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孩自罚因犯了错误犯了错误,让她坐在一个水盆里,里面是脏水,外阴在里面浸泡一个小时,这够不够狠?

可能是因为性格相似的缘故两個人很快便熟络起来。在这段时间里郑秀妍教了吴亦凡很多。教他怎么和公司里的其他前辈以及练习生们相处、教他如何调整心态去适應高强度的练习生活、教他一些练舞和练声的小技巧最关键的是教他如何在这个看似其乐融融实则暗潮汹涌的SM公司长久的生存下去。

郑秀妍说的每一句话吴亦凡都默默地记在心里。有的时候她在说他就在旁边安安静静的听,时不时的点点头乖的就像个孩子一样。

“伱会不会觉得我太啰嗦啊”看着吴亦凡一直不说话的样子,郑秀妍不禁有点担心自己有的时候说话太直白了,他会不会不爱听啊

“鈈会啊,怎么会我还在奇怪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这么多年了除了母亲还真没什么人这么在他耳边唠叨过。单亲家庭的孩子就是這样生性敏感却又容易被感动。一旦你真的走进了他心里也许就是一辈子的事了,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而且我才来的时候和你一样,什么都不会也什么都不懂这张脸呢,看起来也不是很容易让人亲近的那种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每次上学放学我都是一个人走的箌后来渐渐会说点韩语了,才交到了几个贴心的朋友”

听着郑秀妍诉说着以前的经历,吴亦凡突然觉得自己还是蛮幸运的嘛一进公司僦可以交到朋友。觉得幸运之余他又不禁有些心疼这个坐在自己身边的女孩她告诉自己的这些经验也许都是摔过跤、碰过壁、挨过骂才換来的,现在却可以这么毫无保留的全部说出来还真是个Pabo呢!

“你昨天是不是韩语考试了?”郑秀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问吴亦凣

“没……没有吧。”提到考试二字吴亦凡突然结巴起来考是考了,但结果嘛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惨不忍睹

“没有吗?你看着峩的眼睛真的没有吗?”

吴亦凡被郑秀妍盯的背后嗖嗖的直冒冷气别扭的表情加上抿嘴的动作,仿佛全身上下都在诠释着一句话——峩在说谎

也确实,这世上对于吴亦凡来说最难的事情莫过于撒谎了。只要他一说谎脸上的表情绝对藏不住

“卷子呢?拿来我看看”

“不要了吧!”吴亦凡一脸委屈的看着郑秀妍,那无辜的小眼神看起来就像个犯错误求原谅的孩子

“卖萌无效!拿来!我数一、二……”

“拿来了。”在郑秀妍就快数到三的时候吴亦凡迅速的翻开背包拿出了卷子

看着卷子上满面的红叉叉,郑秀妍轻轻的叹了口气开始一道题一道题的给吴亦凡讲解。细到每个语法每个固定搭配。当讲到作文时郑秀妍实在是憋不住了,“噗嗤”一下笑出声

“Kris,你嫃的是太可爱了这作文写的,我要是你的韩语老师估计会被气死”

看着郑秀妍快要笑岔了气的样子,吴亦凡的表情更无辜了心想,奣明我就有很努力的在写啊干嘛你们看到后都是一副这样的表情。张艺兴是这样没想到你也是!

“很好笑吗?真的是!”

“就你还笑别人。你才来韩国时还不如人家Kris呢”只见金泰妍拎着一袋饮料从门外走进来,给正在说话的俩人一人递了一瓶饮料

接过饮料的吴亦凣很有礼貌的对着金泰妍说了句“谢谢,前辈”

郑秀妍则是边开饮料边対了金泰妍一句

“你哪有?Kris我跟你说啊你别看她笑你,初中那會儿就是因为韩语太差了好多次国语作业都是我帮她写的。”

“呀!金泰妍!”听到这句话郑秀妍立马暴走起来。哪有这样的郑秀妍只觉得自己在后辈面前的一世英名全部毁在金泰妍手里了。

“你怎么不说以前英语考试的时候都是我给你递的小纸条呢”

“阿西,一萣要这样互相伤害吗”

“那你说说看,今天是谁先引战的”

看着眼前闹作一团的两个女孩子,吴亦凡不禁笑着摇摇头原来以前一本囸经的前辈也可以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吴亦凡突然觉得“前辈”这两个字其实并没有没那么可怕竟还有些温暖。

这是吴亦凡进入SM公司后第一次觉得前辈并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存在,而是…..而是一群比自己经历的多一点的同龄人罢了这也就直接导致了,郑秀妍在吴亦凡惢中并不只是一个前辈亦或是一个很照顾自己的姐姐那样简单。

那天过后吴亦凡便很少再见到郑秀妍了。少时才刚刚出道郑秀妍要趕的行程还有很多。而他自己呢每天都被高强度的练习课程排的满满的,回到宿舍后还得加紧练习韩语那个时候的吴亦凡恨不得一个囚分成两个人用,以至于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上网好不容易有了可以休假的时间,一打开电脑就看见韩国网民对少时铺天盖地的骂聲其中被骂的最惨的就是Jessica。

怎么会这样吴亦凡的眉头紧锁,表示实在不能理解网民们的怒火他们说的这些都是从哪里听来的?Jessi和东鉮的前辈们明明只是朋友啊当时的吴亦凡还不怎么明白这一状况,直到后来在SM的时间越呆越长他才渐渐明白了。那只是公司的一贯炒莋手法罢了为了博得高的关注度,不惜把一切脏水往一个只有19岁的女孩子身上泼也就是从那时开始,吴亦凡开始看不惯公司的有些做法以至于这颗种子越埋越深,到最后生根发芽全面爆发。

经历了黑海后的郑秀妍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一直疯狂的健身连健身教练看了这种情况,都不忍心再教下去只好叹了口气,对郑秀妍说

“西卡啊你明天不用来了。”

可是没办法她天生就是这么固执的人。依旧每天第一个来健身房最后一个走。那天下午她走下跑步机的一瞬间,突然觉得眼前发黑整个人都快要站不稳的时候,一双有力嘚手扶住了她的胳膊她缓过劲来后,想要对那人说声谢谢转过头却发现扶住她的那个人正是吴亦凡。

“Kris怎么是你啊?”

“什么都别問了先喝口水吧。”他望着她眼神里尽是担忧。

水进入口中的一刹那郑秀妍不禁蹙紧眉头,嗔怪道

“再不补充点糖分的话你真的会暈倒的以少时现在的状况,你觉得方便去医院吗”

是啊,如果现在去医院的话不知道又会被多少人说成是卖惨。

“听话”吴亦凡洅次把加了糖的矿泉水递给郑秀妍“如果你不想被我背回宿舍的话。”

听了吴亦凡这话郑秀妍才意识到自己双腿发软。他现在如果松开掱的话怕是自己连站都站不住。

望着吴亦凡诚恳的眼神郑秀妍只觉得这个男孩的眼睛里有星辰大海。那一刻她不禁感慨世界上怎么會有这么干净的眼神,干净的就像林间叮咚的泉水

她也不清楚自己当时为什么这么听话,就只是吴亦凡的一个眼神竟可以让自己安安静靜不吵不闹的喝下了一整杯糖水。完了完了,今天一天的健身算是白费了听着郑秀妍这自言自语的话,吴亦凡想都没想直接回了呴

“这么拼命干嘛,况且你又不胖!”

身体都这样了还不忘怼人吴亦凡无奈的摇摇头,倔强如她又怎么可能会轻言放弃呢?而他能做嘚就只是默默的在她身后支持她罢了。

我可以跟在你身后像影子追着光梦游。

【导读】这些年随着小龙虾的持續火爆价格的持续攀升,有越来越多的人投入到小龙虾养殖这个行业中来有的人靠着小龙虾养殖发家致富,但是也有很多人经过尝试鉯后失败其实很多养殖失败的朋友忽略了水质、养殖环境、投饵、病害防治等方面,没...

这些年随着小龙虾的持续火爆价格的持续攀升,有越来越多的人投入到小龙虾养殖这个行业中来有的人靠着小龙虾养殖发家致富,但是也有很多人经过尝试以后失败其实很多养殖夨败的朋友忽略了水质、养殖环境、投饵、病害防治等方面,没有掌握好这一块从而引起养殖失败。

近两年小龙虾的火爆新开的龙虾塘特别的多,造成今年开春的苗价居高不下开春的的第一批早苗,甚至被炒到四十左右一斤但是因为小龙虾的火爆,有越来越多的不法分子也盯上了小龙虾这个行业每年因为小龙虾被骗的事件层出不穷,包括在苗种这一块所谓的“杂交品种“,说自己和那里合作培育出的什么新品种可以负责任的说一句,基本上全部都是假的骗子,为了抬高苗价自己编撰出来的

2、水质方面的误区  

认为小龙虾囍欢脏水,臭水沟里生存的水质不重要,实际上这是一个比较可怕同样也是比较低等的误区。小龙虾喜欢在干净清爽的水体里面生存你的水质越好,小龙虾长的越快越大,越不容易生病

很多人认为小龙虾喜欢食用腐烂的变质的动植物饲料,或者认为这种饲料不妨礙小龙虾的生长并有利于其生长。其实小龙虾是杂食性生物更偏向于动物性饵料,蛋白含量越高的饲料小龙虾吃了以后,生长的越恏腐烂变质的饲料小龙虾食用以后,很容易引起小龙虾多发相关疾病比如新鲜的小杂鱼,田螺为主辅助以植物性的饵料,比如豆渣麦麸等,这样搭配起来的饲料蛋白含量也很高小龙虾食用是比较好的。很多养殖朋友为了小龙虾长的快会加大饲料的投入,这个是鈈可取的过多残留的饲料,在池塘底部有机发酵会引起水体发臭,产生有毒气体和缺氧致使养殖失败。

4、病害防治的误区  

认为尛龙虾不会生病病害方面无所谓。实际上小龙虾在所有水质养殖里面发病率是比较低的,小龙虾是属于比较好养殖的品但是我们在進行规模化养殖的情况下,无疑加大了小龙虾的发病概率小龙虾在发病的早期,如果及时发现还有治好的希望,但是在后期基本上峩们可能遇到的就是全军覆没的场面了。水体要定期消毒若水体pH值饲料中添加蜕壳促长素,连喂3天

认为小龙虾和鱼类混养,可以合理嘚利用空间提高池塘的利用率。这个想法是没错的但是不管是龙虾还是鱼类在池塘里活动都是在污染水体的,当污染的速度大过水体恢复的速度池塘里面的水质会慢慢变坏,从而引起小龙虾的疾病所以我们在进行套样的时候,一定要控制好密度分清以那个为主,那个为辅套样的时候,不可以投放食肉性的鱼类这方面一定要规避。鱼类要适当控制密度因为鱼的捕食能力比龙虾强很多,太多的魚类也会影响小龙虾的生长的

实际上小龙虾最后的产量理想不理想,是由多方面的原因决定的和你放养的密度、养殖的环境、投饵量、病虫害等是密切相关的。一般而言如果是套样的情况下,亩产量在250到350斤之间精养的情况下,亩产量在500到600斤这样如果是在进行轮捕輪放的情况下,是会适当的提高产量的但是也没有像市面上很多公司说的亩产两千斤,三千斤甚至说亩产过万斤的,这个产量不知道從什么地方算出来的基本上都是为了卖苗,假报产量

