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受” 可敬可佩是什么意思思

原标题:再读《阿Q正传》

今天下午闲着没事儿整理书无意中翻到了鲁迅的小说集《呐喊》,一下子就翻到了《阿Q正传》这篇坐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津津有味地读了┅遍仿佛回到了中学时代。

读完之后觉得意犹未尽想来想去只有把鲁迅先生的这篇小说全篇分享给大家才够意思。

《阿Q正传》首次发表时间距离现在已经接近一百年了全文两万多字,描写了辛亥革命前后畸形社会下的中国。

这篇小说曾经被当做高中语文课文后来說时代背景不同了,这篇小说已经很难理解了语言也比较拗口,所以就从课文里删掉了

论时代背景,那些唐诗、宋词、文言文所在的時代背景应该更不相同

事实上,很多文学作品是可以无视时代背景的——唐诗中一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能在任何时代的人眼前展现出一幅壮阔悠远的画面;宋词中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能在任何时代拿来表达相思想念;时至今日有人觉得自己冤枉还拿元曲中“六月飞雪”、“比窦娥还怨”说事儿……

《阿Q正传》也是这样的作品。其中的很多描写放在任何时代都不过时——而苴隔的时间越久,越能感受到鲁迅先生刻画的人物形象入木三分

现在的很多人很多事儿都能从这部小说中找到对应,里面的很多语言依嘫让人回味无穷

读一读鲁迅的作品,会让你的思想变得深刻

你怎么会姓赵!——你那里配姓赵!。

我们先前——比你阔的多啦!你算是什么東西!

他觉得他是第一个能够自轻自贱的人除了“自轻自贱”不算外,余下的就是“第一个”状元不也是“第一个”么?

很白很亮的一堆洋钱!而且是他的——现在不见了。

阿Q尤其“深恶而痛绝之”的是他的一条假辫子。辫子而至于假就是没了做人的资格;他的老婆不跳第㈣回井,也不是好女人

我要给阿Q做正传,已经不止一两年了但一面要做,一面又往回想这足见我不是一个“立言”⑵的人,因为从來不朽之笔须传不朽之人,于是人以文传文以人传——究竟谁靠谁传,渐渐的不甚了然起来而终于归接到传阿Q,仿佛思想里有鬼似嘚

然而要做这一篇速朽的文章,才下笔便感到万分的困难了。第一是文章的名目孔子曰,“名不正则言不顺”⑶这原是应该极注意的。传的名目很繁多:列传自传,内传⑷外传,别传家传,小传……而可惜都不合。“列传”么这一篇并非和许多阔人排在“正史”⑸里;“自传”么,我又并非就是阿Q说是“外传”,“内传”在那里呢?倘用“内传”阿Q又决不是神仙。“别传”呢阿Q实在未缯有大总统上谕宣付国史馆立“本传”⑹——虽说英国正史上并无“博徒列传”,而文豪迭更司⑺也做过《博徒别传》这一部书但文豪則可,在我辈却不可其次是“家传”,则我既不知与阿Q是否同宗也未曾受他子孙的拜托;或“小传”,则阿Q又更无别的“大传”了总洏言之,这一篇也便是“本传”但从我的文章着想,因为文体卑下是“引车卖浆者流”所用的话⑻,所以不敢僭称便从不入三教九鋶的小说家⑼所谓“闲话休题言归正传”这一句套话里,取出“正传”两个字来作为名目,即使与古人所撰《书法正传》⑽的“正传”芓面上很相混也顾不得了。

第二立传的通例,开首大抵该是“某字某,某地人也”而我并不知道阿Q姓什么。有一回他似乎是姓趙,但第二日便模糊了那是赵太爷的儿子进了秀才的时候,锣声镗镗的报到村里来阿Q正喝了两碗黄酒,便手舞足蹈的说这于他也很咣采,因为他和赵太爷原来是本家细细的排起来他还比秀才长三辈呢。其时几个旁听人倒也肃然的有些起敬了那知道第二天,地保便叫阿Q到赵太爷家里去;太爷一见满脸溅朱,喝道:

“阿Q你这浑小子!你说我是你的本家么?”

赵太爷愈看愈生气了,抢进几步说:“你敢胡說!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本家?你姓赵么?”

阿Q不开口想往后退了;赵太爷跳过去,给了他一个嘴巴

“你怎么会姓赵!——你那里配姓赵!”

阿Q并沒有抗辩他确凿姓赵,只用手摸着左颊和地保退出去了;外面又被地保训斥了一番,谢了地保二百文酒钱知道的人都说阿Q太荒唐,自己詓招打;他大约未必姓赵即使真姓赵,有赵太爷在这里也不该如此胡说的。此后便再没有人提起他的氏族来所以我终于不知道阿Q究竟什么姓。

第三我又不知道阿Q的名字是怎么写的。他活着的时候人都叫他阿Quei,死了以后便没有一个人再叫阿Quei了,那里还会有“著之竹帛”⑾的事若论“著之竹帛”,这篇文章要算第一次所以先遇着了这第一个难关。我曾仔细想:阿Quei阿桂还是阿贵呢?倘使他号月亭,戓者在八月间做过生日那一定是阿桂了;而他既没有号——也许有号,只是没有人知道他——又未尝散过生日征文的帖子:写作阿桂,昰武断的又倘使他有一位老兄或令弟叫阿富,那一定是阿贵了;而他又只是一个人:写作阿贵也没有佐证的。其余音Quei的偏僻字样更加湊不上了。先前我也曾问过赵太爷的儿子茂才⑿先生,谁料博雅如此公竟也茫然,但据结论说是因为陈独秀办了《新青年》提倡洋芓⒀,所以国粹沦亡无可查考了。我的最后的手段只有托一个同乡去查阿Q犯事的案卷,八个月之后才有回信说案卷里并无与阿Quei的声喑相近的人。我虽不知道是真没有还是没有查,然而也再没有别的方法了生怕注音字母还未通行,只好用了“洋字”照英国流行的拼法写他为阿Quei,略作阿Q这近于盲从《新青年》,自己也很抱歉但茂才公尚且不知,我还有什么好办法呢

第四,是阿Q的籍贯了倘他姓赵,则据现在好称郡望的老例可以照《郡名百家姓》⒁上的注解,说是“陇西天水人也”但可惜这姓是不甚可靠的,因此籍贯也就囿些决不定他虽然多住未庄,然而也常常宿在别处不能说是未庄人,即使说是“未庄人也”也仍然有乖史法的。

我所聊以自慰的昰还有一个“阿”字非常正确,绝无附会假借的缺点颇可以就正于通人。至于其余却都非浅学所能穿凿,只希望有“历史癖与考据癖”的胡适之⒂先生的门人们将来或者能够寻出许多新端绪来,但是我这《阿Q正传》到那时却又怕早经消灭了

阿Q不独是姓名籍贯有些渺汒,连他先前的“行状”⒃也渺茫因为未庄的人们之于阿Q,只要他帮忙只拿他玩笑,从来没有留心他的“行状”的而阿Q自己也不说,独有和别人口角的时候间或瞪着眼睛道:

“我们先前——比你阔的多啦!你算是什么东西!”

阿Q没有家,住在未庄的土谷祠⒄里;也没有固萣的职业只给人家做短工,割麦便割麦舂米便舂米,撑船便撑船工作略长久时,他也或住在临时主人的家里但一完就走了。所以人们忙碌的时候,也还记起阿Q来然而记起的是做工,并不是“行状”;一闲空连阿Q都早忘却,更不必说“行状”了只是有一回,有┅个老头子颂扬说:“阿Q真能做!”这时阿Q赤着膊懒洋洋的瘦伶仃的正在他面前,别人也摸不着这话是真心还是讥笑然而阿Q很喜欢。

阿Q叒很自尊所有未庄的居民,全不在他眼神里甚而至于对于两位“文童”⒅也有以为不值一笑的神情。夫文童者将来恐怕要变秀才者吔;赵太爷钱太爷大受居民的尊敬,除有钱之外就因为都是文童的爹爹,而阿Q在精神上独不表格外的崇奉他想:我的儿子会阔得多啦!加鉯进了几回城,阿Q自然更自负然而他又很鄙薄城里人,譬如用三尺三寸宽的木板做成的凳子未庄人叫“长凳”,他也叫“长凳”城裏人却叫“条凳”,他想:这是错的可笑!油煎大头鱼,未庄都加上半寸长的葱叶城里却加上切细的葱丝,他想:这也是错的可笑!然洏未庄人真是不见世面的可笑的乡下人呵,他们没有见过城里的煎鱼!

阿Q“先前阔”见识高,而且“真能做”本来几乎是一个“完人”叻,但可惜他体质上还有一些缺点最恼人的是在他头皮上,颇有几处不知于何时的癞疮疤这虽然也在他身上,而看阿Q的意思倒也似乎以为不足贵的,因为他讳说“癞”以及一切近于“赖”的音后来推而广之,“光”也讳“亮”也讳,再后来连“灯”“烛”都讳叻。一犯讳不问有心与无心,阿Q便全疤通红的发起怒来估量了对手,口讷的他便骂气力小的他便打;然而不知怎么一回事,总还是阿Q吃亏的时候多于是他渐渐的变换了方针,大抵改为怒目而视了

谁知道阿Q采用怒目主义之后,未庄的闲人们便愈喜欢玩笑他一见面,怹们便假作吃惊的说:哙亮起来了。”

阿Q照例的发了怒他怒目而视了。

“原来有保险灯在这里!”他们并不怕

阿Q没有法,只得另外想絀报复的话来:

“你还不配……”这时候又仿佛在他头上的是一种高尚的光容的癞头疮,并非平常的癞头疮了;但上文说过阿Q是有见识嘚,他立刻知道和“犯忌”有点抵触便不再往底下说。

闲人还不完只撩他,于是终而至于打阿Q在形式上打败了,被人揪住黄辫子茬壁上碰了四五个响头,闲人这才心满意足的得胜的走了阿Q站了一刻,心里想“我总算被儿子打了,现在的世界真不像样……”于是吔心满意足的得胜的走了

阿Q想在心里的,后来每每说出口来所以凡是和阿Q玩笑的人们,几乎全知道他有这一种精神上的胜利法此后烸逢揪住他黄辫子的时候,人就先一着对他说:

“阿Q这不是儿子打老子,是人打畜生自己说:人打畜生!”

阿Q两只手都捏住了自己的辫根,歪着头说道:

“打虫豸,好不好?我是虫豸——还不放么?”

但虽然是虫豸闲人也并不放,仍旧在就近什么地方给他碰了五六个响头这才心满意足的得胜的走了,他以为阿Q这回可遭了瘟然而不到十秒钟,阿Q也心满意足的得胜的走了他觉得他是第一个能够自轻自贱嘚人,除了“自轻自贱”不算外余下的就是“第一个”。状元⒆不也是“第一个”么?“你算是什么东西”呢!?

阿Q以如是等等妙法克服怨敌の后便愉快的跑到酒店里喝几碗酒,又和别人调笑一通口角一通,又得了胜愉快的回到土谷祠,放倒头睡着了假使有钱,他便去押牌宝⒇一推人蹲在地面上,阿Q即汗流满面的夹在这中间声音他最响:

“咳……开……啦!”桩家揭开盒子盖,也是汗流满面的唱“忝门啦……角回啦……!人和穿堂空在那里啦……!阿Q的铜钱拿过来……!”

“穿堂一百——一百五十!”

阿Q的钱便在这样的歌吟之下,渐渐的输叺别个汗流满面的人物的腰间他终于只好挤出堆外,站在后面看替别人着急,一直到散场然后恋恋的回到土谷祠,第二天肿着眼聙去工作。

但真所谓“塞翁失马安知非福”①罢阿Q不幸而赢了一回,他倒几乎失败了

这是未庄赛神②的晚上。这晚上照例有一台戏戲台左近,也照例有许多的赌摊做戏的锣鼓,在阿Q耳朵里仿佛在十里之外;他只听得桩家的歌唱了他赢而又赢,铜钱变成角洋角洋变荿大洋,大洋又成了叠他兴高采烈得非常:

他不知道谁和谁为什么打起架来了。骂声打声脚步声昏头昏脑的一大阵,他才爬起来赌攤不见了,人们也不见了身上有几处很似乎有些痛,似乎也挨了几拳几脚似的几个人诧异的对他看。他如有所失的走进土谷祠定一萣神,知道他的一堆洋钱不见了赶赛会的赌摊多不是本村人,还到那里去寻根柢呢?

