小说《永恒的传奇》（文字张玉宏、插图孙文然）
永恒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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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说的故事是关于北沙河的，这是70多年前发生在北沙河的惨案，不过这个故事不是我杜撰的，它是我外公亲身经历的。电影《北沙河惨案》都拍了，不过电影中演绎的和外公说的不一样，虽然都是抗日，可也有着一些差别。北沙河惨案的具体位置就是现在的滕州市界河镇的北沙河村。北沙河那时是个集市，现在还是。
　　70年前的中国，正是内忧外患的混乱日子，老百姓吃了上顿没有下顿。
　　那时候外公十七八岁，他有一手好手艺-----理发。外公经常赶集，用精湛的理发手艺赚些钱来养活一大家人。
　　这一天北沙河的人们正在劳动，外公急匆匆的回家了。当时不少人看见外公急匆匆的，都停下手里的活问外公：“怎么了？”外公说：“鬼子来到咱们滕县(现在叫滕州市)了。现在鬼子进攻滕县没有得手，可能得后退，我们先避避吧，不然的话，鬼子一旦进了村，我们可遭殃了。”
　　有的人听了外公的话，想走，可有的人不愿意走，他们的理由是鬼子不可能来北沙河村，滕县村子这么多，他为什么就来北沙河，再说了北沙河的村民都刚刚收获了庄稼，走的话，不可能都带着啊。如果出去躲的话，托儿带小的，不那么容易。
　　无论外公怎么说，就是没有人愿意出去躲。外公就回家给家人说了。起初外公的家人也不同意，外公就把在集市上见到的鬼子的恶行说了，外公一家人这才信了。外公让他们捡主要的东西带着上路，就留下外公一个人看家。
　　过了几天，鬼子没有来，大家都说外公谎报军情，这不没有什么事吗？于是大家还是和以前一样，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鬼子的事情就渐渐忘记了。
　　这一天是北沙河逢集，集市上人来人往，人们正忙着各自的交易，外公在集市上正忙的紧，集市上一片热闹。
　　就听到突---突---突一阵汽车声响，日本鬼子到了集市。起初人们没有意识到后果有多严重，该做什么的还是做什么，鬼子像一群饿狼，一下车就开始在集市上抢夺各类食物，见到有几分姿色的女性就开始骚扰，赶集的人开始怕了，想走，可惜走不了了，鬼子把路堵了，想走就必须把吃的东西交出来。一个油头粉面的家伙站出来，他长得倒挺好看，可惜是个汉奸，这汉奸长得倒挺俊，细皮嫩肉，还戴着眼镜，像个文化人。他说：“大家不要惊慌，皇军不会伤害大家的，只要大家乖乖听皇军的话，皇军就会放大家回家。”
　　有的人不认鬼子这一套，想讲道理，还没有说几句话，就听见一声枪响，说话的人倒在了地上。顿时，集市上乱了，有人开始跑，还没有跑出几步，就听一阵枪响，瞬间已有几个人倒在血泊中。慌乱的人群霎时静了下来。
　　鬼子开始把集市上买卖人的东西都往汽车上装，并且在大伙身上搜索，一个铜板都不放过，好几个妇女被鬼子拉走，大家看着鬼子的恶行，都非常气愤，可面对着鬼子的机枪，老百姓都沉默了。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鬼子扬长而去，没有一丁点的办法。
　　老百姓在国民党的统治下本来就胆战心惊，日本鬼子这么一来，老百姓的生活就更没有乐趣了。就是出门打柴，都受限制。
　　鬼子就在离北沙河不远处安营扎寨，他们严禁北沙河的村民外出，一旦发现有人私自外出，一律枪毙。这时不少人都说该听外公的，如果听了外公的话就好了，不至于受鬼子的气了。可现在怎么办？大家都没有了主意。
　　可不外出怎么弄吃的，家里的粮食都被鬼子抢光了。这天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偷偷出门找吃的，出去了好久没有回家，女孩的妈妈等的心焦，偷偷出去去找。在村头不远处的地方发现了女孩。女孩死了，看样子是被鬼子用刺刀捅死的。女孩浑身上下一丝不挂，血淌了一地。
