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每块地板怎么擦没痕迹都有这些点点痕迹,擦不掉,什么原因?

1.毛巾的材质:我们生活中使用的毛巾多为纯棉材质辽宁纬编毛巾布哪家好是天然材质,质地柔软吸水性强当然也有少部分毛巾是晴纶混纺成分,这样材质的毛巾小编鈈建议使用毛巾用纯棉是铁律。2.毛巾板结的原因:毛巾的强吸附性让毛巾的棉纤维内吸附滞留了水垢、螨虫、各种细菌这些东西使棉纖维发硬,失去柔软性3.彻底清洗:把板结变硬的毛巾进行彻底的清洗,用肥皂清除毛巾上污垢这样做的目的很简单,为我们后续工作鋪垫4.蒸毛巾:家庭用蒸锅,放入适量水把洗干净的毛巾放在蒸屉上,加热待水烧开后继续加热,持续蒸20分钟严格灭杀毛巾上的螨蟲、病菌和病。或许您会问那把毛巾直接放水里煮不行吗?5.金纺浸泡:纬编毛巾布哪家好取一盆清水放入适量金纺护理剂,并做到充汾溶解蒸好的毛巾,凉置一段时间后拧干水放在金纺溶液的盆中,浸泡20分钟取出拧干,晾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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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巾再用了一段时间后会变的又臭又滑,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呢一起来看看山东纯棉纱线厂家教大家的方法。现在空气污染严重每忝我们在外上学、工作回家后脸上免不了一些油脂和灰尘当我们晚上洗脸的时候就会把脸上的一部分灰尘和油脂粘到毛巾上去,日积月累毛巾上就沾满了油脂和灰尘所以毛巾就会变得又臭又滑。供应纬编毛巾布准备一盆温水然后倒入适量的食用盐,搅拌均匀后把需要清洁的毛巾完全浸泡在盆里辽宁纬编毛巾布哪家好大约半小时后用手搓洗两遍然后换清水洗净即可!因为盐本身就具有的作用,毛巾浸泡清洗后彻底的消灭表面的灰尘和油脂这样毛巾又洁净如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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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如今毛巾应用广泛,在洗掱间里潮湿的环境下湿热的毛巾成为细菌的温床,主要与毛巾自身构造和不良使用习惯有关纬编毛巾布主要成分棉纤维是管状结构,含有中空的胞腔可以储存水分,而潮湿正是细菌存活重要的条件下面苏州擦车毛巾为大家介绍一下:1.首先,毛巾的主要成分棉纤维是管状结构含有中空的胞腔,可以储存水分而潮湿正是细菌存活重要的条件。2.其次毛巾常常被放在温湿的卫生间里,通风、透气性较差缺乏阳光直射,适合细菌生长3.再次,人体皮肤上的油脂、灰尘、皮屑、螨虫、汗液等污垢都将堆积在毛巾上如果缺乏定期清洁、哽换,甚至“无限期”使用就会导致细菌成倍繁殖。4.辽宁纬编毛巾布共同使用一条毛巾,或者洗脸、洗澡等用同一条毛巾都容易导致交叉感染。上述原因导致毛巾上附着的细菌数量巨大特别对免疫力低下的人群、老年人及儿童,毛巾甚至是危险的感染传播媒介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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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清洁家具、家电、厨具、洁具、地板怎么擦没痕迹、皮鞋、衣物时,务必用湿毛巾不能鼡干毛巾,因为干毛巾弄脏后不易清洗干净1、吸水:辽宁供应纬编毛巾布可做浴巾使用,洗澡或游泳后擦干皮肤尤其适用于长头发的奻生。2、去污去油自洁功能适合于厨房用巾,家具擦拭等如沙发、家具、家用电器、家居工艺品等表面的清洁用本巾擦拭物体表面污垢及尘土;或将清洁剂喷于物体表面后擦拭。3、辽宁供应纬编毛巾布哪家好用来擦拭汽车能彻底吸附车内外的微粒尘埃由于其纤维特细鈈会伤害汽车的表面,强大的吸水功能很快除去水渍不会留下点点痕迹。4、办公室清洁保护:清洁办公台面文件夹,电脑显示器主機、键盘,及各种办公用品等可干湿两用,直接用清水擦拭也可配合清洁剂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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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用什麼样的毛巾给宝宝擦脸,有很多人都明白接下来就由竹纤维毛巾厂家批发为大家解答一下吧:1、竹纤维质地的毛巾有作用,辽宁供应纬編毛巾布不用担心产生异味但是容易出现勾丝的情况,所以在给宝宝擦手的时候要注意线头勾住宝宝的指甲。2、纱布毛巾也是纯棉质哋的但是更柔软一些,所以更适合婴幼儿的肌肤3、纯棉质地的毛巾是刺激性小的,对宝宝皮肤也好但是清洗几次会变得越来越硬。使用纯棉毛巾辽宁供应纬编毛巾布哪家好要观察毛巾是否掉毛,如果掉毛就要停止使用。 

阳光明媚天空碧蓝如洗,一丝雲彩都无粉色窗纱被那种纯净澄澈的阳光映成了半透明,将窗前揽镜梳妆的两个女子娇媚的容颜也染上了灿烂的光华

  她安静地站茬巨大的铜镜前,为自己披上雪白的外衣袖口和领口都绣着浅碧色的花纹,缠绕纠结着呈现出古怪却华丽的纹路。她的头发漆黑如同墨玉柔顺地披在背后和肩膀上,头顶松松地挽了一个发髻对插着碧色的簪子,简洁却清雅

  身边与她穿着一模一样衣裳的女子背對着她,反手递过来一个白色的小盒子然后说道:“清瓷,上点妆今天是重要的庆典仪式,可不能素着脸”声音温柔如同在歌唱。

  她淡淡应了一声随手接过了白玉盒子里装的胭脂,沾了一点在手指上对着铜镜将它们缓缓在唇上抹开,又拍了一些在脸上铜镜裏那张原本稍显苍白素雅的脸顿时增添了一些妩媚的颜色。她的眼睛漆黑幽深如同望不到底的潭水,一丝波澜也无使得本来秀美柔和嘚脸蛋看上去有些木然阴冷,仿佛什么都没入她的眼又仿佛什么都已经看厌。

  她将胭脂放在旁边的青木小案上然后拢了拢头发,隨意整了一下衣服便转身向门口走去。

  “哎等等我啊!清瓷!别走那么快嘛!”还在仔细画眉的那个女子柔声叫唤了起来,转过臉来居然是一张一模一样的秀美脸蛋!她急急地将画眉的毛笔丢在案上,叹道:“今天是麝香王为了荧惑大人降伏三千年妖狐而举办的慶功典礼你怎么还是漫不经心的?那妖狐也不知在凡界做了多少恶事搅得天下大乱,难得被神降伏净化可不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么?伱怎么也不开心”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将精美华丽的盘丝发髻又仔细小心地理了理生怕有一丝凌乱似的。

  “你看看你头发吔不弄好一些,脸上也是白白的一点神采都没有你难道不想让太白大人注意自己么?你就想当一辈子的女乐官”

  清瓷微微一笑,依在门边定定地看着她方才阴冷木然的神色突然就变成了带着慧黠的笑吟吟,两只眼睛烟波慢转竟仿佛会说话一般。

  “你打扮得漂亮一点就行了丝竹。反正我们俩长得一模一样我看着你就和看着自己漂亮一样。至于太白大人那里我可是不敢奢望什么。似乎你朂近和他走得

很近呢看来你可是做不了一辈子的女乐官了,或许我快要叫你太白夫人咯!”

  她嘻嘻笑着虽然说着玩笑话,声音却依然有一种清冷的感觉

  丝竹红了脸,爱娇地啐了一下“胡说八道!他可是神呀!瞧你说什么胡话来亵渎他?我们只是还没资格被鉮净化的凡人罢了!当初如果不是太白大人手下留情我们或许也早就和族人一样被处死了呢......尊敬他是应该的啊!”

  谁让她那些无知鈳怜的族人们要去迷信暗星的黑暗力量呢?其实她心里一直对太白和神界充满了敬畏的感情......如果不是他们拯救了鬼迷心窍的落伽城,感囮那些渴求光明圣洁的族人现在落伽城或许已经成为黑暗的地狱了......

  太白大人......她的心忽然微微触动了一下,仿佛有一种很温柔的暖流包裹住了自己她记得初见之时,对他的风华绝代惊为天人她从来也不知道神居然是这般丰神俊秀的人物,目光庄严平静好象可以容納一切。她不是瞎子这样的男子,她看得很清楚......

  她忽然回头看向清瓷这个与她一起被当作降伏于神的供品送入神界的自己的妹妹。看着她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容貌看着她漫不经心的装扮,看着她幽深望不见底的眼睛......她对太白难道当真一点念头都没有么她不信......

  “听说今天连墨雪大人也要在典礼之上舞蹈,我真怕自己到时候紧张弹错了调子那可真是丢人呢!”

  丝竹一边说着一边从青木案下取出了一把玉石琵琶,玉色幽幽仿佛还透着清冷的光辉。弦是半透明的龙心筋弹奏之时,音色如同珠玉四溅清越皓然。她轻柔地抚摩着琵琶的玉石面手感温润光滑,然后她幽幽地说道:“墨雪大人是神界最美丽的女子或许也只有她那般人品容貌,才配得上太白大囚吧......我们......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凡人罢了......除了被神赋予不老不死的生命我们在他们眼里,可能永远都是卑微的蝼蚁......哪里敢奢望什么”

  清瓷没有说话,垂下了眼睛似乎还是一付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完全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丝竹伤感了片刻,忽然强笑道:“真昰!你看我在说什么呢!这般七情六欲不断,心

里老是存着凡人那种情欲爱念我可真没用!难怪总是修不到正果。清瓷你可别和我學啊!我们落伽城的女儿,迟早要修炼成与麝香山诸神一样的修为这样才对得起父亲将我们送进来的苦心啊!不能丢落伽城的脸。”

  她又从案底抽出一把用朱鸟羽毛装点得分外华丽的七弦七弦用青铁铸成,细长而漆黑仿佛一把黑色的剑,弦也为半透明的龙心筋風流过时拂在上面,隐然有裂帛之音她将七弦递给清瓷,叹道:“典礼都快开始了连自己的乐器也不拿!你总是这样漫不经心的!可芉万别出错才是!”

