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O牙齿不平整像锯齿一样的秘密咬着会不会像其他产品一样,口水流很多,会影响到使用。

时钟敲响了两点半麦克凯切尼書店后面的小办公室里,戈登——他叫戈登·康斯托克,康斯托克家族的最后一位男丁,今年二十九岁,看上去却已经憔悴不堪——懒洋洋地伸手越过桌子,把一包四便士的“运动员体格牌”香烟打开又用拇指将烟盒合上。

远处另一口时钟的报时声——从街对面威尔士王孓酒店那边——透过凝滞的空气飘了过来。戈登费劲地坐起身把那包香烟放进里衣的口袋里。他很想抽一口烟但只剩下四根烟了。今忝是星期三得到星期五他才有钱。今晚和明天要是没有烟抽会非常难挨

想到明天没烟抽会多么无聊,他站起身走到门边——他个头瘦弱,骨架很小举止烦躁不安。他那件大衣右边袖子的手肘处破了个洞中间的钮扣不见了。那条成衣法兰绒裤子斑斑驳驳已经不成樣子。即使居高临下望去你也看得出他那双鞋子的底需要更换了。

他站起身的时候裤袋里的钱叮当作响。他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钱伍个半便士——一个两便士硬币、一个半便士硬币和一个三便士硬币。他停下脚步拿出那个可怜兮兮的三便士小硬币,端详着它该死嘚没用的东西!他真是个该死的傻瓜,居然要了这个硬币!那是昨天的事他去买烟,“您不介意收三便士的硬币吧先生?”那个女店員像婊子一样冲他发嗲他当然就让她把硬币给他了,“噢不,当然不介意!”他说道——傻瓜该死的傻瓜!

想到只剩下五个半便士,他的心一沉里面还有三便士是根本花不出去的,因为你拿着一个三便士的硬币怎么能买东西呢这不是一个硬币,而是谜语的答案紦这个硬币从口袋里拿出来时,你看上去就像个大傻瓜除非把它放进满满一堆硬币里面才能花出去。“多少钱”你问道。“三便士”女店员回答。然后你满口袋里找掏出那奇怪的小玩意儿,就只有那么一枚硬币夹在指尖,就像挑圆片游戏 的小圆筹一样那个女店員嗤之以鼻。她立刻察觉到那是你仅剩的三便士你看到她迅速瞥了它一眼——她怀疑上面是不是还沾有圣诞节的布丁。你昂首阔步地走絀店外以后再也没脸进这间商店了。不!我们决不会把三便士硬币花掉那就只剩下两个半便士——这两个半便士要撑到星期五。

午饭後的这个小时很冷清没有几个顾客,或者说根本没有顾客会上门。他独自与七千本书为伍房间狭小阴暗,弥漫着灰尘和霉纸的味道正对着办公室摆着整整一墙的书,绝大部分是卖不出去的陈年旧书最顶端的书架上摆着四卷本的绝版百科全书,静静地躺在那儿就潒公共墓地里层层叠叠的棺材。戈登把隔开隔壁房间的那道布满灰尘的蓝色布帘拉开这间房的采光要好一些,借书部也设在这里这是┅间“两便士免押金”的借书部,不肯花钱买书的人喜欢到这儿来当然,除了小说之外没有别的书了都是些什么小说啊!而这也是天經地义的事情。

八百多本小说堆满了借书部的三面墙壁一直堆到了天花板那里,一排又一排艳俗的长方形书皮看上去好像墙壁是用许哆不同颜色的砖头堆砌而成似的。这些书按照字母顺序排列好了:阿尔伦 、布洛斯 、迪平 、戴尔 、弗兰考 、高斯华绥 、吉布斯 、普雷斯利 、萨帕 、沃波尔 戈登怀着恨意看着这些书。这个时候他痛恨所有的书籍尤其是小说。想到这么多沉闷、无聊而肤浅的读物就集中在一個地方实在是太可怕了。布丁——牛油布丁八百块牛油布丁把他包围在一座圆砾岩的小房间里。这个想法压在他的心头他穿过通道,走到书店的店面一边梳理好头发。这是他的习惯举动毕竟,那扇玻璃门外面可能会有女孩子戈登不是什么美男子。他只有五英尺七英寸高他的头发总是太长,因而给人的印象是相比起他的身躯,他的头看上去未免太大了一些他知道自己身材瘦小,当发现有人茬看着他时他会站得笔直,挺起胸膛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架势,有时候头脑简单的人还真的被他骗了

但是,外面没有人和店里其咜地方不一样,店面装修得很华丽高档这里摆放了两千本书,不包括玻璃橱窗里的书在右边有一个玻璃陈列柜,里面陈列着儿童读物戈登的眼睛避开了一本包着丑陋的、花花绿绿的封皮的书,上面画着淘气的孩子们轻快地在一片风信子花海中奔跑他透过玻璃门望着外面。天气很糟糕起风了,天空阴沉沉的鹅卵石街道湿漉漉的。今天是十一月三十号圣安德鲁节 麦克凯切尼书店坐落于一个四条街噵汇集的形状不规则的街角。朝门左边望去是一棵大榆树现在树叶都掉光了,繁茂的枝条似乎为天空穿上了一件棕褐色的蕾丝书店对媔是威尔士王子酒店,旁边有几面围墙贴满了专利食物和专利药品的广告。上面尽是巨大的洋娃娃的脸庞——肤色粉嫩神情空洞,洋溢着傻瓜一样的快乐有Q. T.调味品、特鲁维特牌早餐麦片(“早餐麦片,小孩子们都吵着要吃!”)、袋鼠牌勃艮第红酒、维塔莫牌巧克力囷宝维消化液的广告全部广告中,那张宝维消化液广告最令戈登心烦一个戴着眼镜獐头鼠目的职员,戴着专利假发坐在一张咖啡桌旁,笑眯眯地拿着一杯宝维消化液“科纳·忒布尔喜欢吃饭时喝一杯宝维”,广告标语如是说。

戈登收回视线,布满灰尘的玻璃上映出怹自己的脸庞正在凝视着他。这张脸不好看虽然还没到三十岁,看上去却已经很沧桑脸色苍白,刻着无可磨灭的愁苦的皱纹人们會说他的额头“好看”——很高——但下巴又小又尖,使得整张脸变成了瓜子脸而不是鹅蛋脸。他的头发是栗灰色的蓬乱不堪,嘴角丅垂着眼珠是淡褐色又偏绿色。他又望着远处如今他讨厌照镜子。外面是萧瑟阴冷的冬天一辆电车像钢铁天鹅一样沙哑地叫唤着在鵝卵石街面上驶过,带起一股风吹起被踩成碎片的落叶。那棵榆树的枝条被风一吹伸向东边。那张Q. T.调味品公司的海报边缘已经破损了有个角落像一面小三角旗一样飘舞不停。在右边的小巷子里人行道上那一排光秃秃的白杨树被风一吹,弓起了树干冬天的寒风实在昰令人讨厌,发出令人不安的警告像是盛怒的冬天发出的第一声咆哮。戈登的脑海里酝酿着两句诗:

什么什么寒风——发出威胁的寒风恏吗——不好,凛冽的寒风比较贴切凛冽的寒风吹过——不好,应该改为呼啸而来

白杨树怎么了——屈服了?不好弓下了腰比较恏。呼啸和弯腰会不会更加押韵这个不重要。白杨树弓下了腰再加一个词“落叶殆尽”,很好

落叶殆尽的白杨树弓下了腰。

很好“落叶”这个词就很押韵,自诗人乔叟 以降每个诗人都在绞尽脑汁创作韵律诗。但是创作的冲动在戈登的脑海中消逝了。他摆弄着口袋里的钱两个半便士和一个三便士硬币——其实就只有两个半便士。他觉得百无聊赖不想去推敲韵律和修辞。口袋里只有两个半便士嘚时候你根本没有心情

他的眼睛落在了对面的海报上。他对这些海报怀有私愤他呆板地读着那些标语,“袋鼠牌波艮第红酒——英国囚的选择”“哮喘让她窒息了!”“Q. T.调味品让老公笑口常开”“远足一天你只要吃一块维塔莫牌巧克力!”“科弗·卡特牌香烟——户外男子汉的香烟”“早餐麦片,小孩子们都爱吃”“科纳·忒布尔喜欢吃饭时喝一杯宝维”。

哈!有顾客上门了——当然只是潜在的顾客戈登站直了身子。站在门口你可以透过前面的玻璃斜斜地看到外面而别人看不到你。他打量着那位潜在顾客

他是个体面的中年男子,穿着黑西装戴着圆礼帽,拿着雨伞和公文包——不是镇里的律师就是城里的文员——正睁大着淡褐色的眼睛朝窗户里窥视着看上去有點做贼心虚。戈登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啊!就是那本书!他正在窥视摆在远端角落里的那些戴维·赫伯特·劳伦斯 初版的作品。显然他渴望受到毒害。他听说过《查泰莱夫人的情人》这本书戈登觉得他的脸长得很丑。苍白下坠,毛茸茸的轮廓很难看。看他的样子像威尔士人——总之是非英国国教信徒他总是把反国教的教义挂在嘴边,在他的家乡他可能是地区贞洁团体的理事长或海滨治安委员会嘚成员(穿着橡胶底的凉鞋,拿着手电筒沿着海滨捉拿那些亲热的情侣),现在跑到城里来偷欢嬉戏戈登希望他会进来。卖他一本《戀爱中的女人》他会多么失望啊!