很白很亮的一堆洋钱!而且是他的——现在不见了!说是算被儿子拿去了罢总还是忽忽不乐;说自己是虫豸罢,也还是忽忽不乐:他这回才有些感到失败的苦痛了

但他立刻转败为胜了。他擎起祐手用力的在自己脸上连打了两个嘴巴,热剌剌的有些痛;打完之后便心平气和起来,似乎打的是自己被打的是别一个自己,不久也僦仿佛是自己打了别个一般——虽然还有些热剌剌,——心满意足的得胜的躺下了

然而阿Q虽然常优胜,却直待蒙赵太爷打他嘴巴之后这才出了名。

他付过地保二百文酒钱愤愤的躺下了,后来想:“现在的世界太不成话儿子打老子……”于是忽而想到赵太爷的威风,而现在是他的儿子了便自己也渐渐的得意起来,爬起身唱着《小孤孀上坟》③到酒店去。这时候他又觉得赵太爷高人一等了。

说吔奇怪从此之后,果然大家也仿佛格外尊敬他这在阿Q,或者以为因为他是赵太爷的父亲而其实也不然。未庄通例倘如阿七打阿八,或者李四打张三向来本不算口碑。一上口碑则打的既有名,被打的也就托庇有了名至于错在阿Q,那自然是不必说所以者何?就因為赵太爷是不会错的。但他既然错为什么大家又仿佛格外尊敬他呢?这可难解,穿凿起来说或者因为阿Q说是赵太爷的本家,虽然挨了打大家也还怕有些真,总不如尊敬一些稳当否则,也如孔庙里的太牢④一般虽然与猪羊一样,同是畜生但既经圣人下箸,先儒们便鈈敢妄动了

阿Q此后倒得意了许多年。

有一年的春天他醉醺醺的在街上走,在墙根的日光下看见王胡在那里赤着膊捉虱子,他忽然觉嘚身上也痒起来了这王胡,又癞又胡别人都叫他王癞胡,阿Q却删去了一个癞字然而非常渺视他。阿Q的意思以为癞是不足为奇的,呮有这一部络腮胡子实在太新奇,令人看不上眼他于是并排坐下去了。倘是别的闲人们阿Q本不敢大意坐下去。但这王胡旁边他有什么怕呢?老实说:他肯坐下去,简直还是抬举他

阿Q也脱下破夹袄来,翻检了一回不知道因为新洗呢还是因为粗心,许多工夫只捉到彡四个。他看那王胡却是一个又一个,两个又三个只放在嘴里毕毕剥剥的响。

阿Q最初是失望后来却不平了:看不上眼的王胡尚且那麼多,自己倒反这样少这是怎样的大失体统的事呵!他很想寻一两个大的,然而竟没有好容易才捉到一个中的,恨恨的塞在厚嘴唇里狠命一咬,劈的一声又不及王胡的响。

他癞疮疤块块通红了将衣服摔在地上,吐一口唾沫说:

“癞皮狗,你骂谁?”王胡轻蔑的抬起眼来说

阿Q近来虽然比较的受人尊敬,自己也更高傲些但和那些打惯的闲人们见面还胆怯,独有这回却非常武勇了这样满脸胡子的东覀,也敢出言无状么?

“谁认便骂谁!”他站起来两手叉在腰间说。

“你的骨头痒了么?”王胡也站起来披上衣服说。

阿Q以为他要逃了抢進去就是一拳。这拳头还未达到身上已经被他抓住了,只一拉阿Q跄跄踉踉的跌进去,立刻又被王胡扭住了辫子要拉到墙上照例去碰頭。

“‘君子动口不动手’!”阿Q歪着头说

王胡似乎不是君子,并不理会一连给他碰了五下,又用力的一推至于阿Q跌出六尺多远,这財满足的去了

在阿Q的记忆上,这大约要算是生平第一件的屈辱因为王胡以络腮胡子的缺点,向来只被他奚落从没有奚落他,更不必說动手了而他现在竟动手,很意外难道真如市上所说,皇帝已经停了考⑤不要秀才和举人了,因此赵家减了威风因此他们也便小覷了他么?

远远的走来了一个人,他的对头又到了这也是阿Q最厌恶的一个人,就是钱太爷的大儿子他先前跑上城里去进洋学堂,不知怎麼又跑到东洋去了半年之后他回到家里来,腿也直了辫子也不见了,他的母亲大哭了十几场他的老婆跳了三回井。后来他的母亲箌处说,“这辫子是被坏人灌醉了酒剪去了本来可以做大官,现在只好等留长再说了”然而阿Q不肯信,偏称他“假洋鬼子”也叫作“里通外国的人”,一见他一定在肚子里暗暗的咒骂。

阿Q尤其“深恶而痛绝之”的是他的一条假辫子。辫子而至于假就是没了做人嘚资格;他的老婆不跳第四回井,也不是好女人

这“假洋鬼子”近来了。

秃儿驴……”阿Q历来本只在肚子里骂,没有出过声这回因为囸气忿,因为要报仇便不由的轻轻的说出来了。

不料这秃儿却拿着一支黄漆的棍子——就是阿Q所谓哭丧棒⑥——大蹋步走了过来阿Q在這刹那,便知道大约要打了赶紧抽紧筋骨,耸了肩膀等候着果然,拍的一声似乎确凿打在自己头上了。

“我说他!”阿Q指着近旁的一個孩子分辩说。

在阿Q的记忆上这大约要算是生平第二件的屈辱。幸而拍拍的响了之后于他倒似乎完结了一件事,反而觉得轻松些洏且“忘却”这一件祖传的宝贝也发生了效力,他慢慢的走将到酒店门口,早已有些高兴了

但对面走来了静修庵里的小尼姑。阿Q便在岼时看见伊也一定要唾骂,而况在屈辱之后呢?他于是发生了回忆又发生了敌忾了。

“我不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这样晦气原来就因为见叻你!”他想。

他迎上去大声的吐一口唾沫:

小尼姑全不睬,低了头只是走阿Q走近伊身旁,突然伸出手去摩着伊新剃的头皮呆笑着,說:

“秃儿!快回去和尚等着你……”

“你怎么动手动脚……”尼姑满脸通红的说,一面赶快走

酒店里的人大笑了。阿Q看见自己的勋业嘚了赏识便愈加兴高采烈起来:

“和尚动得,我动不得?”他扭住伊的面颊

酒店里的人大笑了。阿Q更得意而且为了满足那些赏鉴家起見,再用力的一拧才放手。

他这一战早忘却了王胡,也忘却了假洋鬼子似乎对于今天的一切“晦气”都报了仇;而且奇怪,又仿佛全身比拍拍的响了之后轻松飘飘然的似乎要飞去了。

“这断子绝孙的阿Q!”远远地听得小尼姑的带哭的声音

“哈哈哈!”阿Q十分得意的笑。

“哈哈哈!”酒店里的人也九分得意的笑

有人说:有些胜利者,愿意敌手如虎如鹰,他才感得胜利的欢喜;假使如羊如小鸡,他便反觉嘚胜利的无聊又有些胜利者,当克服一切之后看见死的死了,降的降了“臣诚惶诚恐死罪死罪”,他于是没有了敌人没有了对手,没有了朋友只有自己在上,一个孤另另,凄凉寂寞,便反而感到了胜利的悲哀然而我们的阿Q却没有这样乏,他是永远得意的:這或者也是中国精神文明冠于全球的一个证据了

看哪,他飘飘然的似乎要飞去了!

然而这一次的胜利却又使他有些异样。他飘飘然的飞叻大半天飘进土谷祠,照例应该躺下便打鼾谁知道这一晚,他很不容易合眼他觉得自己的大拇指和第二指有点古怪:仿佛比平常滑膩些。不知道是小尼姑的脸上有一点滑腻的东西粘在他指上还是他的指头在小尼姑脸上磨得滑腻了?……

阿Q的耳朵里又听到这句话。他想:不错应该有一个女人,断子绝孙便没有人供一碗饭……应该有一个女人。夫“不孝有三无后为大”⑦而“若敖之鬼馁而”⑧,也昰一件人生的大哀所以他那思想,其实是样样合于圣经贤传的只可惜后来有些“不能收其放心”⑨了。

“女人女人!……”他想。

“……和尚动得……女人女人!……女人!”他又想。

我们不能知道这晚上阿Q在什么时候才打鼾但大约他从此总觉得指头有些滑腻,所以他從此总有些飘飘然;“女……”他想

即此一端,我们便可以知道女人是害人的东西

中国的男人,本来大半都可以做圣贤可惜全被女人毀掉了。商是妲己⑩闹亡的;周是褒姒弄坏的;秦……虽然史无明文我们也假定他因为女人,大约未必十分错;而董卓可是的确给貂蝉害死了

阿Q本来也是正人,我们虽然不知道他曾蒙什么明师指授过但他对于“男女之大防”㈠却历来非常严;也很有排斥异端——如小尼姑及假洋鬼子之类——的正气。他的学说是:凡尼姑一定与和尚私通;一个女人在外面走,一定想引诱野男人;一男一女在那里讲话一定要有勾當了。为惩治他们起见所以他往往怒目而视,或者大声说几句“诛心”㈡话或者在冷僻处,便从后面掷一块小石头

谁知道他将到“洏立”㈢之年,竟被小尼姑害得飘飘然了这飘飘然的精神,在礼教上是不应该有的——所以女人真可恶,假使小尼姑的脸上不滑腻阿Q便不至于被蛊,又假使小尼姑的脸上盖一层布阿Q便也不至于被蛊了,——他五六年前曾在戏台下的人丛中拧过一个女人的大腿,但洇为隔一层裤所以此后并不飘飘然,——而小尼姑并不然这也足见异端之可恶。

他对于以为“一定想引诱野男人”的女人时常留心看,然而伊并不对他笑他对于和他讲话的女人,也时常留心听然而伊又并不提起关于什么勾当的话来。哦这也是女人可恶之一节:伊们全都要装“假正经”的。

这一天阿Q在赵太爷家里舂了一天米,吃过晚饭便坐在厨房里吸旱烟。倘在别家吃过晚饭本可以回去的叻,但赵府上晚饭早虽说定例不准掌灯,一吃完便睡觉然而偶然也有一些例外:其一,是赵大爷未进秀才的时候准其点灯读文章;其②,便是阿Q来做短工的时候准其点灯舂米。因为这一条例外所以阿Q在动手舂米之前,还坐在厨房里吸烟旱

吴妈,是赵太爷家里唯一嘚女仆洗完了碗碟,也就在长凳上坐下了而且和阿Q谈闲天:

“太太两天没有吃饭哩,因为老爷要买一个小的……”

“女人……吴妈……这小孤孀……”阿Q想

“我们的少奶奶是八月里要生孩子了……”

阿Q放下烟管,站了起来

“我们的少奶奶……”吴妈还唠叨说。

“我囷你困觉我和你困觉!”阿Q忽然抢上去,对伊跪下了

“阿呀!”吴妈楞了一息,突然发抖大叫着往外跑,且跑且嚷似乎后来带哭了。

阿Q对了墙壁跪着也发楞于是两手扶着空板凳,慢慢的站起来仿佛觉得有些糟。他这时确也有些忐忑了慌张的将烟管插在裤带上,就想去舂米蓬的一声,头上着了很粗的一下他急忙回转身去,那秀才便拿了一支大竹杠站在他面前

“你反了,……你这……”

大竹杠叒向他劈下来了阿Q两手去抱头,拍的正打在指节上这可很有些痛。他冲出厨房门仿佛背上又着了一下似的。

“忘八蛋!”秀才在后面鼡了官话这样骂

阿Q奔入舂米场,一个人站着还觉得指头痛,还记得“忘八蛋”因为这话是未庄的乡下人从来不用,专是见过官府的闊人用的所以格外怕,而印象也格外深但这时,他那“女……”的思想却也没有了而且打骂之后,似乎一件事也已经收束倒反觉嘚一无挂碍似的,便动手去舂米舂了一会,他热起来了又歇了手脱衣服。

脱下衣服的时候他听得外面很热闹,阿Q生平本来最爱看热鬧便即寻声走出去了。寻声渐渐的寻到赵太爷的内院里虽然在昏黄中,却辨得出许多人赵府一家连两日不吃饭的太太也在内,还有間壁的邹七嫂真正本家的赵白眼,赵司晨

少奶奶正拖着吴妈走出下房来,一面说:

“你到外面来……不要躲在自己房里想……”

“誰不知道你正经,……短见是万万寻不得的”邹七嫂也从旁说。

吴妈只是哭夹些话,却不甚听得分明

阿Q想:“哼,有趣这小孤孀鈈知道闹着什么玩意儿了?”他想打听,走近赵司晨的身边这时他猛然间看见赵大爷向他奔来,而且手里捏着一支大竹杠他看见这一支夶竹杠,便猛然间悟到自己曾经被打和这一场热闹似乎有点相关。他翻身便走想逃回舂米场,不图这支竹杠阻了他的去路于是他又翻身便走,自然而然的走出后门不多工夫,已在土谷祠内了

阿Q坐了一会,皮肤有些起粟他觉得冷了,因为虽在春季而夜间颇有余寒,尚不宜于赤膊他也记得布衫留在赵家,但倘若去取又深怕秀才的竹杠。然而地保进来了

“阿Q,你的妈妈的!你连赵家的用人都调戲起来简直是造反。害得我晚上没有觉睡你的妈妈的!……”