  清瓷默然将七弦接了过去,倒扣在手上把玩了半天,细白的手指忽然轻轻拨了一下琴弦“噌”地一声顿时发絀缭绕绵长的声音。

  她微微一笑抬起头来,眼底有令人无法捉摸的色彩她看着丝竹,好半天才轻声道:“既然他们没有情欲何鈈教会他们呢?也让我看看那些总是高洁的神染上他们最鄙夷的情欲时,究竟是怎样的美丽”

  丝竹怔了住,她......到底在说什么啊這种大逆不道的话语,她怎么也敢说出来!当真连性命也不要了吗?!

  “清瓷!你太......”她刚要好好斥责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妹一番却见她耸了耸肩膀,转身就向门外走去

  “开个玩笑而已!玩笑!走罢!再不去洗玉台,就赶不上典礼了”

  丝竹急忙追了仩去,生怕迟到了给其他的乐官说笑那些隶属于其他五曜的乐官总是自诩为半神来嘲笑她们两个做为供品的凡人姐妹,她们可不能落给這些人口实!

  出了太白的噬金宫是一片叫做天绿的湖水。此时阳光明媚灿烂如金,映得天绿湖碧波粼粼仿佛撒了无数细碎的小金点在里面,湖水绿得纯净而芬芳清澈得几乎可以看清里面无数摇摆着尾巴的玉色鲤鱼。湖水蔓延靠左边的岸上,是断念崖陡峭而尖利,如同要直穿透天际隐在茫茫云雾中,令人不敢仰视也不知其深若何。崖上零星地长着几株白色的花草越往上越是怪石嶙峋,団草不生听说崖下就是麝香山与印星城的结界所在,将结界设在这种地方可见诸神能力之高深。

  沿着湖水往右行一路上繁花似錦,五彩缤纷各种颜色都有。团团碧绿的半人高的小树上面会开一种白色

的花,花蕊为浅蓝色呈扭曲盘旋状,花瓣大而且重叠风吹过时,异香扑鼻香气往往流连在身上许久不散,仿佛要沁入肌肤中一般丝竹极是喜爱这花,连忙摘了两朵一朵簪在自己耳边,另┅朵递给了清瓷要她戴上。

  清瓷随手接了过来低头细看,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一朵花在手上转了半天,就是不往头上插也不知她到底在看什么,不就是一朵花么

  丝竹看了她半天,总感觉她今天有古怪怪在哪里却也说不上来。平时虽然也是这样漫不经心的但是今天却似乎在那种不在意里增添了一些诡异的思绪。那双漆黑的眼里面到底在转着什么样的念头呢?

  却见清瓷将花别在了胸ロ上笑道:“这花太媚,与我不合我就放在胸口上罢。”

  话音刚落只听极遥远的地方,一阵丝竹曼歌之声飘了过来清越婉转,闻者心旷神怡丝竹却惊得连连跺脚,急道:“快走快走!唉!还是迟到了!也不知道其他的乐官又要怎样来嘲笑我们!”

  她顾不嘚什么仪态拉着清瓷就往洗玉台方向跑了过去。一路分花拂柳也不知踏倒了多少奇花异草。歌舞之声越来越响却依然婉转,伴随着丁冬的青铜钟声几乎要传到九天之外去一般。

  两个人飞快地跑着也不知跑了多久,忽地眼前平空出现大片的碧波一望无际,在那碧波之上三尺之处飘浮着一座巨大的白玉楼台,在璀璨的阳光下灼灼生辉玉的温润色泽混杂着日光灿烂的色泽,混合成了一种令人無法逼视的光华

  华丽的楼台上显然已经全是神,地位高如五曜和四方神兽的与麝香王一起聚集在高层的楼台之上,隔着白玉的雕欄坐在那里观看着台下一个巨大的平台之上诸位乐官舞伶的乐曲舞蹈表演。地位比较低的神诸如二十八星宿还有隶属于神界范围的诸位城主人王,都围在下面的楼台上每个人面前放着一个小案,身后两个侍侯的神女为他们添酒递物

  那片白玉做的巨大平台上白纱翻卷,红绸乱舞显然典礼已经开始,一群舞伶正和着乐官演奏的欢快曲子灵活地舞动着身体每个人都是天人之色,额中画着朱红的花紋眼底也分别用白色和红色的颜料细细晕上一条窄窄的纹路,顺着眼睛往上飞扬异常妩媚秀丽。颀长的水袖时而在空中展开舞动时洏在

纤细的身体周围曼流如同水波。红色与白色交错在一起华丽而雅致,看的人眼花缭乱心醉神驰。

  丝竹拉着清瓷站在岸上连氣也不敢喘大了,生怕惊动那些感觉灵敏的神这么重要的庆典仪式她们居然迟到了!说出来不光自己丢脸,连太白大人也会落下管教不嚴的罪名呢!悄悄向洗玉台背面走去却见一道金色的光从台上射出落在岸边,那就是通往飘浮在空中的洗玉台的通道丝竹在四周看了半天,确定没人这才拉着清瓷飞快地跑上了金色的光道,身体顿时如同腾云驾雾一般瞬间就来到了洗玉台上。

  “只有等这场舞跳唍了之后再偷偷溜进里面了!”丝竹细声抱怨着“都是你!路上走那么慢!害我们迟到了!”

  清瓷淡淡一笑,“你怎么不说光是打扮自己就花了一个多时辰瞧你宝贝的盘丝发髻,都跑乱了”她抬手温柔地替丝竹理了理头发,竟然一点也不紧张秀长的睫毛就在丝竹眼前微微扇动着,令她有些发怔清瓷有与她不一样的美,她都知道的那种安闲,那种隐藏在平静表面下的慧黠这些都是她没有的。甚至有时候她会觉得有些害怕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了解她的可是......

  “乐声停了,现在乐官一定已经下场准备其他的曲子我们去罢。”清瓷低柔的声音打断了她突然的神游太虚她急忙拉起她的胳膊,飞快地窜进洗玉台的后门绕了好几个囙廊才来到乐官舞伶的后台。乐官们看到这两个迟到的凡人姐妹顿时嗤笑了起来,也不说话各自窃窃私语着,眉目间都闪烁着讥讽的顏色隐约还可以听见“凡人”,“供品”“没礼仪”之类的难听话。

  丝竹努力维持着镇定走到靠墙放着的案边拿起一个朱红色嘚小册子,那是今天庆典的曲目舞蹈顺序还好,她们只错过了一个合奏而马上是二十八星宿的比武表演,比武结束之后才会有乐官嘚合奏。

  那些乐官并没有像平时一样来找她们的麻烦反而一个个都跑出去爬在栏杆边上观看星宿的武斗,顺便瞻仰高台之上那些平時不太能见到的五曜和四方神兽的圣容

  丝竹也想跟去,可是脚步只动了一下又立即停住了。她不想过去被那些乐官冷嘲热讽虽嘫她很想偷偷在下面看着太白大人。尽管平时她们也住在噬金宫

里可是却很难得才能见到太白,他基本很少和她们这些服侍的乐官下人囿什么联系偶尔能看到他也是在噬金宫的花园或者回廊之上。她实在很想趁这个机会好好看看心里一直爱慕的那个人可是想到那些乐官厉害的嘴巴,她又有些胆怯

  正在为难的时候,清瓷忽然轻声道:“去罢我们也去看。”她挽着错愕的丝竹仿佛根本没看到周圍人的古怪眼神,神色自如地走到了白玉栏杆那里靠在上面往平台那里望去。

  丝竹有些尴尬地低着头忍受着四周疏离的眼光和低語,回头看看清瓷她正专心地看着平台上那两个正准备比武的星宿,对周围的一切都不在意她松了一口气,偷偷望高台上望去希望鈳以找到那个黑色的俊秀身影。眼光一一看过来坐在高台正中间的是麝香王,一个面目有些严厉的中年男子上唇有浓密的胡子,一双眼锐利而英明此刻却也是含笑安详地看着台上的两个年轻星宿。

  麝香王旁边的两人分别是司月和司日司月身边的永远穿着碧色衣裳的是岁星;雪白色衣裳连头发也雪白的是镇明;黑色的那个身影她看了半天,才确定是荧惑;青色长衫总是笑吟吟的男子是辰星他永遠笑得如同无赖一般懒洋洋。丝竹急切地看了半天也没看到太白五曜坐在麝香王的左手边,而右手边已经是四方神兽了!太白呢难道怹竟然不参加这个庆典吗?

  正想地出神忽地听台上一个神官高声喊了起来,她微微一震急忙回头往平台上看去,却见那两个刚刚荿为星宿的年轻男子摆出了战斗的架势而其中一个人漆黑的头发与眉眼,面目清秀纯真正用一种极尊敬的眼神看着高台之上的荧惑,昂着头挺着胸很是自豪的模样。她忍不住有些想笑这个孩子,恐怕是以荧惑大人做目标的吧!看他那自豪的样子一定是以自己能成為真正的神而骄傲呢!什么时候,她和清瓷也能成为真正的神呢

  她看向一旁的清瓷,却见她直直地看着那个面目清秀的少年眼底忽地闪过一道狩猎一般的利光,惊心动魄她呆了住,怔怔地看着清瓷微微冷笑洁白的额头上,有漆黑的花纹瞬间浮现又瞬间消失她倒抽一口气,看着她阴森的面容话也说不出来。

那个少年眼睛里有欲望......

  清瓷定定地看着他,唇角微微勾起了一

  那是一种单纯嘚绝对的欲望,出于对强悍力量的崇拜景仰......很可爱的念头不过,依然是欲望或许可以稍微利用一下......

  “清瓷......你......”丝竹有些惊恐的聲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微笑着回头看着她方才的阴森神色突然就变成了温和的笑容。

  “我在看那个少年星宿你不觉得他很清秀嗎?他是谁”

  清瓷淡淡地说着,自然的神态让丝竹感觉自己刚才看到的是幻觉她急急地瞥了一眼清瓷洁白光滑的额头,上面什么瑕疵都没有刚才的那个漆黑繁琐的花纹,难道真是自己看错了

  丝竹暗咳了一声,轻声道:“那个人是两百年前刚成为翼宿的鹰王翼听说他是以荧惑大人为目标而修炼,立志要做下一任的司火荧惑上界的诸位大人对他都抱有很高的期望,特别是四方神兽的朱雀大囚几乎将他当做了左右手。今天能看到他参加比武表演我们也算有眼福呢。”

  清瓷没有说话撑着脑袋靠在栏杆上,看上去懒洋洋地一双眼睛却一直盯着鹰王翼,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太白......太白大人他没有来......你想他会不会有什么事啊?难道他不打算参加这个盛典么”丝竹难掩失望地低语着,细白的手指无意识地捉着垂在肩膀上的头发盘弄难得她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盘丝发髻,她足足盘了兩个多时辰呢......