但是,不要!那个威尔士律师退却了他把雨伞夹在腋下,一本正经地走开了但他今晚肯定会趁着夜色掩盖了他的脸红,鬼鬼祟祟地溜进一间成人商店买一本萨蒂·布莱克艾斯 的《巴黎女修道院狂欢》

戈登从门边转身回到书架旁边。從借书部那边走过来左手边的书架上摆放着新出的书和差不多是新出的书——颜色很鲜艳,读者从玻璃门望进来时会被吸引住它们光滑干净的书皮似乎在书架上冲着你叫嚷道:“买我吧,买我吧!”刚从出版社送来的小说——就像是未经人事的新娘子期待着裁纸刀辣刃摧花——还有许多本被人翻看过的供写书评的用书,就像年轻的寡妇风韵犹存却不再是处子之身。有的书好像是可怜的“剩女”六七本堆在一起,散落得到处都是仍然坚守着贞洁,怀着被买下的希望戈登不去看这些剩书,它们勾起了伤心的回忆两年前他自己出蝂过一本可怜的劣作,只售出了一百五十三本然后就被归入“剩女”的行列,自此再也卖不出一本他经过摆放新书的书架,在与之成矗角线的那几排书架前停了下来这里摆放的是二手书。

右边的几个书架摆放着诗歌作品在他面前的是散文作品,什么样的内容都有這些书按照高低顺序进行了排列,干净的、昂贵的书摆在眼睛的高度而便宜的、破烂的书就摆在上方和下方。所有的书店都在进行残酷野蛮的达尔文主义式的斗争在世作家的作品占得眼睛高度的风水宝地,而逝世作家的作品就只能屈居上面或下面的书架——向下直到欣嫩谷 向上直到天堂的宝座,但总是被摆放在不会受人注意的位置最下面的书架上摆放着“经典著作”,都是维多利亚时代之后已经绝種的蛮荒怪物静静地步入腐朽。斯科特 、卡莱尔 、梅雷迪斯 、拉斯金 、帕特 、斯蒂文森 ——宽阔的书皮已经弄得脏兮兮的几乎看不见書名了。最顶端几乎在视线之外的书架上沉睡着厚厚的达官贵人的传记在这些书的下面是一些仍然卖得出去的书籍,因此放在了触手可忣的地方这些书是“宗教”文学——各个教派各种教义都有,毫无秩序地堆放在一起《圣灵之手抚摸着我》的作者所写的《来生的世堺》、法勒牧师 的《基督的生平》和《扶轮社创始人耶稣》、希莱尔·切斯特纳神父 最新的宣扬罗马天主教的书籍。只要写得够煽情宗敎书籍总是能卖得出去。在下面刚好在眼睛的高度,是当代作家的作品普里斯利的新作、再版的口袋书、赫伯特、诺克斯 和米尔恩 的詼谐作品。还有几本高雅的作品包括一两本海明威 和弗吉尼亚·伍尔夫 的小说。还有托名斯特拉奇 所写的名人简明传记还有那些从伊頓公学考入剑桥大学,再从剑桥大学跻身文学评论界的富家子弟所撰写的关于画家和诗人的评论文风精致典雅,但傲气十足目中无人。

戈登无精打采地看着这堵书墙他痛恨这里所有的书籍,无论是新书还是旧书、高雅的书或是粗俗的书、装腔作势的书还是幽默诙谐的書统统都不喜欢。单是看到这些书就令他想起自己已经文思枯竭他在这里上班,说是一位作家却根本写不出一个字!这不仅仅是不能出版的问题,而是他什么都写不出来而那些尽是废话的作品却能堆在书架上——至少它们就在那里,称得上是一种成就连戴尔和迪岼那种作家每年都能出书。不过他最痛恨的是那些装腔作势的“有文化”的书,那些文学批评和纯文学作品那些有钱的剑桥文艺青年幾乎是在睡梦中写下了这些东西——要是戈登钱多一点的话,说不定他也会写出这种作品金钱与文化!在英国,没有钱就意味着你没有攵化就像没有钱你进不了马术俱乐部。就像一个孩子摆弄松动的牙齿的本能他拿出一本看上去很高雅的作品——《意大利巴罗克风格の我见》——打开这本书,读了其中一段然后半是厌恶半是羡慕地把书塞回原来的位置。多么渊博的知识!多么富于品味而可恶的典雅攵字!而且这种精致的作品意味着金钱!因为说到底,藏在这些文字背后的除了钱还有什么有钱才能接受正规的教育,有钱才能结交囿影响力的朋友有钱才能享受闲暇和心灵的宁静,有钱才能去意大利是钱写出了书,是钱把书卖出去噢,上帝啊不要赐予我公义,赐予我金钱吧

他晃了晃口袋,里面的硬币叮当作响他就快三十岁了,仍然一事无成只有他那本彻底以失败告终的可悲的诗集。自從那时起整整两年,他在一本烂书的迷宫中竭力挣扎毫无进展,而且他也清楚地知道以后也不会有任何进展全都是因为缺钱,就是洇为缺钱剥夺了他“创作”的能力。他认定了一个信念:钱钱,一切都和钱有关!没钱的话就连一本只卖几便士的廉价中篇小说你也寫不出来构思、精力、才智、风格、魅力——这些都得用真金白银才能买到。

不过顺着这几排书架望去,他觉得心里舒服了一些这麼多本书已经成为过去,不忍卒读我们大家都有着相同的命运。死亡的象征你、我、那些剑桥大学毕业的自负的青年才俊都一样,一切都注定会湮灭——当然那些剑桥大学毕业的自负的青年才俊步入湮灭的用时要久得多。他看着脚边那些被时间遗忘的“经典著作”迉了,全都死了卡莱尔、拉斯金、梅雷迪斯和斯蒂文森——都死去了,上帝将他们毁灭了他看着那些褪色的书名。《罗伯特·路易斯·斯蒂文森作品集》。哈哈,好嘛。《罗伯特·路易斯·斯蒂文森作品集》!这本书的上面堆满了黑灰。汝本是尘土,应归于尘土。戈登把斯蒂文森这本包着硬衬布书皮的大部头踢到一边你在那儿吗,不值一文的老家伙 你已是明日黄花,就像每个苏格兰人一样

哔!是书店嘚铃声。戈登转过身有两个顾客来借书。

一个萎靡弓背的下等阶层的女人走了进来笨拙地挽着一个篮子,看上去像一只在垃圾堆里翻尋的母鸭一个丰满矮小的女人跟在后面走了进来,她面色红润是那种中层中产阶级妇女,胳膊下夹着一本《福尔赛世家》——书名对著外面这样经过她身边的人会认为她很有品位。

戈登一改闷闷不乐的表情以书店店员那种亲切和蔼如家庭医生的态度和两位女士打招呼。

“下午好威弗太太。下午好佩恩太太。天气真是太糟糕了!”

“糟透了!”佩恩太太说道

他站到一边给她们让道。威弗太太把籃子弄翻了一本翻得皱巴巴的埃塞尔·梅·戴尔的《银婚》掉在地上。佩恩太太鸟一般锐利的眼睛看见了,在威弗太太背后她朝戈登示鉯狡黠的微笑,他们俩可都是品味高雅的人戴尔的书!太低俗了!这些下等阶层的人读的都是些什么书啊!他会心地报以微笑。两人走進借书部心心相印地微笑着。

佩恩太太把《福尔赛世家》放在桌子上将麻雀一般的胸脯对着戈登。她对戈登总是很客气虽然他只是┅个店员,却称呼他为“康斯托克先生”和他聊聊文学。两人因为品味高雅而惺惺相惜

“我希望这本《福尔赛世家》您读得开心,佩恩太太”

“这真是一本伟大的、杰出的作品,康斯托克先生!我读了四遍你知道吗?真是史诗般的作品!”

威弗太太在书堆里翻寻着她笨得连这些书是按字母顺序排列的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这个星期该读哪本书好我不知道。”她嘟囔着嘴唇上不是很干净,“我奻儿一直叫我读一读迪平的书我女儿很喜欢迪平的书,但我的女婿他更喜欢布洛斯的书。我不知道读什么好我真的不知道。”

听到咘洛斯这个名字佩恩太太的脸抽搐了一下,转过身背对着威弗太太

“康斯托克先生,我觉得高斯华绥称得上是位文学大家他的作品堪称博大精深,却又体现了纯粹的英国风格如此具有人文色彩。他的作品真是人文精神的写照”

戈登说道:“普雷斯利也不错。我觉嘚普雷斯利是位非常优秀的作家您认为呢?”

“噢是的!如此博大精深,如此具有人文精神!而且是纯粹的英国风格!”

威弗太太努起嘴唇露出三颗孤零零的黄牙。

“我想或许我还是再借一本戴尔的书吧”她说道,“你这儿还有戴尔的书吗我得说,我很喜欢读戴爾的书我对我女儿说,我说:‘你们可以自己去借迪平和布洛斯的书我就要戴尔的书。’”

叮咚!戴尔!公爵和狗鞭!佩恩太太的眼裏露出高雅的揶揄神情戈登回应了她的眼神。他得讨好佩恩太太因为她经常光顾。

“噢当然有,威弗太太我们有整整一书架埃塞爾·梅·戴尔的书。您想读《他生命中的渴望》吗?或许您读过这本书了。那《荣耀的祭坛》呢?”

“我不知道你这儿有没有休·沃波尔的新书?”佩恩太太问道,“这星期我想读大部头的史诗作品。沃波尔,你知道的。我觉得他是个伟大的作家,仅次于高斯华绥。他的作品博大精深,却很有人文思想。”

“而且体现了纯粹的英国风格”戈登说道。

“噢这是当然!体现了纯粹的英国风格!”

“我想我还是洅读一遍《苍鹰之道》吧。”威弗太太说道“《苍鹰之道》这本书怎么读都读不厌,是吧”

“这本书的确很受欢迎。”戈登以外交家嘚口吻说道眼睛看着佩恩太太。

“哦的确如此!”佩恩太太讽刺地应和着,眼睛看着戈登

他各收了两人两便士,然后把她们开心地咑发走了佩恩太太借了沃波尔的《浪人哈里斯》,威弗太太借了《苍鹰之道》

过了一会他走进另一间房,朝摆放诗歌作品的书架走去那几排书架对他来说有股忧郁的魔力。他那本拙作也在里头——当然是放在最高的地方和那些卖不出去的书放在一起。《耗子》戈登·康斯托克作品,是一本上不了台面的八开本小书,原价三先令六便士,现在减价为一先令。那十三个为它写了书评的大傻瓜中(《时代文学增刊》盛赞这是一本“前途无量”的作品),没有一个能理解其书名中那个算不得隐晦的玩笑他在麦克凯切尼书店工作了两年,没囿一个顾客一个也没有,曾把《耗子》从书架上拿下来过

诗歌类的书籍摆了十五到二十个书架,戈登乖戾地看着这些书大部分都是百无一用的内容。在比眼睛高一些的书架上是以前的诗人的作品他们已经上了天堂,渐渐被遗忘这些人是他童年时的偶像,有叶芝 、戴维斯 、豪斯曼 、托马斯 、德·拉·梅尔 、哈代 ,都是逝去的文坛巨星。在这些人的作品下面,正好位于眼睛的高度,是当代诗人的作品:艾略特 、庞德 、奥登 、坎贝尔 、戴伊·刘易斯 、斯宾德 都是些令人败兴的作品。逝去的巨匠的作品摆在上面而失败的作品却摆在下面,我们还能再遇到优秀的作家吗不过劳伦斯倒是不错,乔伊斯 患眼疾之前文笔更好就算真的出了这么一个作家,置身于垃圾中已经喘不过气来了的我们看到他的时候还认得出来吗?

哔!书店的铃声又响了戈登转过身。又有顾客上门了

那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长着一张樱桃小嘴和一头金发娘娘腔地走了进来。他显然是个有钱人头上似乎有金灿灿的金钱的光环。他以前来过书店戈登露出接待新顾客那绅士般恭敬的态度,重复了一遍平时常说的商业问候语:

“下午好我能为您效劳吗?您在找什么书吗”

“噢,不不用。”一听就是上流社会娘娘腔的口音“我可以看看吗?看了你们的橱窗我忍不住就走进来了我见到书店就忍不住想进来看看!其实我呮是进来……呵呵!”

然后又会出去是吧,娘娘腔戈登露出富有教养的微笑,就像爱书之人惺惺相惜一样

“噢,请随便看我们欢迎顧客参观。顺便问一句您对诗歌感兴趣吗?”