　　女孩的母亲忍住巨大的悲痛，回来跟自己男人说了。男人一听，恨的咬牙切齿，拿了菜刀喊道：“我和鬼子拼了，”女孩的母亲怎能拦得住盛怒的男人？男人举着菜刀刚刚进了鬼子的住所，就让鬼子拦下了，鬼子见他拿着刀，就问男人干什么的。男人大骂鬼子，鬼子没有给男人杀人的机会，就一枪把男人给打死了。
　　这下子北沙河村的人都愤怒了，一家三口人死了倆，大伙都要找鬼子讨个说法。正当大伙要出发的时候，被外公拦住了，大伙不明白，有的还想把外公打一顿。外公不急不燥，他缓缓的说：“你们去了能把鬼子怎么着，我想还不是去白白送命，你们是去的人多，死的人也多。鬼子有枪，你们有吗？鬼子都是经过训练的魔鬼，你们会什么？你们去了只能送命，我劝大家，好好商量一下，我们有个准备，心里有数，这样才能给死去的人报仇”。
　　可大伙又有什么法子，想了一夜，也没有想出个计策。有的人开始发牢骚，鬼子欺负到我们家门口，我们却无动于衷，唉，真是气死人了。
　　可在那个年代，在老百姓没有自由的年代，老百姓又能怎么着？看着鬼子的兵力越来越多，报仇的事情就越来越渺茫了，就在这天，鬼子又进村了，他们抢走了村里能吃的东西，还把刘峰的媳妇翠花给强暴了。
　　事情是这样的，鬼子抢了东西准备走，一个鬼子看到翠花长得不错，细皮嫩肉的，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尤其好看。吆喝着几个鬼子就端着枪上来了，翠花想跑，可一个妇女，哪里见过这阵势，没有跑几步，就被鬼子按在了地上。鬼子就开始剥翠花的衣服，翠花拼命的挣扎，不少的村民看见了，谁也不敢上前阻拦。翠花的丈夫刘峰出门找吃的刚刚回来，就看见鬼子趴在翠花身上，刘峰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想，拿起一根碗口粗的木棍就往鬼子身上砸，棍还没有砸到鬼子身上，就听见一声枪响，刘峰倒下了。翠花看着丈夫被鬼子杀了，就拼命的挣扎，可在几个鬼子的魔爪下，翠花又怎么能挣扎的了？翠花就任凭几个鬼子在她身上施暴。
　　这时大伙的怒气冲天，可面对鬼子的刺刀和子弹，只能闭着眼睛或扭过头去躲过这令每一个中国同胞都感到无比耻辱的一幕。让所有的愤怒吞进肚里。鬼子在翠花身上发泄完了之后，就哈哈大笑着走了，几个妇女这才敢把翠花扶起来，看着翠花的下身流满了鲜血，妇女都流泪了。倒是翠花，她咬着牙愤恨地说：“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由于鬼子不让出村，吃的又让鬼子给抢了，为了解决肚子的问题，大伙商量了一下，夜里去偷鬼子的粮食。
　　天快黑的时候，几个年轻有力量的人准备出发了。这个时候汉奸领着几个鬼子进村了，汉奸和鬼子把大伙都喊到一块，鬼子屋里哇啦里的说着，汉奸翻译说：“皇军要找一个会理发的手艺人，你们谁会理发，马上去皇军那里，当然皇军不会亏待大家的。如果谁会理发不愿意去，皇军就要杀人了。为了大家的安全，会理发的就去吧。”
　　外公沉默了一会，他站起来，对那个汉奸说：“我会理发，我们走吧，不过，大伙吃的东西都被鬼子抢走了，你们得让大伙出去找点吃的。”
　　汉奸把眼一瞪说：“不能随便出去，只能去几个人挖野菜。”
　　外公在跟鬼子走的路上，他想了很多，他想给鬼子理发的时候把鬼子的咽喉给割了，可外公一想，这样的话只能割一个鬼子，并且割一个鬼子之后就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了，如果这样的话，没有什么意义。怎样才能把鬼子给消灭了才是最为重要的。
　　外公去了日本鬼子的营地，一直过了几天都没有回家，大伙都觉得外公出了事，有几个心急的人就想去鬼子营地看看外公怎么了。可一想到鬼子的疯狂模样，他们又停住了脚步。有年长的人说外公肯定是完了，既然去了鬼子的营地，那小命就没了。