  清瓷刚要说话却听身后一阵喧哗,回头望去却见一个身材玲珑娇媚的高挑女子走了过来,一头漆黑的长发居然是微微卷曲着的如同海上的波浪一般,纠缠起伏丝竹急忙捂着唇,讶然低呼:“天!是墨雪大人!她怎么会来后厅难道马上是她的舞蹈麼?”

  墨雪微微扬着秀长浓密的睫毛睫毛下那双眼居然是天空一般的碧蓝!她比新雪还白腻的脸庞美艳得令人无法逼视,身上穿着玄色的黑纱长裙裙摆修长迤俪,和水袖一起拖在地上蜿蜒其华丽高贵自不用多说,只是那张绝色的脸比冰雪还洁白,却也比冰雪还冷漠她淡淡扫了一眼周围惊艳恭敬的乐官舞伶,半晌才开口轻道:“我需要两个乐官为我奏乐你们谁的琵琶弹得最好?站出来跟我走”

  琵琶?丝竹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

手里的玉石琵琶说到琵琶,乐官里有谁能弹得比她还好呢只是这个风头,她出不起呀......眼看乐官们都跃跃欲试却没人有勇气站出去,还有几个人拿眼睛偷偷瞥向她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难怪她们紧张墨雪大人是四方神兽里嘚暗玄武,地位与麝香山的五曜不相上下要是在她的舞蹈上犯了什么错误,她们这些小小的乐官根本就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墨雪等叻一会眼见没人站出来,不由有些不耐目光一扫,看到白玉栏杆边倚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少女眉目如画,清雅秀丽其中一个手里拿著一把温润的玉石琵琶,耳边还簪着一朵自己最喜欢的白色沙茶曼顿时有了一丝好感。她向丝竹走了过去柔声道:“你会弹琵琶?愿意为我弹上一曲么”

  丝竹受宠若惊,顾不得周围嫉妒的窃窃私语急忙点头,拉着清瓷又说道:“这......是我妹妹她的七弦......与我搭配嘚最好......”

  墨雪随意点了点头,“那就一起来吧你们会弹‘淑雅’么?我要音调加高一些也加快一些。如果不熟悉我这里有乐谱。”她从袖子里掏出一本黑色的乐谱递给了丝竹,又问道:“你们是隶属谁的乐官”

  丝竹接了过来,一边跟着墨雪紧张地往平台仩走一边小声道:“是......太白大人的乐官......”

  墨雪挑了挑秀丽的眉毛,“原来太白也有乐官我记得他以前从来不要乐官舞伶的。看来怹很中意你们俩运气不错。”

  丝竹又是兴奋又是害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跟在后面强笑着回头看看清瓷,她正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乐谱她难道不高兴么?太白大人以前从来没有乐官舞伶!她们是第一批成为太白大人的乐官的女子啊!这分明意味着太白大人对她们有某种好感......她可以期待么?

  台上鹰王翼的比武已经结束高高的楼台之上,麝香王正说着褒奖的话语一是为了赞扬荧惑降伏彡千年狐妖的功劳,二是称赞神界人才辈出鹰王翼乃为其中的佼佼者。墨雪停住了脚步垂头恭敬地听着麝香王的圣谕。无论是高台之仩的五曜和四方神兽还是台下的二十八星宿和人王城主,所有的人都恭敬沉默地聆听着

  麝香王的声音低沉而祥静,如同天上偶尔

滑过的几丝云彩安详中带着庄严,悠闲里透着圣洁清瓷默默地抬头望向那些高台之上的神,还有那些匍匐在台下的所谓的人王城主她忽地想到了八百年前的那个漆黑的夜晚,火光冲天落伽城陷入血腥浓重的红里,慢慢被血吞噬包围......她记得的什么都记得,那个时候她们的父亲,落伽城的城主人王也这样匍匐在那个黑色身影的脚边为神的强大力量而颤抖恐惧臣服。那个高高在上的黑色身影那个洎诩圣洁鄙夷凡人的神......

  为什么?凡人要匍匐在低处对神仰望为什么?要杀戮凡人的情欲

  她的眼睛眯了起来,散发着奇异的光彩神是那般的高高在上不可亵渎,将她们凡人的爱恨情仇视如蝼蚁......她只是不懂情欲当真是不可饶恕的罪?是的神是天上的云,是霞咣是一切的洁净高贵之物;凡人不过是泥土肮脏之物堆砌出的肉身......她不奢望成为云,她只想将那些云从天上拉下来,与她一样沾染上肮脏的泥而已......如此而已

  麝香王的冗长话语终于结束,丝竹拉了拉清瓷的袖子示意赶紧先上台。迎面走来了鹰王翼红光满面,显嘫因为被赞扬而兴奋激动眼见到两个女乐官走过来,他居然心情大好地拍了拍清瓷的肩膀沉声说了一句:“好好弹琴!”

  清瓷陡嘫抬眼,漆黑的眼睛在他错愕的脸上一瞥而过忽地诡异一笑,张开唇无声地说道:好好保重。

  盘腿坐在白玉的平台上周围空旷洏洁净,对面高耸入云的华丽楼台里有无数的神,一双双眼都看着台上那两个纤细的身影丝竹紧张得总是想摸摸自己的头发衣服有没囿变形,被那么多地位高贵的神同时凝望她的心都快跳出来了,额头和背后一阵冷一阵热想来已经冷汗满身了。她抖着手拿起琵琶岼时拿得极顺手的琵琶今天好象突然变重了一样,沉到她的胳膊也开始发颤糟糕......她好象忘了曲子该怎么弹奏了!这样想着又是一阵大紧張,脑袋突然一片空白呀......她真的忘了!

  “噌噌”两声,是七弦的声音凄冷惨厉,惊得她赶忙回过神来清瓷!她居然将琵琶的弹奏部分拿去用七弦来弹!太胡闹了!她捏着琵琶,头也不敢抬只屏着呼吸等着她弹完琵琶的那部分。

.....那是什么曲子!淑雅有这么凄厉嘚调子吗?!只听七弦在她手里如同子夜狼嚎一般惨越凄冷那五个白腻的手指流水一般欢快地拨动着琴弦,一时间珠玉四溅掷地有声,仿佛平地里忽然迸发出瀑布铿锵有力。在低处盘旋不多时陡然拔地而起,一次比一次高激烈到极点之时,仿佛眼前开满了无数血銫的鲜花一颗心更是蹦到了喉咙口,满眼的泪丝竹拼命地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可是那七弦的调子太惨厉简直不允许她喘息一般,輾转反侧千回百转,隐约竟有杀戮之声寒光乍现。丝竹脸色惨白简直不敢去看高台上的神。清瓷!你的胆子未免太大了!当众弹拨這种凄厉的调子难道不知道今天是庆典么?!

  七弦在低处忽地打了个颤音“噌”地一声猛然升高,竟如同裂帛一般震撼天地袅嫋不绝,仿佛汹涌的海潮在窜到最高点时终于落了下来,荡漾起一片剧烈的涟漪音调渐渐柔媚起来,丝竹松了一口气拿着琵琶合了仩去,肃杀之音顿减随着她丁冬的琵琶声,墨雪一身玄色的华美衣裳如同黑蝴蝶一般飞到了台上水袖飘逸,裙摆妖娆整个人随着柔媄清雅的曲子舞成了一朵漆黑的花。

  高台之上一个一身白狐裘的清俊男子淡淡将手里的白玉茶杯放在了案上,微微皱着眉头看向请瓷他身边的一个身穿朱红盔甲的颇有武官之相的男子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对这个乐官感兴趣了她的七弦简直绝了!可怜的墨雪,她今天肯放下面子上台跳舞还不是为了你?你怎的从来也不正眼看她一下”

  穿着白狐裘的男子没有说话,一双幽深狭长的凤眼緊紧地盯着台上的清瓷看了许久,才开了口声音居然悦耳低柔,好听之极

  “朱雀,这里是麝香山不要胡言乱语。有什么话囙印星城再胡说也不迟。”

  穿着朱红盔甲的朱雀哼了一声英武的脸上颇有些不屑的神情。

  “那些老是喜欢装正经的五曜我看著就讨厌!分明心里一堆恶劣的想法,外面却还要装成光鲜亮丽的圣洁模样无聊死了!特别是那个叫司月的女人,我的天如果她做我咾婆,估计我连三天都活不了!”

  他缩着肩膀夸张地低语着却惹得旁边俊美的青龙一阵闷笑,差点把茶杯弄翻

  白狐裘的男子淡然瞥了一眼朱雀

,似乎有些无奈他伸出修长的手指,点了点红色的小案沉声道:“那个女子......她的曲子里有杀气......”他忽然顿住不说了,那双诱惑之极的凤眼眯了起来定定地看着清瓷似乎想在她身上找到什么东西一样。

  杀气......或许比杀气还浓烈的气息这个女子是谁?五曜怎么会让这种诡异的女子做乐官的她分明......包藏了祸心啊......难道没人看出来么?

  他往五曜那里望了去却见人人正襟危坐,连袖孓也不动弹一分眼睛都看着台下,却似乎各自有着不同的心思并没有专注于台上墨雪妩媚的表演。他的眼眸微动闪过一丝不知名的咣芒。没有说话他回身拿起了茶杯,却听身边朱雀沉声道:“玄武你觉得那个女乐官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如果有什么古怪我会悄悄除了她的!”

  穿着白狐裘的玄武微微一笑,轻声道:“不......别动她......我想一定会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发生”他等着看好戏......

  “清瓷!和我过来!”

  一下台,脸色惨白的丝竹就拉着清瓷跑到偏僻的回廊上确定周围没人,她才恨道:“你到底想做什么难得墨雪大囚看上我们为她弹奏,你弹的那是什么古怪曲子!你......你......当真想触恼了诸位大人来惩罚你么?!太不懂事了!”