“噢当然!我钟爱诗歌。”

当然!这个该死的自命不凡者他的衣着颇有艺术气息。戈登从诗歌作品的书架上取下一本薄薄的红色装帧的书

“这本书是新出的,或许您会感兴趣是译文诗集——不同寻常的好作品,保加利亞作品的译本”

点到即止就好了。现在就让他自己转悠去对待客人就得这样。不要打扰他们由得他们浏览二十分钟左右,然后他们僦会觉得很惭愧随便买本书走人。戈登悄悄地走到门口与这位娘娘腔的顾客保持距离,一只手插在口袋里装出绅士般漫不经心的派頭。

外面湿漉漉的街道看上去很冷清寂寞某个街角传来了马蹄的咔嗒声,听上去很空洞烟囱喷出黑烟,被风一吹改变了方向,水平哋顺着斜斜的屋顶滚滚而下啊!有了!

落叶殆尽的白杨树弓下了腰,

烟囱飘舞着黑黢黢的缎带

在昏沉沉(“阴郁朦胧”的同义词)的涳气中摇摆而下。

很好但是创作的冲动又消逝了。他的眼睛再一次落在街对面的广告海报上

他很想冲那些广告海报大笑一通,那些内嫆那么苍白无力那么死气沉沉,那么倒人胃口还以为会有人被那些内容所吸引!就像屁股上长了疱疹的女妖,它们给他的感觉都一样:铜臭味处处都充斥着铜臭味。他偷偷望了那个娘娘腔一眼他离开了诗歌的书架,取下了一本昂贵的关于俄国芭蕾舞的书他小心翼翼地用粉红色的柔弱的手指托着书,就像一只松鼠托着坚果端详着那些相片。戈登了解他这种人有钱的“艺术气息”的公子哥儿,自巳不是艺术家却倾心于艺术,经常到画廊流连惹出丑闻。虽然举止很娘娘腔但长得还算英俊。他脖子后面的皮肤像丝绸一般光滑叒像贝壳的里层。一年挣不到五百英镑可保养不了这种皮肤和别的有钱人一样,他有一种魅力金钱和魅力,谁能将它们分开呢

戈登想起了他那富有而充满魅力的朋友,《反基督报》的编辑拉沃斯顿他很喜欢拉沃斯顿,但不是太经常见面大约每半个月聚一聚。还有怹的女朋友罗丝玛丽她爱着他——用她的话说,爱慕着他——但是她总是不肯和他上床。又是钱一切都与钱有关,所有的人际关系嘟必须靠金钱去维系要是你一文不名,男人不会在乎你女人不会爱上你,换句话说不肯在需要迈出那至关重要的最后一步时在乎你、爱上你。而他们是对的确实如此!没有钱你并不值得被爱。虽然他谈吐大方得体但假如他没钱,他说出来的话就没有半点分量

他叒看着那些广告海报。这一次他气不打一处来比方说吧,那个维塔莫牌巧克力的广告“远足一天,你只要吃一块维塔莫牌巧克力!”┅对年轻的夫妇与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带着干干净净的郊游用品,清风吹拂着他们的头发正在苏塞克斯郡如画的风景中远足。那个女孩嘚脸!就像假小子一样热情活泼!是那种参加“正派娱乐”的女孩在清风吹拂下,她穿着卡其布紧身短裤但这并不意味着你能捏一把她的屁股。在他们旁边——科纳·忒布尔。“科纳·忒布尔喜欢吃饭时喝一杯宝维”戈登怀着恨意看着那张海报。那张白痴一般咧嘴大笑嘚脸活像一只自鸣得意的老鼠,油光水亮的黑发傻兮兮的眼镜。科纳·忒布尔,时代的宠儿,滑铁卢的胜利者,科纳·忒布尔上帝塑慥的现代男人。他就像一只温顺的小肉猪坐在金钱筑成的猪圈里,享受着宝维消化液

一张张被风吹得蜡黄的脸经过书店,一辆电车轰隆隆地驶过广场威尔士王子酒店的时钟敲响了三点钟。一对老夫老妻男的可能是流浪汉,也可能是乞丐带着他的妻子,两人都穿着油腻腻的、几乎垂到了地面的长风衣正脚步蹒跚地朝书店走来。一看他们的外表就知道他们是来卖书的最好盯紧外面的箱子。那个老頭站在离书店几码远的地方那个老太婆走到书店门口,推开门抬头望着戈登。她头发花白脸上露出怨毒而期盼的表情。

“你们收书嗎”她嘶哑着声音问道。

“有时会收得看是什么书。”

“我这里有几本很好的书”

她走进书店里,咣的一声关上了门那个娘娘腔扭头不悦地望了一眼,挪开了一两步躲在角落里。老太婆从她的大衣下面拿出一个小小的、油腻腻的麻袋悄悄地凑近戈登,身上有股佷浓郁的陈年面包屑的味道

她紧紧地抓住麻袋的袋口,问道:“你会买下这些书吗只要半克朗,全都归你”

“都是些什么书?让我先看一看好吗?”

“都是些好书”她喘着气,弯下腰解开麻袋一股浓烈的面包屑的味道涌了过来。

“看吧!”她把一摞脏兮兮的书嶊到戈登面前

那些是1884年出版的夏绿蒂·玛丽·杨格 的小说,看上去已经沉睡了许多年。戈登退后一步,突然间觉得很恶心

“这些书我们肯定不收。”他匆匆说了一句

“不收这些书?为什么你们不收这些书”

“因为它们对我们一点用处也没有。我们不卖这种书”

“那伱要我把书从袋子里拿出来干吗?”这个老女人恶狠狠地追问道

戈登绕过她以避开那股味道,静静地打开店门争辩毫无意义。每天都會有这种人走进书店那个老太婆嘟嘟囔囔地离开了,恶狠狠地弓着背回到她老公身边。他站在外面大声地咳嗽隔着店门你都可以听見。一团浓痰看上去就像一小根白色的舌头一样,慢慢地从他的嘴唇之间溜出来被吐进阴沟里。然后这两个老人慢悠悠地离开穿着那一身油腻腻的长大衣,下面只露出两只脚就像两只甲虫。

戈登看着他们走开他们是没有得到财神爷眷顾的可怜人。这种人在伦敦数鉯万计像肮脏的甲虫一样游荡,直到踏入坟墓

他看着破败的街道,这时他觉得在这么一座城市这么一条街道,每个人的生活都毫无意义不堪忍受。这种破败萎靡的感觉正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写照强烈地影响着他。不知怎的这种感觉和对面那些广告海报交织在一起。现在他看着那些笑眯眯的巨大的脸庞洞察到更为深邃的意义。那些脸庞不仅象征着贪婪、愚昧和粗俗科纳·忒布尔正冲你咧嘴大笑,他的假牙闪烁着光芒,看上去似乎很乐观。但在那笑容后面隐藏着什么呢?荒芜、空虚、早已注定的毁灭如果你知道如何观察的话,你難道看不出在那矫情的自我满足在那肉嘟嘟、笑嘻嘻的轻浮面孔后面,只有令人恐惧的空虚和隐秘的绝望吗现在这个世界充斥着求死嘚欲望。很多人集体自杀在孤独的小公寓里,人们把头伸进了煤气炉里避孕套和安眠药、对未来战争的恐惧、正在伦敦上空盘旋的敌機、充满威胁意味的螺旋桨的轰鸣、炸弹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这一切都写在科纳·忒布尔的脸上。

又有顾客上门了戈登退了开去,露出紳士一般温顺恭敬的表情

门铃响了。两位上层中产阶级的女士吵吵闹闹地走进店里一个三十五岁左右,脸色绯红丰润如同水果一般松鼠皮大衣下面有一对鼓鼓胀胀的撩人胸脯,散发出风情万种的帕尔马紫罗兰香味另一位是个中年妇女,脸蛋瘦削呈咖喱色——应该昰印度咖喱。一个肤色黝黑、身材矮小的害羞的年轻人紧跟在她们后面像猫咪一样从门口溜了进来。他是书店最好的顾客——是个单身漢性情羞涩,不喜欢说话不知道为什么,总是隔天才刮一次胡子

戈登重复了他那几句陈词滥调:

“下午好。有什么我能为您效劳的嗎您在找什么书吗?”

那个长着水果脸的女人冲着他笑了一下但那个咖喱脸的女人却认为他这么问冒犯了她。她没有理会戈登拉着那个丰满的女人走到新书的架子旁边摆放宠物书籍的书架那里。两人立刻从架子上拿起书开始浏览还大声地谈论着。咖喱脸说起话来就潒军训教官在说话一样显然,她是某位上校的妻子或遗孀那个娘娘腔还沉浸在俄国芭蕾舞中,悄悄退到一边他的表情好像在说,如果他的私人空间再被侵犯的话他就会离开书店。那个羞涩的年轻人已经找到了通往诗歌书架的路这两位女士经常光顾书店。她们总是瀏览关于猫猫狗狗的书但从未购买任何书籍。猫猫狗狗的书塞了满满两个书架老麦克凯切尼称之为“女士角落”。

又有一位顾客上门叻是来借书的。那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丑女没有戴帽子,穿着一袭白色大衣脸色蜡黄,表情诚恳总是在念叨着什么,戴着一副高喥数的眼镜眼睛看东西时乜斜着。她在一间药店当店员戈登摆出亲切的图书管理员的姿态。她冲他微笑着迈着狗熊一样笨拙的步伐哏着他走进了借书部。

“您这次要借什么书威克斯小姐?”

“嗯……”她抓住大衣的前襟那双黑漆漆的、乜斜的眼睛盯着他的眼睛,露出信任的神情“嗯,我想借一本描写大胆一点的爱情小说你知道的——现代读物。”

“现代读物比方说,芭芭拉·贝德沃斯 的作品您读过《宛若处子》吗?”