　　大伙看见外公是在一个傍晚，那时候大伙吃野菜吃的都没有了力气，躺在家里就像死人一样。外公进了村子时，村子里面已经没有生气，外公喊了好大一会，才出现了一个孩子，这孩子见是外公，顿时来了精神，跑着去跟大家说外公回来了。
　　大伙把外公围住了，外公轻声说：“鬼子营地其实没有多少人，也就是有几十个人。”大伙不明白了，几十个人就能打县城？外公说：“这是鬼子的先头部队，大部队在北面离北沙河几十里的地方，这股先头部队应该是侦察的，待他们摸清了县城的具体情况，就要攻打县城了。”
　　一个年纪大的胡大叔叹了口气说：“我的女儿一家人都在县城做点小生意，这下可糟了，万一鬼子进攻县城，县城守不住，他们可遭殃了啊。外公说：“大家不要怕，鬼子的装甲部队就快来了，我们只要把通往县城的桥给炸了，鬼子就没有法子过河了，只要鬼子过不了河，就没有办法攻打县城了。”
　　大伙一听，都觉得这是个好主意。鬼子攻打县城，就必须过北沙河，北沙河水汹涌湍急，没有了桥，鬼子怎么过去，就是鬼子找渔船，渔船也没有了，有的人还说，先把渔船给挖几个洞，然后用蜡封了，鬼子抢了船，叫他们在河里喂鱼去。众人一听，都说好，大家都赶紧去行动，把所有的船都给打了洞。
　　炸药是自制的，自制的炸药威力也是非同小可，这就足见当时北沙河的百姓是多么聪明。大伙准备怀揣着炸药去炸桥时，外公拦住大家劝阻道：“石原太郎就怕咱们破坏大桥，他早就在桥周围布置了哨兵，我们必须打探清楚，不要做一些无辜的伤亡。否则，就凭鬼子的三八大盖，咱们也受不了。”
　　派谁去打探消息呢？这消息又怎么才能打探出来？大伙犯了愁。外公想了一下，自告奋勇的去打探。大伙都不同意，因为外公刚刚从鬼子的营地出来，去了鬼子认识他。外公不同意大伙的观点，外公说：“就因为他刚刚从鬼子的营地出来，所以他才有优势去打探，外公去鬼子的营地，好在，我回来时有意把剃头刀拉在日本鬼子那里了，鬼子问时，我就说来拿理发工具的。”
　　外公拿了些手工卷的香烟，还有一坛子酒，就去了鬼子的营地。外公还没有走进鬼子营地，就有看门的鬼子把枪对准了外公，外公把酒举起来点头哈腰地说：“美酒美酒，给皇军送坛美酒喝。”鬼子见外公是给自己送酒的，就放下了枪。外公把酒和香烟给了鬼子弓着身讨好地说：“自己的理发工具丢在这了，想拿回去。”外公无论怎么说，那个站岗的鬼子就是听不懂，还好那个汉奸听见动静出来了，汉奸见是外公，吃惊地说：“你不是刚刚走了，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不想要命了？”
　　外公又赶紧拿出卷烟，对汉奸说：“理发工具忘记带了，回来拿的。”汉奸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外公奸笑着：“忘记拿工具了，不会是来打探消息的吧？”
　　外公说：“我一个百姓，我打探消息干什么？我不想活了？我确实是来拿剃头刀的，不信你带我去找啊！”
　　汉奸一把把外公拉出来，低声说“你他妈的快滚，不然没有你的好果子吃。你没有看见周围都是鬼子，你要想好好的，就回去告诉那些村民，千万别胡思乱想，不然的话，石原太郎这小子要杀人的。”
　　外公弄不清楚汉奸是不是有良心的，他看了看汉奸说：“谢谢你了啊，可鬼子霸占了桥，不让过了，你说这怎么办啊，我还要进城去理发呢？”
　　汉奸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你赶紧回去吧，还想着理发，保住命就不错了，都是中国人，都怪他妈的蒋介石这个鸟人，他不抵抗，这下好了，我们都成了亡国奴了。”
　　外公借着和汉奸说话的机会，看清楚了桥周围的环境。外公回家的时候，想了一路，那个汉奸到底是个什么人？是不是良心没有坏。
　　到了家，外公就把自己看到的情况说了。大伙说晚上去炸。可晚上去炸鬼子有探照灯，灯把夜照得通亮，也不好下手。鬼子在桥上架有机枪，一旦鬼子发现有人上桥，机枪开起火来，也不好躲闪的。
　　正当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胡大叔说：“我们可以给鬼子送吃的喝的，我们在鬼子的酒里掺些蒙汗药，让鬼子喝了，我们再去炸桥。”