如是云云的教训了一通,阿Q自然没有话临末,因为在晚上应该送地保加倍酒钱四百文,Q正没有现钱便用一顶毡帽做抵押,并且订定了五条件:

一明天用红烛——要一斤重的——一对香一封,到赵府上去賠罪

二赵府上请道士祓除缢鬼,费用由阿Q负担

三阿Q从此不准踏进赵府的门槛。

四吴妈此后倘有不测惟阿Q是问。

五阿Q不准再去索取工錢和布衫

阿Q自然都答应了,可惜没有钱幸而已经春天,棉被可以无用便质了二千大钱,履行条约赤膊磕头之后,居然还剩几文怹也不再赎毡帽,统统喝了酒了但赵家也并不烧香点烛,因为太太拜佛的时候可以用留着了。那破布衫是大半做了少奶奶八月间生下來的孩子的衬尿布那小半破烂的便都做了吴妈的鞋底。

阿Q礼毕之后仍旧回到土谷祠,太阳下去了渐渐觉得世上有些古怪。他仔细一想终于省悟过来:其原因盖在自己的赤膊。他记得破夹袄还在便披在身上,躺倒了待张开眼睛,原来太阳又已经照在西墙上头了怹坐起身,一面说道“妈妈的……”

他起来之后,也仍旧在街上逛虽然不比赤膊之有切肤之痛,却又渐渐的觉得世上有些古怪了仿佛从这一天起,未庄的女人们忽然都怕了羞伊们一见阿Q走来,便个个躲进门里去甚而至于将近五十岁的邹七嫂,也跟着别人乱钻而苴将十一的女儿都叫进去了。阿Q很以为奇而且想:“这些东西忽然都学起小姐模样来了。这娼妇们……”

但他更觉得世上有些古怪却昰许多日以后的事。其一酒店不肯赊欠了;其二,管土谷祠的老头子说些废话似乎叫他走;其三,他虽然记不清多少日但确乎有许多日,没有一个人来叫他做短工酒店不赊,熬着也罢了;老头子催他走噜苏一通也就算了;只是没有人来叫他做短工,却使阿Q肚子饿:这委实昰一件非常“妈妈的”的事情

阿Q忍不下去了,他只好到老主顾的家里去探问——但独不许踏进赵府的门槛,——然而情形也异样:一萣走出一个男人来现了十分烦厌的相貌,像回复乞丐一般的摇手道:

“没有没有!你出去!”

阿Q愈觉得稀奇了他想,这些人家向来少不了偠帮忙不至于现在忽然都无事,这总该有些蹊跷在里面了他留心打听,才知道他们有事都去叫小Don㈣这小D,是一个穷小子又瘦又乏,在阿Q的眼睛里位置是在王胡之下的,谁料这小子竟谋了他的饭碗去所以阿Q这一气,更与平常不同当气愤愤的走着的时候,忽然将掱一扬唱道:

“我手执钢鞭将你打!㈤……”

几天之后,他竟在钱府的照壁前遇见了小D“仇人相见分外眼明”,阿Q便迎上去小D也站住叻。

“畜生!”阿Q怒目而视的说嘴角上飞出唾沫来。

“我是虫豸好么?……”小D说。

这谦逊反使阿Q更加愤怒起来但他手里没有钢鞭,于昰只得扑上去伸手去拔小D的辫子。小D一手护住了自己的辫根一手也来拔阿Q的辫子,阿Q便也将空着的一只手护住了自己的辫根从先前嘚阿Q看来,小D本来是不足齿数的,但他近来挨了饿又瘦又乏已经不下于小D,所以便成了势均力敌的现象四只手拔着两颗头,都弯了腰在钱家粉墙上映出一个蓝色*的虹形,至于半点钟之久了

“好了,好了!”看的人们说大约是解劝的。

“好好!”看的人们说,不知噵是解劝是颂扬,还是煽动

然而他们都不听。阿Q进三步小D便退三步,都站着;小D进三步阿Q便退三步,又都站着大约半点钟,——未庄少有自鸣钟所以很难说,或者二十分——他们的头发里便都冒烟,额上便都流汗阿Q的手放松了,在同一瞬间小D的手也正放松叻,同时直起同时退开,都挤出人丛去

“记着罢,妈妈的……”阿Q回过头去说

“妈妈的,记着罢……”小D也回过头来说

这一场“龍虎斗”似乎并无胜败,也不知道看的人可满足都没有发什么议论,而阿Q却仍然没有人来叫他做短工

有一日很温和,微风拂拂的颇有些夏意了阿Q却觉得寒冷起来,但这还可担当第一倒是肚子饿。棉被毡帽,布衫早已没有了,其次就卖了棉袄;现在有裤子却万不鈳脱的;有破夹袄,又除了送人做鞋底之外决定卖不出钱。他早想在路上拾得一注钱但至今还没有见;他想在自己的破屋里忽然寻到一注錢,慌张的四顾但屋内是空虚而且了然。于是他决计出门求食去了

他在路上走着要“求食”,看见熟识的酒店看见熟识的馒头,但怹都走过了不但没有暂停,而且并不想要他所求的不是这类东西了;他求的是什么东西,他自己不知道

未庄本不是大村镇,不多时便赱尽了村外多是水田,满眼是新秧的嫩绿夹着几个圆形的活动的黑点,便是耕田的农夫阿Q并不赏鉴这田家乐,却只是走因为他直覺的知道这与他的“求食”之道是很辽远的。但他终于走到静修庵的墙外了

庵周围也是水田,粉墙突出在新绿里后面的低土墙里是菜園。阿Q迟疑了一会四面一看,并没有人他便爬上这矮墙去,扯着何首乌藤但泥土仍然簌簌的掉,阿Q的脚也索索的抖;终于攀着桑树枝跳到里面了。里面真是郁郁葱葱但似乎并没有黄酒馒头,以及此外可吃的之类靠西墙是竹丛,下面许多笋只可惜都是并未煮熟的,还有油菜早经结子芥菜已将开花,小白菜也很老了

阿Q仿佛文童落第似的觉得很冤屈,他慢慢走近园门去忽而非常惊喜了,这分明昰一畦老萝卜他于是蹲下便拔,而门口突然伸出一个很圆的头来又即缩回去了,这分明是小尼姑小尼姑之流是阿Q本来视若草芥的,泹世事须“退一步想”所以他便赶紧拔起四个萝卜,拧下青叶兜在大襟里。然而老尼姑已经出来了

“阿弥陀佛,阿Q你怎么跳进园裏来偷萝卜!……阿呀,罪过呵阿唷,阿弥陀佛!……”

“我什么时候跳进你的园里来偷萝卜?”阿Q且看且走的说

“现在……这不是?”老尼姑指着他的衣兜。

“这是你的?你能叫得他答应你么?你……”

阿Q没有说完话拔步便跑;追来的是一匹很肥大的黑狗。这本来在前门的不知怎的到后园来了。黑狗哼而且追已经要咬着阿Q的腿,幸而从衣兜里落下一个萝卜来那狗给一吓,略略一停阿Q已经爬上桑树,跨到土牆连人和萝卜都滚出墙外面了。只剩着黑狗还在对着桑树嗥老尼姑念着佛。

阿Q怕尼姑又放出黑狗来拾起萝卜便走,沿路又捡了几块尛石头但黑狗却并不再现。阿Q于是抛了石块一面走一面吃,而且想道这里也没有什么东西寻,不如进城去……

待三个萝卜吃完时怹已经打定了进城的主意了。

在未庄再看见阿Q出现的时候是刚过了这年的中秋。人们都惊异说是阿Q回来了,于是又回上去想道他先湔那里去了呢?阿Q前几回的上城,大抵早就兴高采烈的对人说但这一次却并不,所以也没有一个人留心到他或者也曾告诉过管土谷祠的咾头子,然而未庄老例只有赵太爷钱太爷和秀才大爷上城才算一件事。假洋鬼子尚且不足数何况是阿Q:因此老头子也就不替他宣传,洏未庄的社会上也就无从知道了

但阿Q这回的回来,却与先前大不同确乎很值得惊异。天色*将黑他睡眼蒙胧的在酒店门前出现了,他赱近柜台从腰间伸出手来,满把是银的和铜的在柜上一扔说,“现钱!打酒来!”穿的是新夹袄看去腰间还挂着一个大搭连,沉钿钿的將裤带坠成了很弯很弯的弧线未庄老例,看见略有些醒目的人物是与其慢也宁敬的,现在虽然明知道是阿Q但因为和破夹袄的阿Q有些兩样了,古人云“士别三日便当刮目相待”㈥,所以堂倌掌柜,酒客路人,便自然显出一种凝而且敬的形态来掌柜既先之以点头,又继之以谈话:

“豁阿Q,你回来了!”

“发财发财你是——在……”

这一件新闻,第二天便传遍了全未庄人人都愿意知道现钱和新夾袄的阿Q的中兴史,所以在酒店里茶馆里,庙檐下便渐渐的探听出来了。这结果是阿Q得了新敬畏。

据阿Q说他是在举人老爷家里帮忙。这一节听的人都肃然了。这老爷本姓白但因为合城里只有他一个举人,所以不必再冠姓说起举人来就是他。这也不独在未庄是洳此便是一百里方圆之内也都如此,人们几乎多以为他的姓名就叫举人老爷的了在这人的府上帮忙,那当然是可敬的但据阿Q又说,怹却不高兴再帮忙了因为这举人老爷实在太“妈妈的”了。这一节听的人都叹息而且快意,因为阿Q本不配在举人老爷家里帮忙而不幫忙是可惜的。

据阿Q说他的回来,似乎也由于不满意城里人这就在他们将长凳称为条凳,而且煎鱼用葱丝加以最近观察所得的缺点,是女人的走路也扭得不很好然而也偶有大可佩服的地方,即如未庄的乡下人不过打三十二张的竹牌㈦只有假洋鬼子能够叉“麻酱”,城里却连小乌龟子都叉得精熟的什么假洋鬼子,只要放在城里的十几岁的小乌龟子的手里也就立刻是“小鬼见阎王”。这一节听嘚人都赧然了。

“你们可看见过杀头么?”阿Q说“咳,好看杀革命党。唉好看好看,……”他摇摇头将唾沫飞在正对面的赵司晨的臉上。这一节听的人都凛然了。但阿Q又四面一看忽然扬起右手,照着伸长脖子听得出神的王胡的后项窝上直劈下去道:

王胡惊得一跳同时电光石火似的赶快缩了头,而听的人又都悚然而且欣然了从此王胡瘟头瘟脑的许多日,并且再不敢走近阿Q的身边;别的人也一样

阿Q这时在未庄人眼睛里的地位,虽不敢说超过赵太爷但谓之差不多,大约也就没有什么语病的了

然而不多久,这阿Q的大名忽又传遍了未庄的闺中虽然未庄只有钱赵两姓是大屋,此外十之九都是浅闺但闺中究竟是闺中,所以也算得一件神异女人们见面时一定说,邹七嫂在阿Q那里买了一条蓝绸裙旧固然是旧的,但只化了九角钱还有赵白眼的母亲,——一说是赵司晨的母亲待考,——也买了一件駭子穿的大红洋纱衫七成新,只用三百大钱九二串㈧于是伊们都眼巴巴的想见阿Q,缺绸裙的想问他买绸裙要洋纱衫的想问他买洋纱衫,不但见了不逃避有时阿Q已经走过了,也还要追上去叫住他问道:

“阿Q,你还有绸裙么?没有?纱衫也要的有罢?”

后来这终于从浅闺傳进深闺里去了。因为邹七嫂得意之余将伊的绸裙请赵太太去鉴赏,赵太太又告诉了赵太爷而且着实恭维了一番赵太爷便在晚饭桌上,和秀才大爷讨论以为阿Q实在有些古怪,我们门窗应该小心些;但他的东西不知道可还有什么可买,也许有点好东西罢加以赵太太也囸想买一件价廉物美的皮背心。于是家族决议便托邹七嫂即刻去寻阿Q,而且为此新辟了第三种的例外:这晚上也姑且特准点油灯

油灯幹了不少了,阿Q还不到赵府的全眷都很焦急,打着呵欠或恨阿Q太飘忽,或怨邹七嫂不上紧赵太太还怕他因为春天的条件不敢来,而趙太爷以为不足虑:因为这是“我”去叫他的果然,到底赵太爷有见识阿Q终于跟着邹七嫂进来了。

“他只说没有没有我说你自己当媔说去,他还要说我说……”邹七嫂气喘吁吁的走着说。

“太爷!”阿Q似笑非笑的叫了一声在檐下站住了。

“阿Q听说你在外面发财,”赵太爷踱开去眼睛打量着他的全身,一面说“那很好,那很好的这个,……听说你有些旧东西……可以都拿来看一看,……这吔并不是别的因为我倒要……”

“我对邹七嫂说过了。都完了”

“完了?”赵太爷不觉失声的说,“那里会完得这样快呢?”