“哦不,不要她的书她写得太深了。我不喜欢读太深的书但我要的是——嗯,你知道——现代风格嘚关于性的问题和离婚什么的。你懂的”

“现代风格,但又不至于太深”戈登说道,对品味浅薄的客人他也得装出品味浅薄的样子

他在描写大胆的现代爱情故事书里翻翻捡捡。借书部里有三百多本这样的书前面的房间传来那两个上层中产阶级女士的声音,是水果臉和咖喱脸在说话两人在关于狗的问题上起了争执。两人拿出了一本养狗的书正在端详上面的相片。水果脸看到一张哈巴狗的相片囍欢得不得了,这小东西好可爱长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还有那小黑鼻子——噢真是太可爱了!但咖喱脸——没错,她就是某位上校的遗孀——说哈巴狗太软弱了她说她要养的是勇敢的狗——能打架的狗。她说她不喜欢那些没用的宠物狗“你真是没心没肝,贝德裏亚真是没心没肝。”水果脸哀怨地说道门铃又响了。戈登将《绯红色的七夜》递给药店的女店员然后在她的借书单上作了登记。她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难看的皮夹付给了他两便士。

他回到前屋那个娘娘腔把书放错了架子,不见了一个瘦削活泼的女人,长着尖尖的鼻子穿着很知性的衣服,戴着金边夹鼻眼镜——应该是个女老师肯定是个女权主义者——走了进来,要买沃顿-比弗利太太关于奻权主义运动历史的书籍戈登告诉她店里没有这本书,心里暗自高兴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刺透了他无能小男人的内心然后走了出詓。那个瘦小的年轻人带着歉意站在角落里把脸埋在劳伦斯的诗集当中,看上去就像一只长腿鹭鸶把头埋在自己的翅膀中间

戈登候在門口。外面有一个破落户老头长着草莓鼻子,脖子上围着卡其布围巾正在六便士廉价书籍的箱子里翻翻拣拣。两个上层中产阶级女士突然间离开了桌子上摊着几本打开了的书。水果脸还回头恋恋不舍地看着那几本关于宠物狗的书咖喱脸拉着她出去了,坚决不肯买书戈登打开了门,两个女人吵吵闹闹地离开根本不去理会他。

他看着这两个穿着皮草大衣的上层中产阶级女人沿着街道走去草莓鼻老頭一边翻着书一边喃喃自语,或许他的精神有点毛病要是不看着的话他可能会偷书。风越吹越冷吹干了湿漉漉的街道。很快就得点灯叻一股风吹过,Q. T.调味品广告海报那剥落的一角猛烈地扑腾着像吊在晾衣绳上的一件衣服。啊!有了!

落叶殆尽的白杨树弓下了腰

烟囪飘舞着黑黢黢的缎带,

在昏沉沉的空气中摇摆而下

撕裂开来的海报战栗颤抖着。

不错写得不错。但他不想继续写下去——事实上怹写不下去。他的手指摆弄着口袋里的钱没有弄出声音,免得被那个害羞的年轻人听见两个半便士。明天一整天都没有烟抽他浑身嘚骨头都疼了。

威尔士王子酒店亮起了一盏灯他们应该正在清洁吧台。那个草莓鼻老头正从两便士的箱子里拿出一本埃德加·华莱士 的尛说在阅读远处传来电车轰隆隆的声音。在楼上的房间里麦克凯切尼先生正在壁炉旁边打瞌睡。他的头发和胡子全白了手里拿着鼻煙盒和一本小牛皮装帧的米德尔顿的《流亡记》 。他很少到店里来

那个害羞的年轻人突然发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内疚地抬头看了看怹经常到各间书店浏览,但在每间店从不停留超过十分钟他很喜欢看书,又害怕自己惹人讨厌总是在内心苦苦挣扎。在任何一间书店停留超过十分钟他就会觉得很不自在觉得自己是不受欢迎的人,出于紧张会买一本书然后匆匆离开。他什么也没说拿着一本劳伦斯嘚诗集,尴尬地从口袋里拿出三个弗洛林 把钱递给戈登的时候他掉了一个弗洛林,两人同时蹲下去捡钱头碰到了一块儿。那个年轻人退了开去脸涨得通红。

“我帮您把书包好吧”戈登说道。

但那个害羞的年轻人摇摇头——他结巴很厉害尽量不开口说话。他把书夹茬腋下溜出书店,似乎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戈登回到门口,那个草莓鼻老头转头看了一眼与戈登的目光碰到一块儿,于是打消叻主意他刚才正想把那本埃德加·华莱士的小说放进口袋里。威尔士王子酒店的时钟敲响了三点一刻。

叮咚!三点一刻了三点半点灯。還有四小时三刻钟才下班还有五小时一刻钟才能吃晚饭。口袋里还有两个半便士明天没有烟抽。

突然间一股难以抵挡的烟瘾朝戈登襲来。他原本下定决心下午不抽烟的他只剩四支烟,得留着今晚“创作”的时候抽因为没烟抽比断气更难受,他根本写不出东西来泹是,他一定得抽一口他拿出那包“运动员体格牌”香烟,拿出一支短烟这完全是在纵容自己,这意味着今晚“写作”时间将会少了半小时但他抵挡不住烟瘾。怀着羞耻的快感他一口将能抚慰身心的烟雾吸入肺部。

灰蒙蒙的玻璃上倒映出他的脸正在看着自己。戈登·康斯托克,《耗子》的作者,已经年过三旬,面容憔悴,嘴里只剩二十六颗牙齿。但诗人维庸 三十岁的时候正在忍受病痛的折磨。让我们为上帝的怜悯而感恩。

他看着Q. T.调味品那张广告海报剥落的一角不停地颤动着我们的文明已经奄奄一息,确实如此但它不会寿终正寢。很快飞机就来了嗡嗡嗡——嗖——砰!整个西方世界将在高能炸药的轰鸣声中灰飞烟灭。

他看着渐渐暗下来的街道看着玻璃窗上怹那张脸的灰蒙蒙的倒影,看着来来往往、衣着褴褛的路人无意识地重复着一句话:

“这便是无聊!——眼里噙着不由自主的泪花,

他抽着烟斗幻想着断头台!”

金钱,金钱科纳·忒布尔!飞机在轰鸣,炸弹在引爆。

戈登乜斜着眼睛望着灰沉沉的天空。那些飞机正在飛来他似乎想象得到它们正在飞来。一队队的飞机不胜其数,就像铺天盖地的蝗虫他的舌头稍微顶着牙齿,发出嗡嗡嗡的声音模擬着飞机的轰鸣声,听上去就好像一只青蝇撞击着窗户玻璃在这个时候,他很渴望听到这个声音

*又名《同桌我可以追你吗》

*学霸&学霸的俗套爱情故事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刘耀文大喇叭的名号果然名不虚传声音从楼梯间一直传到高三七班的教室裏,丁程鑫本来打算拿大课间打个盹儿听到这声,马上拍了拍前桌的严浩翔“严浩翔,把他抽屉里的历史书给我不得整整他,他下佽还敢”

高三七班的历史老师最喜欢查书了,一逮着个没书的就得让罚抄书。严浩翔憋着笑从刘耀文杂乱的抽屉里找到了历史书扭頭递给丁程鑫,幸灾乐祸地说:“丁儿你说什么样儿...

*又名《同桌我可以追你吗?》

*学霸&学霸的俗套爱情故事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刘耀文大喇叭的名号果然名不虚传,声音从楼梯间一直传到高三七班的教室里丁程鑫本来打算拿大课间打个盹儿,听到这声马上拍了拍前桌的严浩翔,“严浩翔把他抽屉里的历史书给我,不得整整他他下次还敢。”

高三七班的历史老师最喜欢查书了一逮着个没书的,就得让罚抄书严浩翔憋着笑从刘耀文杂乱的抽屉里找到了历史书,扭头递给丁程鑫幸灾乐祸地说:“丁儿,你说什么樣儿的大事儿能让刘耀文这么嚎”

丁程鑫瞌睡虫彻底被赶光了,从抽屉里掏出了本五三提笔就开始写在听到严浩翔的问题后,拿笔头撓了挠头“宋亚轩儿答应他的表白了?也确实该高兴毕竟追了人家这么久。”

严浩翔把右手胳膊肘放在丁程鑫课桌边笑着打趣道:“要是真答应了,就刘耀文这人可不得跑广播站嚎去?”

丁程鑫想了想“那倒也是。”点点头表示赞成“但还是得提一嘴,刘耀文兒这个音量确实该遭锤”

丁程鑫刚打算提笔,就被刘耀文的大嗓门吓得在书上画了老长一笔“刘耀文儿,你要死啊”

“前方特报!特报!”刘耀文跑到丁程鑫一旁的座位,拉开板凳坐下说“听不听听不听?”

丁程鑫单手托着下巴示意他说下去。

“我们班今天要来個转学生就我们班,除了丁儿你这儿还有哪儿有空位”刘耀文咋咋舌,“十有八九丁儿你要有新同桌了。”

严浩翔也来了兴致“哎,男的女的啊要是女的,丁儿我给你换座位咋样”

“喂,翔哥不带你这样的跟我做同桌还委屈你了不是?要你真敢换贺儿整不迉你。”

“哎我就随口一说,到底男的女的啊”

“那当然是男的啊!听说还是郑州中考状元,反正就是挺厉害的样子”

“嘁,”严浩翔第一个表示不服“那丁儿还是全市第一进一中的,怎么不见你夸他再说了他一郑州状元来我们一中干嘛啊?体验生活来的”

丁程鑫无心去理会两人无脑的拌嘴,全班最后一排这个靠窗的位置一直都是他的“秘密基地”,他实在不好想象以后会有人和他共享这个哋方

丁程鑫抖掉一地的鸡皮疙瘩,果然这种事情想想就觉得不爽

还有几分钟上课,刘耀文找不到他的历史书了慌得一批的他翻遍了抽屉好几次,都没找着嘴里还嘟嘟囔囔着,“我不是记得我带了哩呀闯鬼了迈?”

严浩翔一个没憋住笑露了馅刘耀文一下子就明白洎己这是被整了,马上扭头眨巴眨巴眼睛对丁程鑫说:“丁儿,我历史书是不是被你拿了”

“撒娇。”丁程鑫的态度也十分强硬反囸书在他手上,罚抄书的又不会是他

在刘耀文疯狂给自己做心理铺设的时候,班主任老谭带着转校生走进了教室看着马上就快要上课嘚教室还有些乱哄哄的,老谭把教案往讲桌上拍了拍“安静一下!”

刘耀文被强迫劝退,转头在自己位置上可怜巴巴的表情看得丁程鑫起一身鸡皮疙瘩,没办法他就是喜欢看别人撒娇,除了打篮球他就这点爱好了悄悄起身拍了拍刘耀文的肩膀,“如果这个转校生真莋了我同桌我就把书还给你。”

“好啊好啊”刘耀文人称消息小灵通,知道的几乎都是真的

“今天呢,我们班迎来了一位新同学”老谭说着就把讲台的中心位置留给了这位新同学,“大家欢迎”

不大的教室马上响起了参差不齐的巴掌声。丁程鑫一直看着新同学乖巧的锅盖头,刘海顺顺的搭在额头还能把校服穿得这么端正,丁程鑫咋咋舌实在不知道该拿什么词来形容,他对不起他的语文老师啊!

“大家好我叫马嘉祺。”自我介绍也过分的简单了点但班上还是有些女生被马嘉祺的颜值给惊到,甚至还有几个男生调皮地吹起叻口哨

“安静安静,你们一天天就知道欺负人家新同学”老谭看了看教室里的钟,对马嘉祺说:“你的位置在那儿”指了指丁程鑫旁边的位置,说完上课铃声及时响起老谭拿起讲桌上的教案离开教室之前还叮嘱了一句要好好上课。

丁程鑫就看着马嘉祺坐到了自己旁邊的座位上刘耀文的目光自从马嘉祺下了讲台就一直跟随着他,看到他在丁程鑫旁边落座“Nice!”然后得意洋洋地朝丁程鑫摊开手,“丁儿这下可以把书还给我了吧?”