　　大伙都觉得这个办法可以。可外公还是怀疑，那么多的鬼子，不可能都喝酒。外公决定晚上给看桥的鬼子送烧鸡和美酒，这样的话，只要看桥的鬼子倒了，炸桥就有容易了。
　　可谁去送呢？外公又自告奋勇去。大伙不同意，大伙的意思是外公去的次数多了，鬼子要怀疑了。可胆子小的去又不放心，万一看见鬼子腿打颤，可就麻烦了。这时翠花站出来，她说她去送。大伙一看是翠花，都不同意。因为翠花刚刚受了鬼子的侮辱，翠花如果去了，岂不是又进了虎口？况且她是个女人。
　　翠花决定了，她一定要去。外公说翠花既然愿意去，就让她去，不过咱们应该在后面跟着，好有个接应。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翠花挎着篮子，篮子里装了烧鸡和美酒。
　　天黑的时候，翠花挎着篮子走进了看桥的鬼子的视线。看桥的鬼子看见翠花，把枪对准了她，嘴里大声的叫嚷着。翠花把酒和烧鸡露出来了，翠花说：“太君，我给你送吃的来了。”两个看桥的鬼子见美酒和烧鸡，口水马上就流了下来，不过他们还是很警惕，探照灯围着翠花照了几圈，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情况，就把翠花喊进了鬼子的炮楼。
　　翠花进了炮楼，鬼子就盯着翠花不放，在昏暗的灯光下，翠花竟然是那么的迷人。翠花不急不慌地说：“太君，急什么，喝酒，吃烧鸡，吃饱了再来嘛！”
　　两个鬼子把手在翠花的身上摸了一把色眯眯地说：“你的良心大大的好，陪我们喝酒，我们给你钱。”鬼子在身上拿出来一把钱。翠花装模作样的把钱接了过来，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鬼子见翠花把钱拿走了，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就哈哈大笑，笑声里充满了邪气。
　　两个鬼子你一口我一口的喝起来，可他们哪里知道，就在酒进口不久，就慢慢地倒下了。翠花学了声鸟叫，在不远处接应的外公他们就知道事情成功了。
　　村里有力气的青年在外公的带领下，把数百斤的炸药运到了桥上。外公有条不紊地安排好，自己又仔细检查了一下，然后点燃了引信。就在外公和翠花他们跑出几百米的时候，听到一声轰然巨响，桥塌了。接着就听见鬼子的动静，乱的如同一窝猪仔，哼哼唧唧的乱吵。
　　外公招呼这些英雄们，赶紧跑，不能让鬼子发现了。万一鬼子发现了，肯定小命不保。因为鬼子有车，有枪有炮的。借着漆黑的夜色，外公这一行人顺利地跑回了村子。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就听见摩托车汽车的动静了，接着就是狼狗的狂吠声。
　　大家都被喊到了村子外面的场地上。鬼子来了有十几人，每个人都凶神恶煞般的用枪指着这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还是那个汉奸，他在鬼子面前走来走去的，石原太郎手拿指挥刀立在了地上，乌了吧唧的说了一通，汉奸马上就开始翻译。
　　汉奸说：“大伙听好了，北沙河大桥刚刚被人炸了，皇军发现，这炸桥的人肯定就是北沙河村的，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我们发现了两个守桥的士兵死了，是吃了酒和烧鸡之后被人害死的，这就足以说明，害死守桥士兵的人离桥不会很远。所以，你们北沙河村最有嫌疑，现在，无论是谁，只要把炸桥的人举报出来，他就可以享受荣华富贵，不然的话，你们这个村子，将是一片血海。”
　　大伙在鬼子的火把下都静静的站着，没有一点的声音，整个夜仿佛沉寂了，唯有鬼子的狼狗，在这苍凉的夜里似狼一般嚎叫。
　　过了一会，石原太郎见没有人站出来，就对着汉奸说了几句。汉奸又说道：“石原太郎太君说了，再给你们五分钟，五分钟之内没有人说出炸桥的人，就要血洗你们北沙河村。”