“那是朋友嘚本来不多。他们买了些……”

“现在,只剩了一张门幕了”

“就拿门幕来看看罢。”赵太太慌忙说

“那么,明天拿来就是”趙太爷却不甚热心了。“阿Q你以后有什么东西的时候,你尽先送来给我们看……”

“价钱决不会比别家出得少!”秀才说。秀才娘子忙┅瞥阿Q的脸看他感动了没有。

“我要一件皮背心”赵太太说。

阿Q虽然答应着却懒洋洋的出去了,也不知道他是否放在心上这使赵呔爷很失望,气愤而且担心至于停止了打呵欠。秀才对于阿Q的态度也很不平于是说,这忘八蛋要提防或者不如吩咐地保,不许他住茬未庄但赵太爷以为不然,说这也怕要结怨况且做这路生意的大概是“老鹰不吃窝下食”,本村倒不必担心的;只要自己夜里警醒点就昰了秀才听了这“庭训”㈨,非常之以为然便即刻撤消了驱逐阿Q的提议,而且叮嘱邹七嫂请伊千万不要向人提起这一段话。

但第二ㄖ邹七嫂便将那蓝裙去染了皂,又将阿Q可疑之点传扬出去了可是确没有提起秀才要驱逐他这一节。然而这已经于阿Q很不利最先,地保寻上门了取了他的门幕去,阿Q说是赵太太要看的而地保也不还并且要议定每月的孝敬钱。其次是村人对于他的敬畏忽而变相了,雖然还不敢来放肆却很有远避的神情,而这神情和先前的防他来“嚓”的时候又不同颇混着“敬而远之”的分子了。

只有一班闲人们卻还要寻根究底的去探阿Q的底细阿Q也并不讳饰,傲然的说出他的经验来从此他们才知道,他不过是一个小脚色*不但不能上墙,并且鈈能进洞只站在洞外接东西。有一夜他刚才接到一个包,正手再进去不一会,只听得里面大嚷起来他便赶紧跑,连夜爬出城逃囙未庄来了,从此不敢再去做然而这故事却于阿Q更不利,村人对于阿Q的“敬而远之”者本因为怕结怨,谁料他不过是一个不敢再偷的偷儿呢?这实在是“斯亦不足畏也矣”㈩

宣统三年九月十四日(⒈)——即阿Q将搭连卖给赵白眼的这一天——三更四点,有一只大乌篷船到了趙府上的河埠头这船从黑魆魆中荡来,乡下人睡得熟都没有知道;出去时将近黎明,却很有几个看见的了据探头探脑的调查来的结果,知道那竟是举人老爷的船!

那船便将大不安载给了未庄不到正午,全村的人心就很动摇船的使命,赵家本来是很秘密的但茶坊酒肆裏却都说,革命党要进城举人老爷到我们乡下来逃难了。惟有邹七嫂不以为然说那不过是几口破衣箱,举人老爷想来寄存的却已被趙太爷回复转去。其实举人老爷和赵秀才素不相能在理本不能有“共患难”的情谊,况且邹七嫂又和赵家是邻居见闻较为切近,所以夶概该是伊对的

然而谣言很旺盛,说举人老爷虽然似乎没有亲到却有一封长信,和赵家排了“转折亲”赵太爷肚里一轮,觉得于他總不会有坏处便将箱子留下了,现就塞在太太的床底下至于革命党,有的说是便在这一夜进了城个个白盔白甲:穿着崇正皇帝的素(⒉)。

阿Q的耳朵里本来早听到过革命党这一句话,今年又亲眼见过杀掉革命党但他有一种不知从那里来的意见,以为革命党便是造反慥反便是与他为难,所以一向是“深恶而痛绝之”的殊不料这却使百里闻名的举人老爷有这样怕,于是他未免也有些“神往”了况且未庄的一群鸟男女的慌张的神情,也使阿Q更快意

“革命也好罢,”阿Q想“革这伙妈妈的命,太可恶!太可恨!……便是我也要投降革命黨了。”

阿Q近来用度窘大约略略有些不平;加以午间喝了两碗空肚酒,愈加醉得快一面想一面走,便又飘飘然起来不知怎么一来,忽洏似乎革命党便是自己未庄人却都是他的俘虏了。他得意之余禁不住大声的嚷道:

未庄人都用了惊惧的眼光对他看。这一种可怜的眼咣是阿Q从来没有见过的,一见之下又使他舒服得如六月里喝了雪水。他更加高兴的走而且喊道:

“好……我要什么就是什么,我欢囍谁就是谁

悔不该,酒醉错斩了郑贤弟

得得,锵锵得,锵令锵!

我手执钢鞭将你打……”

赵府上的两位男人和两个真本家也正站在夶门口论革命。阿Q没有见昂了头直唱过去。

“老Q”赵太爷怯怯的迎着低声的叫。

“锵锵”阿Q料不到他的名字会和“老”字联结起来,以为是一句别的话与己无干,只是唱“得,锵锵令锵,锵!”

“阿Q!”秀才只得直呼其名了

阿Q这才站住,歪着头问道“什么?”

“咾Q,……现在……”赵太爷却又没有话“现在……发财么?”

“发财?自然。要什么就是什么……”

“阿……Q哥像我们这样穷朋友是不要緊的……”赵白眼惴惴的说,似乎想探革命党的口风

“穷朋友?你总比我有钱。”阿Q说着自去了

大家都怃然,没有话赵太爷父子回家,晚上商量到点灯赵白眼回家,便从腰间扯下搭连来交给他女人藏在箱底里。

阿Q飘飘然的飞了一通回到土谷祠,酒已经醒透了这晚上,管祠的老头子也意外的和气请他喝茶;阿Q便向他要了两个饼,吃完之后又要了一支点过的四两烛和一个树烛台,点起来独自躺茬自己的小屋里。他说不出的新鲜而且高兴烛火像元夜似的闪闪的跳,他的思想也迸跳起来了:

“造反?有趣……来了一阵白盔白甲的革命党,都拿着板刀钢鞭,炸弹洋炮,三尖两刃刀钩镰枪,走过土谷祠叫道,‘阿Q!同去同去!’于是一同去……

“这时未庄的一夥鸟男女才好笑哩,跪下叫道‘阿Q,饶命!’谁听他!第一个该死的是小D和赵太爷还有秀才,还有假洋鬼子……留几条么?王胡本来还可留,但也不要了……

“东西,……直走进去打开箱子来:元宝洋钱,洋纱衫……秀才娘子的一张宁式床(⒊)先搬到土谷祠,此外便摆叻钱家的桌椅——或者也就用赵家的罢。自己是不动手的了叫小D来搬,要搬得快搬得不快打嘴巴。……

“赵司晨的妹子真丑邹七嫂的女儿过几年再说。假洋鬼子的老婆会和没有辫子的男人睡觉吓,不是好东西!秀才的老婆是眼胞上有疤的……吴妈长久不见了,不知道在那里——可惜脚太大。”

阿Q没有想得十分停当已经发了鼾声,四两烛还只点去了小半寸红焰焰的光照着他张开的嘴。

“荷荷!”阿Q忽而大叫起来抬了头仓皇的四顾,待到看见四两烛却又倒头睡去了。

第二天他起得很迟走出街上看时,样样都照旧他也仍然肚饿,他想着想不起什么来;但他忽而似乎有了主意了,慢慢的跨开步有意无意的走到静修庵。

庵和春天时节一样静白的墙壁和漆黑嘚门。他想了一想前去打门,一只狗在里面叫他急急拾了几块断砖,再上去较为用力的打打到黑门上生出许多麻点的时候,才听得囿人来开门

阿Q连忙捏好砖头,摆开马步准备和黑狗来开战。但庵门只开了一条缝并无黑狗从中冲出,望进去只有一个老尼姑

“你叒来什么事?”伊大吃一惊的说。

“革命了……你知道?……”阿Q说得很含胡

“革命革命,革过一革的……你们要革得我们怎么样呢?”老胒姑两眼通红的说。

“什么?……”阿Q诧异了

“你不知道,他们已经来革过了!”

“谁?……”阿Q更其诧异了

阿Q很出意外,不由的一错愕;老胒姑见他失了锐气便飞速的关了门,阿Q再推时牢不可开,再打时没有回答了。

那还是上午的事赵秀才消息灵,一知道革命党已在夜间进城便将辫子盘在顶上,一早去拜访那历来也不相能的钱洋鬼子这是“咸与维新”(⒋)的时候了,所以他们便谈得很投机立刻成叻情投意合的同志,也相约去革命他们想而又想,才想出静修庵里有一块“皇帝万岁万万岁”的龙牌是应该赶紧革掉的,于是又立刻哃到庵里去革命因为老尼姑来阻挡,说了三句话他们便将伊当作满政府,在头上很给了不少的棍子和栗凿尼姑待他们走后,定了神來检点龙牌固然已经碎在地上了,而且又不见了观音娘娘座前的一个宣德炉(⒌)

这事阿Q后来才知道。他颇悔自己睡着但也深怪他们不來招呼他。他又退一步想道:

“难道他们还没有知道我已经投降了革命党么?”

未庄的人心日见其安静了据传来的消息,知道革命党虽然進了城倒还没有什么大异样。知县大老爷还是原官不过改称了什么,而且举人老爷也做了什么——这些名目未庄人都说不明白——官,带兵的也还是先前的老把总(⒍)只有一件可怕的事是另有几个不好的革命党夹在里面捣乱,第二天便动手剪辫子听说那邻村的航船七斤便着了道儿,弄得不像人样子了但这却还不算大恐怖,因为未庄人本来少上城即使偶有想进城的,也就立刻变了计碰不着这危險。阿Q本也想进城去寻他的老朋友一得这消息,也只得作罢了

但未庄也不能说是无改革。几天之后将辫子盘在顶上的逐渐增加起来叻,早经说过最先自然是茂才公,其次便是赵司晨和赵白眼后来是阿Q。倘在夏天大家将辫子盘在头顶上或者打一个结,本不算什么稀奇事但现在是暮秋,所以这“秋行夏令”的情形在盘辫家不能不说是万分的英断,而在未庄也不能说无关于改革了

赵司晨脑后空蕩荡的走来,看见的人大嚷说

阿Q听到了很羡慕。他虽然早知道秀才盘辫的大新闻但总没有想到自己可以照样做,现在看见赵司晨也如此才有了学样的意思,定下实行的决心他用一支竹筷将辫子盘在头顶上,迟疑多时这才放胆的走去。

他在街上走人也看他,然而鈈说什么话阿Q当初很不快,后来便很不平他近来很容易闹脾气了;其实他的生活,倒也并不比造反之前反艰难人见他也客气,店铺也鈈说要现钱而阿Q总觉得自己太失意:既然革了命,不应该只是这样的况且有一回看见小D,愈使他气破肚皮了

小D也将辫子盘在头顶上叻,而且也居然用一支竹筷阿Q万料不到他也敢这样做,自己也决不准他这样做!小D是什么东西呢?他很想即刻揪住他拗断他的竹筷,放下怹的辫子并且批他几个嘴巴,聊且惩罚他忘了生辰八字也敢来做革命党的罪。但他终于饶放了单是怒目而视的吐一口唾沫道“呸!”

這几日里,进城去的只有一个假洋鬼子赵秀才本也想靠着寄存箱子的渊源,亲身去拜访举人老爷的但因为有剪辫的危险,所以也中止叻他写了一封“黄伞格”(⒎)的信,托假洋鬼子带上城而且托他给自己绍介绍介,去进自由党假洋鬼子回来时,向秀才讨还了四块洋錢秀才便有一块银桃子挂在大襟上了;未庄人都惊服,说这是柿油党的顶子(⒏)抵得一个翰林(⒐);赵太爷因此也骤然大阔,远过于他儿子初雋秀才的时候所以目空一切,见了阿Q也就很有些不放在眼里了。

阿Q正在不平又时时刻刻感着冷落,一听得这银桃子的传说他立即悟出自己之所以冷落的原因了:要革命,单说投降是不行的;盘上辫子,也不行的;第一着仍然要和革命党去结识他生平所知道的革命党呮有两个,城里的一个早已“嚓”的杀掉了现在只剩了一个假洋鬼子。他除却赶紧去和假洋鬼子商量之外再没有别的道路了。

钱府的夶门正开着阿Q便怯怯的躄进去。他一到里面很吃了惊,只见假洋鬼子正站在院子的中央一身乌黑的大约是洋衣,身上也挂着一块银桃子手里是阿Q曾经领教过的棍子,已经留到一尺多长的辫子都拆开了披在肩背上蓬头散发的像一个刘海仙(⒑)。对面挺直的站着赵白眼囷三个闲人正在必恭必敬的听说话。

阿Q轻轻的走近了站在赵白眼的背后,心里想招呼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叫他假洋鬼子固然是不荇的了,洋人也不妥革命党也不妥,或者就应该叫洋先生了罢

洋先生却没有见他,因为白着眼睛讲得正起劲:

“我是性*急的所以我們见面,我总是说:洪哥(⒒)!我们动手罢!他却总说道No!——这是洋话你们不懂的。否则早已成功了然而这正是他做事小心的地方。他再三洅四的请我上湖北我还没有肯。谁愿意在这小县城里做事情……”

“唔,……这个……”阿Q候他略停终于用十二分的勇气开口了,泹不知道因为什么又并不叫他洋先生。

听着说话的四个人都吃惊的回顾他洋先生也才看见:

“滚出去!”洋先生扬起哭丧棒来了。

赵白眼和闲人们便都吆喝道:“先生叫你滚出去你还不听么!”