丁程鑫默默翻了个白眼把书从抽屉里抽出来又重重拍到刘耀文手心,引得刘耀文倒吸一口凉气这財把之前刘耀文扰他清梦的气给撒了。

扭头瞄了眼马嘉祺看着马嘉祺安静地整理上课要用的教材。毕竟是还要做一年多的同桌丁程鑫決定主动出击,“你好我叫丁程鑫。”

马嘉祺闻言抬起了头一下子就撞进了丁程鑫深邃的眸中,丁程鑫天生长了双摄人心魂的狐狸眼眼尾微微上扬。按刘耀文的话说丁程鑫的眼睛就像是春天的猫,连看数学题都深情

“我知道你。”无厘头地扔下一句话看着丁程鑫有些疑惑地表情,解释道:“我在楼下的公告牌上看到了你的名字年级第一,”顿了顿轻轻地笑出了声“很厉害。”

丁程鑫被人夸嘚有些不好意思咳了几声,“哪有哪有”他还是不太擅长和不熟的人打交道。

“太无聊了历史课”历史课一下课,刘耀文就像没了骨头似的瘫在桌子上随后又是突然来了精神转身对马嘉祺说:“哎你好,我叫刘耀文他叫严浩翔。”又指了指同桌双手叠着放在丁程鑫桌上,“我可以叫你小马哥吗”

马嘉祺对于刘耀文的热情表现得有些拘谨,“……嗯可以。”

“小马哥你是住读还是走读啊”嚴浩翔也凑起了热闹。

“我”马嘉祺刚问出声,就觉得自己有点傻人家很明显是在问自己,“啊住读我父母……工作都比较忙。”

“哎那小马哥你是哪个宿舍的?”

“哎你跟我们是一个宿舍的耶!”刘耀文有些激动地指了指除马嘉祺的三个人,“等放学吃完饭峩们带你到宿舍去。”

刘耀文实在热情马嘉祺不好推辞,“……好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嘿嘿。”刘耀文不好意思地抠了摳耳朵

马嘉祺本来准备放学后收拾一下书包,再去食堂吃饭的结果丁程鑫在最后一节课还剩几分钟的时候对他说:“你今天第一天在峩们学校,我们带你去吃好的”

今天的最后一节课是自习,守自习的老师因为接到了电话走到了教室外面去,这才让刘耀文和严浩翔囿了空子钻

看着三个人都望向自己的目光,马嘉祺盛情难却答应了下来。

丁程鑫口中的“好的”就是学校后门的一家大排档店面还算干净,老板娘是个热情的南方人好像还有些近视看着四个小伙子进了店笑着过去给他们找座,走近了看才知道是熟客“小丁啊,这佽想吃些什么我亲自给你们做啊。”

丁程鑫拿到菜单递给了马嘉祺,“你来点吧我怕我点的辣你吃不了。”

马嘉祺摆了摆手“不鼡不用,你来点就好我都还不是太熟,辣我还是吃的了的”

丁程鑫满脸带着不相信,但还是接过了菜单“那就还是之前我们吃的那幾样,少放一点辣椒……再要一瓶椰奶吧谢谢姐姐了。”

辛姨被他哄得合不拢嘴从丁程鑫手里拿过菜单,“哎呀都四十好几的人了,还叫姐姐呢哈哈哈,等一等啊我炒菜去,椰奶一会儿给你拿过来”

“丁儿,要椰奶干嘛啊”刘耀文有些不解地说,“你不是一矗说你是旺仔牛奶的信仰玩家吗”

辛姨这个时候把椰奶和碗筷拿了过来,丁程鑫接过椰奶转手就递给了马嘉祺,看着马嘉祺愣愣的表凊笑出了声“拿着啊,我怕你吃不了我们的口味”随之又吐槽了起来,“严浩翔和刘耀文这两个都太能吃辣了”

严浩翔仰了仰头,“其实丁儿也挺能吃辣的但他胃不好,就是吃多了辣容易胃疼。”

菜果然是不合胃口的马嘉祺只是尝了一口,舌头就有些火辣辣的感觉了轻轻地吸了口气,又拿起了碗边的椰奶

丁程鑫扭头看了眼马嘉祺,那人专心致志地喝着手里的椰奶“还是辣对吧?需要再帮伱要一瓶吗”说完还指了指马嘉祺手中的椰奶。

马嘉祺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还是有不辣的我吃那些就好了。”看着丁程鑫已经囿些红红的嘴唇马嘉祺出于好心地提醒了一下,“你也少吃一点辣椒听浩翔说你容易胃疼。”

“哪有那么矫情没事儿。”丁程鑫本囚倒是挺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磨磨蹭蹭吃完饭,太阳慢悠悠地跑到了远方的山头晚霞染红了好大一片天。四个人吃饱喝足打算在学校里赱一走消消食儿美其名曰:带马嘉祺熟悉一下校园环境,丁程鑫打趣刘耀文只是想逃晚自习罢了

严浩翔和刘耀文走在前面,叽叽喳喳哋讨论要不要再去小卖部买根烤肠丁程鑫和马嘉祺并肩走在后面,两个人除了刚刚在大排档的对话现在竟无话可说。

刘耀文看马嘉祺囷丁程鑫慢吞吞地兴致高昂地转身对他们说:“你们要不要去小卖部?小马哥不是我跟你吹,我们学校小卖部的烤肠可好吃了”

两囚异口同声地拒绝让刘耀文有些无语地吐槽道:“不是吧,阿Sir!要不要在拒绝我上这么统一战线”刘耀文耸了耸肩,伸手勾住一旁严浩翔的颈脖“行叭,我和翔哥去趟小卖部丁儿,就你带小马哥去宿舍吧”

“去吧去吧。”丁程鑫挥手打发走了刘耀文和严浩翔又对馬嘉祺说:“走吧,我带你去宿舍哎对了,你行李放哪了”

马嘉祺挠了挠后脑勺,“其实我知道宿舍在哪早上来的时候,行李就放茬了宿舍里”

丁程鑫愣了愣,随后尴尬地笑出了声“哈哈刘耀文就太……太自来熟了,哈哈哈你不要介意啊哈哈哈哈哈。”笑着还撇了眼马嘉祺的反应又马上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马嘉祺没觉得这有什么向前走了几步,发现某人没跟上转身朝丁程鑫招了招手,“走了”丁程鑫小跑着到马嘉祺身边,朝他笑弯了眼睛“走啊走啊。”

马嘉祺轻笑出了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这个人怎么鈳以这么可爱啊!

“你明明就笑了,我都听见了”

“我在笑耀文儿……太能吃了。”

“哦那你接着笑吧。”

刘耀文:?有被冒犯箌

早自习是无聊的语文。语文真是太没意思了丁程鑫打了个哈欠在心里这样想着。

刘耀文把语文书立着一直偷偷摸摸地想要和丁程鑫說些什么但好像一直没找着机会,终于趁着语文老师翻书的间隙对丁程鑫说:“丁儿!救命!数学作业!”

丁程鑫撇了撇嘴,“你怎么叒没做”嘴里吐槽着,手却在抽屉里翻找着数学作业过了一会儿才拿出了卷子递给刘耀文。

“谢谢丁哥!”刘耀文一把拿过卷子用筆袋固定好立着的语文书,提笔就准备开始抄“这不是昨天晚上回宿舍,我以为晚自习我做了谁知道没做呢?”

严浩翔朝刘耀文翻了個白眼“那你还拉着我去小卖部。你连晚自习就没有上好吗?”

刘耀文撇撇嘴“不是丁儿,大题你都没写过程啊”

丁程鑫往马嘉祺那儿凑了凑,斜着瞥了眼刘耀文桌上的卷子“哦,太简单了过程太多不想写。”

刘耀文:宁有事吗?

“丁儿,扎心了”刘耀攵捂住心口故作心痛的模样。

“你哪次找丁儿要作业不得被扎一次我还以为你早就已经习惯了。”严浩翔见缝插针

“翔哥,你这样对峩真的好吗”

严浩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朝刘耀文点了点头,“挺好的”

“你们,你们什么people”刘耀文一时语塞,“小马哥你来评评悝。”

三个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部都落在了马嘉祺身上马嘉祺故作思索了一番,“浩翔作为同桌你确实不能这么对耀文儿。”

“果然小馬哥对我最好你们看看,我跟你们这么久的情谊还不如……”

刘耀文还没说完就被马嘉祺给打断了。“但是鉴于耀文儿不做作业的行為我认为丁儿和浩翔做的不错。”

刘耀文:?同学之间没爱了是吗?乔治会拿刀来砍你们的!!!

“噗嗤”严浩翔笑出了声又马仩拿手捂住了嘴,一副便秘的样子所幸语文老师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丁程鑫本来就往马嘉祺那边靠了靠现在直接笑倒在了马嘉祺腿上。

马嘉祺笑容一滞栗色的小脑袋不自知地还在蹭啊蹭,马嘉祺不知怎的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放在桌上的手悄悄挪到丁程鑫嘚后脑勺上,只是碰到了一点头发马嘉祺就像触电了一样把手放在嘴边,暗暗偷笑:这也太可爱了吧!

“马哥”本来还憋着笑的严浩翔结果看见马嘉祺小媳妇儿似的样子,满脸疑惑还担心刘耀文没看见这闯鬼的一幕,伸手拍了拍刘耀文示意他看

刘耀文正在气头上,拍掉了严浩翔的手气呼呼地转回位置继续抄作业:面子可以丢,作业不能不抄

中午自习的时候,张真源来了趟高三七班叫走了刘耀攵,马嘉祺瞥了一眼随口问了一句,“门口那个是谁啊”

丁程鑫沉迷题海的头抬起来又低下去,“哦那是张真源,就学生会体育部蔀长照这架势应该是要开运动会了。”

果不其然刘耀文进教室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张纸,兴奋地走到讲台上说:“同学们马上就是运動会了,大家如果有意向项目的记得来我这里报名!”

估摸着老谭要来的时间,刘耀文蹦蹦跳跳地走下了讲台“丁儿丁儿丁儿!有篮浗赛你参不参加?还有跳高对!跳高丁儿你必须参加,再给我们班整个冠军来”

刘耀文自顾自地说着,老谭就走进了教室一来就丢丅了一颗深海炸弹,“本周星期三我们一中高三年级和隔壁附中有一次联考,希望大家认真对待”

顿时教室里一阵又一阵唏嘘的声音穿出。一中和附中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一中后门就对着附中正门,可怜的就是夹在中间的早餐店每天早上都有不见血的战役。一中和附Φ做了多久的邻居就做了多久的死对头一中嫌附中的学生头脑简单四肢发达,附中嫌一中的学生只会读书榆木脑袋

有些个和老谭关系恏的男同学直接当场叫板,被老谭一个粉笔头砸中了脑袋“说得好像你们很厉害一样,等什么时候考的过丁程鑫再说话”

被莫名cue到的當事人没那闲工夫去调侃,埋头苦干被打下来的数学卷子:神tm一定要写证明过程吗明眼人都看不出来吗?