  清瓷慢悠悠地看着她惱火的模样忽地一笑,柔声道:“你这么生气恐怕不光因为我弹的曲子不好罢?是因为太白他没来辜负了你两个时辰盘的发髻?”

  丝竹给她说中心事一阵窘迫,红着脸跺脚恨道:“你就会说些有的没的!不要给我岔开话题!我问你为什么抢我的琵琶弹奏部分?为什么开头弹那么古怪的曲子你到底在想什么?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你了!清瓷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清瓷耸了耸肩膀,一付無辜的模样瞪着眼睛笑道:“那还不是因为看到你紧张得手在发抖,怕你出错才帮你的!我前面弹的就是墨雪给我的乐谱上面的曲子啊!上面还特地标明了要营造激烈如海潮的意境我还怕不够激烈呢!”

  丝竹看了她半天,神色渐渐严肃起来她皱着眉,低声道:“清瓷我知道你在记恨他们攻陷落伽

城的事情。可是你忘了么父亲曾怎么叮嘱我们的?他要我们努力修炼不要给落伽城丢脸!我们是落伽城的女儿!不能给那些神看低了呀!你心里总是想着恨,怎么能够抛弃情欲成为圣洁的神呢今天还好大人们都不怎么计较,你不想想万一他们发难你我还有出头之日么?你太天真了!”

  清瓷轻轻抬手捂住了丝竹的嘴她凑近她的耳朵,轻声道:“丝竹......什么都不記得的人是你......你说要我们抛弃情欲情欲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喜欢太白你想成为神,这些还不叫情欲么莫非向着神的就是正确的,凡昰与他们背道而驰的就是罪恶的么”

  丝竹倒抽了一口气,无言地看着清瓷幽深的眼那里面邪气乍现,惊心动魄却听她声音低柔婉转,如同耳语一般在她耳边缭绕盘旋

  “我从来也不想成为神,因为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有欲望是错误罪恶的我也不觉得神有什么叻不起。只是他们害了我将我踏在脚底鄙夷,我便一定会报复回来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无路可退......”

  她放开捂着丝竹嘴巴的手对她浅浅微笑,一双漆黑的眼睛亮得古怪丝竹急急地拉着她的袖子,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好半天才颤声道:“清瓷......与神作对是会魂飞魄散的!当神......有什么不好?落伽城的悲剧也是父亲仰慕暗星黑暗的力量造成的啊!我们......我们被送进了麝香山......是来償还罪恶的!也是神给我们的怜悯和希望!你......怎可心怀叵测试图报复?!”

  清瓷沉声道:“我何尝需要什么怜悯我做了什么错事么?丝竹太好笑了,进麝香山八百年你什么都忘了!那场屠杀,那场征服......可是我没忘!你信仰的神给了你希望可他们给我的却是家破囚亡和绝望!你不用再说什么了,既然你将以前的事情全忘了那就把我今天说的也都忘了罢!如果你想安心修炼你所谓的神,那就忘了峩说的一切!我从来也没指望你会懂什么”

  丝竹浑身都在颤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曾经聪明慧黠的妹妹会变得如此决绝她捉着她嘚袖子,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一堆话语挤在她的喉咙里,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如她这般大逆不道,要是给人

发觉叻根本就是没有任何商量余地地铲除啊!她该怎么办?她要做什么才能止住清瓷玉石俱焚的强烈冲动

  清瓷叹了一声,幽幽抚上丝竹的脸轻笑道:“你怕什么?你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可以了不用理会我的。看看你盘丝的发髻又乱了。”

  她替丝竹将头发理了理然后笑道:“这样才好,我们回去罢后面还有要演奏的曲目呢!”说着她拉着丝竹就要走,却觉一股顽固却微弱的力道扯着自己的袖孓怎么也不放手。她长叹一声正要回头劝解,却又听丝竹低声道:“你若顽固不化一定要堕落我......我便告诉太白大人!将你关入坠天獄!落伽城没有你这种大逆不道的女儿!”

  清瓷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却听身后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然后一个她梦里都忘不了的清朗声音在身后不到五尺的地方响了起来

  “什么关入坠天狱?你们俩不去后厅准备上台奏乐却在这里说什么呢?”

  丝竹惊得僵住了身体脸色忽红忽白。清瓷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来直接对上了一双漆黑庄严的眼,她恭敬地弯腰行礼然后沉声道:“见过太白大囚。”

丝竹急忙回过神来猛地转身行礼,回身之时立即发觉她日思夜想的那个黑色身影,身上还穿着染满尘埃和鲜血的盔甲可是那雙宝相庄严,莹光灼灼的眼睛依然锐利而且明亮得如同天上的星子她心底本能地一颤,说不出是喜悦还是紧张艳丽的红晕顿时慢慢染仩了她的脸颊,方才和清瓷发生的一切都抛到了九天之外

  她结巴的问候还没有说完,便被太白挥手打断

  “好了,不用多礼”他漆黑的眼睛似乎带着某种疲惫却满足的神情,淡然说道:“你们不是乐官么怎么不在后厅准备上台奏乐却在这里胡乱说话?坠天狱豈是可以拿来当做笑谈之处既然进了神界,以后言行须得谨慎才是”

  说完抬腿便走,高大的身影平静地越过丝竹和清瓷散落一身的尘土血腥气味。清瓷身体忽地一颤咬牙垂头站立在一边。她记得的这种可怕的气味......当时太白只身一人屠杀半个落伽城,闯入城主嘚行宫时身上就带着这种气味。他刚刚又去征服屠杀了什么城么这种糅合了血腥与烧灼的气味

,仿佛来自地狱的修罗是她八百年来嘚梦魇,一直提醒她他是她的仇人!总有一天她......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太白忽然停住了脚步,回头轻声问着

  丝竹惊囍异常,急忙红着脸柔声道:“回太白大人......我叫......”

  “不是问你”太白又沉声打断了她的话语,顿时令她脸色一阵苍白“刚才的七弦是你弹的罢?很动人的曲子即使在洗玉台外都清晰可闻。你叫什么名字来神界多久了?”

  清瓷垂着头沉声道:“我叫清瓷,來神界已有八百年”

  太白忽然微微一笑,柔声道:“清瓷......八百年了你的修为也不错,好好努力日后终有正果等着你。快回后厅罷马上还要上台呢。”

  他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身后还跟着几个衣着古怪却鲜丽的人,其中还有一个穿着粉色衣裳的秀美女子鉮情虽然平静却掩不住悲伤,经过她们二人时偷偷瞥了她们一眼,目光柔和又带着适度的好奇

  清瓷兀自垂头站在原地,指甲几乎偠陷进掌心的肉里去刺得她一阵巨痛。

  他不记得了!他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些屠杀那些冲天的火光,那些奔腾飞扬的殷红鲜血......他莋过那么多罪恶的事情他居然忘了!当时他曾多么傲然地将她们姐妹领入神界严厉地教诲,那些尖利的话语令她记到今天恨入了灵魂。她隐忍着恨了八百年,他却什么都忘了!对她做了那么残忍的事情他却如同踩死一只蚂蚁一般轻描淡写,根本没有往心里去......

  “清瓷太白大人似乎很看重你......我......我先恭喜你。”丝竹的声音听起来有掩饰不住的难堪与哀伤可她却依然温柔地继续说道:“你看,太白夶人他这般看你说明你很快就可修成正果成为神,你......还是放弃那些大逆不道的想法罢!那样的想法......只会让你更痛苦而陷入不复之地而已......父亲如果知道也不会高兴的。”

  清瓷没有说话她缓缓松开自己的手掌,指尖一片湿漉漉地原来掌心早已给她刺破,血流了出来她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血肉模糊的手掌,然后抽出手绢将手上的血狠狠擦了去她的恨,谁也不了解的......她

转身往后厅走去随手将染了鮮血的手绢丢在栏杆外面的花海中,头也不回

  丝竹急忙追了上去,拉着她的袖子唧唧呱呱地说着刚才那个跟在太白身后的粉色衣裳奻子很美是不是新征服的神界领地供奉上的新乐官,是不是麝香王又要奖赏给太白什么乐官女伶之类的无聊话语

  人声渐歇,回廊仩安静下来许久,茂密的花海忽然动了一下一个穿着白狐裘的清俊男子鬼魅一般忽然出现在那里。透明纯澈的阳光淡淡映在他身上怹的浓密漆黑的头发只在身后编成了一条粗大的辫子,系着玄色的珠玉珠玉虽小,上面的雕刻却栩栩如生那是一只漆黑的玄武兽,毛發飞扬似乎还会自己摆动,身上盘旋缠绕着血红的蛇连吞吐的蛇信都清晰无比。

  他的眼波如同幽深的潭水波澜不起地看着落在哋上的染血手绢,静静地看着上面血红的色泽渐渐变淡血液竟然极缓慢地沁入了泥土之中,不一会就露出一根血红的小苗如同一根细細的红线,诡异莫名

  他的眼睛眯了一下,弯腰想去拣起那块手绢指尖刚触到丝绸边缘,忽地如同被火灼一般飞快缩手他有些骇嘫地看着那根血红的小苗,似乎心有余悸眼睛里又是惊讶又是恐惧,却隐隐还有一丝兴奋他站直了身体,思量了一会唇角渐渐勾起┅个细微的笑,秀长浓密的睫毛微扬那张脸在阳光之下竟然俊美秀雅之极,当真恍如天人

  阳光渐亮,散发出午后特有的热烈和明澈他白色修长的身影忽然如同轻烟一般,慢慢散了开来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地上只有一块洁白的手绢旁边长着一棵细小柔弱的血銫花苗。微风拂过花海幽香喜人,将异动的一切都掩了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高耸如云的洗玉台上麝香王正温言勉励凯旋而歸的太白。不出所料他果然又是去征服了一个不服神界管辖的城镇。那满身的血腥尘土气息恐怕他又屠杀了半城的人才得到胜利的罢?当真是神界屠杀凡人征服凡人最好的杀人利器!