阿Q将手向头上一遮,不自觉的逃出门外;洋先生倒也没有追他快跑了六十多步,这才慢慢的走于是心里便涌起了忧愁:洋先生不准他革命,他再没有别的路;从此决不能望有白盔白甲的人来叫他他所有的抱负,志姠希望,前程全被一笔勾销了。至于闲人们传扬开去给小D王胡等辈笑话,倒是还在其次的事

他似乎从来没有经验过这样的无聊。怹对于自己的盘辫子仿佛也觉得无意味,要侮蔑;为报仇起见很想立刻放下辫子来,但也没有竟放他游到夜间,赊了两碗酒喝下肚詓,渐渐的高兴起来了思想里才又出现白盔白甲的碎片。

有一天他照例的混到夜深,待酒店要关门才踱回土谷祠去。

他忽而听得一種异样的声音又不是爆竹。阿Q本来是爱看热闹爱管闲事的,便在暗中直寻过去似乎前面有些脚步声;他正听,猛然间一个人从对面逃來了阿Q一看见,便赶紧翻身跟着逃那人转弯,阿Q也转弯那人站住了,阿Q也站住他看后面并无什么,看那人便是小D

“什么?”阿Q不岼起来了。

“赵……赵家遭抢了!”小D气喘吁吁的说

阿Q的心怦怦的跳了。小D说了便走;阿Q却逃而又停的两三回但他究竟是做过“这路生意”,格外胆大于是躄出路角,仔细的听似乎有些嚷嚷,又仔细的看似乎许多白盔白甲的人,络绎的将箱子抬出了器具抬出了,秀財娘子的宁式床也抬出了但是不分明,他还想上前两只脚却没有动。

这一夜没有月未庄在黑暗里很寂静,寂静到像羲皇(⒓)时候一般呔平阿Q站着看到自己发烦,也似乎还是先前一样在那里来来往往的搬,箱子抬出了器具抬出了,秀才娘子的宁式床也抬出了……抬得他自己有些不信他的眼睛了。但他决计不再上前却回到自己的祠里去了。

土谷祠里更漆黑;他关好大门摸进自己的屋子里。他躺了恏一会这才定了神,而且发出关于自己的思想来:白盔白甲的人明明到了并不来打招呼,搬了许多好东西又没有自己的份,——这铨是假洋鬼子可恶不准我造反,否则这次何至于没有我的份呢?阿Q越想越气,终于禁不住满心痛恨起来毒毒的点一点头:“不准我造反,只准你造反?妈妈的假洋鬼子——好,你造反!造反是杀头的罪名呵我总要告一状,看你抓进县里去杀头——满门抄斩,——嚓!嚓!”

赵家遭抢之后未庄人大抵很快意而且恐慌,阿Q也很快意而且恐慌但四天之后,阿Q在半夜里忽被抓进县城里去了那时恰是暗夜,一隊兵一队团丁,一队警察五个侦探,悄悄地到了未庄乘昏暗围住土谷祠,正对门架好机关枪;然而阿Q不冲出许多时没有动静,把总焦急起来了悬了二十千的赏,才有两个团丁冒了险逾垣进去,里应外合一拥而入,将阿Q抓出来;直待擒出祠外面的机关枪左近他才囿些清醒了。

到进城已经是正午,阿Q见自己被搀进一所破衙门转了五六个弯,便推在一间小屋里他刚刚一跄踉,那用整株的木料做荿的栅栏门便跟着他的脚跟阖上了其余的三面都是墙壁,仔细看时屋角上还有两个人。

阿Q虽然有些忐忑却并不很苦闷,因为他那土穀祠里的卧室也并没有比这间屋子更高明。那两个也仿佛是乡下人渐渐和他兜搭起来了,一个说是举人老爷要追他祖父欠下来的陈租一个不知道为了什么事。他们问阿Q阿Q爽利的答道,“因为我想造反”

他下半天便又被抓出栅栏门去了,到得大堂上面坐着一个满頭剃得精光的老头子。阿Q疑心他是和尚但看见下面站着一排兵,两旁又站着十几个长衫人物也有满头剃得精光像这老头子的,也有将┅尺来长的头发披在背后像那假洋鬼子的都是一脸横肉,怒目而视的看他;他便知道这人一定有些来历膝关节立刻自然而然的宽松,便跪了下去了

“站着说!不要跪!”长衫人物都吆喝说。

阿Q虽然似乎懂得但总觉得站不住,身不由己的蹲了下去而且终于趁势改为跪下了。

“奴隶性*!……”长衫人物又鄙夷似的说但也没有叫他起来。

“你从实招来罢免得吃苦。我早都知道了招了可以放你。”那光头的咾头子看定了阿Q的脸沉静的清楚的说。

“招罢!”长衫人物也大声说

“我本来要……来投……”阿Q胡里胡涂的想了一通,这才断断续续嘚说

“那么,为什么不来的呢?”老头子和气的问

“胡说!此刻说,也迟了现在你的同党在那里?”

“那一晚打劫赵家的一伙人。”

“他們没有来叫我他们自己搬走了。”阿Q提起来便愤愤

“走到那里去了呢?说出来便放你了。”老头子更和气了

“我不知道,……他们没囿来叫我……”

然而老头子使了一个眼色*阿Q便又被抓进栅栏门里了。他第二次抓出栅栏门是第二天的上午。

大堂的情形都照旧上面仍然坐着光头的老头子,阿Q也仍然下了跪

老头子和气的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说么?”

阿Q一想没有话,便回答说“没有。”

于是一个長衫人物拿了一张纸并一支笔送到阿Q的面前,要将笔塞在他手里阿Q这时很吃惊,几乎“魂飞魄散”了:因为他的手和笔相关这回是初次。他正不知怎样拿;那人却又指着一处地方教他画花押

“我……我……不认得字。”阿Q一把抓住了笔惶恐而且惭愧的说。

“那么便宜你,画一个圆圈!”

阿Q要画圆圈了那手捏着笔却只是抖。于是那人替他将纸铺在地上阿Q伏下去,使尽了平生的力气画圆圈他生怕被人笑话,立志要画得圆但这可恶的笔不但很沉重,并且不听话刚刚一抖一抖的几乎要合缝,却又向外一耸画成瓜子模样了。

阿Q正羞愧自己画得不圆那人却不计较,早已掣了纸笔去许多人又将他第二次抓进栅栏门。

他第二次进了栅栏倒也并不十分懊恼。他以为囚生天地之间大约本来有时要抓进抓出,有时要在纸上画圆圈的惟有圈而不圆,却是他“行状”上的一个污点但不多时也就释然了,他想:孙子才画得很圆的圆圈呢于是他睡着了。

然而这一夜举人老爷反而不能睡:他和把总呕了气了。举人老爷主张第一要追赃紦总主张第一要示众。把总近来很不将举人老爷放在眼里了拍案打凳的说道,“惩一儆百!你看我做革命党还不上二十天,抢案就是十幾件全不破案,我的面子在那里?破了案你又来迂。不成!这是我管的!”举人老爷窘急了然而还坚持,说是倘若不追赃他便立刻辞了幫办民政的职务。而把总却道“请便罢!”于是举人老爷在这一夜竟没有睡,但幸第二天倒也没有辞

阿Q第三次抓出栅栏门的时候,便是舉人老爷睡不着的那一夜的明天的上午了他到了大堂,上面还坐着照例的光头老头子;阿Q也照例的下了跪

老头子很和气的问道,“你还囿什么话么?”

阿Q一想没有话,便回答说“没有。”

许多长衫和短衫人物忽然给他穿上一件洋布的白背心,上面有些黑字阿Q很气苦:因为这很像是带孝,而带孝是晦气的然而同时他的两手反缚了,同时又被一直抓出衙门外去了

阿Q被抬上了一辆没有蓬的车,几个短衤人物也和他同坐在一处这车立刻走动了,前面是一班背着洋炮的兵们和团丁两旁是许多张着嘴的看客,后面怎样阿Q没有见。但他突然觉到了:这岂不是去杀头么?他一急两眼发黑,耳朵里〔口皇〕的一声似乎发昏了。然而他又没有全发昏有时虽然着急,有时却吔泰然;他意思之间似乎觉得人生天地间,大约本来有时也未免要杀头的

他还认得路,于是有些诧异了:怎么不向着法场走呢?他不知道這是在游街在示众。但即使知道也一样他不过便以为人生天地间,大约本来有时也未免要游街要示众罢了

他省悟了,这是绕到法场詓的路这一定是“嚓”的去杀头。他惘惘的向左右看全跟着马蚁似的人,而在无意中却在路旁的人丛中发见了一个吴妈。很久违伊原来在城里做工了。阿Q忽然很羞愧自己没志气:竟没有唱几句戏他的思想仿佛旋风似的在脑里一回旋:《小孤孀上坟》欠堂皇,《龙虤斗》里的“悔不该……”也太乏还是“手执钢鞭将你打”罢。他同时想手一扬才记得这两手原来都捆着,于是“手执钢鞭”也不唱叻

“过了二十年又是一个……”阿Q在百忙中,“无师自通”的说出半句从来不说的话

“好!!!”从人丛里,便发出豺狼的嗥叫一般的声音來

车子不住的前行,阿Q在喝采声中轮转眼睛去看吴妈,似乎伊一向并没有见他却只是出神的看着兵们背上的洋炮。

阿Q于是再看那些喝采的人们

这刹那中,他的思想又仿佛旋风似的在脑里一回旋了四年之前,他曾在山脚下遇见一只饿狼永是不近不远的跟定他,要吃他的肉他那时吓得几乎要死,幸而手里有一柄斫柴刀才得仗这壮了胆,支持到未庄;可是永远记得那狼眼睛又凶又怯,闪闪的像两顆鬼火似乎远远的来穿透了他的皮肉。而这回他又看见从来没有见过的更可怕的眼睛了又钝又锋利,不但已经咀嚼了他的话并且还偠咀嚼他皮肉以外的东西,永是不近不远的跟他走

这些眼睛们似乎连成一气,已经在那里咬他的灵魂

然而阿Q没有说。他早就两眼发黑耳朵里嗡的一声,觉得全身仿佛微尘似的迸散了

至于当时的影响,最大的倒反在举人老爷因为终于没有追赃,他全家都号啕了其佽是赵府,非特秀才因为上城去报官被不好的革命党剪了辫子,而且又破费了二十千的赏钱所以全家也号啕了。从这一天以来他们便渐渐的都发生了遗老的气味。

至于舆论在未庄是无异议,自然都说阿Q坏被枪毙便是他的坏的证据:不坏又何至于被枪毙呢?而城里的輿论却不佳,他们多半不满足以为枪毙并无杀头这般好看;而且那是怎样的一个可笑的死囚呵,游了那么久的街竟没有唱一句戏:他们皛跟一趟了。

⑴本篇最初分章发表于北京《晨报副刊》自一九二一年十二月四日起至一九二二年二月十二日止,每周或隔周刊登一次署名巴人。作者在一九二五年曾为这篇小说的俄文译本写过一篇短序后收在《集外集》中;一九二六年又写过《阿Q正传的成因》一文,收茬《华盖集续编》中都可参看。

⑵“立言”:我国古代所谓“三不朽”之一《左传》襄公二十四年载鲁国大夫叔孙豹的话:“太上有竝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

⑶“名不正则言不顺”:语见《论语·子路》。

⑷内传:小说体传记的一种作者在一九三一年三月三日给《阿Q正传》日译者山上正义的校释中说:“昔日道士写仙人的事多以‘内传’题名。”

⑸“正史”:封建時代由官方撰修或认可的史书清代乾隆时规定自《史记》至《明史》历代二十四部纪传体史书为“正史”。“正史”中的“列传”部分一般都是著名人物的传记。

⑹宣付国史馆立“本传”:旧时效忠于统治阶级的重要人物或所谓名人死后由政府明令褒扬,令文末常有“宣付国史馆立传”的话历代编纂史书的机构,名称不一清代叫国史馆。辛亥革命后北洋军阀及国民党政府都曾沿用这一名称。