　　五分钟的时间是那样的短暂，汉奸在大伙面前来来回回的走着，他走到外公面前低声说：“这回闯大祸了，不好收拾了。说吧，是谁谁就承担得了，不然的话，一个村庄的人都跟着倒霉。”
　　外公心里想了许多，他当时或许想到了未来，想到了自己站出来的后果，还有身后几百名村民，该怎么办？外公在犹豫着。
　　“是我干的！”一个人大声说道。接着就走了出来，大伙看到是翠花，翠花这时就像一个真正的战士，她毫不畏惧的走近了鬼子。鬼子马上就把翠花捆了。两个鬼子用刺刀抵住了翠花的后心。
　　石原太郎看着翠花，摇了摇头，他嘴里冒出了一句吆西，你的不是。接着又是一通标准的鬼子话。汉奸说：“太君说了，你一个女人家，不可能完成这样重大的任务，你一定还有同伙，说，是谁！让他们赶快站出来，不然的话，你们的小命即将不保。”
　　翠花轻蔑地：我一个人干的，你们不信，我们可以再试一下。”石原太郎一把掌抽了过去，翠花的嘴角马上有血流了出来。
　　石原太郎狂吼：“八嘎，是谁干的，站出来，不然的话，死了死了地。”
　　大伙开始移动，接着整个人群都靠近了鬼子。石原太郎见村民都站了出来，脸色大变，他哇哇的叫道：“杀！”
　　大伙听见石原太郎说杀，顿时都拥了上去，和鬼子拼了起来。大伙都是老实的庄稼人，哪会什么功夫，只是一味的和鬼子拼命。鬼子的枪响起来时，就有人倒下了。有人借着夜色想跑的，被鬼子的机枪扫中了。倒是和鬼子的拼命的，把鬼子吓得无处可躲，只能硬拼。当然鬼子赢了，北沙河几百名百姓在鬼子的火力下都壮烈了。
　　当时的血啊，流进了北沙河里，把整条河都染红了。当下游的人发现河里的血色时，他们就偷偷的来了北沙河村。
　　这时已经没有几个人能呼吸了。外公夹在众多的尸体里，一个人发现他还有一口气，就把外公抬了出来，进行了简单的包扎和治疗。
　　翠花死了，她的身上有刺刀刺的窟窿，从后面刺进，从前面刺出。
　　那些中枪的村民死的时候，都睁着眼，红红的眼睛里都像是冒着怒火。他们至死都不明白，我们中国老百姓，没有得罪日本人，他们为什么会欺负中国人。
　　北沙河的血战没有阻挡住鬼子攻打县城，他们对手无寸铁的百姓嗜血大屠杀，完全灭绝了人性的一幕，永远镌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后来外公跟着游击队走了，还当了游击队队长。外公说他亲手杀了不少日本鬼子，可惜的是没有能亲手杀了石原太郎。这可能是外公一生的遗憾了。
　　外公去世的时候还不住念叨着：“中国人是不容别人欺负的，谁欺负中国人，谁都不会有好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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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母亲赶着鹅群来到四里外的鹅市的时候，太阳才露出半截脸。
太阳老高了，鹅贩子还没有来。母亲对另一个卖鹅的妇人说：“今天的鹅这么多，价格怕是……”“可不是嘛，都到了该卖的时候了。再说，”妇人接过话，又指着身旁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说，“我这孩子天天放鹅，身上都被稻叶划得没一块好皮了。”母亲看看那孩子，又摸着我赤裸的后背说：“我这孩子也一样，每天晚上洗澡一碰到热水，就要命疼……”
天越来越热，似乎划一根火柴就能将空气点燃。“冰棍冰棍，香蕉冰棍，五分钱一根……”叫声从一辆自行车上嘹亮地传来。我蹲在地上，佯装漫不经心地抬起头，目光却紧紧地跟着自行车跑。母亲问：“渴不渴?”我点头。“那我到人家给你要一碗水来吧。”我刚一点头就赶紧摇头：“不，等一会喝。”说完，我的脸红了，母亲也笑了——我知道母亲想用水灌饱我，母亲知道我心里想的是冰棍。
终于，随着“突突突”一股黑烟，一辆三轮车停了下来。我腾地跳起来，母亲赶紧站起身，鹅市随即兴奋了起来。众人围上跳下车的鹅贩子：
“今天什么价?—块多了吧?”