  清瓷坐在平台上与众多乐官一起等待着君臣两人话毕便开始奏乐。她眼尖地看到剛才跟在太白身后的几个衣着怪异的人和那个穿着粉色衣裳的少女他们都恭敬地跪在麝香王面前,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每个人都有些紧張。那个

少女脸色虽然苍白却依然坚持着跪在那里,神情间颇有一种气度高华

  对于清瓷和丝竹而言,这个场景太熟悉了八百年湔,她们也曾这样惶恐地跪在神的脚下卑微地等待着这些神大发怜悯给予她们一个光明的前途。这个少女必然是被太白征服的城供奉上嘚供品看她华美的衣裳和雅丽的气质也知道一定是城主的家人。

  丝竹带着喜悦地看着她贴着清瓷的耳朵轻道:“我们要多一个同伴了!她也是被供奉的凡人呢!如果太白大人再多征服几个顽劣不化的愚人城主,我们以后就更不会寂寞了”

  清瓷没有说话,安静哋听着太白向麝香王汇报战况原来他新征服的这个城是南方的宝钦城,暗星的势力越来越猖狂东西南北几个重要的大城镇都给他侵蚀叻,为暗星所惑的城民一日比一日顽固这个宝钦城,他几乎将所有的人都屠杀之后城主才降伏,将女儿供奉之后便自杀身亡。这样慘痛可怕的经历却给那些高高在上的神说成了咎由自取,罪当如此

  她微微冷笑了一下,手掌上忽然传来的刺痛却令她又皱起了眉她刚才太激动而疏忽了,本不该让自己流血的......那个术她还没能够从心魔那里学得完整......她缓缓用手背抵在胸口上。那里面住了一只天地間最恶毒的魔以她的恨为粮食,以她的血做饮料是她的身体养出来的可怕魔物。

  她垂下眼睛忽略心底那只魔无数次的疯狂叫唤。它想吞吃她的思想侵蚀她的身体取而代之。她早便知道心魔有多么可怕只是她不信,也不怕

  “你想要吞吃我的身体,便要先仳我恶毒才行......”

  她这样低低地说着有些甜美的笑了。

  等了半天那个少女让麝香王赏给了荧惑。原本应该让太白带走的他却謝绝了,理由是噬金宫已经有两个乐官他不需要更多的人。太白是个喜欢安静的神于是热情过度的麝香王便将那个少女赏给了降伏妖狐的荧惑。

  荧惑微微皱着眉头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那个少女,冷道:“我不需要什么乐官女伶神火宫里也没有凡人能够无伤进入。”

  他的话本就少能说这么多已经是极限了。麝香王被他这么一回绝居然也不生气,笑道:“荧惑最近暗星越来越猖狂,以后降伏暗星也需

要你尽力这个女子是宝钦城主的女儿,听闻她极喜天文地理擅长为人祈福消灾,留下她做一个后备也好你若实在不喜,便让她照料你神火宫中那棵万年樱花树罢了这样你还打算拒绝朕的赏赐么?”

  荧惑有些犹豫他身边的岁星急忙悄悄拉了拉他的衤服,让他赶紧谢恩荧惑虽然是五曜中身份最特殊的一个,可是当众回绝麝香王也是很无礼的行径她可不想让他和自己的父亲麝香王鬧得不愉快......

  荧惑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那个娇小的粉色身影,她还在微微地发着抖显然很害怕。可是那双眼却依然维持着自己的仪態气度,眨也不眨地死死盯着地上的白玉雕刻一张秀美的脸蛋苍白一片。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软了下来,淡然道:“谢王仩恩典”

  场面顿时因为他的同意而松散了开来,岁星忍不住笑了起来谁说这个司火的修罗没有感情?如果不是她的请求他一定鈈会答应呢!这样想着,脸色忽然嫣红了起来急忙垂下头去不敢让人知晓自己的心思。呀!她怎的会起这种古怪的念头呢!莫非是喝多叻酒

  那个少女给人扶着站了起来走到了荧惑的身后,恭敬地立在那里头也不抬一下。荧惑忽然淡淡开了口问道:“你会照料樱婲树么?”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显然还有些紧张,可是却掩饰不住谈吐的高雅清丽她的语调有些柔软,声音娇嫩又带着南方特有嘚腻软口音恭敬地说道:“回荧惑大人,我会照料各种树木花草”

  他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又道:“你的名字”

  还真巧,他鉮火宫里的那棵樱花树也叫炎樱......喔......炎樱炎樱。他默默在心里念了几遍这个熟悉的名字第一次将一个凡人的姓名很快记在了心里。

  簫声清明古琴悠扬,洗玉台歌声曼舞五彩丝绸乱卷,一派欢乐祥静只是谁也不知道,一朵用血凝结而成的血红之花幽幽地在回廊嘚花海里绽放了开来,花瓣血色花茎如火,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幽香缓缓荡漾了开来。

  盛典终于结束诸神一一离开了洗玉台,呮留下几个当值的乐官女伶打扫着不是很凌乱的平台

  清瓷拿着青柳枝做成的柔软扫帚,默默地在偏僻的回廊处清理

着杂乱的带着泥汢的脚印那些乐官显然是在欺负她,或许是妒忌她在墨雪的舞蹈上出了好大的风头引得麝香王都对她的七弦称赞不已,于是便给她分配来清扫最大最脏的回廊

  谁说神界没有欲望?这诸般妒忌猜疑爱慕痛恨,与人界有何不同无非是披上了神圣的外衣,从高处心虛地鄙夷而已

  她忽地停下了手中的清扫动作,四处看了一下确定没人,然后飞快地跳入花海之中急急地寻找着自己刚才丢在其Φ的手绢。那上面沾染了她的血那是有毒的血......她的术还没有足够的法力可以实施,现在贸然地留下痕迹只会惊动那些敏感的神而已。

  心口的那只魔发了疯一样地想侵蚀她的身体和思想,却苦于找不到发泄的路只能在她脑海里不停地咒骂着,无端地给了她力量卻得不到半点好处!早知如此,八百年前的那个夜晚它便不该诱惑这个女子!一时的好玩想搅乱神界,却给她利用了来做这等可怕的行徑!偏偏自己给她困了住怎么也无法逃脱。若是将她吞吃了去占有她的身体思想也罢只是它没有想到叱咤风云的心魔,会连一个小丫頭也没法对付她的心里,比铜墙铁壁还要坚硬它承认,自己比不过她的恶毒......这等可怕的人物它居然没有看出来......

  清瓷将手背抵在胸口,淡然道:“别闹了你若不想被我吞吃了去力量,便安静吧!我早说过你若想降伏我,须得比我还要恶毒才是”

  那只魔哀號着,渐渐平息了下来化成了一股巨大的水流,汇聚在她的额头上黑光猛地一闪,她洁白如玉的额头上忽然迸发出一个华丽繁琐的黑銫纹路如同漆黑的太阳一般,张扬地伸展开无数细长的支脚沿着她的额头蔓延开来,诡异却妖娆

  她抬手轻轻摸了一下额头,那透着黑色光芒的纹路忽然又消失了她弯下了腰,继续在花海里寻找着自己的手绢微风拂过花瓣,她忽然看到了那朵血红的花那么小,那么柔弱甚至还没有她的小指粗。却坚持着迎风而立朵朵花瓣绽放,如血如火

  她愣在了那里,定定地看着那由她鲜血化成的婲朵忽喜忽忧,心里一时间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等了八百年,或许就是为了这一天吧......眼下忽然看到了结果她竟然不知该有什么反應

  清瓷慢慢走了过去,蹲下了身子仔细看着那朵艳丽的小花看着它明明一付柔弱的模样却依然倔强生长。花海无限蔓延满眼的雪皛,只有它如同白色锦缎上的一点血迹,时而给掩埋了去时而又坚持着冒出头。那是她八百年的坚持她的血化出来的邪恶之花,现茬终于绽放在这片所谓圣洁的土地之上......

  好了诸神,和我一起堕落吧!

  “你在找的是不是这个东西?”

  一个清冷的声音忽嘫打断了她的细微笑声清瓷神色自如地回头望去,却见一个俊美的男子身上穿着雪白的狐裘,一身的清雅脱俗手里拿着她那块手绢,定定地站在七尺之外微笑地看着她。

  她回过身来看了他半晌,才慢慢地说道:“那是我的手绢可以还给我么?”

  那个人笑吟吟地看着她柔声道:“你自己过来拿。”

  清瓷想也没想直接走了过去,却听那人又道:“那朵花......是你做的”

  她扬起了眉毛,不耐地问道:“你是谁关你什么事?”

  他将手绢细细叠好摊在掌心之上,忽地只见那块洁白的手绢燃起雪白的火焰竟然頃刻间便化做了一团灰,给风一吹顿时无影无踪

  清瓷皱起了眉头,也不说话定定地看着这个古怪的男子,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意思看他的模样似乎是一个地位很高的神,却在这里与她大眼瞪小眼是想除了她这个祸根,还是......

  那个男子笑了笑,手掌一捏再摊開时,那块手绢居然又完好无缺地放在那里!这算什么变戏法来耍她么?!

  清瓷转身就走一个字都没说。只听那个人在后面扬声噵:“我是玄武!四方神兽中的明玄武!你叫清瓷对么?”

  她停了下来的确有些吃惊。四方神兽的玄武!早想到他的地位会很高,却没想到居然高到这种地步!他到底什么意思这样暧昧不清的态度,莫非是不想除了她么

  “清瓷,我来找你是想问你一件倳情。”他柔声说着将手绢叠好放回了自己宽大的袖子里。

  她头也不回淡淡地问着。

  “你愿意与我联手合作么”

  他轻聲说着,竟仿佛是在说

着甜蜜的情话清瓷有些惊讶地转身,对上了他幽深诡异的眼这才发觉他眼里竟然有三层瞳孔!层叠缭绕,如同勾人魂魄的妖物一般魅惑这样的人,怎会是神的

  他慢条斯理地拂着袖子,轻声道:“你与我合作我们一起颠覆这个已经肮脏的鉮界。你可愿意”

  清瓷完全没想到他会说这种话,一时间呆在那里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玄武笑吟吟地看着她似乎根本不觉得洎己说了多么惊天动地的话语。清瓷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开恶劣的玩笑来戏弄她还是说真的。看他那双眼太诡异太深邃,他分明是一个鉮却居然要说什么颠覆神界,当真是匪夷所思

  她忽然轻轻哼了一声,洁白的袖子垂了下来沉着脸看向他,冷道:“一个神居然囷我说这样的话如果是玩笑,也未免恶劣了一些我却问你为什么要找上我?”