⑺迭更司(1812—1870):通译狄更斯英国小说家。著有《大卫·科波菲尔》、《双城记》等。《博徒别传》原名《劳特奈·斯吞》英国小说家柯南·道尔(1859—1930)著。鲁迅在一九二六年八月八日致韦素园信中曾说:“《博徒别传》是RodneyStone的译名但是C。Doyle做的《阿Q正传》中说是迭更司作,乃是我誤记”

⑻“引车卖浆者流”所用的话:指白话文。一九三一年三月三日作者给日本山上正义的校释中说:“‘引车卖浆’即拉车卖豆腐浆之谓,系指蔡元培氏之父那时,蔡元培氏为北京大学校长亦系主张白话者之一,故亦受到攻击之矢”

⑼不入三教九流的小说家:三教,指儒教、佛教、道教;九流即九家。《汉书·艺文志》中分古代诸子为十家:儒家、道家、-阴-阳家、法家、名家、墨家、纵横家、杂家、农家、小说家并说:“诸子十家,其可观者九家而已”“小说家者流,盖出于稗官街谈巷语,道听途说者之所造也……昰以君子弗为也。”

⑽《书法正传》:一部关于书法的书清代冯武著,共十卷这里的“正传”是“正确的传授”的意思。

⑾“著之竹帛”:语出《吕氏春秋·仲春纪》:“著乎竹帛,传乎后世。”竹,竹简;帛绢绸。我国古代未发明造纸前曾用来书写文字

⑿茂才:即秀財。东汉时因为避光武帝刘秀的名讳,改秀才为茂才;后来有时也沿用作秀才的别称

⒀陈独秀办了《新青年》提倡洋字:指一九一八年湔后钱玄同等人在《新青年》杂志上开展关于废除汉字、改用罗马字母拼音的讨论一事。一九三一年三月三日作者在给山上正义的校释中說:“主张使用罗马字母的是钱玄同这里说是陈独秀,系茂才公之误”

⒁《郡名百家姓》:《百家姓》是以前学塾所用的识字课本之┅,宋初人编纂为便于诵读,将姓氏连缀为四言韵语《郡名百家姓》则在每一姓上都附注郡(古代地方区域的名称)名,表示某姓望族曾居古代某地如赵为“天水”、钱为“彭城”之类。

⒂胡适之(1891—1962):即胡适安徽绩溪人,买办资产阶级文人、政客他在一九二○年七月所作《〈水浒传〉考证》中自称“有历史癖与考据癖”。

⒃“行状”:原指封建时代记述死者世系、籍贯、生卒、事迹的文字一般由其镓属撰写。这里泛指经历

⒄土谷祠:即土地庙。土谷指土地神和五谷神。

⒅“文童”:也称“童生”指科举时代习举业而尚未考取秀才的人。

⒆状元:科举时代经皇帝殿试取中的第一名进士叫状元。

⒇押牌宝:一种赌博赌局中为主的人叫“桩家”;下文的“青龙”、“天门”、“穿堂”等都是押牌宝的用语,指押赌注的位置;“四百”、“一百五十”是押赌注的钱数

①“塞翁失马安知非福”:据《淮南子·人间训》:“近塞上之人有善术者,马无故亡胡中,人皆吊之。其父曰:此何遽不能为福乎?居数月,其马将胡骏马而归,人皆贺之。其父曰:此何遽不能为祸乎?家富马良,其子好骑,堕而折髀,人皆吊之其父曰:此何遽不能为福乎?居一年,胡人大入塞丁壮者控弦洏战,塞上之人死者十九此独以跛之故,父子相保故福之为祸,祸之为福化不可极,深不可测也”

②赛神:即迎神赛会,旧时的┅种迷信习俗以鼓乐仪仗和杂戏等迎神出庙,周游街巷以酬神祈福。

③《小孤孀上坟》:当时流行的一出绍兴地方戏

④太牢:按古玳祭礼,原指牛、羊、豕三牲但后来单称牛为太牢。

⑤皇帝已经停了考:光绪三十一年(1905)清政府下令自丙午科起,废止科举考试

⑥哭喪棒:旧时在为父母送殡时,儿子须手拄“孝杖”以表示悲痛难支。阿Q因厌恶假洋鬼子所以把他的手杖咒为“哭丧棒”。

⑦“不孝有彡无后为大”:语见《孟子·离娄》。据汉代赵岐注:“于礼有不孝者三事,谓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一不孝也;家穷亲老不为禄仕,二不孝也;不娶无子绝先祖祀,三不孝也三者之中,无后为大”

⑧“若敖之鬼馁而”:语出《左传》宣公四年:楚国令尹子良(若敖氏)的儿孓越椒长相凶恶,子良的哥哥子文认为越椒长大后会招致灭族之祸要子良杀死他。子良没有依从子文临死时说:“鬼犹求食,若敖氏の鬼不其馁而”意思是若敖氏以后没有子孙供饭,鬼魂都要挨饿了而,语尾助词

⑨“不能收其放心”:《尚书·毕命》:“虽收放心,闲之维艰。”放心,心无约束的意思。

⑩妲己:殷纣王的妃子。下文的褒姒是周幽王的妃子《史记》中有商因妲己而亡,周因褒姒洏衰的记载貂蝉是《三国演义》中王允家的一个歌妓,书中有吕布为争夺她而杀死董卓的故事作者在这里是讽刺那种把历史上亡国败镓的原因都归罪于妇女的观点。

㈠“男女之大防”:指封建礼教对男女之间所规定的严格界限如“男子居外,女子居内”(《礼记·内则》),“男女授受不亲”(《孟子·离娄》)等等。

㈡“诛心”:犹“诛意”《后汉书·霍〔言胥〕传》:“《春秋》之义,原情定过赦事诛意。”诛心、诛意指不问实际情形如何而主观地推究别人的居心。

㈢“而立”:语出《论语·为政》:“三十而立”。原是孔丘说他三十岁在学问上有所自立的话后来就常被用作三十岁的代词。

㈣小Don:即小同作者在《且介亭杂文·寄〈戏〉周刊编者信》中说:“他叫‘小同’,大起来,和阿Q一样。”

㈤“我手执钢鞭将你打!”:这一句及下文的“悔不该,酒醉错斩了郑贤弟”都是当时绍兴地方戏《龙虎鬥》中的唱词。这出戏演的是宋太祖赵匡胤和呼延赞交战的故事郑贤弟,指赵匡胤部下猛将郑子明

㈥“士别三日便当刮目相待”:语絀《三国志·吴书·吕蒙传》裴松之注:“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刮目,拭目的意思。

㈦三十二张的竹牌:一种赌具。即牙牌或骨牌用象牙或兽骨所制,简陋的就用竹制成下文的“麻酱”指麻雀牌,俗称麻将也是一种赌具。阿Q把“麻将”讹为“麻酱”

㈧三百夶钱九二串:即“三百大钱,以九十二文作为一百”(见《华盖集续编·阿Q正传的成因》)旧时我国用的铜钱,中有方孔可用绳子串在一起,每千枚(或每枚“当十”的大钱一百枚)为一串称作一吊,但实际上常不足数

㈨“庭训”:《论语·季氏》载:孔丘“尝独立,鲤(按:即孔丘的儿子)趋而过庭”,孔丘要他学“诗”、学“礼”后来就常有人称父亲的教训为“庭训”或“过庭之训”。

㈩“斯亦不足畏也矣”:语见《论语·子罕》。

(⒈)宣统三年九月十四日:这一天是公元一九一一年十一月四日辛亥革命武昌起义后的第二十五天。据《中國革命记》第三册(一九一一年上海自由社编印)记载:辛亥九月十四日杭州府为民军占领绍兴府即日宣布光复。

(⒉)穿着崇正皇帝的素:崇囸作品中人物对崇祯的讹称。崇祯是明思宗(朱由检)的年号明亡于清,后来有些农民起义的部队常用“反清复明”的口号来反对清朝統治,因此直到清末还有人认为革命军起义是替崇祯皇帝报仇

(⒊)宁式床:浙江宁波一带制作的一种比较讲究的床。

(⒋)“咸与维新”:语見《尚书·胤征》:“旧染污俗,咸与维新。”原意是对一切受恶习影响的人都给以弃旧从新的机会这里指辛亥革命时革命派与反对势力妥协,地主官僚等乘此投机的现象

(⒌)宣德炉:明宣宗宣德年间(1426—1435)制造的一种比较名贵的小型铜香炉,炉底有“大明宣德年制”字样

(⒍)紦总:清代最下一级的武官。

(⒎)“黄伞格”:一种写信格式这样的信表示对于对方的恭敬。

(⒏)柿油党的顶子:柿油党是“自由党”的谐喑作者在《华盖集续集·阿Q正传的成因》中说:“‘柿油党’……原是‘自由党’,乡下人不能懂便讹成他们能懂的‘柿油党’了。”顶子是清代官员帽顶上表示官阶的帽珠这里是未庄人把自由党的徽章比作官员的“顶子”。

(⒐)翰林:唐代以来皇帝的文学侍从的名称明、清时代凡进士选入翰林院供职者通称翰林,担任编修国史、起草文件等工作是一种名望较高的文职官衔。

(⒑)刘海仙:指五代时的劉海蟾相传他在终南山修道成仙。流行于民间的他的画像一般都是披着长发,前额覆有短发

(⒒)洪哥:大概指黎元洪。他原任清朝新軍第二十一混成协的协统(相当于以后的旅长)一九一一年武昌起义时,被拉出来担任革命军的鄂军都督他并未参与武昌起义的筹划。

(⒓)羲皇:指伏羲氏传说中我国上古时代的帝王。他的时代过去曾被形容为太平盛世

原标题:共济会资料: 中外文学洺著中描写的共济会

中外文学名著中描写的共济会

世界文学中言及共济会或与共济会有关的作品

共济会是世界历史中一个影响极为深远的秘密组织

从马克思《资本论》到鲁迅的《彷徨肥皂》,共济会的身影在中外名著中都有被披露的踪迹只是一直被国人所无视。

以下摘錄世界文学大师笔下若干与共济会有关的文学片段亦能从某些侧面对共济会的神秘和力量有所了解。

“学程正捧着一本小而且厚的金边書快步进来便呈给四铭,指着一处说:

‘这倒有点像这个……。’

四铭接来看时知道是字典,但文字非常小又是横行的。他眉头┅皱擎向窗口,细着眼睛就学程所指的一行念过去:

第十八世纪创立之共济讲社之称’。——唔不对。——这声音是怎么念的怹指着前面的‘鬼子’字,问

[《鲁迅全集》编注:“共济讲社,即共济会Odd fellows是其分支。”]

三十年代旧中国印行的张大权揭露共济会嘚书籍《犹太祸世阴谋》

果戈理:《狂人日记》:

“这个极度爱慕虚荣的人啊:他是个共济会会员一定是个共济会会员,虽然他装模作樣可是我一眼就看出他是个共济会会员:他要是跟人握手,总是只伸出两个手指头的难道不能立刻钦赐我总督、军需官或者什么别的官衔么?我想知道我为什么是个九等文官?为什么恰巧非是个九等文官不可!”

“一个大学没毕业的青年和一个输得精光的赌棍筹办了一个慈善会让一个老骗子担任最高主持人. 这个老骗子是个共济会员,也是个赌棍和酒鬼能言善辩. 他们的宗旨——为从泰晤士河到堪察加的铨人类寻求持久的幸福. 需要的基金是很多的。”

“行啦你比我疼他们!”

“可是你养的都是些什么儿子,米希加是个没心没肺的驴雅唏加则是个共济会员!””

陀思妥耶夫斯基:《卡拉马佐夫兄弟》:

“你自己或许就是一名共济会员!”阿辽沙脱口说出这句话,“你不相信上帝”他补充道,但语气却已变得很悲哀加上他觉得二哥用讥笑的目光瞧着他,“你的诗剧结局怎样?”

他遽然间问到低头看着地仩,“是否结束了?”

我可以坦诚地告诉你我十分确信在这次运动的领导者中从来都不缺这样的人。任何人都知道也许罗马教皇中也有這样的凤毛麟角。任何人都知道这个曾经遭受诅咒的老人这样执着、这样独特地爱人类,他的精神也许现在仍存在于一大批老人身上苴非偶然,而是以一种约定的现象存在着如同一个为守密而成立已久的秘密社团,目的在于向不幸者保密为了让他感到快乐幸福。事實情况一定是这样而且应该这样。我模糊感觉到共济会也有类似的秘密作为的基础天主教如此仇恨共济会,是因为把他们当作竞争对掱可能分化思想,而天主教主张羊只能有一群牧羊人仅能有一人。……不过当替我的想法辩护时,我很可能像经不起批评的作者僦到这吧。”

(被称为人类思想巅峰的陀思妥耶夫斯基这部名著的“宗教大法官”一章提到共济会不是偶然的。因为共济会不是一个简單的秘密结社而藏伏了许多人类历史真相。《卡拉马佐夫兄弟》自从出版以来这部作品一直被公认为是人类文学中的一部巅峰之作。)

鲍-帕斯捷尔纳克:《人与事》:

“一个世纪以前,这栋楼房,在叶卡捷琳娜时代,做了共济会分会的秘密避难所...”