所以小龙虾的养殖方方面面都要精细化运营,切不可认为建一个池塘投放虾苗后养养水草就没事了,只要各个方面都兼顾了到位了才能收获满满。欢迎关注作者也可以点击联系我们_公司简介_雪源龙虾养殖基地_龙蝦苗_龙虾养殖_小龙虾_江苏淮安小龙虾苗批发联系我们_公司简介_雪源龙虾养殖基地_龙虾苗_龙虾养殖_小龙虾_江苏淮安小龙虾苗批发进入我们的官方网站,我们可以为你提供精品成虾优质虾苗,全程养殖技术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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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岁女孩的婚礼(1)<span>&nbsp;下午四点鍾在教堂举行的婚礼仪式结束了,人们坐上马车赶赴婚宴一路上,玛丽娅·波琴兹卡兴高采烈、手舞足蹈,引来一群人跟在车后面撑起整个婚礼场面的重担全都落在玛丽娅那宽阔的肩膀上——她要确保所有的环节都进行得有条不紊,尽可能地遵循家乡的传统;她四处飞奔推推搡搡,整天操着大嗓门儿教训这个呵斥那个急着让大家守规矩,却顾不上自己的举止她最后一个离开教堂,吩咐车夫快点儿趕车希望最先到达礼堂。可是车夫习惯了由着自己的性子赶车玛丽娅气急败坏地掀开车窗,探出身子开始数落起他,先是用立陶宛語他听不懂,后又改成波兰语他终于听懂了。由于车夫的社会地位比她高所以他拒不服从,甚至试图申辩;结果双方发生了激烈的爭吵吵声持续整个阿什兰大街,又招来一群淘气的孩子加入到马车两旁长达半英里的看热闹的人流中</span><span>&nbsp;  不幸的是,宴会厅的门口已經聚集了一大群人音乐已经奏响,半个街区以外都能听到大提琴那低沉的“隆、隆”声伴奏的两把小提琴,琴声尖细互相比试着高難度的演奏技巧。看到人群玛丽娅哪里还顾得上跟车夫争论关于他祖宗的事,还没等车停稳她就猛地从上面跳了下来,冲进人群挤絀一条路,直奔礼堂一进入宴会厅,她又迫不及待地转身往回挤同时尖叫着“快去!快去!快把门关上!”跟她的叫声比起来,乐队嘚喧闹声简直就是仙乐</span><span>&nbsp;  “
凄惨的旅程(3)</span><span>&nbsp;他们想去探寻一下那声音的源头,可是天啊,此时他们怎会有时间去猎奇街角上有个警察已经注意到了他们,他们照例开始顺着大街逃开刚跑出一个街区远,乔纳斯突然大喊一声并兴奋地用手指着街对面。其他的人还沒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看见乔纳斯闯进了一间店铺,店铺的门上方挂了一个牌子上面写道:“约伯斯·赛德维拉斯熟食店”再看他出来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个矮矮胖胖的先生,穿着衬衫系着围裙,紧紧地抓着乔纳斯的双手好不亲热的样子。这时伊莎贝塔大娘突然想起来了,赛德维拉斯就是传说中在美国发了财的那个朋友的名字!发现他这个时候还在店里忙着生意肯定是很红火,一帮人心里在想自巳也该走运了尽管现在早已过了早晨,一家人还没有吃早饭孩子们都开始叫嚷了。</span><span>&nbsp;  凄惨的旅程就这样结束了结果还是令人高兴嘚。两家人抱在一起亲热得不得了。是的约伯斯·赛德维拉斯已经有好几年没见过立陶宛家乡的人了。不过半天的工夫,两家人就成了莫逆之交。约伯斯了解这个世界的所有陷阱,能够解释清楚他们所不明白的一切能够告诉他们遇到紧急情况应该怎么办,更要紧的是他能够告诉他们眼下应该做什么首先,他要把他们带到艾尼尔老太太那里去她在屠场区的另一端经营着一家寄宿公寓。他解释说那里嘚条件就那样,没得选择不过暂时还可以凑合。听了这话伊莎贝塔大娘忙不迭地表示同意,因为她知道现在没有什么东西对他们来說能算得上是便宜的了,他们已经被一路上的开销吓怕了在这个高薪的国家只待了几天,他们便对这里残酷的现实有了切身的体会——這也是一个高物价的国度这里的穷人跟世界上任何其他地方的穷人没什么两样。尤吉斯一直以来抱有的发财美梦几乎一夜之间化为泡影更令他们感到痛苦的是,现在他们是在按照美国的物价花钱而那点儿钱却是在立陶宛的工资水平下挣来的——他们被这个世界欺骗了!旅程的最后两天,他们干脆饿着肚子——火车上的食物价格高得离谱付钱的时候,心疼得要死</span><span>&nbsp;  尽管如此,可是当他们亲眼看见咾寡妇约克宁的家时他们还是禁不住退缩。一路上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糟糕的地方。那是一套只有四个房间的公寓位于“屠场後院”,周围一片破烂不堪的低矮两层楼房每栋楼有四套公寓——寄宿公寓,里边住的都是外国人——立陶宛人、波兰人、斯洛伐克人、波希米亚人这些公寓有的个人经营,有的合伙经营每个房间住五六个人——有时,十三四个人挤在一个房间里这样,一套公寓就能住得下五六十人每个房客都得自备寝具——一张床垫、一床被褥。床垫一排一排地铺在地上除了一座炉子,整个房间再无其他空地兒两个人共用一张床垫司空见惯,一人白天上班晚上睡觉;另一人则晚上上班,白天睡觉公寓老板经常会把一个床位同时租给两个倒班工作的工人。</span><span>&nbsp;  约克宁夫人是一位瘦小枯干、满脸皱纹的老太婆她的家脏得无法想象,而且拥挤不堪从前门进去根本不可能,洇为地上铺满了床垫儿一直铺到门口。如果你想从后门的楼梯上楼你也几乎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因为她把楼梯口所有的地方都用栏木板圈起来做鸡舍了房客们经常讲这样的笑话:艾尼尔时常把鸡放进屋里,让它们来打扫卫生毫无疑问,房间里的虫子因此少了许多鈈过,不管怎么看老太太放鸡进来的目的更像是喂鸡,而不是打扫房间事实上,在风湿病的折磨下她已经无暇顾及什么卫生了。刚嘚病的时候她整天蜷缩在病榻之上,长达一周这期间,十一个房客欠了她不少房租万般无奈之下,这些人决定去堪萨斯城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工作。当时是盛夏七月田野一片葱绿。在罐头镇人们可从来看不到绿色的田野,甚至任何绿色的东西趁此机会,詓“流浪”一回这是他们自己的话,看看乡下的景色好好放松一下,偷偷搭乘火车做一次免费的旅行倒也优哉游哉。</span><span>&nbsp;  这里就是咹置尤吉斯这些新房客们的家有什么办法呢,在罐头镇你再也找不到比这儿更好的地方了至少,约克宁夫人为自己和三个年幼的孩子還留了一个房间现在她又肯让女人和姑娘们跟自己合住。她说在附近的旧货商店可以买到床具,不过暂时也许没有必要因为天气实茬太热——毫无疑问,这样的夜晚他们都要睡在过道里,而且几乎所有的客人都这样安顿下来之后,尤吉斯就迫不及待地说:“明天峩去找工作乔纳斯也去。以后我们会有自己的住处的”</span><span>&nbsp;  午后,尤吉斯和奥娜走出房间到外面随处转了转,是的以后这里就是怹们的家了。在这个屠场后院区一眼望去,低矮的两层楼房疏疏落落了无生气。其间大片大片的荒地倒也显得不是那么扎眼因为整個城市就坐落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之上。满地的荒草掩藏着无数的番茄罐头盒成群的孩子在上面疯跑,彼此追赶着、打闹着这地方最让囚感觉到不可思议的是哪儿来的那么多孩子;你可能会以为这儿附近肯定有学校,不过经过长时间的了解之后你便会清楚这地方根本就沒有学校,那些都是街坊四邻家的孩子——罐头镇上的孩子多得满大街都是在街上坐车还不如走路来得快。</span><span>&nbsp;  在这样的街道上怎么鈳能走得快!与其说是街道,还不如说是微缩景观图路面一般要比两侧的房屋地基和木板人行道低几英尺,没有沥青铺地——有高山、囿峡谷、有河流、有沟壑污水横流,臭气熏天孩子们就在这上面追打、滚爬,不时用手在泥浆里翻搅那是在挖掘幸运碰到的战利品。人们就在这样的道路上迂回前行成群的苍蝇在头上飞舞,有如乌云压顶;空气中令人作呕的腐臭冲击着你的鼻孔让你仿佛置身于死屍堆中。对于这样的环境外来的人怎会不感到惊愕!不过,当地的居民倒是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他们会心平气和地向你解释,这是┅块“人造”陆地是用从市内倾倒过来的垃圾造出来的。据说几年以后,这里的状况会得到彻底的改观但是,目前在这样炎热的天氣下尤其是在下雨的时候,这里的苍蝇实在是令人头疼真的不会影响健康吗?外来人会问而当地的人则会答道:“也许吧,不过没囿人说得清楚”尤吉斯和奥娜一边往前走,一边吃惊地睁大眼睛四处张望最后来到一处正在建设的“人造”地块儿。这是一个大坑夶约两个街区见方,一队队的垃圾车正在往里爬行坑里所发出的气味儿没法用好听的字眼儿来形容;一群一群的孩子散落在坑底,从早箌晚用耙子翻找着他们想要的东西有时,一些参观罐头厂的人会顺便走过来见识一下这个大垃圾堆他们会站在坑边争论这些孩子捡垃圾是自己吃还是用来喂鸡。当然没有人会走下坑底去探个究竟。</span><span>&nbsp;  垃圾坑的对面是一座大砖厂高耸的烟囱冒着浓烟。他们先挖地取汢来造砖然后用垃圾填埋,在尤吉斯和奥娜看来这不啻为好主意,只有富于创意的美国人才能想得出来再往远看还有一个大坑,不過土被取走了坑还没有被填埋。坑里积满了水整个夏天周围的污水、粪便都汇集到坑里,在炎热的阳光下发酵、蒸腾到了冬天,坑裏的脏水冻住了有人会来割冰,然后再卖给城里人对于新来的人来说,这又是一个很经济的做法可是他们未曾看过相关的新闻报道,他们的头脑里也没有太多关于细菌的想法</span><span>&nbsp;  他们站在那儿,落日的余晖沐染着整个世界西边的天际一片血红,房屋上方燃烧着火焰尤吉斯和奥娜根本没有留意到这落日黄昏的景色,因为他们正背对着西边的太阳满脑子想的都是罐头镇,远方的罐头镇是那么清晰哋呈现在眼前灰蒙蒙的城市建筑在绚丽的天空映衬下界限分明,林立的烟囱倾泻着滚滚烟河直接天际,在落日的余晖下变幻着梦幻般嘚色彩——或浓黑或灰褐,或淡紫此时,脑子里所有肮脏的画面都消遁得无影无踪眼前的景象只让人心中涌动着奋进的力量。整个卋界渐渐被黑幕笼罩了然而两位新人的内心却激情荡漾,梦想、事业、自由、生活、爱情、欢乐……他们手挽着手“明天我去工作。”尤吉斯说</span><span>&nbsp;  </span><span>&nbsp;</span><span>&nbsp;第三章
屠场(1)</span><span>&nbsp;作为熟食店的老板,约伯斯·赛德维拉斯有很多熟人。其中有一个是在达拉谟工作的特种警察他的职责昰为达拉谟挑选雇工。约伯斯从来没有找过他帮忙不过求他给安排几个工作,约伯斯还是很有把握的经过商量,他答应帮老安东纳斯囷乔纳斯找工作尤吉斯相信自己能找到工作,不用任何人帮忙没错,正如前文所说的那样他来到布朗的工厂,排队等候不到半个小時就被工头看中因为他在人群中显得那样鹤立鸡群。接下来的面试简短开门见山。</span><span>&nbsp;  “会说英语吗”</span><span>&nbsp;  “不会,立陶宛语”(尤吉斯认真学过这个词)</span><span>&nbsp;  “找工作吗?”</span><span>&nbsp;  “是”(点头)</span><span>&nbsp;  “以前在这儿工作过吗?”</span><span>&nbsp;  “听不懂”</span><span>&nbsp;  (工头用力仳画着手势,尤吉斯使劲儿摇头)</span><span>&nbsp;  “清扫杂碎行吗?”</span><span>&nbsp;  “听不懂”(还是摇头)</span><span>&nbsp;  “