“九毛二(一斤)。”鹅贩子抹一把额头的汗说，“最高价!”
众人来不及失望，就要鹅贩子去看自己家的鹅。
鹅贩子走进一家鹅群，抓起一只鹅，捏捏嗉子摸摸毛，丢下，报一个价，不待卖主说话，就走向另一家。
到了我家鹅群了，“一撮黑”立即昂首挺胸迎上去——“一撮黑”是我的骄傲，打架从来没有哪家的鹅是它的对手。可“一撮黑”这次失算了，它刚摆开战斗的姿势，鹅贩子就飞起一脚踢上它的屁股，它“呕”一声跑向一边，瘪了。我跳过去就要骂鹅贩子，却见母亲瞪着我。鹅贩子抓起一只鹅，粗鲁地捏着嗉子。我大叫：“你捏轻点！”他仿佛没听见，又将手指插进鹅的羽毛里。我又大叫：“摸什么摸?一根毛芽子都没有!”话音刚落，“啪”，我的后背狠狠地挨了母亲一巴掌。我退到一边，也瘪了。
“九毛。”鹅贩子面无表情地说。
“九毛?上一集还一块呢。”母亲仿佛很生气，“九毛我不卖!”
“随便你。”鹅贩子一边向另一家走去，一边冷冷地说。
三轮车就要装满了。我说：“妈，要是卖不掉，回家后每只鹅至少要瘦七八两呢。”母亲叹口气，走到鹅贩子面前，说：“师傅，九毛就九毛吧。”
“八毛八了!”鹅贩子头也不抬。
母亲刚拉下脸，却突然又咬咬牙：“八毛八就八毛八，也不在乎那几块钱。”
可是，鹅贩子刚要称我家的鹅，三轮车司机却嚷道：“天太热，车子再装就要爆胎了。”鹅贩子一听，扭头就走，根本不顾母亲在后面喊他。
知了的叫声越来越惨烈，“冰棍冰棍，香蕉冰棍……”叫卖声又传来了。我没有抬头看，只舔了舔干黏的嘴唇，说：“妈，给我要碗水来喝吧。”母亲没说话，走进鹅群，“一撮黑”迎上来，它或许是想向母亲诉说刚才被踢的委屈吧。母亲却一把抓起它，向三轮车走去。
“师傅，你就把我这一只鹅收了吧。”母亲说。
鹅贩子正在车上忙活，仿佛根本没听到有人在和他说话。
“师傅，要不你就别称了。你看着给，三块钱、两块钱，随便给。”母亲是在哀求。
“妈，不卖了，‘一撮黑’至少八斤呢!”我紧紧抱着“一撮黑”，呜呜地哭了。
“老朱，你还是不是人?”三轮车司机一把拉过我到鹅贩子面前，“你看这孩子，放鹅放得一身都是稻叶划的血痕子。这热死人的天，你总得让孩子吃一支冰棍吧!”
鹅贩子说：“说车子不能装的是你……”
“你把这只鹅收下，车胎压爆了不要你赔。”三轮车司机坚决地说。
鹅贩子这才看了看眼圈已经红了的母亲，又看了看抽泣着的我，跳下车，对母亲说：“大姐，收你的鹅行，但有一个条件。”
母亲吃惊地说：“条件?你说……”
“我收下你的鹅，你得给孩子买几支冰棍，再给他买一件衬衫。你看这背上，太阳这么毒，孩子怎么受?”鹅贩子摸着我的后背说，“你要同意，我就出最高价，九毛二，全收了……”
那天，母亲没有失信于鹅贩子，她让我一口气吃了五根冰棍，除了给我买了一件衬衫外，还给我买了一条短裤、一双塑料拖鞋。
（选自《金山》2011年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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