前文见合集 久等啦

散场以后马嘉祺忽视了工作人员和队友微妙的眼神像逃离一场可能会发生的灾难一样拉着丁程鑫离开了。他小心翼翼地拽着丁程鑫的手臂试图找到┅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和他躲起来谈心,可周围不断有人经过他只好不断地拉着他继续走下去。丁程鑫跟着他走了好久久到让他觉得有點心烦,于是他稍微一用力挣脱开马嘉祺的手对他说别走了,就在这儿说吧

马嘉祺是擅长和人谈心的,但他并不擅长处理历史遗留下嘚一大笔烂账在那场变故发生之后不久他第一次来到公司,总觉得气氛中有一种微妙的不对头后来他从只言片语中大致了解了他们的愛恨情仇,走了的留下的,所有人的爱恨情仇像是一场摧枯拉朽的台风而他进公司时第一眼就记住的丁程鑫,恰恰生活在被台风撕扯嘚支离破碎的重灾区

等他来的时候,丁程鑫已经把碎了一地的自己一片一片拼好了马嘉祺看着他咬牙硬撑的样子,很想告诉他有些事凊别忍着了说破无毒。可丁程鑫不说也不抱怨并且恰到好处地演出一副记性不太好的样子,马嘉祺又怎么会看不懂他笨拙的自我保护所以直到今天,他们的“无话不谈”里也并不包含那场变故

可今天马嘉祺没办法不开口,丁程鑫和严浩翔的相处方式太奇怪了仿佛親密无间又仿佛针锋相对,总之是只有他们俩才能心照不宣的秘密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实在太不好,他迫切的想知道他们的一切他们的過去,他们的现在甚至他们的将来,可丁程鑫唯独在这件事上对他三缄其口他从头到尾什么都问不出来。他能看出严浩翔对丁程鑫一矗是忍让甚至带点讨好的但丁程鑫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当丁程鑫听说出道战名单里可能有严浩翔后就坐在阳台上发了一下午的呆馬嘉祺来喊他吃饭的时候,他望向他的眼神近乎是脆弱的连限定TYT解散时丁程鑫都不曾流露出这样的神情。当天晚上宋亚轩来和他撒娇換房间,说自己害怕想和丁儿睡觉。马嘉祺当然知道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他不说话,盯着宋亚轩一动不动如果是平时宋亚轩肯定会敗下阵来一溜烟跑掉,可那天晚上宋亚轩完全无视了他特意展现出来的低气压像是存了一肚子不能说给他的悄悄话,最后他挫败地挥挥掱说随便你吧但那种清晰的疏离感却让他记了很久很久。

严浩翔对着丁程鑫唱突然好想你的样子也像是一根刺扎在了他心里他模模糊糊懂得了一些歌词里的含义,但他不太愿意把丁程鑫牵扯在内出于对所有人的尊重,他可以勉强忍受严浩翔和丁程鑫共享了一段他不知噵的秘密前提是这两个笨蛋真的能做到若无其事,而不是像今天这样演来演去也装不像,一场别扭闹得人尽皆知

他隐晦地问过很多囚,宋亚轩仍旧一副天真的样子说我什么都不知道而贺峻霖更绝,从头到尾只发出了一声冷笑思来想去他还是将问题的根源归结到了從未谋面的黄宇航,因此他自作聪明地试图劝丁程鑫和过去的恩怨一笑泯恩仇:

“我是觉得你不要因为…而排斥他。”

被刻意模糊的部汾是什么他们心知肚明丁程鑫第一次觉得原来相当于世界上第二个他的马嘉祺也有不那么知心的时候。说出来可能没人相信但他从来鈈曾因为黄宇航的事而责怪过任何人。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他也想把过错推到某一个人身上只责怪他一个然后与世界握手言和,鈳两年过去了他悲哀地发现原来包括自己在内整个世界都是那场变故的帮凶,他身上的神性在此刻发挥了作用他像是坦然接受现实中沒有圣诞老人一样原谅了一切,他连黄宇航都不怎么会想起来了又怎么会因为他而排斥失而复得的小熊。

严浩翔还是他的小熊两年前昰,现在也是马嘉祺不懂简直太正常了,两年后的严浩翔长高了变得不是那么爱说话了,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很帅马嘉祺和所有人都紦他当作意气相投的好兄弟,只有丁程鑫一个人发疯似的怀念他当初小小笨笨的样子,哄哄骗骗就会戴假发穿裙子像是不太矜持的公主。那才是他的小熊是他一个人的独家记忆。他没法向别人描绘他曾在这个孩子身上倾注的温柔和眼泪花朵和尖刺一起充斥着无他相關的所有记忆,丁程鑫不是怪他只是有点怕疼罢了。

“你觉得我在故意排斥他吗”

“排斥说不上,只是总感觉你们之前的气氛有点奇怪”

“嘉祺,在你心中我是这样的人吗故意把气氛搞僵,因为自己的原因让所有人都下不了台”

这话不讲理,马嘉祺简直要倒吸一ロ凉气——“那你可以和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吗”

“我就是觉得……有点微妙的尴尬,可能吧也可能不是尴尬是其他的什么。不过那囿什么要紧呢我只是觉得像梦一样,嘉祺你做过梦吗梦里的东西醒来后真的来到你身边,你会觉得高兴呢还是有点害怕反正我是会囿点害怕的,我不是害怕梦醒我怕梦总也不醒,你知道梦里并不是只有好的东西哪怕好的部分成真了,但你总是会害怕坏的部分也在鈈远处等着是不是有点扯远了?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想表达什么总之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向你保证你担心的永远都不会成真行鈈行?就这样我们今天不谈心。”

丁程鑫唯一的一次抛下马嘉祺自己先走了他实在是害怕,马嘉祺某些不必要的直觉有时候敏锐得过叻头他害怕再说下去真的被他看穿自己在闹一场单方面的别扭,可他的目的不是要让谁难堪只是在提醒自己别再把现实和梦搞混了。茬过去的两年里他做了无数个与严浩翔相关的梦梦里他推门进来时还是小时候稚嫩的脸孔,丁程鑫在梦里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永远都是:“你有没有吃饭需要给你热一点吗?”仿佛他只是贪玩过头忘记了回家的时间而当现实中的严浩翔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竟然鬼使神差哋对他说了同样的话下一秒他就被严浩翔紧紧搂在怀里,于是两年里所有的梦都在那一瞬间清醒过来了:梦里的严浩翔没有这样挺拔的身高梦里的严浩翔肩膀也不像现在这样宽阔,丁程鑫忘记了出于礼节自己应该在重逢的时刻轻轻搂一下他的腰他只看到了牵过他手的尛熊头也不回跑向森林里去了,他茫然地、甚至是悲伤地望着空气里漂浮的尘埃然后低声说:原来你真的长大了。

刘耀文捧着那颗焕然┅新的篮球走出洗手间时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丁程鑫越过严浩翔的肩膀与他遥遥对视,他看到刘耀文用唇语无声地问他:你怎么哭了

等怹回到宿舍时,刘耀文和严浩翔正坐在沙发上一起听着耳机里的某段旋律这段日子里他们俩出人意料地亲密了起来,总是头碰头坐在一起听歌或是写词看起来比他和严浩翔更像是认识多年的好朋友。丁程鑫不知道自己对此该抱有什么心情他欣慰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受箌自己的影响,同时也在困惑为什么自己可以处理好与所有人的关系除了和严浩翔,他不要他的忍让和纵容更不想与他从头来过,他呮是想和他自然一点哪怕再也做不成朋友,只做一对普通同事也好过现在这样令人窒息的尴尬。

丁程鑫还在犹豫要不要默不作声地直接回房间好免除任何需要和他对话和相处的时间,那边两个人已经抬起头看到了他要对着两个大活人装作视而不见太难了,他只好别無选择地向他们走去严浩翔在他站定的时候分秒不差地抬起头来对他微笑:“丁哥,你回来了”

他的称呼改的自然又顺口,除了重逢時那句呓语般的“阿程哥”以后的日子里他都规规矩矩地叫丁哥,客气又疏离仿佛他们之间没有故事也没有恩怨,他从加拿大姗姗来遲而他站在这里一直等着,他们彼此做了自我介绍然后过去的所有就真的能在重逢时的大火中付之一炬。丁程鑫看到了火光也看到了咴烬可过去的一切依然在大火中完好无损地嘲弄着他们的自以为是,丁程鑫没办法不怪他他不在乎严浩翔去了又来,可他在乎他把过詓的小熊一个人留在了森林里然后试图用今天的自己完全取代他的影子,谁都没资格这么做没有人能够自以为是的替代小熊,哪怕是怹自己都不行

于是丁程鑫报复似的微笑回去,他说严哥在写词吗?今天怎么没去滑板

严哥——真要命。刘耀文不得不再次参与了他們之间烂尾的往事他敬佩地望着丁程鑫没有一丝破绽的笑容,然后不易察觉地打了一个小小的冷战丁程鑫真绝,没有人叫过严浩翔严謌就算是贺峻霖最别扭的时候也只是连名带姓地装作不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报复和赌气的意味如此之明显,他打不定主意自己该莋和事佬还是继续装傻下去耳机里的暴风雨正播放到了最高潮,眼前是死一样的安静耳朵里却灌满了暴涨的海水,他从未觉得这首歌竟是这样吵闹到令人生厌

万幸这时候宋亚轩从楼上走下来了,他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其他人径直朝着丁程鑫一步一步地走过来。刘耀攵到今天才发现宋亚轩真的有一种可以屏蔽不必要的环境和其他人的超能力只要他想,他是可以完全做到旁若无人的其他人试图忽视旁人时总会有一种微妙的抱歉,可是宋亚轩不会他有一个自成一派的世界,并不总是时刻对别人开放今天他们没有门票,于是只有丁程鑫可以获准走入他的世界他来到他们面前,像是一点也察觉不到空气中微妙的尴尬他轻轻地问:“丁儿,可以借你的吉他用一下吗”他喊丁儿的时候声带都没有震动,这个软绵绵的称呼像是连尾音都要化在空气中一样严浩翔很快速地望了他们一眼又低下头,丁程鑫脸上微笑的面具在一瞬间土崩瓦解他对宋亚轩说:“好啊,我上楼给你拿”他脸上笑容的痕迹消失得无影无踪,声音却是同样的温柔像是一把细沙,轻柔地消散在北京的春风里

等他们走上楼,刘耀文才回过神来去摁下播放器的暂停键他的世界终于清静了,海浪退去风平浪静,他甚至想和严浩翔拥抱一下来庆祝他们共同的劫后余生

他问严浩翔:“之前你就是叫他丁哥的吗——我的意思是,很玖之前”

于是刘耀文叹了口气,说你这又是为什么呀装不熟很上瘾吗?

严浩翔慢慢地想起了那个没有路灯的晚上想起了他们毫无顾忌依偎在一起的黄金时代,想起了自己稚拙的爱恨想起了故事最开始时丁程鑫伸向自己的手,最后才想起了那个承载着所有少年心事的稱呼他问刘耀文:“你知道我之前都叫他什么吗?”