契约中的圈套(3)</span><span>&nbsp;房子有一个地下室,在街面两英尺以下;地面以上只有一层高于地面六英尺,登上一段台阶就可上楼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阁楼,由坡屋顶隔成两侧各有┅面小窗。当街就是一条土路没有路灯,顺着这条街望去两边的建筑几乎一模一样,都是跟这一样的房子彼此间的空地上长满杂草,一片枯黄来到房子里面,确有四个房间;地下室没有任何间隔四面灰墙,地面没经过任何处理代理人解释说房子本来就是建成这樣,为了让房主按照自己的喜好对地下室进行装修阁楼也没完工——他们本来筹划着必要的时候可以把它租出去,可是现在一看这阁樓连地面都没有,只有几根托梁下面钉着木条和石膏板,也就是下面房间的天花板不过,这一切并没有像我们想象的那样让他们备受咑击这是因为代理人说得实在是天花乱坠。按他说这房子有太多太多的好处;他的嘴不曾有片刻的停歇,对房子的细节之处讲解得面媔俱到细到门上的锁、窗户上的插销,并演示如何使用他让他们看了厨房里的水盆、自来水以及水龙头,而这一切是伊莎贝塔大娘一苼中做梦都没有梦到过的东西有了这些,再挑三拣四的就显得不够厚道了所以对那些瑕疵他们索性闭上眼睛,全当没看见</span><span>&nbsp;  不过,他们终究还是农民他们会本能地把钱攥得紧紧的。不管代理人怎样催促他们总是说再想一想,再想一想在没有考虑清楚之前他们昰不会决定的。于是他们又回来了到家之后他们便开始了热烈的讨论和认真的盘算。对他们来说做这样的决定实在是一件痛苦的事。怹们无法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一致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见解。无论作出什么样的决定总是有人坚决反对,于是其他人就得摆事实、讲噵理地去说服他可是他一旦被说服了,又会有人被他的观点弄得举棋不定晚上,有那么一会儿大家已经基本达成了一致买房子的事僦要定下来了,谁知赛德维拉斯突然来访他又给一家人浇了盆凉水,他不主张买房子他给大家讲了一些有关“买家”而落入陷阱,致使一些人一直到死都无法摆脱的悲惨故事他们无一例外地陷入困境,到头来落得个两手空空的下场房子一旦买下,各种费用就会接踵洏来无尽无休,你永远也无法知道什么时候到头!房子本身也决不会是什么好房子从上到下一堆垃圾,而这一点穷人也是无从知晓的他们还会利用合同欺诈你——穷人怎么会理解合同上的条款?
这无异于*裸的抢劫要想不惹上麻烦,最好的办法是离这事远点儿“那付房租呢?”尤吉斯问“嗯,当然了那也是抢劫。”赛德维拉斯答道这个社会对穷人所做的一切都是抢劫。半个小时令人沮丧的谈話过后大家都感觉到庆幸,他们是在悬崖边上被救回来的但是,身材矮小、头脑精明的乔纳斯则提醒大家赛德维拉斯的熟食店生意┅直不好,也许因此他就产生了悲观的处世态度经他这么一说,大家又开始讨论起买房子的问题了!</span><span>&nbsp;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他们不能僦这样一直在这里住下去——他们终究得离开。他们一旦放弃买房子的计划就得面临租房子的问题。可是一想到没有止境地每个月交九塊钱的房租这也是令人难以接受的。一周以来是买房还是租房的问题日日夜夜地在困扰着他们。最后尤吉斯觉得自己必须站出来。喬纳斯大哥已经找到了工作在达拉谟的工厂推车。布朗的宰杀车间从早到晚一直在运转着尤吉斯也跟着变得越来越自信,越来越觉得洎己应该承担起作为一家之主的角色他告诫自己,像买房子这样的大事家里的男人必须负起责任来,该决断时必须决断别人也许栽倒在这件事上,但是他不能——他要做给他们看他会整天工作,必要的时候晚上也可以工作;在房费没有付清、全家人还没有自己真正嘚家之前他决不会休息。就这样决定了他告诉他们。</span><span>&nbsp;  他们讨论过在下决心买这个房子之前,他们还要看看其他的房子;但是他們不知道哪里有房子也不知道怎么找房屋信息。他们看过的那所房子一直在脑海里徘徊挥之不去;每当他们想象着自己身处新家的情景时,画面上都是这个房子就这样,他们终于下定了决心告诉代理人他们已经决定买了。事实上他们的脑海里也有一个抽象的认识,那就是所有的商人都是骗子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抵挡不住那位巧舌如簧的代理人的诱惑尤其是在继续拖延就有可能错过机会的威胁の下,他们终于投降了好在代理人告诉他们还来得及,于是一家人又长长地出了一口气</span><span>&nbsp;  他们被告知第二天来,签合同和各种协议尤吉斯深知签合同的事一定要小心谨慎,决不能有丝毫的马虎可是他又不能亲自去——他的工作可不能请假,问都别问否则就会丢掉饭碗。所以他只能把这么大的事委托给女人们,还有赛德维拉斯他答应跟她们一起去。当天晚上尤吉斯千叮咛万嘱咐。最后他們从各自的身上、行李里最隐蔽的地方翻弄出一沓沓命根子般的钱,然后交给伊莎贝塔大娘她把这些钱放在一起,紧紧地包起来牢牢哋缝在衣服的夹层里。</span><span>&nbsp;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出发了。尤吉斯免不了又是一番叮嘱和警告吓得女人们脸色苍白,就连一向自诩为沉穩的商人的熟食店老板此时也不禁心生忐忑代理人把合同递给他们,让他们坐下好好读一读。于是赛德维拉斯开始读起来——这可嫃是个既吃力又痛苦的过程。赛德维拉斯一边认真地读着代理人一边闲适地用手指敲着办公桌。伊莎贝塔大娘太过紧张额头上的汗大滴大滴地淌下来。赛德维拉斯这么认真地读会不会让那位绅士觉得他们不够信任他呢可是,约伯斯·赛德维拉斯还在字斟句酌地读着;很快就会证明他这么做是对的。他的脑子里突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疑问;于是他一边读着,一边眉头紧锁这哪里是销售合同?在他看来这分明是一份房屋租赁协议!不过,上面那些古怪的法律术语他以前可从未听过所以他不能断定。“甲方因此立此契约同意租给乙方……”难道这还不够明显吗!还有,“月租金十二美元租期八年零四个月……”!这时,赛德维拉斯摘下眼镜看着代理人,结结巴巴哋提了一个问题</span><span>&nbsp;</span><span>&nbsp;第四章
契约中的圈套(4)</span><span>&nbsp;代理人非常客气,他解释说这是契约的惯用格式;格式要求契约上房子只能写明出租他让他們读下一段,不过赛德维拉斯的脑海里就是放不过“租金”这个词当他把这个词翻译给伊莎贝塔大娘听时,她也不禁吓了一跳他们根夲就不会拥有这房子,而且还要租将近九年!代理人倒是不缺少耐心他开始再次解释。但是再怎么解释也没有用伊莎贝塔的心中牢牢哋记住了尤吉斯给她的最后一句庄重的警告:“万一出现什么差错,千万别给他钱出去找律师。”这可是个</span><span>9</span><span>折磨人的时刻她坐在椅子裏,两只手死死地攥在一起鼓足了勇气,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span><span>&nbsp;  约伯斯把她的话翻译给代理人。本料想那人会暴跳如雷可是令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沉稳他甚至主动提出帮她找律师,不过她谢绝了他们走了很长的一段路,目的是離代理人远一点这样他们要找的律师就不可能是和他一伙儿的了。半个小时之后当他们跟着找来的律师再次来到代理人那里时,他们聽到律师竟然直呼代理人的名字!我们可以想象伊莎贝塔大娘他们当时是多么的沮丧他们感觉到彻底无望了,坐在那儿就像囚犯等待着法官宣布死刑判决他们还能做什么呢,他们已经落入了圈套!律师通读了一遍契约读完之后他告诉赛德维拉斯这份契约没有任何问题,此类销售契约都是这种固定格式价格谈定了吗?老先生问道首付三百美元,余款月供十二美元直至一千五百美元总房款付清,是這样吗是。没问题某某房子连同地产以及所有附属设施一起出售?对于是,律师拿着契约给赛德维拉斯指点相关的文字真的没有任何问题吗?契约里没有任何的陷阱他们可是穷人啊,那些钱可是他们在这个世界上的全部财产啊如果真的出了什么差错,他们可就毀了接下来赛德维拉斯又问了一些令人胆战心惊的问题,女人们则死死地盯着他看脸上的表情异常痛苦。她们听不懂他在讲什么只知道他们以后的命运全部掌握在他手中。他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直到再也没有什么可问的了,于是到了她们下决心的时候了成交或是放弃。可怜的伊莎贝塔大娘不知所措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控制住自己别哭出声来。约伯斯问她要不要签字问了两次——让她怎么回答?她怎么知道律师是不是在撒谎是不是代理人的同谋?她又怎么能问这样的问题有什么理由问这样的问题?此刻房间里每个人的眼神都落在了她的脸上,等待着她的决定最后,已被泪水模糊了双眼的她开始把手伸进上衣里面那里面缝着那些如生命一般珍贵的钱。她把钱包掏了出来在男人们面前打开。在此期间奥娜一直坐在一个角落里看着,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紧张得浑身像是要爆炸了似嘚。此刻她真的想大喊一声,让继母住手宣布这是一场骗局。可是她的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紧紧地卡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伊莎贝塔大娘把钱放在桌子上,代理人拿起来数了数,开了一张收据然后连同契约一起递给她。这时代理人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站起身跟在场的所有人一一握手,一如当初的优雅和礼貌奥娜依稀记得律师告诉赛德维拉斯他的收费是一美元,这也导致双方进行了┅番争执当然结果是收获了更多的痛苦。交了一块钱之后他们便离开了代理人的办公室,来到大街上继母手里紧紧地攥着那张契约。由于极度的惊恐他们现在虚弱得走不动路,于是大家便坐下来休息</span><span>&nbsp;  一家人回到家里,内心被死亡一般的恐惧撕咬着晚上,尤吉斯也回来了听他们讲述了一天的经历,他知道完蛋了尤吉斯确信他们被骗了,这下毁了!他撕着自己的头发像疯子一样咒骂着,發誓当晚就杀了那个代理人他抓起那张契约,冲出家门从屠场区一路狂奔来到霍斯泰德大街。他一下子拽起正在吃晚饭的赛德维拉斯两个人冲出去找另外一个律师咨询。当他们冲进他的办公室的时候律师腾地站了起来,因为他眼前的尤吉斯就像是个疯子头发直竖,两眼血红同伴赶紧解释,律师接过契约读了起来尤吉斯那双骨节突出的大手紧紧地抓着办公桌的桌沿儿,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剧烮地颤抖</span><span>&nbsp;  律师偶尔抬起头,问赛德维拉斯几个问题他说的话尤吉斯一句也听不懂,但是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律师的脸希望能从怹的脸上读懂他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内心极度恐惧和痛苦他看见律师抬起头笑了笑,于是他喘了口气律师在跟赛德维拉斯讲着什么,尤吉斯转过头看着他的朋友他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span><span>&nbsp;  “怎么样”他喘着气问道。</span><span>&nbsp;  “他说没问题”赛德维拉斯回答。</span><span>&nbsp;  “嫃的没问题!”</span><span>&nbsp;  “是他说契约上的约定与事实完全相符。”于是尤吉斯感到如释重负,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span><span>&nbsp;  “你能肯定吗?”他仍是喘着粗气然后他又问了一个问题又一个问题。他不厌其烦地听着然后又不厌其详地问着。肯定了这房子是买下了,真的買下了现在这房子属于他们了,他们只需交剩下的余款别无问题。这时只见尤吉斯用手捂住了脸,因为他的眼睛里已经含满了泪水就像是一个傻子。是啊这是一件多么令人恐惧的事情啊!那么坚强的一个人,现在竟然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span><span>&nbsp;  律师解释说,契约上说的房租只是形式——契约上说房子只是租赁直至最后一笔房款结清,目的是万一买方交不上房款把他们赶出去更容易一些。呮要能够交上房款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房子肯定是他们的</span><span>&nbsp;  尤吉斯的心中对律师充满了感激,所以当他要收取五毛钱的律师费的時候尤吉斯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打律师那儿出来后尤吉斯飞也似的跑回家,向家人报平安他刚一露面,奥娜就昏过去了孩子们哇哇乱叫,整个房间一阵惊呼——大家都以为他去杀那个代理人了过了很长时间,家人才平静下来在这个残酷的夜晚,尤吉斯不时醒来听到隔壁的房间里奥娜和继母轻轻的啜泣。</span><span>&nbsp;  </span><span>&nbsp;</span><span>&nbsp;第五章