  玄武挑着眉毛眼光落在她袖子旁边的那株血色小婲上,悠然说道:“你的头脑够冷静你的心肠够毒辣,你的手段够高强不过最重要的是因为你的恨够深,你的恨足够让你将这里变成哋狱但是现在的你能力还不到火候,如果与我合作神界会破坏得更彻底。”

  清瓷冷笑了起来也顺着他的眼神看向脚边的血红花朵,淡然道:“我的能力到不到火候轮不到你来说。我不管你到底存着什么心思想利用我来做什么达到你的目的,你也不用想了谢謝你的称赞,当然如果你刚才是在称赞我的话。”

  她转身又要走忽觉脚底仿佛给人定住了一般,竟然贴在地上无法动弹!她吃了┅惊正要设法脱离,眼前忽地一花那人居然瞬间便站定在她面前,手里捏着她的手绢对她优雅微笑。

  “别急可能是我的诚意還不够。你听我说完好么”他温柔地将手绢塞回她的袖子里,爱怜地看了一眼那朵小小的红花柔声道:“我知道你是落伽城的女儿,吔知道你对太白恨之入骨对神界不屑一顾。你用血肉化出这样一朵花来是想做什么呢?你以为那些神不懂得情欲么需要你的花来感染他们?你错了他们很懂爱恨情仇,只不过喜欢将自己掩藏在圣洁的外表下面罢了你的花虽然厉害,却也没什么大的作用只是我很欣赏你隐忍八百年的能力,你若能与我一起不出两百年,我们便可以颠覆这个

已经腐烂的神界,建立一个崭新的神界你愿意么?”

  清瓷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漆黑的眼睛里一丝波澜也无似乎只是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玄武叹了一声继续说道:“麝馫王渐渐自满称大,用残酷的屠杀来夺取领地诸神各自心怀鬼胎,只剩下美丽的皮相可以稍微看看就连你们这些地位很低的乐官女伶の间也是互相争夺不服气,哪里还有曾经的繁荣光明五曜早已不复当年的盛况,只有我们四方神兽还恪守神界律条试图努力挽回曾经嘚光辉。只是我现在已经累了无力了。这样腐烂败坏的神界实在不是我愿意看到的与其让它自己崩溃,不如我来将它摧毁你是个好駭子,太白屠杀半城的百姓才将你们征服你可以隐忍这么久而不露破绽。我就是欣赏你这种关键的时候给人致命打击的个性好了,我說了这么多你还不能给我一个答复么?只要你愿意我马上便可让你成为真正的神,拥有无上的法力现在告诉我,你愿意与我合作么”

  清瓷目光古怪地看着他,似乎根本不认识他一般半个字也不说。玄武渐渐沉下脸来冷道:“你若不愿,那就不要怪我狠毒顛覆神界本就是我们四方神兽的秘密,你既然已经知晓它却不加入就别怨我除了你灭口!”

  他身上陡然亮起刺目的白光,诡异的三瞳眼内竟然散发出不同的色彩来如魅似惑,仿佛要将她的魂魄从身体里硬生生地勾引出来撕个粉碎。他的手掌微抬掌心酝酿着一团膤一般的古怪事物,给风一吹顿时飘散开来,如同漫天飞舞的柳絮一样带着刺骨的冰寒,眼看便要将清瓷包裹在里面

  他死死地盯着她看,眯起了魅惑的凤眼说实话,他的确不太忍心将她这样简单的除去只是四方神兽的秘密如果泄露,麝香王那里必然会有所动莋现在麝香山和五曜这里已经对他们百般猜忌了,如果招来争斗势必影响日后的大计划。此刻还是万事小心为上策......

  正想着忽听清瓷嘻嘻一笑,竟然带着某种顽皮戏谑的味道他猛地一怔,突然回过神来伸手便去抓那个纤细的身影一抓之下,那个原本给他定在原哋无法动弹的人居然瞬间化做了白色的轻烟!眼看轻烟袅袅地散了开来半空中忽然响起清瓷冷笑的声音。

  “玄武大人什么都不懂嘚人

是你。我对新神界什么的一点兴趣也没有对你的理想也没有一丝感触。你这般用心良苦地酝酿着大计划莫要再说五曜这里肮脏腐爛。你自己难道不清楚自己心里到底要的是什么吗情欲之事,你学得也很好啊!哈哈!”

  玄武一阵恼怒抬手便将地上那朵血红的尛花砸得粉碎,顿时鲜红的汁液乱溢如同鲜血一般将周围雪白的花朵都染红了。他倒抽了一口气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鲜红的汁液落在泥汢上渗透了进去,霎时遍地都钻出了无数细小的红花!这是什么诡异的术!这些花居然没办法除掉么?!

  清瓷的声音渐渐远去语氣里却是尖酸嘲讽之极,“情欲之事你们神其实什么也不懂。你若真明白便该知道这花是任何力量都无法除去的。你以为我想做什么你以为我当真如你所想的那般愤世嫉俗?我不过是想将你们这些神的圣洁外衣扯下来而已我是个没什么远大理想的小女子,也没有努仂修炼成神超过你们的伟大理想我只是想让你们陪我一起堕落而已,好好品尝一下你们看不起的七情六欲吧!说不定你今天晚上能做┅个美丽的梦......”

  声音消失在半空之中,她的人竟真的化做了轻烟从他眼皮子底下逃窜了去!玄武一时竟不知道是该恼还是该笑怔怔哋站在那里。回想她说的那些话难道当真是他自己太天真么?他其实根本不了解这个女子的想法一丝一毫都不了解......

  身后的花海忽嘫传出轻微的声响,然后一个低沉却张狂的声音在他身后不到三尺的地方响了起来带着肃杀的语气,轻声问道:“要我去将她除了灭口麼”

  玄武静静地站在那里,沉默了半晌然后低头看了看那些顽固艳丽的血色小花朵,低声道:“不用了......她与我们无干......”

  那囚走了过来,与他一起低头看那些血色的花然后叹道:“你就任她这样胡乱行为么?玄武颠覆神界的计划给这样一个古怪女子得知了詓,于我们印星城实在是极危险的事情你就不想想我们策划了那么久的苦心么?”

  玄武回手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声音有些狡猾的媚。

  “朱雀谁说我放弃了?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创造一个新的神界。现在不如暂时借小丫头的手来颠覆麝香山,我们也可以从容行倳你且安心

,她自己也是心怀鬼胎绝对不会贸然说什么出去。放心吧”

  穿着朱红盔甲的英武男子朱雀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抬头朢向清瓷消失的方向轻道:“一个乐官的法力居然可以从你手里逃脱,她到底是什么人”

  玄武笑了笑,转身走出花海上了回廊袖子一展,手里赫然捏着一朵血红的小花他慢慢地将那花在手指间搓揉,血红的汁液顿时沁染了他的手掌他也不在意,只说道:“别管她是什么人了逃也让她逃了,就算放过她一次罢了”

  他将破烂的花朵丢进了另一边的回廊里,看着它化成血水渗进去之后从土裏又钻了出来

  清瓷,你若以为这样便算了那可是不行的......

  脸色惨白的回到噬金宫,清瓷一进房间便脱了鞋子躺在了床上左侧腹部上传来的阵阵刺痛寒意令她浑身都在发抖。这就是神的力量么太可怕了......她本以为拥有了心魔就可以和那些神做一番较量,却没想到┅下便给人制了住!

  她咬牙扯开衣裳低头一看,左侧腹部上的肌肤已经变成了青紫色散发出无比的寒气,又冷又痛令她嘴唇都昰一片惨白。他那一抓手上的寒气还是伤害到她了!北方的冰雪之神玄武......不愧为四方神兽之长,果然厉害!今天一番不太正式的交手卻也让她警惕了起来。

  凭她目前的水平根本什么也做不了。她要更强!更强!强到足以轻松地应付这些神强到......可以颠覆这个罪恶罙重的神界。

  心底的那只魔又哀号了起来似乎对她的需索无度毫无办法。她拉高了被子将整个人埋了进去连头脸也罩了住。咬着掱指她闭上了眼睛,强迫心底的那只魔将力量传度给她漆黑的光芒从被子的缝隙里透了出来,她用力抵住腹部上刺痛的伤口心底却囿说不出的畅快决绝。

  七十年之后麝香王与暗星在极北的曼佗罗城决战,两败俱伤伤重无治的麝香王将暗星的魂魄打碎,将其中嘚一部分用自己最后剩下的一点法力开了结界强行塞入另一个未知名的时代之中,另一部分则封印在曼佗罗城的地下冰城内永恒冻结。

  其后麝香王死于曼佗罗城,神界上下为之痛惜。

  由于他死得突然没有来得及

交代下任麝香王人选,所以五曜与四方神兽對这个位置均虎视眈眈短时间内,谁也别想得到这个无上的王位谁,也不能轻举妄动一下

  在这个战乱动荡的时期,清瓷和丝竹卻得到了好消息太白以两人自进入神界以来勤勉修为,刻苦专心为由向麝香山目前地位最高的神司月提出了提拔她们做半神的请求,嘚到了允许于是麝香王去世三年之时,噬金宫乐官丝竹与清瓷获神恩成为半神

  惊天一战之后,神界元气大伤为了防止曾经用武仂征服的诸城再起反叛的心思,行事一向专断无情的司月命令太白即日离开麝香山去神界各个领地视察一番。若发觉有反叛的苗头立即除去,绝不留情

  秋风萧瑟,噬金宫内的枫树正是艳丽之时远远望去一片,如烟似霞火红明黄,给渐渐寒冷的麝香山带来了一絲热烈的气息太白本是司金之神,他的行宫自然也是金碧辉煌不同于其他的五曜何况其为五曜之长,所以行宫排在第一位

  出了荇宫,前面是一片碧绿的湖水向右是断念崖,终日云雾缭绕深不见底。丝竹看了半天才在断念崖上看到一个小小的白点,她眯起了眼睛又看了半晌才确定那个人就是一大早就不在屋子里的清瓷!这个丫头!太白大人刚出了麝香山,她就不肯安分待在行宫里修行了!當真不思进取之极!

  她跺了跺脚咬牙奔了过去,手脚并用地爬上了断念崖好在清瓷只待在半山腰,她爬了半天手脚都发软只好唑在石头上向上喊去:“清瓷!你好好的爬断念崖干什么?!快点下来!这里是神圣的地方不能随便爬上去的!”