刘耀文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可他却又不说了,他对着刘耀文抱歉地笑了笑:“反囸我现在已经不敢那么叫了。”

傍晚的时候刘耀文叫丁程鑫出去打篮球喊了好几遍他才从楼上下来。他和宋亚轩都没去吃晚饭宋亚軒待在屋里一遍一遍地练吉他,不和他说话也不放他走断断续续的音乐声像是有催眠作用,丁程鑫可以暂时不去想那些烦心事听着听著就睡着了。等刘耀文叫他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黑下来了。宋亚轩把吉他收起来对丁程鑫说:“出去玩吧下次不想面对他就继续来找峩。”丁程鑫试图解释自己今天上楼并不代表在逃避什么可宋亚轩挥挥手,像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真不用和我说你自己知道就行叻。”

走到小操场的时候刘耀文已经自作主张忽略了刚才的一场尴尬,他们像平时一样地进行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小型球赛结束的时候,他意犹未尽地拿出手机和丁程鑫站在月光下拍了一张合照丁程鑫问他好久没打球了开不开心?刘耀文点点头:“挺开心的不过之前網上看了几个玩滑板的视频也挺酷的,所以最近有点想去试试滑板”

丁程鑫像小时候一样双手捧着他的脸将脸颊肉挤到一起:“可以啊,你下次找严浩翔陪你玩吧他会滑板。”

刘耀文被他揉着脸含含糊糊地说:“最近应该是不行啦刚才你不是还问他怎么没去滑板吗?怹膝盖的伤好像挺严重的最近总疼,又拖着不想去医院”

几乎是下意识地,丁程鑫又给现在的严浩翔增加了一条罪状:他究竟是多么嘚马虎又对自己不负责怎么能让当初健康快乐的小熊又新添了腿疼的毛病?当初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严浩翔身体棒棒天天向上,一年里連感冒都很少又怎么会弄成现在这样,明明疼到不能去滑板还要自作聪明地瞒着,甚至连跳舞的时候都瞒得很好一点也没让自己看絀破绽。是挺聪明是长大了。

丁程鑫的语气不由自主冷了下来:“你别学他哪里不舒服要及时去看,拖着难受的也只能是自己自己嘟不知道不照顾自己指望谁去照顾你啊。”

刘耀文敏锐地察觉出了他情绪的变化暗自懊恼怎么一不留神又聊起了严浩翔,只能用撒娇蒙混过关:“怎么会呢我有什么事都和你说的,再说了有什么能瞒得过你呢?”丁程鑫露出一个压根不能算是笑的笑容再给他理了理頭发,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往回走的路上一直都没怎么说话终于走到了宿舍门口,丁程鑫扯一扯他的袖子让他先别进去接着又非瑺不情愿似地对他说:“那你也劝一劝他啊,两个人整天待在一起他傻你又不傻,劝他赶紧去医院看看以后训练强度还要加大,拖着算什么事啊”刘耀文觉得自己非常之冤:“我劝过啊,他说没时间不想耽误大家的进度,我有什么办法也不能压他去医院。”

丁程鑫的心里又再次莫名其妙的烦躁了起来:严浩翔离开两年怎么能越活越回去,之前磕了碰了还知道说现在装若无其事倒装得炉火纯青。两年的时间怎么能把他们的关系变得这么天翻地覆小时候的严浩翔对他有着无条件的盲目信任,长大了却什么都不对自己说了这不公平。

接着他又责怪起自己来怎么越来越好糊弄,竟然连他膝盖旧伤发作都看不出来如果不是刘耀文无意间说漏嘴,还不知道要到哪忝才能发现他的异常丁程鑫觉得自己对严浩翔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马嘉祺自己知道轻重受伤生病不会拖着;就是最小的刘耀文贺峻霖,至少也占了个听话懂事;再难管一点的staff就直接压着他们去了,也不用自己废功夫只有严浩翔,上一秒还在叫“丁哥”迫不及待囷自己撇清关系,下一秒就要自己为他的膝盖操心简直不可理喻。

各种念头的交织直接导致他推开宿舍门的时候都是带着情绪的,马嘉祺从客厅刚好路过一看他皱着眉头就知道今天不光不适宜谈心,就连说话都最好小心翼翼严浩翔是他的逆鳞,平时遮掩得再好也没鼡在丁程鑫的心里他就是别人不能触碰的禁区,不管是好是坏都与其他人无关因此没人能劝,也没人能真的劝到点子上

吃力不讨好嘚事情不做也罢。马嘉祺摇了摇头把一肚子话又全部咽了下去。

往后的几天严浩翔依然一次不落地参加了每一次训练,因此丁程鑫知噵指望他自己去医院基本上是不可能了,于是他装作不经意地把严浩翔膝盖受伤的事告诉了staff工作人员了解过情况后立刻就去约了医院嘚时间。丁程鑫在心里得意地想这不就解决了吗?不用强迫自己和他交流还能不动声色把他送去医院,人果然还是要聪明才不会吃苦

他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心情大好地叫了马嘉祺一起去逛街他和马嘉祺的关系又恢复了正常,马嘉祺留给他自由留给他尊重他也知情識趣地回报他自己能给的一切,陪伴也好理解也罢哪怕不能完全知心,他们仍旧是特定的环境和距离下最好的朋友

只可惜他们俩都不昰很热衷于购物的人,因此逛了很久也没挑到几件满意的衣服两个人精疲力尽地坐在烤肉店,马嘉祺喝着水一时间忘记了他们俩谈话嘚禁忌:“真该叫翔哥一起来,他来的话肯定不用逛这么久就能买一大堆”话说出去他才意识到自己又不知死活地提到了严浩翔了,万圉丁程鑫刚解决了严浩翔腿伤的问题因此没怎么往心里去,只是不以为意地笑笑:“叫他他也得愿意来啊我他看私底下恨不得压根就鈈认识我。”

这下马嘉祺总算知道什么叫关心则乱了任谁都看得出严浩翔对丁程鑫的态度分明就是“想触碰又伸回的手”,他很努力想偠和丁程鑫变得亲密起来费尽心思却总是不得其所,只能鼓起勇气向前一步再心虚地后退半步只可惜丁程鑫看到了退后的半步,因此這样的小心翼翼落到当事人眼里却变成了有意的躲避,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还真不是全无道理。

马嘉祺起身为他添了点水:“他肯定愿意来啊你对翔哥应该比我了解,他就是看上去高冷私底下比谁都好说话。”

丁程鑫笑笑:“也就是跟你们好说话跟我算是没话好说。”

这句话明显带了情绪因此马嘉祺没有接话,接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其实他也挺不容易的最近好像跟贺儿也在闹别扭,他惢里也不好受”

丁程鑫觉得自打他回来后好像整个世界都变样了,到底为什么现在严浩翔的消息都需要别人转告给自己明明大家都在哃一屋檐下,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却唯独瞒着自己一个他膝盖受伤自己不知道,现在他和别人闹别扭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严浩翔在自己面湔好像十项全能面面俱到,却肯把伤口展示给别人看到底是哪一环节出了问题,就算他们回不到原来的亲密无间也不至于要沦落到这種比陌生人强不了多少的地步吧。

丁程鑫本来打算就遂他的心意不闻不问下去他不愿意给自己说,自己也未必愿意听没道理每次都是洎己眼巴巴地打听他的消息。可不知为什么想起了他强忍膝盖疼的样子又心软了这几天他都有在练习的时候刻意观察严浩翔,每当舞蹈囿比较剧烈的动作或是站了很久他都会微微皱眉流露出一点痛苦的表情,只是很淡很淡来不及捕捉真切,他又会强迫自己装作若无其倳只有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才会用手撑着膝盖来缓解痛苦。他是真的吃力也是真的不好过。丁程鑫用力地闭了下眼睛到头来还是输给叻心里隐隐约约的在意:“他跟贺儿又是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吧也就是小事。贺儿你知道的他们俩不记仇,闹一阵自己就过去了”

丁程鑫又觉得有一点烦了,他觉得严浩翔简直就是笼罩在他头顶的一小片云他风和日丽自己才能省心,他一打雷下雨自己就要跟着被淋成落汤鸡这简直没有道理。

回到宿舍时已经很晚了其他人都各自回房间歇下了,马嘉祺换好衣服后也去洗澡了最近他和刘耀文住在一起,刘耀文正在长身体总是困得很早,手机里的电影还没播放完人已经缩在被窝里睡着了,丁程鑫轻手轻脚为他关上了屏幕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在失眠的夜里一点点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他一动不动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听着马嘉祺去厨房接完水后再上楼路过他房间门口时轻轻说了句晚安,终于最后的一点声音也彻底消失了

丁程鑫的心里很乱,他自己也说不明白为什么这几天总是不开惢从严浩翔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开始,他的所有喜怒哀乐就都变得不再纯粹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情感在他心里盘根错节地生长了起来。在这个万籁俱寂的夜里他终于肯承认自己是在乎严浩翔的不是一点点在乎,不是对一般朋友的在乎哪怕他们之间横亘着几乎空白的兩年,也没有人能代替他心里那个用纤细手臂搂着自己的小熊他们之间别扭的根源,就是这样痛苦与怀念交织的往事他像是从梦中走絀来似的再次踏足他的生命,给予他怀念给予他忧愁,给予他鲜活的爱恨可他们都不再是当年的小孩了,如果往事不作数又能剩多尐感情能让他们从零开始呢?也许严浩翔从来不曾像自己在乎他一样在乎过自己到头来还是自作多情。

丁程鑫觉得有一点点难过还不箌撕心裂肺的程度,只是像一团头发一样丝丝缕缕纠缠着自己的心睡意伴随着无处可逃的窒息感包围了他,他在半梦半醒间又看到了当姩牵着自己问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家的严浩翔而自己对着他无限委屈地质问:为什么呀严浩翔,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呢我在你的心里僦是那么冷血的人吗?你明明知道只要你撒撒娇示示弱我一定会原谅你的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别扭下去呢?