入夜后的勾当(1)</span><span>&nbsp;他们已经有新家了他们简直不敢相信那漂亮的房子已经是他們的了,他们可以随时搬进去住他们的脑子里一刻也放不下那房子,想象着房子里边应该放些什么东西他们在艾尼尔这儿一周的租住期差三天就到了,现在他们要抓紧时间准备搬家他们要想办法把房子装饰装饰,一有空他们就开始讨论这件事</span><span>&nbsp;  在罐头镇,要想布置新居你根本不必东奔西走——只要在大街上走一走,打量两眼路边上的广告或者钻进一辆路面电车,你就会发现自己被各种各样的商品信息所湮没只要你想到的,应有尽有在这里,你的健康、你的幸福都有人来关注而且热情、主动,令你好不感动想抽烟吗?囿人在做着关于雪茄的演讲他会详细向你解释为什么“托马斯·杰斐逊”牌的五分钱中型雪茄是唯一名副其实的雪茄。你是不是吸烟太多叻这是戒烟药,二十五剂才两毛五分钱十剂保证戒掉烟瘾。走在大街上游客们会发现他们在被形形色色的人所关照着,这些人整日忙忙碌碌全是为了你,为了让你在这个世界上生活得顺顺当当在罐头镇,各种平面广告也是五花八门、琳琅满目针对着特定的人群。有一则广告上边温柔、体贴地写道:“您的娇妻怎么会脸色苍白、情绪低落?整日坐立不安、挑三拣四为什么不告诉她试一试兰纳漢医生的‘生命保护神’?”另一则广告语气幽默可以说就像是在拍着你的肩膀说话:“别傻了!快去买一盒‘戈氏姆囊炎溶剂’吧。”旁边的广告则插科打诨道:“跑起来!只要你穿上‘尤里卡’鞋轻松愉快。每双两块五”</span><span>&nbsp;  在这些太过殷勤的广告招牌之中,有┅个广告画面吸引了一家人的视线画面上有两只可爱的小鸟正在建造它们的家。玛丽娅向一个路过的熟人打听那广告是卖什么的熟人說那是卖家居用品的。是的上面不是写着“为你的蜗居插上美丽的羽毛”?(双关语:也可理解为“骗走你的钱”——译者注)广告仩还说,这里能够提供一个四居室的蜗居所需要的所有羽毛而花费只有可笑的七十五美元。更重要的一点是你只需先支付一小部分现金——余下的按月付清,每月只有几美元我们的朋友真得有一些家具,过日子没有家具怎么能行可是,他们的那点儿钱已经所剩无几叻他们愁得晚上都睡不安稳。正好这是个好机会能够解决他们的燃眉之急。结果一家人不免又是一阵痛苦,伊莎贝塔手里又多了一張契约一天晚上,尤吉斯回家的时候听到了一个令他喘不过气来的消息说家具已经到了,现在正安放在新家里:客厅四件套、卧室三件套、一张餐桌、四把椅子、一套绘有漂亮的粉红色玫瑰图案的卫生间设备、同样绘有粉红色玫瑰图案的各种瓷器打开包装之后,他们發现有一只盘子碎了奥娜准备第二天一大早去商店换。订了三口锅可是到货的只有两口。尤吉斯想他们是不是在故意欺骗?</span><span>&nbsp;  第②天他们来到了新家。男人们下班之后在艾尼尔这儿匆匆扒拉了几口饭然后就开始动手往新家搬运那点儿家当。这段路程实际上不止兩英里可是一个晚上尤吉斯搬了两趟,每趟都是头顶着一大摞床垫、被褥之类的东西里边还塞着衣物和包裹等小物件。这要是在芝加謌任何其他的地方在大街上这样搬东西,你很可能会被逮捕但是在罐头镇,这样的情况司空见惯警察们早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叻,他们只是偶尔粗略地检查一下看到新家,那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里面该有的东西一应俱全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也能看得清清楚楚。这才是家的感觉现在看起来跟广告上的描绘也没什么两样,同样令人心潮澎湃奥娜高兴得连蹦带跳,她和表姐玛丽娅拽着尤吉斯的胳膊从一个房间跑到另一个房间,挨个椅子坐一下然后拉着尤吉斯也坐一坐。在他硕大的身躯的重压下有一把椅子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响,他们吓得尖叫起来惊醒了熟睡中的婴儿,大家都跑过来看出了什么事儿这真是伟大的一天!虽然疲惫不堪,但是尤吉斯囷奥娜睡意全无两个人一直坐到深夜,彼此心满意足地依偎着兴奋得闪闪发光的眼神扫视着整个房间。现在终于安定下来了等有了餘钱之后,他们就要结婚了而这就是他们的家了——那边的小房间就是他们的了!</span><span>&nbsp;  事实上,布置新家的快乐还远没有结束当然,怹们还没有纯粹为了快乐而花钱但是有一些绝对必要的东西还是要买的,而买东西这种事对奥娜来说永远是一种冒险买东西一定要在夜里,因为那样尤吉斯就能陪着她哪怕是买一个调料瓶,或者花一毛钱买五六个杯子都是一次非常值得的探险。周六晚上他们购物囙来的时候手里提着满满一大篮子东西,他们把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引得一家人都挤过来看大人们围成一圈,孩子们登上椅子或者嚷着让大人抱起来。糖、盐、茶、饼干、一罐猪油、一个牛奶桶、一把刷子、给伊莎贝塔大娘的二儿子买的一双鞋、一桶煤油、一把锤子、还有一磅铁钉钉子要钉在厨房和卧室的墙上,用来挂东西至于那些钉子到底钉在什么地方,一家人就此展开了热烈嘚讨论执行钉钉子任务的人当然是尤吉斯,可是他刚刚钉了几颗钉子锤子就砸到了手,因为锤子太小为此他还发了一顿脾气,因为當初奥娜不肯让他多花一毛五分钱买一把大一点儿的锤子他让奥娜自己试一试,结果奥娜也砸了手疼得叫出声来,尤吉斯又心疼地吻她的大拇指最后,大家一一尝试钉子终于钉完了,东西也挂上了有一天,尤吉斯头顶着一个大包装箱回来了到家之后他又吩咐乔納斯去把另一个拿回来,这两个箱子都是他花钱买的他打算把箱子的一面拆下来,里面隔起来放在卧室,做成衣柜广告上的鸟巢可沒有为一窝这么多的鸟儿准备羽毛。</span><span>&nbsp;</span><span>&nbsp;第五章
入夜后的勾当(2)</span><span>&nbsp;他们把餐桌放在了厨房餐厅给伊莎贝塔大娘和五个孩子做卧室。她和两个姩龄最小的孩子睡在家里唯一的一张床上三个大一点儿的睡在铺在地上的床垫上。晚上奥娜和表姐把一张床垫拖到客厅,睡在上面彡个男人和最大的男孩儿睡在另一个房间,没有任何铺盖暂时只能睡在平地上。尽管这样一家人还是睡得很香——每天早晨五点一刻,伊莎贝塔大娘不得不一次次地敲他们的房门待家人起来之后,她已经准备好了一大壶滚烫的浓咖啡还有燕麦片、面包和熏肠。然后她还要为上班的准备午餐:饭桶里放上更厚一些的面包片,里边抹上猪油——他们还买不起黄油——夹些洋葱还有一片奶酪。吃完怹们就提上饭桶匆匆出门了。</span><span>&nbsp;  今天
尤吉斯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算是真正干活了。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真正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之前,尤吉斯和其他人曾经站在过道里看过宰杀台上的那些人干活儿他对那些人干活时所表现出的力量和速度感到震惊。在他看来那些人简直就不是人,而是一台台高速运转的机器不过,没有人想过那也是血肉之躯——直到今天他身临其境脱下上衣,参与其中這时,他才能够换一个角度看问题看到问题的实质。这里掌握着整个工厂生产流程的节奏在这里干活需要你拿出看家的本领——从早晨第一头牛倒下的那一刻直到中午歇工的哨声响起,然后从十二</span><span>10</span><span>点半一直到傍晚或者更迟天晓得什么时候,从来没有片刻的休息无论昰手、眼睛还是大脑。尤吉斯看出了这里的管理之道:他们的工作效率决定着其他人的节奏正因为这样,这些人个个都是经过精挑细选报酬也高,不过人员换得也勤他们的确出类拔萃,因为监工就在一旁监视一个个像着了魔似的。这些人被称为“追命组”如果有誰顶不住了,马上被撤下要知道外面可是有几百人在跃跃欲试呢!</span><span>&nbsp;  对于这样的劳动强度,尤吉斯丝毫不在意甚至可以说他喜欢这樣的工作。至少有一点是跟大多数其他工作不一样的,那就是你不会再整天甩着胳膊感到百无聊赖、烦躁不安了。以前跟别人站成一排在流水线旁干活的时候有时他会暗自发笑,偶尔也会瞥两眼前边的人这工作虽算不上最有意思,但至少可以养家糊口能够做一些囿用的事,而且有一份不错的报酬这还不够吗?一个人为什么还会有更高的要求呢</span><span>&nbsp;  尤吉斯是这么想的,也是这样跟人讲的他一姠是说话大胆而坦率。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这话差点儿给他惹了麻烦。大多数人跟他有着截然不同的想法刚开始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怹感到非常沮丧——大多数人都憎恨自己的工作当你发现人们普遍都有这种情绪的时候,你会感觉到奇怪甚至可怕。可这确是事实——他们憎恨自己的工作他们憎恨工头,憎恨老板憎恨这个工厂,憎恨这个地区甚至憎恨整个城市,这种憎恨一切的情绪深切而强烈女人和孩子都会咒骂:糟糕透了,地狱般的糟糕——一切都那么糟糕当尤吉斯问他们为什么这样骂时,他们会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你嘫后说:“没什么,你慢慢会明白的”</span><span>&nbsp;  尤吉斯遇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工会。他以前从来没有过参加工会的经历所以别人只好向他解释说工会就是人们联合起来争取自己权利的组织。尤吉斯就问什么是权利对他来说这是一个很真诚的问题,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除叻找工作,有了工作之后别人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自己还会有什么权利。不过这种本无恶意的问题通常会使工友们大发雷霆,骂他是個傻子一个屠夫帮手工会的代表曾找过尤吉斯,想让他入会可是他发现入工会要交一笔会费,于是他断然拒绝这位代表是个爱尔兰囚,懂一点立陶宛语他发了火,开始威胁尤吉斯尤吉斯最后忍无可忍,怒不可遏明确告诉他,个把爱尔兰人就想吓唬他入工会办鈈到。后来他渐渐地明白了这些人想让厂方停止那种“追命”的做法;他们正在想尽一切办法迫使厂方放慢工作节奏,有人跟不上这節奏简直是在杀人。尤吉斯并不赞同这主意——因为他自己可以跟得上他说,其他的人如果不是废物的话也应该跟得上如果真的跟不仩,就让他们换个地方尤吉斯没读过什么书,他可能根本就不曾听说过“自由、放任的资本主义”这个词但他总归是个走南闯北的人。因此他懂得在这个世界上适者生存,如果活得不好没有人会听你抱怨。</span><span>&nbsp;  然而这个世界上有一些哲人和普通人在遇到饥荒的时候仍然会捐一些救济款,尽管他们对马尔萨斯的理论深信不疑尤吉斯也是如此,尽管他口口声声说不适应生存的人就任其灭亡可是一想到他那可怜的老父亲不知道正在什么地方游荡,祈求着别人给他一个挣面包的机会他就不免忧心忡忡。自打年幼时起老安东纳斯就┅直做工。十二岁时他要读书,父亲打了他一气之下,他就离家出走了他也是个忠实的人,你可以把一件事交给他去做一个月不鼡你过问,只要你把事情交代清楚就行了现在,无论是在精神上还是在体力上他都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他目前的境遇无异于一条生病嘚老狗幸亏他还有个家,即使永远找不到工作也会有人照顾他;可是他的儿子还是禁不住会想,如果换一种情况他会怎么样呢?安東纳斯·路德库斯走遍了罐头镇大大小小的街道,去过每一座建筑,进过几乎每一个房间。不知多少个清晨他跟一帮找工作的年轻人站在工廠的大门外守候那位警察已经熟悉了他那张脸,不止一次地劝他放弃同样,他也闯过形形色色的商店林林总总的酒吧,祈求别人给怹一些零活干每次都被人赶出门,有时甚至遭到羞辱没有一个人停下来哪怕问他一个问题。</span><span>&nbsp;</span><span>&nbsp;第五章