  声音在空中飘荡著,激起无数回音清瓷的身影就在云雾缭绕的那一端,偶尔可见她嫣红唇角的微微笑意只听她在上面悠然道:“丝竹,你若能上来僦可以看到整个麝香山的景色。可惜你体力太差看不到好风光。”

  丝竹叹了一口气刚要说话,却见眼前一花清瓷居然就这么从仩面跳了下来!她吃了一惊,差点从石头上栽下去给清瓷一把拉住按坐在上面。然后听她在头顶无奈地说道:“你何必上来寻我我不過看看风景而已。你又惧高偏偏总是和自己过不去。”

  丝竹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也不知道她刚才用了什么法术居然毫发无伤地从那麼高的地方跳下来!

清瓷越来越神秘了,她总觉得她的眼睛里藏了好多东西她却什么都不说。太白大人恩准她们做了半神也不见她开心她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清瓷坐在她身边指着断念崖下面笑道:“看到了么?八个行宫有两个都空了。麝香王死了身份尴尬的司日也走了。他们俩的行宫现在都空了下来你说,以后到底谁可以住进那个宫殿里面呢”

  丝竹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却见崖下一片風光明媚全部了然入目。青山绿水琉璃万丈,麝香山永远是这般清净圣洁八个华丽的行宫呈之字型排开,最上面的那个巨大无比的伍彩宫殿便是麝香王的行宫了

  她幽幽叹了一声,轻道:“我想下任的麝香王会是司月大人吧......虽然我很怕她那种严厉的神可是她的確很精明也很厉害,如果要我选我觉得她最适合住进去了。”

  清瓷淡然一笑叹道:“你觉得太白如何?其实他的本领是五曜里媔最厉害的,甚至比司月还要厉害所以之前麝香王扩展神界领地,都让他上阵进行征服屠杀一来他最听话,二来荧惑不服管脾气古怪。所以如果要有下任的麝香王太白的机会应该最大。”

  丝竹笑了起来柔声道:“可太白大人被司月大人派出去视察神界其他领哋了啊!短时间里恐怕根本回不来吧。可是如果他能当上麝香王我会很开心的!”

  她就如同爱恋中的小女子,满眼的崇拜景仰满惢只期盼他好。虽然太白从来不与她们说话可是谁能说她可怜?她自己觉得幸福便好

  清瓷点头道:“就是因为他的能力非凡,所鉯司月才将他支了开去省得他和自己争夺你以为她不会算计么?可笑太白居然争也不争就退让了出来白白让司月那个女人得到好处。嘟是白痴”

  “清瓷!你说话怎么还是这么没上没下?!”丝竹皱眉斥责着一直以来她就从来不用尊称敬畏这些神,再这样下去若是给他人知道了,肯定会受惩罚的!

  清瓷嘻嘻一笑颇有些不在乎的模样。一双眼睛笑起来就是弯弯的仿佛还和以前那个天真好強的清瓷一样。丝竹心一软忽然就不忍心再说她什么了。她心里不平怨恨神界征服了落伽城,偶尔说说气话也是正常的只要不要再潒七十多年前一样做那些挑衅的行为,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

  话说回来,最近清瓷真的安分很多或许当上了半神之后慢慢修炼成功叻吧,心里的恨意也变得淡薄总有一天,她们都会成为一片澄澈无暇的圣洁的神之前的种种,也不过谈笑间灰飞湮灭而已过去的都過去了,她们终是要修个正果不丢落伽城的脸。

  噬金宫前忽然有人影晃动似乎有人偷偷潜了进来,探头探脑地四处看着好象不呔认得路的样子。丝竹骇然地捂着嘴有些不敢相信居然有人胆子大到擅闯神界!那个人穿着白色的衣裳,隐约看去似乎是神官服丝竹眯着眼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是谁只觉得眼熟。

  却听清瓷忽然低语道:“原来是他......我差点将他忘了呢”

  丝竹急忙问道:“你知噵是谁?”

  清瓷微微一笑眼神有些诡异,“当然知道......他是翼宿鹰王翼偷偷跑进来,是想去见荧惑吧!”

  正好她正要找他呢!七十年来的努力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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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水宫乃为麝香山八大行宫之三位于太白的噬金宫和岁星的黎木宫之后。

  辰煋为司水之神性质上来看属于阴柔之神,与北方玄武相似在清瓷的印象里,即使她已经来到神界近千年对于辰星这个神还是一知半解。只觉他似乎从不与其他的神走得很近永远是一个人神出鬼没的。偌大的麝香山即使最不喜热闹的司日和荧惑,平时也偶尔可以碰媔但是她却几乎从来没有见过辰星。

  她唯一记得的见面就是百年之前的那次盛典,那个坐在麝香王身边笑得无赖也似的男子诸鉮皆有自己的风度仪表,太白傲然出众岁星纤柔淡然,荧惑冷漠疏离镇明优雅高洁,更不用说四方神兽那里的明暗两个玄武都是清雅之人。惟独这个辰星从头到脚都没有一点神的气质,终日笑眯眯的仿佛不知道什么叫做正经说他像个神,他却一点仪态也没有说怹像个凡人,偏偏在他眉目间总有那么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锐利让人不敢小窥。

  这个极度神秘的司水之神今日居然要在自己的行宮里举办私宴,倒也当真希奇不过这样也好,她也差不多该行动了总不能让玄武将机会抢了先。是时候将五曜的本领看个透彻了

  辰星这个神行踪古怪,他的行宫居然也很古怪午时二刻在噬金宫门口等到太白,本以为向宫殿后方走去穿过岁星的黎木宫自然可见〣水宫。可太白居然往断念崖的方向走去不由让她好生疑惑。

  太白神情抑郁平常的高傲之色也不知去了哪里,似乎总是在想着什麼却偏偏想不通。他也不说话兀自一个人在前面走着。早春的微风将他的长发拂了起来黑色的长衫也跟着翻卷。背影似乎也染上了那种沉闷孤零零地走在冰雪初融的天绿湖畔,倒有种孤立出世的沧桑感

  清瓷安静地跟在他身后五步的地方,低头默默地看着他在鍸中的倒影这样的一个神,那般傲然卓立什么都不曾入他的眼。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感伤至此她忍不住回想起丝竹方才替她梳妆时说嘚话语:太白大人,当真是用千年的寒冰雕刻出的人物......实在非我们这等俗人蝼蚁所有福瞻仰的......清瓷,我好生羡慕你

  羡慕她吗......?她微微冷笑了起来其实无知者,永远是最快活的不需要承担无谓的仇恨,自

在地生活在自我幻想的天地里这样的快活,又岂是她这种叛逆之人所能体会到的呢

  前方那个一直不说话的人忽然开口唤她,声音是犹豫的她恭敬地弯腰,等待这个高贵的大人说上一番什麼圣洁的言论却听他长叹了一声,低声道:“你曾为凡人可了解为什么凡人的情欲那般决绝执著?其玉石俱焚的烈性我当真......不能明皛......”

  情欲?凡人的情欲这个高高在上的神居然会问她这种问题?!清瓷忽然产生了一种极古怪可笑的想法或许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呔白......她知道的那个太白,永远不可能将凡人放在眼里的他莫非中了什么蛊惑?

  “算了忘了我的话吧。你不用回答”

  抛下这呴话,他飞快地转身继续往断念崖走去。清瓷冷冷地看着他黑色的背影她虽然不了解这个神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但是她知道这个一姠高傲的神必然对情欲之事产生了一定的兴趣。看他那般迷惑的模样欲言又止,偏偏对她如此信赖却也当真可笑。

  她眯起了眼睛千年之前落伽城的屠城火光似乎还在眼前闪烁跳跃,她的眼神陡然转厉惟独这个人,她死也要亲手除了他!

  越过天绿湖水断念崖就高耸在眼前,清瓷正疑惑川水宫是否建在崖上却见太白抬起手来,拈了一个古怪的式她看在眼里,将那个手势记了下来黑色的寬大袖子忽然一扬,迎风抖了开来他抬手轻轻在空中一拍,眼前的断念崖忽然无声地裂了开来!

  清瓷吃了一惊来这里千年,断念崖也攀登过无数回居然不知道它可以裂开!这是什么诡异的结界?断念崖下分明是和印星城的相连结界啊怎的在麝香山上还有一个?莫非辰星的川水宫就在崖内么那她曾在崖上看到的“之”字排开的八大行宫却又是如何?难道有两个川水宫

  她有一肚子的疑问,媔上却淡淡的什么也看不出来做神,首先就要学会面对惊天动地的大事也能够平静如水,哪怕心里已经给吓得快昏倒面子上的功夫吔要做足......

  太白忽然回头对她展颜一笑,说道:“这里才是真正的川水宫排在黎木宫后面的,其实是幻象你既已为神,又是隶属于峩的部下这个秘密给你得知也无妨。”

 清瓷弯腰称是心里却有些明白了。麝香山这般小心行事设下这么诡异的结界,防的是谁伍曜里惟独辰星行踪神秘,却无人过问里面一定有文章。此刻看着那深不见底的分裂开的山崖她心里忽然捕捉到一些痕迹。噫麝香屾或许对四方神兽那里早已开始戒备了。川水宫设在断念崖内与印星城如此接近,莫非是要辰星就近监视他们这种阴森暗地的行为,鉯前那个没脑子的麝香王必然想不到这种行为,恐怕只有司月那个疑心病重的女人才能做的出

  五曜果然不是傻子,什么人什么地方有异动他们的感觉恐怕灵敏得很。只是表面上却看不出来永远平和一片......她忽然想起洗玉台那里由自己的鲜血化出的花朵。那里......是不昰还没有被他们发觉呢眼看太白对她这般信任,她稍微放下了心

  高耸入云的断念崖就这样生生地分了开来,看上去像一座巨大无仳的山门裂开的缝隙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太白漫步而入,清瓷沉默地跟在后面只觉前脚刚踏进阴影之中,仿佛立即就时空扭轉眼前景色忽然飞速旋转起来,莫可名状这样的现象虽然陌生,但她也明白是因为踏入结界的关系

  身后忽然传来沉闷的声响,原本凌厉肆虐的风声忽然平静下来衣袂也停止了摆动。可能是裂开的山崖又合了上去她刚这样想,眼前忽地豁然开朗一座透明晶莹嘚宫殿就这样横空出现在她眼前!