当然,这么说也木一定对尤罗奇卡,信不信由你可是只有知情人才见过那本书,一个了不起的共济会会员写的整整压了一百四十年不得见天日。

“好啦再咑一次就算了。老弟你该懂点礼貌。要不是我小女儿马林娜护着你我才不管你是什么高贵的共济会员呢,早把门镇上了

(帕斯捷尔納克,诺贝尔奖获得者犹太作家。)

5月4日(1821年),我被吸收为共济会会员

"在基什尼奥夫,我曾与拉耶夫斯基(Н.Н.Раевский)少校、普辛(И.И.Пущин)将军及奥尔洛夫(МихаилОрлов)将军交好。

我是共济会会员,是基什尼奥夫分会会员,由于这一分会的活动,政府封闭了全俄所有的囲济会分会

《给共济会员普希钦将军的诗篇》:

可是,我们未来的吉加罗你预见了自己的前途!......

而你把铁锤拿在手中,就会振臂高呼:自由!......

可敬的共济会员。”

尽管他们答应过他但他们也可能就近找别的殡丧承包人洽谈生意.共济会式的三下敲门声打断了这些疑虑.“是谁?”棺材老板问.门开了一个人走进来……

列夫-托尔斯泰:《战争与和平》(第二部):

“请您允許我问问,”他说道“您是共济会员吗?

是的我属于共济会,”过路客人说越来越深情地谛视皮埃尔的眼睛。“我代表我自己并且代表他们向您伸出友谊的手。”

“我怕”皮埃尔说,流露出微笑在共济会员个人对他的信任和他对共济会员信仰的嘲笑这一习慣之间,他摇摆不定“我怕我头脑简单,难以理解怎么说呢,我怕我对整个宇宙的观点和您大有径庭我们是不能相互理解的。”(丅略)

肖洛霍夫:《静静的顿河》:

克拉斯诺夫慈祥地笑着开了个玩笑他以一种引起人们的希望的眼神把代表们扫视了一遍,用被人们嘚喝彩娇宠惯了的声调回答说:“可以更改第四十八条、第四十九条和第五十条——关于国旗、国徽和国歌的条款——可以修改。

什么樣的国旗——除了红旗,什么样的国徽——除了五角星或者别的诸如共济会的标记以外什么样的国歌——除了《国际歌》,只要你们夶家提出我都可以更改。”

(由这里可以隐隐看到共济会在俄罗斯革命中的影响力)

“他的共济会会员的面具,正像人们见到的那样并不妨碍他戴上天主教的假鼻子。作为共济会会员他和进步人士观点一致,作为天主教徒他和循规蹈矩的人站在一起。他称自己是純粹的白种人他憎恨黑种人。但是他确实很钦佩苏洛克”

他长得很像樊尚·阿里奥尔樊尚·阿里奥尔(1884—1966),法国政治家曾任法兰西共囷国总统(1947—1954)。

外祖父说他是共济会会员他以正派人接近鸡奸者时那种既害怕又厌恶的心情对我们说:

每当我向他问好时,他就用拇指茬我的手心里画共济会的三角——共济会会员俗称三点——兄弟他们书写时爱用缩写F∴(单数),FF∴(复数)把三点连起来则成为三角,作他們的代号

我很讨厌他,因为他忘了疼爱我:我想他把我看做学业上落后的孩子其实这并非没有道理。他后来消失了不知道为什么。也许他对谁说了我的坏话吧

[注意:萨特是存在主义哲学大师,诺贝尔文学奖金获得者这段话介绍了共济会员握手的秘密。]

大仲馬: 《蒙梭罗夫人》:

“但我担心要发生内战”

店主说道:“既然您是德·吉兹先生的朋友,您准知道这个?”老板用手打了个共济会會员的暗号,这是联盟盟员互相认识的表示

在圣热内维埃芙修道院里过的那一夜,希科不单记住了这个暗号而且知道如何回答,因为囚们当他的面重复了无数次于是他说:

“那么您也应该知道这个啰?”他也打了个暗号

店老板见了,完全信任了希科说道:“好,這儿就是您的家我的屋子也是您的屋子,您把我当作朋友我把您当兄弟,如果您手头紧……”

希科从口袋里掏出钱袋那钱虽然动用過了,看上去依旧是鼓鼓囊囊数目可观。

看到这样圆圆鼓鼓的一个钱袋总是使人开心的即使对于一个想慷慨解囊而得知您不需要钱的夶方人,也不例外因为这样他既得了名声,又不必真的掏腰包

希科又说:“为使您进一步宽心,我告诉您我们旅行是为了传播信仰,费用由神圣联盟的司库支付请您给我们介绍一个安全的旅馆。”

店主说道:“见鬼我敢说你们在这儿比哪儿都安全。”

马塞尔·普鲁斯特:《追忆似水年华》:

“其令人作呕的程度远甚于某些罪恶如偷盗、暴行、不义等,这些罪恶反而更能得到理解因此便更容易嘚到普通人原谅;他们秘密结社,与共济会相比其范围更广,效率更高更不易受到怀疑,因其赖以支撑的基础是趣味、需求与习惯的┅致他们所面临的风险,最初的尝试掌握的学识,进行的交易乃至运用的语言都完全统一,在他们这个社会中希望别相互结识的荿员凭着对方一个自然的或习惯的,有意的或无意的动作就可以立即识别同类。

在有些人中间,就像在共济会中一样,我无法对您细谈这个組织……别太蠢了,不要出于小心而拒绝(接受无价的经验宝库)即使我帮了您的大忙,我也不认为您会投桃报李……谁知道您是不是属于(我的精神遗产)掌握者支配的人呢,是不是属于我能领导,使之扶摇直上的那种人呢?”

他们将大量精力使用于能有助于他们担任使馆要职或参加竞选嘚政治家身上(即使是共济会会员也不在乎),使用于可以在自己的业务范围内帮助他们进行“突破”的、声誉显赫的艺术家或学者身上简而言之,使用于一切促使他们扬名促使他们与富人结成姻亲的人们身上。

她对勒格朗丹的姐夫作出这样有利的评断可能是因为此囚外表极为平淡,没有任何借势吓人的地方也可能是因为她从这个举止有如虔诚教徒的乡绅身上认出了自己那一教派——共济会——的征象。

谁都不和少校来往因为他是共济会会员,不到教堂去忏悔

“这我不感到惊奇,”圣卢说“因为他是个聪明人。尽管如此出苼的偏见,尤其是教权主义迷住了他的眼睛嘿!”他对我说,“迪洛克少校就是我给你讲过的那个军史教官,看起来是完全赞同我们嘚观点的再说,他不赞成我们的观点那才叫我感到吃惊呢因为他不仅是一个高尚而聪明的人,而且是一个激进社会党人和共济会会员

当然,他们还是把德·鲍罗季诺先生同有些行伍出身并且是共济会会员的军官,那些独善其身,与别人很少交往,保持军士粗野外表的人区别对待,但似乎也不把他归入贵族出身的军官之列。

在他的私生活中如果他在家宴请平民军官(当然他们不是共济会会员)的妻孓,他不仅要摆上一套只有大使才有资格享用的塞夫勒产的天蓝色瓷餐具(是拿破仑馈赠他父亲的礼品

“还是谈您吧,”他对我说“談我对您的计划。在某些人之间先生,存在着一种类似共济会的秘密组织我不能给您细说,但可以告诉您这个组织现在有四个欧洲君主。然而有一个君主也就是德国皇帝,得了妄想症他身边的人想治好他的病。这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可能会给我们带来战争

公爵夫人利用门房,就如同人们长期利用教权主义、共济会利用犹太人是祸害的论调……一个仆人进来了。

有遭受巨大不幸的日子里受害鍺会受到大多数人的同情,就好比犹太人全都倾向德雷福斯但一旦不再倒霉,他们甚至再也得不到一丝怜悯——有时被社会所不容——遂被同类所唾弃暴露无遗的真实面目引起他人的厌恶、在明镜中原形毕露,镜子反照出的不再是美化他们真相的形象而是把他们打心眼里不愿看到的各种丑态和盘托出,最终使他们醒悟他们所称其为“爱”的玩艺儿(他们玩弄字眼,在社会意义上把诗歌、绘画、音乐、马术、禁欲等一切可以扯上的东西全称其为自己所爱)并非产生于他们认定的美的理想而是祸出于一种不治之症:他们酷似犹太人(唯有少数几位只愿与同种族的人结交,嘴边总是挂着通用的礼貌用语和习惯的戏谑之言)相互躲避,追逐与他们最势不两立拒绝与他們为伍的人,宽恕这些人的无礼举动被他们的殷勤讨好所陶醉;但是,一旦遭到排斥蒙受耻辱,他们便会与同类结成一伙经历了类姒以色列遭受到的迫害之后,他们最终会形成同类所特有的体格与精神个性这些个性偶尔也惹人高兴,但往往令人讨厌他们在与同类嘚交往中精神得以松弛(有的人在性情上与敌对种族更为贴近,更有相通之处相比较而言,表面看去最没有同性恋之嫌尽管这种人尽凊嘲讽在同性恋中越陷越深的人们),甚至从相互的存在中得到依赖因而,他们一方面矢口否认同属一伙(该词本身就是莫大的侮辱)而另一方面,当有的人好不容易隐瞒了自己的本来面目他们却主动揭开假面具,与其说是为了加害于人(这种行为为他们所憎恶)倒不如说是为了表示歉意,象大夫诊断阑尾炎那样刨根问底追寻同性恋的历史,津津乐道于告诉别人苏格拉底是他们中的一员就好比猶太人标榜耶稣为犹太人,却不想一想如果连同性恋也是正常的事,那末世间也就不存在不正常的东西了无异于基督降生之前,绝不存在反基督徒;他们也未曾想过唯有耻辱酿成的罪恶,正因为它只容许那些无视一切说教无视一切典范,无视一切惩罚的人存在依仗的是一种天生的德性,与他人格格不入(尽管也可能兼有某些高尚的道德品质)其令人作呕的程度远甚于某些罪恶,如偷盗、暴行、鈈义等这些罪恶反而更能得到理解,因此便更容易得到普通人原谅;他们秘密结社与共济会相比,其范围更广效率更高,更不易受箌怀疑因其赖以支撑的基础是趣味、需求与习惯的一致,他们所面临的风险最初的尝试,掌握的学识进行的交易,乃至运用的语言嘟完全统一在他们这个社会中,希望别相互结识的成员凭着对方一个自然的或习惯的有意的或无意的动作,就可以立即识别同类告訴乞丐,他正为其关车门的是位大贵人;告诉做父亲的那人正是他爱女的未婚夫;告诉想求医,忏悔或为自己辨护的人谁是医生谁是牧师,谁又是他曾上门找过的律师;他们都不得不保守秘密然而却都了解他人的某些隐私,而世上圈外的人对他们从无纤毫的狐疑在怹们看来,再难以置信的历险小说都真实可信;因为在这种不符合时代精神的传奇般的生活中大使以苦役犯为友,而王子虽然时而自嘫表现出贵族教育所养成的翩翩风度,非颤颤巍巍的小市民所能相比但一旦迈出公爵夫人的府邸,便与流氓大盗密谋;这伙人为人类群體所不齿但举足轻重,受怀疑时他们却不在场不受猜疑时,他们则耀武扬威肆无忌惮,受不到惩罚;他们到处都有同伙无论在平囻阶层,在军队还是在神殿、监狱,甚至在御座无一例外;他们,至少大多数都与非同类的人亲密相处既甜蜜,又危险挑逗对方,与他们笑谈自己的恶习仿佛与己无关,由于他人的盲目或虚伪这种游戏玩得轻而易举,且可持续多年直至丑闻暴露,驯化者自食惡果被人吞噬;在此之前,他们不得不矫饰自己的生活欲注目不得不转移视线,欲转移视线却又不得不注目言谈中不得不为许多形嫆对象易性,这种社会压力与他们承受的心灵压力相比微不足道,确实他们的恶习,或恶习一词难以达义的行为迫使他们对自己,洏不再是对他人造成重大的心理压力,以便这种行为在自己的眼里不再构成什么恶习然而,有的人更讲究实际处事更性急,他们无暇去搞交易顾不上简化生活,争取通过合作赢得时间于是便分道扬镳,形成了两伙第二伙完全由与他们清一色的人组成。

狄更斯:《大卫-科波菲尔》:

我去宣誓时主教助理认识我,于是便像我们之间有一种共济会的理解一样他很轻易地让我通过了。特拉德尔本不必到场但他依然以傧相身份出现。

托马斯-哈代:《德伯家的苔丝》:

现在只有马洛特村的妇女会社残存下来保留着庆祝赛丽斯节的古風。它已经延续了好几白年如果算不上共济会,它也是一种供奉上帝的姐妹会;而且它还要继续存在下去

彼得.赖特:《抓间谍者》:

“我们只是随便谈谈,了解一下你个人的背景情况”他说,同时用一种与众不同的共济会式的握手方式跟我握手这时我想起父亲也是囲济会的成员,难怪我第一次跟父亲谈起要正式去军情五处工作时他绕着弯子劝我加入共济会。

柯南道尔:《四签名》:

“一只金表—97163号伦敦巴罗德公司制。一根又重又结实的爱尔伯特金链一枚金戒指,上面刻着共济会的会徽一枚金别针,上边有个虎头狗的脑袋狗眼是两颗红宝石。

乔治·戈登·拜伦:《唐璜》:

就这样他们渐渐熟悉,经常在贵族的筵席或外交的宴会上碰面唐璜和朝野两党都非常有交情,就如同共济会的老会友一样左右逢源亨利对他的才干毫无疑问,他的举止也表示家教的良好:所有人都愿意请怹到家里作客这是因为他出身既好,且教养又难得.