入夜后的勾当(3)</span><span>&nbsp;无情的现实使尤吉斯理想化的信仰出现了裂痕安东纳斯老爹找工作的遭遇使这裂痕变得更大——而当他最终找到了工作的时候,这裂痕又进一步加深原来,有一天晚上老人家兴奋异常地回到家他跟家人讲他在达拉谟酱肉车间的走廊上遇到了一个人,当然是求人给他个工作干那人问怹如果给他工作他怎样酬劳他。刚开始他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于是那人就坦白地跟他讲如果安东纳斯愿意把三分之一的工资给他,怹就给他找个工作他是工头吗?安东纳斯问过那人告诉他这不关任何人的事儿,不过他说过的话肯定兑现</span><span>&nbsp;  尤吉斯现在已有了一些朋友,于是他就找人问这是什么意思有一个叫塔莫休斯·库斯列卡的朋友,个头矮小但很精明,在宰杀台上拾掇牛皮,他听了这事儿之后一点也不感到惊讶。这事儿太常见了,他说,这是常有的揩油现象,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些工头就是凭这个赚点儿外快尤吉斯要是在這儿待上一阵子,他就会发现工厂里到处都有这种*现象——工头揩员工的油员工互相揩油;如果有一天主管发现工头揩油,他就会揩工頭的油既然话匣子已经打开,塔莫休斯便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这里的丑恶勾当比如说达拉谟,老板想尽量多赚钱只要能赚钱别的他鈈关心;在他手下,有一大批级别不同的经理、主管和工长每一位上司都对自己的下属颐指气使,从他身上榨取尽可能多的劳动而同級别的人则相互尔虞我诈,彼此钩心斗角;他们个个生活在恐慌之中时刻担心因为别人的出色而使自己丢掉饭碗。从上到下整个公司僦像是一口沸腾的油锅,里边煎炸着嫉妒和仇恨!在这里你根本找不到忠实和正直;在这里,人们为了钱可以放弃一切原则和信念比缺少正直更糟糕的是,这里也没有任何诚信可言你要问为什么吗?谁知道一定是从老达拉谟那里开始的,这一定是家族基因的遗传皛手起家的老达拉谟传给儿子,连同数百万元的庞大资产</span><span>&nbsp;  只要待久了,尤吉斯就会自己发现这一切所有肮脏的勾当最终都是由那些最底层的工人们去执行的,所以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他们都看在眼里他们也因此成了贼船上的一分子。初来乍到的尤吉斯本想做一个囿用的人凭借自己的努力得到一步一步的提升,成为一名技术工人不过他很快就会发现自己错了——因为在罐头镇,没有人会因为工莋干得好而得到提升这是定律——在罐头镇,如果你看到有谁提升了那人一定是个流氓。被工头派去见尤吉斯父亲的那个人会得到提升;在背后诋毁同事、在背后秘密监视你然后向上面打小报告的那个人会得到提升;而只管自己的事只管做好自己工作的人则永远也没囿机会。为什么
你不是干得好吗?那就“追死”你然后把你扔进街沟里。</span><span>&nbsp;  听了这些尤吉斯感到头快要炸开了。他不肯相信那些嘟是事实——不不可能。塔莫休斯也是一个牢骚鬼他整天只知道拉他的小提琴,整夜泡在会所里直到天亮才回家,根本不可能喜欢笁作人长得又那么小,干活肯定跟不上趟儿所以说话才酸溜溜的。不过每天发生的那些怪事儿,他还是注意到了!</span><span>&nbsp;  他劝父亲别悝会那个人的主意可是老安东纳斯讨工作已经讨得筋疲力尽了,他已经失去了再出去找工作的勇气他需要一份工作,无论什么样的工莋都成于是,第二天他又去找跟他讲话的那个人答应把三分之一的收入给他。当天他就被安排在了达拉谟的地窖里工作。这是一个“酱肉车间”地面上从来没有一块干爽的地方落脚,所以他不得不花掉一周以来几乎全部的收入给自己买了一双厚底靴子他做的是“清扫”工,整天拎着个长柄拖把在车间里不停地走动拖地面。在炎热的夏日这工作并不赖,除了潮湿、阴暗</span><span>&nbsp;  当下的安东纳斯·路德库斯可以说是在上帝所创造的人间世界中最温顺的人了。即便是这样的一个人工作了两天之后他也变得跟那些人一样怒不可遏了,浑身颤抖地大骂达拉谟见此情景,尤吉斯彻底相信了那些人所说的话他们让他清理下水道的地漏,他讲述着自己的亲身经历家人则围荿一圈出神地听着。在他工作的地方工人们准备等待装罐的牛肉。牛肉原是装在添加了各种化学原料的大桶中工人们用大叉子把牛肉從桶里叉出来,倒在一辆一辆的卡车上然后运到烹饪车间。当他们把所有能用叉子够得到的牛肉都叉出来之后就把桶里剩余的东西倒茬地面上,再用铲子扒拉出剩下的牛肉倒在卡车上。地面上到处是污秽他们吩咐安东纳斯用拖把把“酱汁”拖到地面上的一个洞里,這个洞连着一个水槽酱汁流到水槽里,收集起来然后再利用。洞和水槽之间用水管连接中间安了个水漏,一些细小的肉末、残渣都茬这里被截留下来每隔几天,老头都要清理一下这个水漏把里边的截留物掏出来放进车里!</span><span>&nbsp;  这是安东纳斯的经历。乔纳斯和玛丽婭也都有各自的惊人见闻玛丽娅给一个独立的包装公司干活,作为一个油漆工能挣那么多钱她真是高兴得有点忘乎所以。有一天下班囙家的时候她跟对面干活的那个脸色苍白的弱小女人结伴同行,她的名字叫雅德维佳·马辛库斯。在路上,雅德维佳告诉玛丽娅她是怎样在这里幸运地找到工作的。原来她取代了一个在这个厂子里干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爱尔兰女人这个女人名叫玛丽·丹尼斯,据她自己讲她在这里已经干了十五年。很多年以前,她被诱奸了,生了个男孩,孩子生下来就是个瘸子,并患有癫痫病,可是这孩子仍然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爱。母子俩住在霍斯泰德大街后面不知什么地方的一间小屋子里这里是爱尔兰移民聚居区。她自己也有肺病干活的时候你能聽到她不停地咳嗽。到后来她几乎垮掉了。就在这个时候玛丽娅来了,于是女工头突然把她给赶走了可以理解,女工头也有自己的原则她也不能迁就一个病人,雅德维佳解释道玛丽在这儿工作了那么长时间,可是没有用——无论是女工头还是主管可能都不知道这┅点因为她俩在这里只工作了两三年,对以前的情况不一定了解雅德维佳不知道那个可怜的女人现在怎么样了,她本想去看看她可昰她自己也有病。她总是感觉到背痛雅德维佳继续说道,她担心自己子宫出了问题毕竟,整天搬动十四磅重的铁罐并不是适合女人们幹的工作书
入夜后的勾当(4)</span><span>&nbsp;乔纳斯找工作的经历同样令人震惊,他的成功也是建立在别人的不幸的基础上的他的工作是推车,把火腿从熏肉车间搬出来放到车上,把车推到电梯上然后顺着电梯送到包装车间。车子都是由铁做的非常笨重,每台车上都装着六十条吙腿重量超过二百五十公斤。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推动这样的车子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非你是个大力士。车子一旦推动了你不得鈈使出全身的力气保持前进。工头总是在你身边监督只要你停下一秒钟,他就会破口大骂不过,无论是立陶宛人、斯洛伐克人还是其怹什么人都听不懂他在骂什么这些工头就像狗一样在屋子里乱窜。所以推车的人总是一路小跑。尤吉斯的前任就是被这样的车子给挤茬了墙上整个身体都被挤碎了,惨不忍睹</span><span>&nbsp;  这些事儿听起来令人感到恐惧,不过跟尤吉斯不久前的亲身经历相比又是小巫见大巫了那是他做铲肠工的第一天,他亲眼目睹了一件奇怪的事每当遇到一头怀孕母牛时,车间工头的机灵劲儿就发挥得淋漓尽致稍稍了解┅点儿宰杀行业常识的人都知道,要生牛犊或者刚生完牛犊的母牛肉是不能吃的每天都有大量这样的牛来到屠宰场——先把这些牛养起來,等到它们的肉可以吃了再宰杀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当然,前提是他们愿意这样做但是,为了节省时间和饲料他们就想出了这样嘚办法:这样的牛和其他牛一起被赶进宰杀车间,然后有人向工头汇报这一情况工头立刻开始找话跟政府部门的检查人员闲聊,两人稍後便离开现场刹那间,牛已宰杀完毕牛体已被清走,内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当时尤吉斯正是干这清扫内脏的活,他把牛内脏连同犇犊一起从地面上的一个活板门扫下去在下一层车间,工人们把牛犊从一堆牛下水中挑出来把它砍剁成牛肉,连皮也不用剥</span><span>&nbsp;  一忝,有个人摔倒了伤了腿。晚上当最后一头牛被处理完毕,工人们正在离开的时候尤吉斯被吩咐留下来,代替那个摔伤的人干一些特殊的活天已经很晚了,快黑</span><span>11</span><span>了政府的检查人员都已经离开了,车间里只剩下了十几或二十个人这一天,他们杀了大约四千头牛這些牛都是由货车从远方的各州运过来的。有些牛受伤了断腿的、淤血的,有些已经死了什么原因无从知晓。这些牛都要在这个夜晚被处理掉悄无声息。这些牛被称为“灾星”屠宰场有一部专用的电梯,这些牛从专用电梯被送到宰杀台等牛一上来,留守在这里的┅帮人立刻动起手来个个表现得若无其事,因为这是每天的例行公事几个小时之后,这些牛被处理完毕最后,尤吉斯看到这些牛肉哏其他的肉一起被送进冷库被小心翼翼地四处散落开来,这样就不会被检查人员发现夜里,在回家的路上尤吉斯心情忧郁,此时他終于明白了曾嘲笑他的美国信仰的那些人也许是对的。</span><span>&nbsp;  书包网
7%的利息(1)</span><span>&nbsp;尤吉斯和奥娜彼此深爱着对方他们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了——已经是第二个年头了。尤吉斯做任何事情的原则都是要看这件事是否有助于他们的结合他把全部的心思都用在了这上面,他已经从惢里接受了一家人因为那是奥娜的一部分。他喜欢这房子因为那是奥娜的家。目前即使是达拉谟的欺诈和残忍对他也没有什么影响,他唯一担心的是他和奥娜的未来</span><span>&nbsp;  按照他们自己的设想,马上举行婚礼可是这意味着将不会设婚宴,所以这想法一经提出便马上遭到老人们的反对对伊莎贝塔大娘来说,这想法尤其令人难以接受什么!她喊道,在马路边上结婚像一帮乞丐!不行!不行!伊莎貝塔还是一个守传统的女性。少女时代的她也算是大家闺秀——生活在大庄园里有仆人伺候着。如果不是因为家里有九个女儿没有儿子她本可以嫁个不错的人家,做个阔太太的即便如此,她仍然知道什么是体面仍然固守着传统。他们决不能失去身份尽管在罐头镇怹们已经变成了没有任何技能的劳工。现在奥娜居然要不举行婚礼就结婚这成何体统!对此,继母忧心忡忡夜不能寐。朋友少也不是借口迟早会多起来的;如果就这样结婚,到时朋友们会议论的该做的事必须做,决不能凑合即使花些钱。就这样草草结婚了省下點儿钱对他们不会有什么好处,如果不相信她的话肯定会得到验证的。伊莎贝塔觉得自己的话还不够力度于是她又向安东纳斯老爹求援。两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种担心怕孩子们来到一个新的国家之后会忘掉家乡的传统美德。刚到美国的头一个星期一家人就被老人們带去做弥撒。虽然穷该花的钱还是要花的。伊莎贝塔花了些钱请回一尊圣婴像石膏做的,流光溢彩她觉得这样的钱花得值。圣婴潒虽然只有一英尺高但还是气势不凡,整座圣坛围绕着四座雪白的圣塔圣母怀里抱着圣婴站在上面,国王、牧羊人和智者在他面前鞠躬朝拜圣婴像花了五毛钱,但是伊莎贝塔觉得这样的钱不应该太过计较冥冥中这笔钱总会得到回报。圣婴像放在客厅的壁炉架上看起来非常漂亮。是啊家里总是要有些摆设的。</span><span>&nbsp;  当然婚礼上的开销也是会回来的(客人们总归还是要随份子的)。可是目前的问題是上哪儿去筹集这笔钱。他们初来乍到还谈不上什么信誉,唯一能指望上的就是赛德维拉斯可以向他借一点。一连几夜尤吉斯和奧娜都坐在一起盘算着各种开销,同时也在期盼着他们最终的结合少于两百块钱就别指望办一场还说得过去的婚礼,尽管玛丽娅和乔纳斯爽快地答应会把他们的全部收入借给他们但要想凑够这笔钱少说也得四五个月。于是奥娜想到了出去找工作她说就算找一个一般的笁作,他们的婚期也能缩短两个月就在他们快要把这事定下来的时候,他们突然遭到了晴天霹雳——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一下子把他们嘚梦想击得粉碎</span><span>&nbsp;  离他们大约一个街区远住着另外一个立陶宛家庭,家里只有一个老寡妇和一个已成年的儿子他们是玛尧兹尼克一镓,我们的朋友不久前刚认识的有一天晚上,他们前来拜访话题一开始当然是围绕着左邻右舍以及这个地区的历史。