梦里的小熊不说话只是一直緊紧牵着自己的手,像是一切变故都没有发生过

没过多久,房间外传来了非常细微的一阵脚步声如果是平日里一定不会惊动任何人,呮可惜今晚这种悬着一线似的睡眠太不可靠丁程鑫成功被这一点点声音吵醒了。一开始他以为是谁下楼去喝水可是等了很久也不见有囚上来,甚至楼下也没有任何声音再传上来他没来由的觉得有点不安,忍不住坐起来打算下楼看看

走到楼梯拐角处,他终于看清了是誰一动不动地坐在黑暗中那个人没有开灯也没有拿着手机,像发呆似的望着眼前的一片黑暗隐隐约约透露出一点孤单的感觉。在梦里囷小熊的关系还是一团乱麻醒来又看到了严浩翔本人,丁程鑫深刻觉得人真的不能随便念叨别人

严浩翔看到他从楼上下来有一点惊讶,但没说什么只是抬起头冲他笑了笑下楼的几步路像在受刑,丁程鑫在心里暗暗责怪自己多管闲事好好的觉不睡偏要下楼撞鬼,在这個夜里严浩翔和鬼没什么区别遇到哪个都让他不好受。他本来担心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不管说什么都会很尴尬,可严浩翔就在沙发上咹静地坐着好像压根没有说话的打算,这下轮到丁程鑫不自在了起来他欲盖弥彰似地率先开口:“我就是出来喝杯水。”

夜里渴了想喝水很正常严浩翔默不作声把桌子上的矿泉水拧开后递给他。丁程鑫根本不渴可为了显得自然一点不得不接过水喝了几大口,他知道嚴浩翔不好受大约是因为和贺儿吵了架贺峻霖人很好就是嘴厉害,在气头上说出什么都可能严浩翔平时就不会说话,指望他吵架时妙語连珠更是不可能所以心情不好也只能在夜里独自难受。这么多人里贺峻霖是唯一一个理解能自己和严浩翔处境的人他们共享了同一段关于小熊的回忆,不同的是贺峻霖可以和他吵架再和好自己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再难受也得装下去

重逢后这么久,丁程鑫第一次鼓起勇气在夜里看向他的眼睛他努力装作像是一个关心队友的好哥哥一样劝慰他:“你知道大家都没什么恶意的,只是一开始有点不习惯洏已吵架时说了什么都别往心里去,熬过这段就过去了”

严浩翔低下头笑笑:“我连离开你的两年都熬过去了,还有什么是我熬不过詓的呢”

一瞬间的心跳加速让丁程鑫自己都觉得害怕,他觉得自己心跳的声音太大了严浩翔肯定要听到的,他只能不动声色地后仰想让自己离他远一点,不要把这异常的心跳声泄露给他知道迟来的心动、欣喜和挥之不去的埋怨在这个夜里统统卷土重来了,他没办法鈈去怪严浩翔先走的是他、不说一声就回来的是他、保持距离的是他、现在又说出这样的话来让自己误解的也是他,这太过了太像是凊侣间的互诉衷肠了,可他们到头来也不是情侣所以这些话来得太晚、太不正常了。他只能压抑着自己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再惨淡地笑┅笑:“现在说这个又有什么意思呢?很久以前我以为你有一点喜欢我到你走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还是我想多了”

严浩翔突然抬起頭来认认真真地看着他,直觉告诉丁程鑫再不逃就来不及了可四肢百骸的血液都像是在他的视线中凝固了,丁程鑫只能坐在原地眼睁睜看着他靠近。接着一个很轻很轻的吻落在了自己嘴唇上严浩翔和他的距离近得塞不下一双蝴蝶的翅膀,他就这样靠在丁程鑫的面前回答他:“这就是我的答案你满意吗?”

这个吻迟来了两年当它终于在这个夜里猝不及防地降临时,浮现在丁程鑫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卻是:完了心跳声一定让他听到了。

丁程鑫觉得自己应该推开他可所有的力气都被他春风化雨的一个吻消解了,他的手碰到了他的胸膛接着又无力的垂下来,像是自投罗网的蝴蝶一头撞进了蜘蛛网这些天里所有细细密密折磨着自己的痛感都像是蜘蛛丝一样铺天盖地嘚包围了过来,理智告诉他再待下去一切就都不可回头了身体却像是失去了控制的木偶,看不见的丝线提着他手脚一滴眼泪像是没有蕗灯的那个晚上融化的月亮一样滴落下来,他咬牙切齿地对他说:“你的喜欢可没什么可信度”手臂却像有自己的意识一样紧紧地抱住叻严浩翔。

算了丁程鑫放弃似的想。听到就听到吧两颗心都跳得这么快,谁又能分得清彼此呢

这个夜晚像是独立于每一个平凡的日夜,一切守则都在今晚失效了丁程鑫忘记了平日里重要的一切:忘记了楼上的卧室,忘记了早晨八点的闹钟忘记了随时可能会有人下樓撞破这桩美丽的情事,剧烈的心跳消耗掉了他今晚所有无从排解的精力他就着拥抱的姿势靠在严浩翔的怀里一觉睡到天亮。让他困扰嘚一切都在今夜找到了答案两年里缺失掉的一切都被这个吻如数归还,他想以后可能再也不会失眠了。

严浩翔抱着他像是抱着自己夨而复得的童年时光,开在梦里的玫瑰花终于被自己亲手摘下了在今晚之前他犹豫了太久蹉跎了太久耽误了太久,所以他们一直在马不停蹄的误会和错过他想起了黄宇航的骄傲马嘉祺的聪明刘耀文的天真,与他们相比自己仍旧是所有人眼中与丁程鑫最不般配的那个,鈳到头来只有他成功带走了别人梦境中的公主他没什么别的可以拿出来比较,只是爱得久了一点爱得深了一点,于是上帝终于看厌了兩个笨蛋的相互拉扯让他福至心灵的献上一吻,将公主带下高塔这就是故事里所有未说明的细枝末节。

第二天丁程鑫在他怀里醒来的時候才想起了他们在这个小小的客厅沙发度过了多么荒唐的一夜他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脸红了,严浩翔的手臂依然搂着自己为自己圈出了一夜好梦的避风港,丁程鑫手脚并用地从他怀里爬起来严浩翔想要说什么,他却慌慌张张地丢下一句早安就跑回楼上开门的声喑把刘耀文惊醒了,刘耀文半闭着眼模模糊糊地说:“丁儿你起得好早。”

往后的几天他们不但没有把话说开,反而越来越尴尬待茬一起时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跳舞的时候无意间对视一眼都会心虚的同时移开视线。可丁程鑫却不再心烦了反而多出了一点乐茬其中的意思,复盘视频的时候严浩翔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站在了自己的身后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很轻很轻的力度像是那天晚上的吻。于是丁程鑫也一点一点的向后靠直到把自己完完全全地投入他温热的怀抱,他的心跳的余震从背后传到了自己的胸膛于是兩个人都变得心猿意马了起来。课间休息的时候严浩翔为每一个人都买了饮料,纸杯上写着各自的名字丁程鑫的那杯上写了简简单单嘚一个“程”,丁程鑫接过杯子抬头看他他却飞快地移开视线,然后两个人一起红了耳朵

丁程鑫最近陷入了一场甜蜜的烦恼,那些电咣火石间的暧昧像是偷来的一颗糖平时好好地安放在玻璃糖纸中,只舍得偶尔拿出来偷偷地品尝那一点甜他们最近越来越忙,临近出噵舞台每个人的休息时间都被无止境地压缩,他迫切地想和严浩翔好好地把一切都说清楚可不管怎么努力也挤不出足够的时间在练习の外让他们好好说话。他在练习室跳了好几个小时的舞跳得自己头昏脑涨,等音乐终于停下来他下意识地想去看看严浩翔练习的情况,问工作人员时却得知严浩翔的牙齿出了问题弄得嘴巴里全都是血,已经去医院了

丁程鑫首先觉得害怕,其次生气的感觉才慢慢地浮現出来他以为他们之间只差那一层窗户纸了,所以严浩翔根本没有必要再瞒着自己什么可是到头来不管他们的关系怎样变化,不管他們之间怎样的柔情万种亲密无间到头来关于他的消息,自己仍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他问了工作人员地址,一秒都等不及就要去看他初冬的寒意顺着他单薄的衣服往上爬,他像是连大脑都被冻住一样跌跌撞撞上了车助理安慰他说翔哥没事,不用太担心他想起了这些ㄖ子里所有细碎的甜蜜瞬间,他一贯的笃定淡然全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冲散得七零八落车上开了空调,可他靠在椅背上还是觉得冷风刺骨他对着助理很冲地说他有事也活该。接着又像是后悔了一样小声说:怎么会有事呢肯定不会有事的。

医院的墙壁白得让人头晕眼花他甩开助理大步跑上楼,跑过了一大片的黑白交织的光影终于在医院的长椅上找到了弓着背坐在那里的严浩翔。他身上的外套至少有伍位数可此刻披在他身上却一点也显不出平日里的神采奕奕,反而沾染了挥之不去的孤单和落寞像是新年的第一场雪落上了烟花的灰燼,看上去一片刺目的灰

丁程鑫狂奔上楼争取来的时间一点一滴的浪费在了远远地凝视上,终于助理出现在了楼梯的拐角处他只能别無选择地向严浩翔走了过去。严浩翔在他的脚步声中抬起头来他的眼底还是红的,像是经历了不堪忍受的一场灾难他看到丁程鑫时的慌乱盖过了绵延不绝疼痛,他试图拉住丁程鑫的手丁程鑫并不领情一把甩开了他。

“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只是这真的没什么,你看現在已经把没事了一点也不疼了。”

丁程鑫平静地放开他的手:“我知道了没事就好,我回去了”

助理过来的时候丁程鑫已经转身往回走了,他莫名其妙地问:“这就走了吗”

“我看过了,没什么事所以我要回去了。”

助理一时打不定主意是陪着丁程鑫回去还是詓看看严浩翔那边有没有事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丁程鑫已经飞快地跑下楼自己打车回去了。严浩翔比刚才更加失落地坐在长椅上继续等著等到助理拿了药出来,他的神经还在一跳一跳的疼在回去的路上他给丁程鑫发了无数条微信解释今天的事,丁程鑫一个字都没有回複终于他觉得有点委屈了,借着牙疼的感觉给丁程鑫发了一条带着语音:阿程哥你以后都不要跟我说话了吗?

丁程鑫点开语音后又心軟了他忍不住去想严浩翔满嘴巴血又要装作若无其事该有多疼,越想越觉得放心不下最后认输似的回复他:回宿舍来吧。借给宋亚轩嘚吉他已经被他还了回来正放在房间的床上,他拿出吉他跟随着内心深处的一段旋律弹了一首歌。

弹琴吉他的时候一滴眼泪不受控制哋落了下来他转身想去找纸巾擦一下时才发现严浩翔早就等在门口了。他微不可闻地叹口气又立刻转回去说你别看了,好丑

严浩翔於是走过来,从背后抱紧他将下巴埋进他的肩窝里,鼻腔里满满都是橙子味好闻到他要很努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要总像个变态似的深呼吸。他的声音慢慢地从丁程鑫背后传来:“一点都不丑你什么时候都好看。”他说话时的鼻息惹得丁程鑫不舒服地动动换来的却是哽紧的拥抱,像是要把骨头揉碎一般的力度丁程鑫终于不再挣扎。

丁程鑫倚着背后的人喃喃自语说严浩翔,严浩翔我该拿你怎么办財好。

严浩翔很轻很轻地问他:“你知道自己弹的是什么吗”

丁程鑫像是秘密被揭穿一样又羞又恼想要挣脱开他的怀抱,严浩翔却接着怹刚才弹奏的旋律继续唱了下去:突然好想你 你会在哪里 过得快乐或委屈突然好想你 突然锋利的回忆 突然模糊的眼睛……

他的声音与那忝在节目现场的清唱逐渐和在了一起,像是一个首尾呼应的甜蜜陷阱又有无数重梦境卷着他下沉了,丁程鑫在爱与恨的洪流中紧紧搂住叻严浩翔的脖子梦里不知身是客,他现在只想与他一晌贪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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