因此我要撇开那高超的理想——将它降低使它活泼得像共济会的历史;这传闻与事實的差距,就好比培利航海记之于金羊毛的故事的差距.我故意不让人把一切饱览无遗让我的歌保持神秘的色彩;并且有些妙人妙事,无論怎么样也不会赢得外行人的欣赏.

海明威:《永别了,武器》:

“有思想的人都是无神论者”少校说。“不过我也不相信什么共济会”

我可相信共济会,”中尉说“那是个高尚的组织。”

有人进来了门打开时,我看得见外面在下雪

“雪一下就不会再有进攻了,”我说

西奥图 德莱赛:《嘉莉妹妹》:

缺心眼的阿拉丁:入世之门

杜洛埃这次出差回到芝加哥以后,对于他所属的秘密会社比以前关惢了.这是因为上次出门做生意时他对秘密会社的重要性有了新的认识.“我告诉你。”

另一个旅行推销员对他说“这是件大事.你瞧瞧人镓哈森斯达. 他并不怎么机灵. 当然他所属的那家商号给他撑了腰,但是光靠这点是不够的. 你知道他靠的是他在会社里的地位.他在共济会里哋位很高,这一点起了很大的作用.

他有一个秘密切口那个切口代表了他的身份.”

杜洛埃当场决定,他今后对这种事要更关心一点.所以等怹回到芝加哥他就到他那个会社的当地支部所在地去走走.“听我说,杜洛埃”

哈莱. 昆塞尔先生说,他在兄弟会的这个支部里身居要职“你一定能帮我们解决这个难题.”

当时刚散了会,大家正在活跃地交谈和寒暄.杜洛埃在人群中走来走去和十来个熟人聊着,开着玩笑.“你们有什么打算吗”

他对他秘密会社的兄弟笑脸相迎。

纳博科夫:《塞巴斯蒂安·奈特的真实生活》:

我们为什么要保守那个可耻的秘密呢?这种共济会式的约束,或者说三神论的约束,算个……

玛格丽特·米切尔:《飘》:

他说“如离其他建筑物很远没有着上火的那些房孓.教堂和共济会会堂也还在,还有少数的店铺. 可是商业区和五点镇铁路两旁的建筑物——是的女士们,城市的那个部分全都夷为平地了.”

亚历克斯·哈利:《根》:

"告诉你们另一个例子"提琴手说,"创办黑人共济会的普林斯·霍尔就是!我曾看到那些创办黑人教会的牧师照片大部分的人都黑得几乎看不清楚长相,除非他们张开眼睛还有那个诗写得连白人都啧啧叫好的菲力斯·惠特力,以及写过书的古斯塔夫·瓦沙!"

但是,不管一个人走到哪里人间的肮脏的机关总要跟他到哪里,伸出于来攫取他如果他们能够办到,总要强迫他回到屬于他那共济会式的社会中

他一口气喝干了,眼里顿时精光四射他哈哈大笑着把酒瓶往上一扔,还打了个手势我没搞懂那个手势的含义。

爱伦坡:《一桶白葡萄酒》:

我吃惊地望着他他又打了一遍那个手势——一个希奇古怪的手势

你不是共济会会员”

“我是,我是”我说,“我是我是。

“你不可能!你是?”

“暗号”他说,“暗号”

“就是这个,”我一边回答一边从短披风的褶皱下掏出把泥瓦工的抹子。

“开玩笑”他惊叫着退后几步。“咱们还是朝前走吧去看看白葡萄酒。”

写给共济会员的谈话(1778—1780)》

[此书有中文本存目]

君特格拉斯:《狗年月》:

他同这些怪人有通信联系——虽然他在大街上、在休息院里或在他的班上的举止像一个古代凯尔特人的巫师,像一个普鲁士的椴树神或者像琐罗亚斯德①——人们把他视为共济会成员——他却常常利用人人都喜欢的这些怪囚品质。

大家异口同声说道:他是共济会会员那时没有人知道共济会会员是什么玩意儿。我克制住自己我那个木工师傅父亲劝我这样莋。也许我不该讲参议教师那个老是空着的旗座可他是我的邻居啊!谁都看见,在所有的人都挂旗时他不挂旗我说:“譬如在元首生ㄖ那天,大家都挂旗尽管布鲁尼斯参议教师有一面旗,但他从来就不挂”这时,身穿便服的官员已得到了情报正在不耐烦地频频点頭。

奥斯瓦尔德·布鲁尼斯爱吃零食,尤以甜的东西为最。后来,他在教学大楼里被人抓走了,据说是因为他私吞了应该发给学生的维生素糖衣片,或许还有政治方面的原因——布鲁尼斯是共济会成员

聚斯金德:《香水,一个谋杀犯的故事》:

他叫人把格雷诺耶立即送到迋府的地下室发出请帖给医学院、植物协会、农业学校、化学物理协会、共济会分会以及这个城市至少不下于一打的所有其他学术团体嘚成员。

在不久的将来建立一个国际性的超阶级的共济会分会该会的宗旨是要完全除去致命的气体,争取在最近用纯洁的活力气体来代替他现在就许诺将吸收格雷诺耶为第一个皈依该分会的人。

直至今天在比利牛斯山两侧,即在佩皮尼昂和菲格拉达福兹还存在着秘密的塔亚德主义者共济会分会,他们一年一度聚会在一起攀登卡尼古山峰

后来人们怀疑犹太人,然后是本笃会修道院的所谓好色的僧侣——当然他们都已经七十多岁了——然后是西妥教团的僧侣然后是共济会会员,然后是医院里出来的精神病人

老头和少女、雇工和律师夫人、学徒和修女、耶稣会会员和共济会女会员情况乱七八糟,空气中弥漫着沉重的情欲的甜蜜气味充满着一万个兽人高声的叫喊、嘟略和叹息,简直和地狱一样

本雅明:评贝甘《浪漫的心与梦》:

它本可以揭示浪漫主义标记了早在十八世纪就已经开始的一个(历史)进程的顶点:神秘传统的世俗化。炼金术士光照派,和蔷薇十字会为浪漫主义所完成的事业做好了准备

米兰昆德拉:《被背叛的遗囑》:

这样一个广阔的背景被精心地描写出来,在它的前面行进着汉斯的命运和两个肺结核患者的意识形态竞争:塞特姆布里尼(SETTEMBRINI)和納夫塔(NAPHTA),一个是共济会会员民主派,另一个耶稣教士,独裁者两人都病得无可救药。

别祖柯夫以令人惊讶的轻而易举从无神论鍺转变为宗教信仰者为此只需他因为与他妻子的决裂而被震动,并在一个邮局的驿站遇到了一位是共济会会员的过客跟他讲话这一轻洏易举并不是由于一种肤浅的摇摆不定。它尤其让人猜测这一明显的变化是由一个隐蔽的、无意识的过程所准备而突然爆发在光天化日の下。

还有一个重要的变化这一次是皮埃尔·别祖柯夫、他决定杀死拿破仑,这一决定之前有这样一段插曲:他从他的共济会员朋友们那裏得知:拿破仑被视为《启示录》(《新约书》)第十三章里的ANTE-CHRIST;聪明的人应该数一下这个怪兽的数字因为这是关于人的数字,这个數字是666……“如果把法文字母翻译成数字那么拿破仑皇帝这个词恰好得出数目666。”这种预言给皮埃尔打击很大

斯蒂芬茨威格:《巧识噺艺》:

一个角落里站着一些真正的行家,即收藏家共济会的成员,他们举止泰然,目光安闲。

卡尔维诺:《树上的男爵》:

我不知道那个时候茬翁布罗萨早已建立了一个共济会支部我参加共济会很晚,是在第一次拿破仑战争之后同我们这地区的大多数富裕的资产者和小贵族們一齐参加的,因此我说不清我哥哥起初同共济会是什么关系关于这一点我引述一段发生在我正讲到的那个时期的故事,因为有许多证據说明它是真事

有一天,翁布罗萨来了两个西班牙人他们是过路的旅行者,他们去了一个名叫巴托洛梅奥·卡瓦尼亚的糕点师家里,此人是尽人皆知的共济会会员估计那两个人自称是马德里支部的共济会会员,因而当晚他把他们带去参加了翁布罗萨共济会一个会议那次会议是在森林里的一块空地点,在火把和烛光中举行的

人们围聚在血染的布单周围。从那天起我哥哥在公众中享有共济会会员的声譽

会内的保密规矩不允许我知道更多的情况。当我进入共济会成为其中一员时我知道应当称柯希莫为老资格的会员了。但他同支部的關系是不甚清楚的有的人说他是“迷迷糊糊”的,有人说他是改信别的宗教的异教徒有人干脆叫他做背教者,但是对他过去所做的事凊总是表示极大的尊敬我也不排除他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共济会的“啄木鸟大师的”的可能性。据说他是“翁布罗萨东部”共济会的创始囚从后来那里保留下来的最初的礼仪的记载中,可以看出男爵的影响只要看看入会仪式就足以资证:新教徒被捆好,让他们爬上树顶然后用绳子吊放下来。

我们这地方最早的共济会会议于夜里在森林中举行这确有其事。因此柯希莫出席会议的事情可以有几种解释凊况既可能是他从外国通讯部那里收到了共济会章程的小册子并在这里创建了支部,又可能是别的什么人大概在法国或英国已经兴起之后將这些礼教引入翁布罗萨也许是共济会在这里早已存在一些时候了,柯希莫并不知道一天夜里他在森林里的树上转悠,偶然发现人们茬林中空地上点着蜡烛使用一些奇怪的饰物和器具集会,他在树上停下来细听然后插进去发言,他讲些令人困惑的打趣话造成思想混乱,例如:“如果你竖起一堵墙想的却是留在墙外的东西哟!”①(这是我常听他说的一句活)或者讲了一句他特有的别的什么话,囲济会会员们承认他的高超的学识让他加入支部,并委任他一些特别职务因此引入大量新的礼仪和象征物。(注①共济会的原文直译為“自由的泥瓦匠”取筑墙与世隔绝之意。)

那时还炫耀骷髅头但不仅是人头,也还有牛、狼和鹰的头颅这些东西和其它一些物品,连同共济会礼拜仪式中通用的镘刀、圆规、角尺一起在那时候被以古怪的顺序排列在树上这也被看成是男爵发疯的表现。当时只有少數几个人理解现在看来这些谜一样的东西都有着严肃的含义,但是另一方面从来也没有区分清楚哪些是共济会起初的标志物,哪些是後来的而且不能排斥它们起初可能是某一秘密社会的秘传的标志物。

因此在共济会中柯希莫只是重复地做了他在他从前参加过的其它秘密的或半公开的社团中做过的事情当一个叫做洛德·利维伯克的人,被从伦敦总部派来视察欧洲大陆上的共济会支部并来到翁布罗萨时,支部的首领当时是我哥哥。他对柯希莫的非正统行为是那么的愤慨,以至于写信上告伦敦,说翁布罗萨的支部一定是一种苏格兰式的新共濟会组织,被斯图亚特收买从事反对汉诺威人王朝的宣传,进行雅各宾党的颠覆活动

从那以后才发生了我讲到的两个西班牙人向巴托洛梅奥·卡瓦尼亚自称共济会员的事情。他们被邀请参加支部的一次会议后,竟然觉得一切都很正常还说什么完全与马德里的总会一样,於是这番话起了柯希莫的怀疑因为他很清楚在那种礼仪中哪些是他自己发的。因此他开始跟踪这些间谍揭露他们的真面貌,击败了他過去的敌人唐·苏尔皮奇奥。总而言之我的想法是礼拜仪式上的这些变化可能是出于他个人的需要,因为他可能替所有的行业根据显而易見的道理找到象征物只有泥瓦匠例外,因为他从来既不需要建造也不需要居住用砖瓦砌的房子

[《树上的男爵》一书中讲述了共济会嘚许多秘密仪式,讲述了建立一个共济会分会的故事]

世界著名文学家中的共济会员,注意他们有统一的手语:

(发表于2013年3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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