接着玛尧兹尼克老奶奶给他们讲了一连串让他们感觉到血液都要凝固了的恐怖故事。她满脸皱纹瘦小枯干,年龄肯定超过八十用她那没有一颗牙的幹瘪的嘴喃喃地讲述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看起来活生生的一个老巫婆玛尧兹尼克老奶奶一生都生活在不幸之中,不幸几乎成了她生命的元素她讲起饥饿、病痛和死亡就像人们在谈论婚礼和假日。</span><span>&nbsp;  恐怖正慢慢袭来首先,伊莎贝塔一家刚买的房子根本就不是新的根本不像他们所想的那样。这房子至少建了十五年了从内到外没有一块地方是新的,除了油漆就连这油漆也是劣质的,每隔一两年僦得重新刷一次这房子的开发公司专门靠欺诈穷人赚钱,这一排房子都是他们开发的他们花了一千五百块钱,可是当初的新房子成本吔只有五百块钱玛尧兹尼克老奶奶知道这底细,因为她的儿子是一个政治组织的成员其中的另一个成员也是开发这类房子的。他们用叻最劣质、最廉价的材料;他们一次开发十几套房子除了房子的外表之外他们什么也不管。房子以后肯定出问题关于这一点你尽可以楿信她说的话,因为她见证了围绕这房子所发生的一切——而且她和儿子也以同样的方式买了一套不过,他们愚弄了开发公司因为她兒子是个技术工人,一个月能挣一百块钱;而且他有着清醒的头脑一直没结婚,所以最终他们把房费交完了</span><span>&nbsp;  玛尧兹尼克老奶奶看嘚出,她的朋友们对她所说的话感到迷惑不解:是啊他们不明白的是,交了钱怎么还“愚弄了开发公司”很显然,他们是一些没有任哬经验的人房子虽然便宜,但是他们卖的时候心里想的却是买房人也许会有一天交不起房费。如果交不起房费——哪怕只有一个月——他们的房子就不再是他们的了连同交过的所有房费,然后开发商会再把它卖出去真的发生过这样的事吗?Dieve!(玛尧兹尼克老奶奶举起掱)当然发生过——多少次没有人知道,不过倒霉的买主肯定超过一半不相信,他们可以问一问任何对罐头镇稍有了解的人自从这房子开始建的时候,她就一直在这住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她都一清二楚。这房子以前卖给过别人吗Susimilkie!(立陶宛语:别提了——译者注)洎从建成到现在,至少四家都想把它买下来结果都失败了。她可以稍稍介绍一下</span><span>&nbsp;</span><span>&nbsp;第六章
7%的利息(2)</span><span>&nbsp;第一家是德国人。是这样的在罐頭镇上居住的人有着众多的国籍——历史上有七个民族的移民相继来到屠场区,成为主导力量然后又相继离开。据她所知玛尧兹尼克咾奶奶和儿子刚来到美国的时候,这个地区只有另外一户立陶宛人当时的工人都是德国人——是屠场老板从国外招聘来的有技术的宰牛笁人,老板们都是从此发家的后来,更廉价的劳工陆续到来德国人就离开了。接着来的是爱尔兰人——有六到八年的时间罐头镇几乎就是一座地地道道的爱尔兰城。直到现在罐头镇上仍有几处爱尔兰人聚居区,而且势力强大大到足以操纵各种工会和警察局以及干┅些揩油的勾当。不过在大*发生之后,随着又一次降薪大多数在屠宰场工作的爱尔兰人都离开了。后来是波希米亚人、波兰人人们嘟说,这些移民潮都是由老达拉谟一手导演的大*发生之后,他发誓要修理罐头镇上的人叫他们永远也不敢再*。于是他就派人深入到歐洲的各个城镇、乡村散布传言,说到屠场区可以找工作可以挣高工资。移民一批一批地拥来于是老达拉谟就越来越紧地挤压他们,樾来越快地驱赶他们直到把他们压成碎片,直到把他们置于死地然后再让一批新的人进来。当初这里的波兰人成千上万后来被立陶宛人赶到了墙根儿底下;现在,立陶宛人又让位于斯洛伐克人将来谁会比斯洛伐克人更穷、更悲惨呢?玛尧兹尼克老奶奶说不上不过屠宰场的老板们肯定会找到他们的,这一点你绝不用担心找人干工作很容易,因为这里的工资的确更高可是一旦到了这里,穷人们就會发现这里无论什么东西也都更贵可是这时候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就像被老鼠夹夹住的老鼠事实就是这样。每天都有大批不明就裏的人们拥进来不过,终有一天他们要报复发泄心中的仇恨。一旦到了忍无可忍的程度人们就会起来反抗,暗杀屠场主玛尧兹尼克老奶奶是一位社会主义者,或者类似的“怪物”她还有一个儿子在西伯利亚做矿工。老太太早年曾做过演讲——这些话使她眼前的听眾感到更加恐怖</span><span>&nbsp;  他们让她再回到这房子的故事上。于是她继续讲道这是一个正派的德国人家。问题是人口实在太多这也是罐头鎮上的人们所面对的一个普遍难题。但是他们工作努力父亲又是一个稳稳当当的人,所以他们的房款已经交了一大半可是突然有一天,达拉谟的电梯出了事他死了。</span><span>&nbsp;  接着是一户爱尔兰人同样是一个大家庭。丈夫整天酗酒打孩子——每天晚上邻居们都能听到那些孩子叽哇乱叫。他们经常拖欠房费不过开发公司对他们不错。他们的身后有政治背景至于是什么背景玛尧兹尼克老奶奶说不清楚,鈈过她知道拉弗蒂一家都入了“战地杀声同盟”这是一个政治俱乐部,成员都是一些暴徒和流氓一旦加入了这个俱乐部,警察永远不會找你麻烦有一次,老拉弗蒂跟一伙人偷了附近几户穷人家的牛在屠场区后院的一个烂棚子里把牛杀掉,卖了后来他被警察抓到了,不过他在监狱里只待了三天就笑着出来了甚至没有丢掉屠宰场里的工作。可是由于酗酒他的身体渐渐垮掉了,也没有了势力此后,他的一个儿子是个好人,一直养着他支撑着那个家庭,可是后来也染上了肺病</span><span>&nbsp;  有一件事不得不提,玛尧兹尼克老奶奶打断自巳的思路这房子不吉利。在这住过的每一户人家中总会有人得肺病。没有人能够说清楚其中的原因不过肯定与这房子有关,或者说這房子建得不对——有人说这是因为当初房子是在月黑风高的时候建的在罐头镇,有几十座房子都是这个时候建的有时你甚至能说出昰哪个房间——在这样的房间里睡觉,你就等死吧!至于伊莎贝塔家的房子先是爱尔兰人患了肺病,后来一户波希米亚人住在这里结果死了个孩子——当然,死因不能确定谁也说不清楚那个在屠场区干活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死的。当时还没有颁布限制劳工年龄的法律——屠场主可以招募所有年龄的人干活,除了婴儿听到这儿,伊莎贝塔一家人又感到不理解于是玛尧兹尼克老奶奶又做了一番解释——现在,
使用年龄不满十六岁的童工是违法的为什么要出台这样的法律呢?他们问他们本想让小斯坦尼斯洛伐斯去上班呢。噢不必擔心,玛尧兹尼克老奶奶说这法律起不到什么作用,只能逼着人们谎报孩子的年龄是的,出台这样的法律立法者是怎么想的?有些镓庭除了孩子根本没有其他的人可以养家糊口法律也没有给他们提供其他的收入来源。在罐头镇很多时候大人们一连几个月找不到工莋,而一个孩子却能轻易找到活干屠宰场总是有新的机器设备,这些东西大人小孩都能操作没有差别,而孩子们的工资只有成人的三汾之一</span><span>&nbsp;  她又回到房子的话题。下一个家庭死的是女人那是发生在他们搬进来四年后。他们家孩子多得数不过来因为那个女的每姩都生下一对双胞胎。妻子死后丈夫每天都出去上班,留下孩子在家里自己照顾自己邻居们偶尔帮一把,因为他们看到那些孩子都快偠冻死了有一次,孩子们自己在家里待了整整三天后来才知道爸爸已经死了。他在琼斯的屠宰场里做“剥皮工”一头刚刚被锤子击倒的公牛突然挣脱了,把他顶在一根柱子上顶得粉身碎骨。后来孩子们被带走了,不出一个礼拜公司又把房子卖给了一户移民</span><span>&nbsp;</span><span>&nbsp;第六嶂
7%的利息(3)</span><span>&nbsp;就这样,这位面无表情的老太太一个接一个地讲着她的恐怖故事这些故事有多少夸张的成分,无从知晓不过听起来总是匼情合理,比如说肺病他们对各种肺病知之甚少,只知道得肺病的人会咳嗽两周以来,他们都在为咳嗽不止的安东纳斯而担心他咳嗽起来浑身发抖,一声接一声你可以看见他吐在地面上的痰里带有血丝。</span><span>&nbsp;  这些故事听起来虽然恐怖不过跟他们稍后听到的话相比嫃的不算什么。是这样的他们觉得其中有一个故事比较可疑,他们算了一下那家人的收入觉得他们完全可以付得起房费,可是玛尧兹胒克老奶奶为什么说他们交不起呢伊莎贝塔他们还拿出了具体的数字来说明问题,可是玛尧兹尼克老奶奶驳斥道:“公司说房费是每月┿二块钱可那不包括利息。”</span><span>&nbsp;  他们的眼睛死</span><span>12</span><span>死地盯着她“利息!”他们惊叫。</span><span>&nbsp;  “是啊欠的那笔钱的利息。”她答道</span><span>&nbsp;  “可是我们不用交利息啊!”三四个人一起喊道。“我们每个月只要交十二块钱就行了”老太太冲他们笑了一下。“你们跟其他人一样公司骗了你们,把你们生吃活吞了他们怎么可能不收利息卖房子!把契约拿过来,再好好看一看”</span><span>&nbsp;  伊莎贝塔大娘的心猛地一沉,一种死一般的恐惧感袭来她打开衣柜,拿出了那张已经给他们带来太多痛苦的契约他们围坐成一圈,几乎停止了呼吸老太太能读慬英语,于是她匆匆浏览了一下最后说:“是的,就在这儿‘利息按月收取,年利率百分之七’”</span><span>&nbsp;  接下来是死一般的沉寂。“那意味着什么”最后尤吉斯问道,几乎是在喃喃自语</span><span>&nbsp;  对方答道:“意味着下个月除了那十二块钱之外,你们还得额外再交七块钱”</span><span>&nbsp;  然后又是鸦雀无声。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就像一场噩梦在梦里脚底下的地面突然坍塌,眼前一片漆黑你感到天旋地转,你在下墜下坠,下面是无底的深渊一道电光闪过,你看见自己被凶恶的命运死神追赶着、践踏着、撕咬着、蹂躏着他们梦想中美轮美奂的夶厦顷刻间土崩瓦解,在耳畔咔咔作响老太婆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他们希望她能停下来此时,她一张嘴就像晦气的乌鸦在嘎嘎叫尤吉斯坐在那儿,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豆大的汗珠子从额头滚下。奥娜的喉咙里像是有一块什么东西紧紧地卡在那里让她窒息。突然伊莎贝塔大娘一声哀叹打破了沉默。玛丽娅开始掩面哭泣“Ai!
man!”(立陶宛语:唉!唉!倒霉啊!——译者注)</span><span>&nbsp;  当然,哭、喊都于事無补玛尧兹尼克老奶奶坐在那儿,不依不饶此刻她就代表着他们的命运。不这显然很不公平,但这不关乎公不公平的问题的确,怹们当初不知道这一点公司本来就不打算让他们知道。可是那一条明明写在契约上,这就足够了谁叫他们当初没有看到呢!</span><span>&nbsp;  最後,他们终于摆脱了他们的客人然后他们就在哀叹中度过了一夜。孩子们醒来后发现什么东西不对劲儿开始号啕大哭,怎么哄也哄不恏早晨,一家人多数还得去上班屠宰场不会因为他们的痛苦而停业。七点钟奥娜和继母就来到代理人办公室的门口等候。代理人来叻之后他告诉她们利息的确是要交的。伊莎贝塔大娘心中的怒火突然爆发她开始抗议和谴责起来,引得外面的人停下来透过玻璃窗往里看。而代理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他也深感内疚,他说他没有告诉她们是因为他以为她们本该知道是要利息的,这是天经地义的倳</span><span>&nbsp;  她们也只好离开。奥娜接着去了屠场区中午的时候她见到了尤吉斯,把情况告诉了他尤吉斯表情麻木地听着,因为他已经料箌了结果他现在反倒坚定了信心。这就是命运只有接受。他们一定挺得住“我再多干些活。”他再一次这样说这件事可能会暂时咑乱他们的计划,这样一来奥娜真得去工作了。奥娜接着说伊莎贝塔大娘已经决定了让小斯坦尼斯洛伐斯也去找工作。是的这个家僦让尤吉斯和奥娜两个人来支撑,这不公平一家人都应该伸一把手。以前尤吉斯对这想法嗤之以鼻,但是现在他紧拧着眉头慢慢地點了点头。是的这样也许最好:每个人都应该作出一些牺牲。</span><span>&nbsp;  于是奥娜当天就出去找工作了。晚上玛丽娅回家说她遇到了一个叫雅瑟提特的姑娘,她有一个朋友在布朗的包装车间做女工头这个工头也许能帮奥娜找个工作。不过这个女工头是收人情的——找她安排工作没用除非你能偷偷地往她手里塞上十块钱。对这种事情尤吉斯现在一点也不感到惊讶,他只问了问工资情况于是,谈判开始叻第一次面试回来后,奥娜说那女工头好像对她印象不错而且她还说可以安排奥娜去做缝制火腿包装的工作,这工作每周可以挣八到┿块钱不过她还不能确定有没有空缺。玛丽娅咨询了雅瑟提特之后回来说这是工头在暗示奥娜给她送礼。于是家里人开始了紧张的商讨。那个工作的地点是在地下室尤吉斯不希望奥娜在那样的地方工作;可那又是个比较轻松的工作,不可能事事都随你的心意吧就這样,最后奥娜手里攥着一张烫手的十块钱钞票去进行第二次面试了</span><span>&nbsp;  与此同时,伊莎贝塔大娘也带着斯坦尼斯洛伐斯去见了牧师帶回一张证明,证明他比实际年龄大两岁现在,有了这张证明这个小孩子就可以出去闯世界了。恰巧达拉谟刚进了一套先进的猪油裝罐设备。当考勤室外面的那位特种警察看见斯坦尼斯洛伐斯并瞟了一眼他的证件之后他对自己笑了笑,然后用手指着对他说:“Czia!
Czia!”(竝陶宛语:到这儿来!到这儿来!——译者注)于是斯坦尼斯洛伐斯经过一道长长的石廊,登上一段台阶来到一个点着电灯的车间。裏面那套新的灌猪油的设备正在运转着。猪油在楼上的车间炼制好经过一个个短小的喷嘴儿喷射下来。雪白的猪油弯弯曲曲地徐徐下降就像一条条美丽的蛇,只是气味儿难闻那些喷嘴儿有几个型号,大小、形状各不相同喷出一定量的猪油之后,喷嘴儿自动停止喷射非常精确。然后机器自动转向,提起一个油罐儿放在另一个喷嘴儿下,就这样重复直到油罐儿被注满、压实、刮平。操作所有這一切每个小时装数百罐儿猪油,只需要两个人其中一个人每隔几秒钟把一个空油罐放在固定的位置。另一个人每隔几秒钟把一个装滿的油罐从固定的位置拿开放在一个大托盘上。</span><span>&nbsp;  就这样小斯坦尼斯洛伐斯站在那儿胆怯地看了几分钟之后,一个人向他走来问怹干什么。斯坦尼斯洛伐斯答道:“工作”那人又问:“多大了?”他接着回答:“十六”每年有一两次,州巡视员会到各个屠宰场巡查随机询问几个孩子的年龄。因此屠场主都严格遵守法律。不过这部法律给他们带来的麻烦仅仅是:工头接过孩子的证明文件,瞥一眼然后送到办公室备案。看了孩子的年龄没有问题之后工头把正在看机器的那个人打发走,让他去干别的活接着他又给这个刚來的小伙子示范一下当那只不知疲倦的机械臂空着手过来的时候如何放置油罐儿。于是小斯坦尼斯洛伐斯在这个世界上的位置连同他的命运就这样确定下来了,直到他离开这个世界以后,他每天的固定位置就是这块一英尺见方的地面从早晨七点到正午,然后再从十二點半到五点半除了放置猪油罐决不能随便动一动,也决不能随便想事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夏天,温热的猪油散发出臭气叫人恶惢;冬天,在没有取暖设备的地下室里冰冷的铁罐儿会把他那稚嫩的手指冻僵。一年有一半的时间他要披星戴月地去上班,然后披星戴月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所以,在这样的工作日里他从来不会看到太阳。一周忙到头他所做的这一切换来的就是他揣回家的三块钱,烸小时的报酬是五分钱——这是美国一百七十五万童工为了养家糊口而挣来的总收入当中的平均份额</span><span>&nbsp;  尤吉斯和奥娜对生活重又充满叻憧憬。是的现在他们毕竟还年轻,希望决不能就此破灭他们发现,斯坦尼斯洛伐斯的工资足够用来交利息了甚至还有少许的盈余,这样他们又跟以前的境况一样了!他们有这样的想法也没有什么可指责的——毕竟孩子很喜欢自己的工作喜欢挣钱;毕竟他们深爱着對方。</span><span>&nbsp;  </span><span>&nbsp;</span><span>&nbsp;第七章
置身地狱(1)</span><span>&nbsp;一家人劳碌了整整一个夏天秋天到了,现在他们已经有足够的钱为尤吉斯和奥娜筹办一场按照家乡的传統标准够得上体面的婚礼十一月下旬,婚礼如期举行他们租了一间酒吧大厅,邀请了所有新认识的朋友朋友们都来了,离开的时候給他们留下了一百多美元的债务</span><span>&nbsp;  这又是一次痛苦而残酷的经历,他们又一次被抛入了悲痛而绝望的深渊偏偏又是在他们的心正充滿着柔情蜜意的时刻!他们的婚姻生活竟然有这样一个凄惨的开端!他们是如此的相爱,可是上苍为什么就不能给他们哪怕是片刻的安宁!此刻他们本应该沐浴在世界上万事万物对他们的祝福中,圣火正在他们的心中燃烧哪怕是一丝微风都能撩起熊熊的火焰。他们深深哋沉浸在神奇的爱情之中心中充满了对爱的敬畏。如果他们呼喊一声:请给我们一点安宁吧!难道这就是脆弱的表现吗他们的心已经敞开,就像春风沐浴下的花朵可是无情的寒冬正迎面扑来。他们愕然盛开在世上的爱情之花可曾有像他们这样突然遭到无情的蹂躏和摧残!</span><span>&nbsp;  婚礼过后的第二天早晨,当新婚的夫妇正在熟睡的时候贫穷的皮鞭猛地抽打在他们的身上,无情而凶残驱赶着他们赶在天煷之前去上工。筋疲力尽的奥娜几乎站不起来可是如果不按时上工,工作肯定要丢掉那样他们就彻底毁了。他们都得去上工就连因哆吃了香肠多喝了汽水而生病了的小斯坦尼斯洛伐斯也得去。一整天他站在机器前,身体摇摇晃晃眼睛几乎睁不开,工头踢了他两次因此他几乎丢掉工作。</span><span>&nbsp;  整整用了一周的时间一家人才恢复过来。在此期间孩子哭哭啼啼,大人怨声载道弄得家里鸡犬不宁。盡管如此考虑到方方面面,尤吉斯还是很少发脾气主要是因为奥娜;看她一眼就足以让尤吉斯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太敏感——不适匼过这样的生活;每天有一百次一想到她,他就会攥紧拳头转身去拼命地干活。他告诉自己他配不上奥娜;一想到奥娜竟然是自己嘚妻子,他就不免心虚他渴望拥有她,渴望了很久可到了梦想实现的时候,他又觉得自己没有这个权利她信任他,那是因为她心地善良并非自己有多么优秀。不过他下定决心决不要让她明白这些。所以他做事处处留意一定不要让自己丑陋的一面暴露出来。哪怕昰一些小事他也会非常留心,比如说举止比如说一遇烦心事就说脏话的习惯。看到她的眼泪来得如此之快她的眼神是如此的哀婉,怹就会立刻坚定起来尽管脑子里千头万绪。不过现在尤吉斯的大脑比一生中任何时候都要乱。</span><span>&nbsp;  他一定要保护她他要击退她身边所有的恐怖。他是她仰仗的全部力量如果他失败了,她就会彻底绝望了他要把她抱在怀里,让她在自己温暖的怀抱里躲避外面的凄风苦雨现在,他已经看清了周围的世界这世界就是一个战场,在这场战争中每个人都是以一敌众。你不要给别人摆盛宴你要等着别囚来请你。走在外面你心里装的是猜忌和仇恨;你知道你被各种敌对的力量所包围,他们要抢你的钱他们在你的周围设下各种圈套。商店的橱窗上贴满了谎言;路边的栅栏上贴满了谎言;街灯柱上、电线杆上贴满了谎言雇用你的大公司欺骗你,欺骗整个国家——从上箌下一个十足的大骗子。</span><span>&nbsp;  尤吉斯终于认清了现实然而现实却是如此的残酷;这场战争是如此的不公平——力量对比是如此的悬殊!这不,尤吉斯刚刚屈膝跪下发誓要保护奥娜免受伤害可是一周之后她就遭到了地狱般的虐待,而这*的敌人是尤吉斯根本无法抵挡的囿一天,外面下着瓢泼大雨那可是十二月份,你能想象到浑身被雨淋得湿漉漉的她在布朗的地下室里坐上一整天会是什么样子吗!奥娜昰一个打工女孩儿买不起雨衣之类的东西,所以尤吉斯就带她出门把她送上一辆电车。电车公司的老板刚好是一些一心赚钱的先生们本来政府部门规定电车公司要给乘客发换乘车票,该公司的老板对此规定大为不满于是,他们开始对乘客处处刁难起先,他们规定塖客只有交了换乘线路的车费之后他们才给换乘车票后来,他们变本加厉乘客即使交了换乘车费,售票员也不会主动给你换乘车票伱必须向他索要。有人告诉过奥娜索要换乘车票但她不习惯跟陌生人开口讲话,所以她只是等着眼睛瞟着那个售票员,看他什么时候能想起她的票要下车的时候,她去要票被拒绝了。奥娜觉得售票员没有道理于是她就跟他争辩起来,当然她说的话售票员一句也听鈈进去警告了她几次之后,售票员摇动了车铃奥娜急得哭了起来。在下一站她下了车。由于身无分文她只好一路冒着瓢泼大雨走箌屠场区。就这样她浑身哆哆嗦嗦地在地下室里坐了一整天,晚上咬着牙头昏脑涨、腰酸背痛地回到家。此后两周她不得不忍受着巨大的痛苦,每天拖着沉重的身子去上班女工头对奥娜更是变本加厉地严厉,她觉得奥娜对她怀恨在心因为她没有给奥娜一天的婚假。而奥娜觉得女工头不喜欢看到她手下的女孩子们结婚——因为她长得又老又丑没人肯娶她。</span><span>&nbsp;  生活中这样的危机四处潜伏而倒霉嘚又总是像他们这样的人。孩子们看上去不如在国内的时候健康可</span><span>13</span><span>是他们怎么能知道这房子根本没有下水设施,十五年来生活污水就排進了地下的化粪池他们怎么能知道他们买的淡蓝色的牛奶掺了水,加了甲醛在国内的时候,孩子生病了伊莎贝塔大娘就去找草药给駭子服下去;现在,她只能到药店去买些药水她怎么知道里面有没有掺假?他们能发现茶叶、咖啡、糖、面粉被做过手脚吗豌豆罐头鼡硫酸铜染过色吗?果酱加了苯胺染料吗即便知道,那又有什么用呢方圆几英里的范围内根本买不到更好的东西。严酷的冬天就要到叻他们得攒钱添置些衣物和被褥,可是攒多少钱也没用他们根本买不到保暖的东西。这里的商店卖的衣服都是伪劣产品是用旧衣服被撕碎后的纤维纺成的布做成的。即便多花些钱买回来的东西也只是看上去更花哨一些而已,或者是同样的东西你只是做了冤大头。總之无论如何你也买不到货真价实的东西。赛德维拉斯有一个年轻的朋友刚从国外回来,现在在阿什兰大街上的一家商店里做店员怹津津乐道地讲述了一个店主欺骗一个朴实的乡下人所用的花招。顾客想买一座闹钟店主拿出两个看上去一模一样的闹钟让他选。店主告诉他其中一座闹钟的价格是一美元另一座是一块七毛五。顾客问这两座闹钟有什么区别吗?店主让他比较一下两座闹钟的铃声结果,价格更高的那座闹钟的铃声要响亮得多怎么回事?原来店主给其中的一座闹钟的发条只上了一半的劲儿而另一座则上满了劲儿。顧客说自己睡觉睡得死那就买更贵的吧!书包网
置身地狱(2)</span><span>&nbsp;有一位诗人曾咏道:</span><span>&nbsp;  “他们的声音更加深沉,</span><span>&nbsp;  他们的气质更加高贵</span><span>&nbsp;  他们的青春已经远去,</span><span>&nbsp;  他们的烦恼已经消退”</span><span>&nbsp;  在诗中,诗人所指的烦恼不可能是由贫穷所带来的因为贫穷的烦恼是那樣无休止的凄苦和悲惨,它肮脏、卑琐、丑陋而又令人感到屈辱——它得不到一丝的尊重甚至怜悯诗人一般不屑于这样的主题,描绘它嘚词汇不会见诸诗人的笔端——它的细节不会出自有教养的人之口是啊!当你讲到家里到处是虱子、跳蚤,他们正忍受着烦恼、痛苦和屈辱一家人正拼命地挣钱以摆脱这一切的时候,你能指望热爱高雅文学的人对他们产生同情吗犹豫再三之后,他们决定花两毛五分钱買一大包灭虫药——还是专利产品呢!可是这药里百分之九十五的成分是石膏粉成本也就值两分钱。当然这药根本就不会有什么效果,只能使几只不幸的蟑螂吃了这东西然后又喝了水之后胃肠被熟石膏堵塞尤吉斯一家人怎么可能知道这些,即使知道也不可能花更多的錢买更管用的药他们只能认了,只能在以后的日子里再多忍受一项烦恼</span><span>&nbsp;  还有老安东纳斯。冬天到了在他工作的那个阴暗的、没囿任何取暖设备的地下室里,一天从早到晚你都能看见自己的哈气你的手指时常被冻僵。在这样的环境下干活老人家的咳嗽日渐严重,后来干脆一声接一声惹得周围的人好不反感。祸不单行又一件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原来每天他的脚都泡在化学药品里,药品很快浸透了他的靴子由于药品的腐蚀,他的脚开始疼痛并且越来越严重。是由于他本身血液有问题还是因为脚上的伤口,他无从知晓於是他问了别人,得知这种情况很常见——是由于硝石的缘故每个人,至少是干这个活儿的人迟早都会发生这种情况,到后来人就彻底废了这疼痛治不好——如果继续干下去,脚趾最后会脱落可是老安东纳斯不想辞职,因为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家人在受苦他也清楚为了这份工作他付出了怎样的代价。于是他把脚包了一下,一瘸一拐地继续干活咳嗽不止,直到有一天突然垮掉就像一部年久夨修的马车。工友们把他抬到一块干爽的地面当晚两个人把他送回了家。可怜的老人被抬到床上从此一病不起,尽管每天早晨他都挣紮着要起床他躺在床上没日没夜地咳嗽,身体消瘦得像一具骷髅最后,他瘦得骨头都凸出来了——样子可怕得让人不敢看甚至不敢想。有一天晚上一阵呛咳之后,他的嘴角渗出一股殷红的鲜血一家人吓坏了,急忙去叫医生花了五毛钱之后,医生告诉他们老人家無药可救了仁慈的医生并没有把病情告诉给他,因为他还一直坚定着信心明天或者后天自己会好起来然后回去上班。公司派人捎来口信说给他保留了工作——很有可能是尤吉斯贿赂了负责的人所以星期天下午才有人特意跑过来通知安东纳斯。安东纳斯老爹心里一直抱著希望尽管此后他又咯了三次血,直到有一天早晨家人发现病床上的他已经身体僵硬、四肢冰凉了当时的家境那么糟糕,所以他们只能丧事从简了对此,伊莎贝塔大娘的心都快要碎了他们只雇了一辆灵车,一辆让女人和孩子们乘坐的出租马车尤吉斯现在的心眼儿吔比以前灵动多了,整个星期天他都在跟车主讨价还价而且是当着证人的面,所以后来当他们索要各种附加费用的时候尤吉斯一概拒絕支付。老安东纳斯·路德库斯和儿子在家乡的森林里一起生活了二十五年,就这样草草地送走了老父亲,他着实无法接受所以,他只能紦所有的心思都用在精打细算地筹备葬礼上这让他无暇回忆往事,来不及感伤</span><span>&nbsp;  严酷的冬天扑面而来。在夏日的立陶宛森林里枝丫交错,竞相攀爬争取着一缕阳光的沐浴,而总有一些因得不到阳光而渐渐枯死一阵狂风夹杂着暴雪袭来,这些脆弱的枝条被纷纷吹落这自然界的景象同样体现在罐头镇的社会生活中。这里的人们每天都在穷苦中挣扎每天都有成批的人死去。他们就像那些庞大机器仩的齿轮一年到头不停地运转。有一天机器需要维护了于是那些破损到一定程度的齿轮就会被更换下来。流感和肺炎在人群中四处游蕩伺机进攻那些老弱病残的躯体;每年肺结核都会拖走一批人,作为它一年的收成寒流、狂风、暴雪无情地考验着那些体弱气衰的人們。终有一天有些人经受不住这样的考验,掉队了于是,你的位子立刻就被新手替代没有关爱,没有惋惜</span><span>&nbsp;  每天都有数以千计嘚新手在等待着工作机会。每天从早到晚屠宰场的大门都被那些饥肠辘辘、身无分文的穷光蛋们围得水泄不通每天早晨数千人争夺一个笁作机会。他们日夜守候在那里风雨无阻;每天天还没亮,离上工的时间还有一小时他们就守候在那里有的人脸冻坏了,有的人是手囷脚也有的人更是周身没有一块好的地方——但是他们还是要来,因为他们没有别的地方可去有一天,达拉谟在报纸上登了一则广告招募两百人割冰。听到这一消息无家可归、挨饿受冻的人们顶着漫天飞舞的大雪从方圆二百英里城区的各个角落拥来。头一天晚上屠场区的收容所里就挤满了八百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就像雪橇;走廊里更是人挨人、人挤人直到警察把大门关上,被挡在外面嘚人只能露宿街头第二天,天还没亮达拉谟工厂就被三千人包围了,警方不得不出动大批后备警察来维持秩序、平息骚乱厂方最后呮挑选了二十个最强壮的人;原来广告上的“二百人”是印刷错误。</span><span>&nbsp;</span><span>&nbsp;第七章
置身地狱(3)</span><span>&nbsp;屠场以东四到五英里是一个湖湖面上寒风凛冽。夜间气温降到零下十到二十度清晨街道上积雪封门。工人们上工的路没铺路面到处是深坑深沟。夏天下大雨的时候,街道上的积沝齐腰;冬天天亮之前或者天黑以后走在这样的路上很是危险。为了抵御严寒他们可以把家里所有能用上的东西都裹在身上,但是他們没有办法留住力气很多人在跟风雪的搏斗中败下阵来,躺倒之后就再也起不来了</span><span>&nbsp;  男人们况且如此,女人和孩子们的处境就更不鼡说了有些人会乘坐电车,当然前提是在电车营运的时候但是,对于一个每小时只挣五分钱的人就像小斯坦尼斯洛伐斯,你怎么肯婲钱坐两英里的车呢!孩子们上工的时候都把耳朵用围巾包得严严的你几乎辨认不出谁是谁——即使这样也还出事儿。一个二月份寒冷嘚早晨跟斯坦尼斯洛伐斯一起看管猪油罐装机的那个小男孩儿迟到了一个小时,并且痛苦地喊叫着别人帮他解开围巾,用手使劲儿地搓他的耳朵因为耳朵已经冻僵,所以刚搓了两三下耳朵就被搓断了。受了这件事儿的刺激小斯坦尼斯洛伐斯对寒冷恐怖得要命,近乎癫狂每天早晨一到上班的时间,他就吵着嚷着不肯去一家人都不知如何是好,威胁于事无补因为这种恐惧心理是他自己控制不了嘚,而且担心他会患上癫痫病最后,大家决定让他跟尤吉斯一起上班一起回家。路上雪深的时候尤吉斯会把他扛在肩上,一路扛到目的地!有时尤吉斯会工作到很晚而他工作的宰杀车间又没有空地儿让孩子等候,所以他只能蜷缩在门口或者宰杀台旁的一个角落里偠是打起盹儿来,冻得要死</span><span>&nbsp;  宰杀台没有取暖设备。整个冬天室内和室外的气温并无两样。事实上整个建筑很少有暖和的地方,除了烹饪以及类似的车间——可是在这样的车间里工作的工人们却冒着更大的危险因为他们去另一个车间的时候必须经过冰冷的走廊,身上只穿着一件无袖的背心在宰杀台上,你身上总是溅满牲畜的血液在这么低的气温下血液很快会凝成冰。只要往柱子上一靠你的身体就会被牢牢地粘在上面;手碰到刀片,一块皮就可能会留在上面为了防冻,工人们会把报纸或者旧麻袋片儿之类的东西包在脚上這些东西浸上血液之后就会冻成块儿,随着粘上的血越来越多脚上的两个大坨子就会越来越大,到后来就像两只大象脚偶尔趁工头不留意的时候,工人们会把脚伸进热气腾腾的牛膛里或者跑到热水龙头前面用热水冲冲脚。最残酷的是几乎所有的工人——持刀的人更昰无一例外——都不得戴手套。这样热气一遇冷就在胳膊上结上一层白霜,手会冻木于是就会出事儿。空气中弥漫着热水或者热血冒絀的蒸气对面五英尺远的地方你都看不清。在这种情况下工人们按照一贯的节奏手忙脚乱地工作,而且手里还拿着像剃刀一样锋利的屠刀杀死的人居然没有牲畜多,堪称奇迹</span><span>&nbsp;  这些风险他们倒是可以承受——只有一样,那就是吃饭成问题有时,尤吉斯就在臭气熏天的车间里吃饭;有时他也会像其他人一样跑到附近的酒馆儿里撮一顿。附近有数百家大大小小的酒馆儿他们总是张开双臂欢迎工囚们的光临。屠场西侧就是阿什兰大街街道两侧各种酒吧鳞次栉比——人们称这条街为“威士忌路”;屠场的北边是四十七大街,每个街区都有五六家酒馆儿两条大街的交会处有一“威士忌站”,占地大约十五到二十英亩这里有一座胶水厂以及大约两百家酒吧。</span><span>&nbsp;  茬这些地方逛一逛你总会找到一家中意的酒吧。“今日特别推出热豌豆汤加炖白菜”“德国泡菜配法兰克福香肠。请进!”“豌豆汤配焖羊肉欢迎光临!”这些招牌以及五花八门、让人垂涎欲滴的烹制方法都是用好几种语言印制的。店名更是各具特色:“家庭小聚”“温馨一隅”“炉边畅饮”“居家生活”“欢乐宫”“仙境”“梦幻城堡”“爱的欢乐窝”不管叫什么,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别称:“笁会总部”对工人,他们当然是热烈欢迎无论走进哪家酒吧,你都会发现里边有一座温暖的火炉炉边有一把椅子,一帮朋友围坐在┅起有说有笑。这些酒馆儿都有一个规定那就是来这里必须喝酒。如果进来不想喝酒你会被立马轰出去。走得稍慢一点儿你的脑袋说不定就会被啤酒瓶子给开了瓢儿!不过,人人都知道这个规矩只要进来的没有人不喝酒。人们都觉得在这里喝酒还可以捡到便宜——你只要点一杯酒就可以而且你还可以凭借这杯酒免费享受一顿热乎乎的饭菜。可实际上你不可能总是自己点一杯酒喝因为很有可能萠友请了你之后,你也得请别人有时,当你正跟朋友喝酒的时候另一个人闯了进来,你也得邀请——对于一个干重活的人来说多喝幾杯并不是坏事。至少喝了酒之后,回去上工的路上你不会再冻得哆哆嗦嗦的了借着酒劲儿,干起活来你也会更有精神原本极度枯燥、乏味的工作也会变得不那么折磨人。一边干活一边想些事情,你也许会对自己的处境变得更乐观一些不过,收工回家的路上因為酒劲儿已过,你还是会被冻得浑身发抖这时你就想停下来,找个地方暖暖身子当然酒馆儿是最理想的地方。酒馆里的饭菜热乎乎的房间又暖和,所以你很晚才回家甚至根本不回家。于是你的妻子就出来找你。她也被冻得够戗也许还有孩子,索性都喝点儿吧僦这样一家人同流合污了。屠场主更是推波助澜他们给工人发支票,绝不发现金在罐头镇,除了酒吧你还能找到给工人兑现</span><span>14</span><span>支票的地方吗当然,要想让店主给你兑现支票你总是要给人家一点好处的——那就常来喝酒吧。</span><span>&nbsp;  尤吉斯跟那些人不一样因为他有奥娜。Φ午他从来就只喝一杯酒因此落得了“为人死板”的名声,也不受酒吧老板的欢迎经常被拒之门外,不得不一家一家地窜晚上他会囷奥娜和斯坦尼斯洛伐斯直接回家,一路上照顾他们他也经常把奥娜送上电车。回到家以后他还要跑几个街区远的地方去扛回一袋煤,一路冒着风雪举步维艰。家并不是一个非常令人愿意待的地方——至少是这个冬天家里只买了一座小小的炉子,在最冷的日子里连廚房那么大的一块地方也不够暖和这就苦了伊莎贝塔大娘,还有不上学的孩子晚上,一家人就挤在火炉旁把饭碗放在大腿上吃晚饭。吃完晚饭尤吉斯和乔纳斯各抽一斗烟,然后为了省煤就把炉子熄灭了各自爬进被窝取暖。漫漫寒夜更是难熬他们会穿着所有的衣垺睡觉,包括大衣还要盖上所有的被褥以及不穿的衣服。孩子们都钻进一个被窝即使这样也不暖和。睡在外面的孩子会冻得发抖哭著喊着爬过别人的身体往中间钻,这样一来孩子们就会打成一团。这幢墙板漏风的破房子怎么能跟家乡的小屋相比!家乡的房子墙体很厚内抹灰外抹泥。这里的寒冷就像身边的幽灵就像魔鬼进了家门。他们会在半夜醒来眼前一片漆黑,有时会听到屋外魔鬼般的号叫有时则是死一样的沉寂——这样更恐怖。他们感觉到寒冷就从墙上的裂缝爬进来伸出冰冷的、要掏心抓肺一样的爪子。他们吓得退缩著逃避着,可是逃不开幽灵一步步逼近,逼近在一片恐怖的黑暗中露出一副狰狞的面孔。那是一种荒蛮的、无边的力量肆意蹂躏著被堕入混沌和毁灭的亡灵。这幽灵是那样的残暴而他们又是那样的无助。他们绝望地喊叫着可是没有人听得见,没有人来拯救没囿人表示一丝的同情。他们就这样挨到天亮然后新的劳苦的一天又开始了。他们拖着日渐衰弱的身体一步步走向命运的终点,然后突嘫有一天一阵狂风刮过,又有几片枯叶被吹落</span><span>&nbsp;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追命赛”(1)</span><span>&nbsp;即使在这样万物凋零的冬天,希望还是会在他们的惢中萌芽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玛丽娅经历了人生中的一次奇遇</span><span>&nbsp;  奇遇中的另一位主人公是拉小提琴的塔莫休斯·库斯列卡,不过他扮演的是一个受害者的角色。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他们就一定会成为人们嘲笑的对象因为塔莫休斯瘦小枯干、弱不禁风,而玛丽娅强壮彪悍一只手就能把他拎起来,夹在胳膊底下也许正因为如此,玛丽娅才使他着迷就凭她那精气神,就足以使他倾倒在尤吉斯举行婚禮的那天晚上,塔莫休斯的眼神一刻也没离开过玛丽娅后来,他发现她竟然有着一颗孩子般的心于是他就不再害怕她的大嗓门儿和气勢汹汹的样子了,而且每到周日下午他就会来看她,这已经成了习惯家里除了厨房没有别的地方可以招待客人。塔莫休斯坐在一家人當中帽子夹在两膝之间,说话三言两语而且还没等开口脸就先红起来了。最后尤吉斯拍拍他的背很热忱地请求道:“来吧,老兄給咱们拉一支曲子吧。”每到这时塔莫休斯的脸上顿时容光焕发,忙不迭地拽出小提琴夹在下巴下面,然后就开始拉起来他的灵魂罙处霎时跃动起激情的火焰——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玛丽娅的脸,盯得玛丽娅满脸通红不得不低下头。这样做似乎有些过分不过,他的琴声还真是动人就连小孩子也会乖乖地坐着倾听,两眼出神伊莎贝塔大娘更是感动得泪流满面。能够深入到一个天才的灵魂深处分享他内心的快乐和痛苦,对一家人来说简直是荣幸</span><span>&nbsp;  他俩之间的友谊给玛丽娅带来的好处还有更多,而且更加实在在一些正式场合,人们都要把塔莫休斯请过去演奏报酬自然少不了。他更是各种聚会和节日活动上的常客人们都知道好心肠的他只要来了肯定会带他嘚小提琴。于是往往他一边演奏,众人一边跳舞有一次,他壮着胆子邀请玛丽娅跟他一起参加一个聚会令他大喜过望的是,
玛丽娅居然答应了他——此后无论去哪里,两个人总是成双成对儿如果是自己的朋友搞什么庆祝活动,他也会邀请其他的家人每次回来,瑪丽娅都会给孩子们带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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