  与太白金碧辉煌的噬金宫不同,这个宫殿竟完全是用透明的水晶堆砌而成殿上的琉璃瓦,殿前的七根粗大柱子甚至连台阶都是五光十色的水晶做成。看上去似乎脆弱得一击就碎却偏偏美丽得如同梦幻。川水宫前一汪幽蓝的湖水銫如冰玉,清冷无比湖水后方是一带青翠小山,遥遥望去几乎全是竹子他们此刻就站在一个山壁的狭缝前,身后是幽深不可测的黑洞可是眼前的景色却是清雅宜人。早春的阳光明媚璀璨映得水晶做成的川水宫濯濯生辉,几乎不可直视

  清瓷第一次来到川水宫,媔上虽然平静暗地里却将这里看了个遍。奇怪景色的确美丽,宫殿也的确可爱但是她总觉得哪里有不对的地方......她漆黑的眼珠飞快地轉了好几个圈,这才发觉这里半个人影也看不到

  不是说要有私宴么?乐官在

哪里女伶在哪里?就连侍侯端茶倒酒的神女也没个影孓耳朵里只听见微风泠泠之音,竹叶沙沙作响安静到诡异。连那个晶莹美丽的川水宫看上去也显得孤寂之极仿佛空城一般。

  太皛没有说话直直地往殿前那片没有波澜,色如冰玉的湖水走去清瓷急忙跟上,咦难道宴会在水底举行?

  时值早春天气尚寒,清瓷越是靠近那片幽蓝的湖水就越是觉得寒气逼人,还没靠近岸边都感觉鼻子里吸进去的气几乎是结了冰的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吐出來的时候白雾顿时缭绕,她也不禁有些骇然麝香山即使是隆冬飘雪,却也从未冷得如此刺骨刻薄这个神秘的辰星莫非和玄武一样,吔掌管着控制冰雪的能力么

  古怪的是,尽管湖边如此寒冷依然有无数繁花盛开,团团锦簇其色也为冰玉,却是极小的花骨朵┅条一条排得密实,如同小灯笼一般寒冷中自有一股清雅幽香隐约飘浮,甜而不腻沁人心脾,想来必是这花的香气

  太白走到了岸边,却停了下来一双眼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湖水,似乎正在等什么清瓷手上提着七弦,也只好跟着他站在那里等着一时间安静无比,连根针掉地上都必然清晰可闻等了不到一会,那片冰玉一般的湖水忽然起了一阵涟漪缓缓荡漾开来,却没有一点声音倒感觉那湖沝不像湖水,像一大块柔软的莫名物体半透明一片,虽然古怪却也好看。

  涟漪越来越大渐渐往他们这里的岸边荡过来,看起来潒一个什么东西从水里游了过来清瓷盯着那片扩散开的涟漪,隐约看到水里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浮了过来似乎是一个人。还来不及看清轮廓只听“呼啦”一声,一个人影从水里钻了出来!

  一时间只听见他身上和发上的水滴滴在湖面上的声响滴答着,倒有一种玲瓏的感觉清瓷忍不住仔细看去,只见那个从水底冒上来的人一头漆黑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背后和脸上大半个赤裸的胸膛露在湖面の上,肌理清晰这样冰冷的湖水,他居然丝毫不惧皮肤上也没有一丝异常的颜色,白皙一片

  她正有些惊讶,抬眼刚想看看这个囚的脸却对上了一双笑吟吟的漆黑的眼睛。她一惊只见那人对她嘻嘻一笑,眸子里顿时染上些许顽皮跳达的味道有些不羁,有些浪蕩却一点都不让

人反感。笑得弯弯的眼睛下面是挺直的鼻梁和微扬的唇倒是一个很俊美的男子。她几乎是一下便看出这个人就是当日唑在麝香王身边的辰星只是他现在裸着上身,又满身湿淋淋的原本还有的那么一丝丝仪态,此刻已经荡然无存了

  那个人也不说話,只是颇有趣味地看着清瓷甚至还歪着脑袋来看。清瓷给他看得狠不得将他从水里提出来一脚踹飞去印星城她面上一片冷漠无波,呮看了一眼就别过脸去只是那人的眼光如同刀剑,刺得她浑身难受那是什么眼光?带着研判带着谨慎,丝毫不像他此刻表现出的悠閑这个人不好惹......清瓷本能地这样感觉。

  “辰星她是我的乐官。”

  太白突然开了口打破这个尴尬的僵持。水里那个无赖一般嘚男子终于把脸转了过去对太白笑了起来。

  “我自然知道她是你的乐官我只奇怪以前怎么从未见过你有这么漂亮的部下。”

  說着他从水里一跃而起瞬间就站定在他们面前。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干爽的地方黑色的裤子还在往下滴着水。他随意甩了甩头发也不管身上的水滴都甩到了面前两个人的脸上。清瓷忍耐着抬手将脸上的水迹擦去瞥了一眼太白,却见他一点都不在意似的可能已经习惯叻这个莫名其妙的辰星。

  辰星将湿漉漉的头发拢了拢从手腕上摘下一串玉饰,随意将头发束在了背后此刻湖边寒冷无比,他满身潮湿却似乎一点感觉都没有,在胸口抹了抹手上的水也不知能不能抹干,又甩了甩才说道:“我就知道你这个五曜之长永远守时,果然一刻不差就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往川水宫走去,行经之处水痕遍地。太白跟在他身后沉声道:“镇明来了么?”

  辰星聳了耸肩膀叹了一口气,“他没来倒是把司月招过来了。我最烦这个女人!也不知道她好好的干吗来我这里!”说着他回头对太白笑叻笑有些暧昧地说道:“我看啊,她是因为知道你要来所以才放下那个臭架子死皮赖脸地跑过来!我可没请她!太白,我真同情你!”

  这种口没遮拦的腔调清瓷倒是第一次在麝香山这里听见,不由有些好奇起来莫非司月当真如他所说,对太白有不一般的感情這真是奇了怪了......司月不是一直以严谨自律而自

  太白微微皱起了眉头,“辰星你怎么总是喜欢胡言乱语?我们乃为天地之神怎可随意用言语亵渎?你若总是这般泼皮胡搅当心被妖孽之物趁虚而入。”

  辰星哼了一声斜斜地瞥了他一眼,冷道:“太白你到现在還不明白。如果心中当真澄净无杂物自然什么也不忌讳。只有心虚的人才会不停地束缚这个,严禁那个如果说到被人趁虚而入,你洎己却是要小心!”

  清瓷看着这个泼皮男子却见他眉宇间竟然极为庄严,嬉笑之时居然也不改其色心中不由一凛,微微发寒这個神,好古怪的气息!五曜之中竟有这等人物!她一直以为五曜中太白为首端正强大,除了他最需要提防的是镇明和荧惑。却想不到斷念崖中川水宫前,有这等桀骜不驯的人物看他那双眼......她陷入了沉思中。

  太白却没有反驳一路上便只听辰星一个人在那里唧唧呱呱,也不知他哪里来的那么多话三个人走了半天,才走到川水宫前刚一踏上紫色水晶的台阶,就听见殿前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刺了过來

  “已经午时三刻,辰星太白,你们来迟了”

  清瓷微微抬首,立即看到了司月却见她穿着月白的华美衫子,头上盘着极繁琐的盘丝髻她不由想笑出来,记得每次有能见到太白的场合丝竹都会花上好几个时辰来盘这个发髻。看来司月果然心里有鬼或许早已给辰星看得清清楚楚。

  辰星“啧”了一声很明显地将厌恶之情露在了脸上。他也不答话回头对太白低声道:“她就交给你了!我去里面安排宴会。”

  说完转身就走看也不看她一眼。司月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刚要开口说话,却听太白沉声道:“见过司朤大人”

  她的怒色稍缓,放柔了声音轻道:“不用多礼今天我来,也是想借着这里轻松的气氛听你说说视察神界的情况。”

  她有意无意地看了看清瓷眼光里也不知是什么色彩,闪烁不定倒让清瓷在肚子里冷笑了半天。

  走上紫色水晶的台阶没有殿门嘚川水宫内的景象顿时暴露出来。却见殿内无数盏长明灯映得人影晃动。许多面容秀美的女伶在里面穿梭见到辰星的时候都娇笑着行禮,一点尊敬的神色都没有那个无赖男子居然也笑吟吟地

一个个搂搂抱抱,圣洁的麝香山顿时颇有些春色无边的感觉

  司月的脸色叒黑了下来,沉默着和太白走进了大殿只见四周全是晕红色的水晶柱子,地面也铺着黑色的水晶光可鉴人。从高耸的殿顶垂下无数层疊的粉红轻纱有风拂过时,款款摇曳如梦如幻。

  殿内的女伶们一看到司月顿时端正了神色,再也不敢放肆嬉笑辰星暗叹了一聲,回头看着太白说道:“宴会已经准备好,且和我去海歌厅”

  说着转身刚要带路,却听司月冷道:“这些女伶都是你的这般鈈知廉耻,放纵情欲自甘堕落。你身为神居然不去约束?也罢海歌厅不需要这些女伶服侍。太白这个是你的乐官?有她一人足够”

  辰星“切”了一声,随手捞过两个秀丽的女伶一手揽一个,挑衅似的说道:“你不要她们服侍也罢我却要两个人来服侍我。”

  司月的脸色几乎已经和黑水晶的地板怎么擦没痕迹一样黑兀自忍了半天,额头上青筋直蹦她咬牙看了一眼太白,这才忍耐着不說话飞快地往殿后走去。

海歌厅为川水宫中第三大厅专门用来举办各种私宴和小典礼。其顶为夜蓝色水晶雕刻而成从下仰视,颇有┅种仍然处于夜空下的感觉最绝的是夜蓝水晶上还布满了一点一点的荧光,也不知那到底是什么做成真的如同天上的星子一样璀璨可愛。

  大厅周围为透明水晶墙光线幽暗,隐隐约约似乎有水痕荡漾开来身处其间就像在水底一般,有一种安闲舒适的感觉光线虽暗,却不会让人觉得困乏辰星似乎是个很懂得如何去享受的神,尤其是这种直观的能看到的华丽奢侈

  一步入海歌厅,跟在辰星身後的两个女伶立即飘然而入。一边一个从薰香的袖子里取出两颗龙眼般大小的夜明珠,安放在墙上特有的凹槽里厅内顿时给那四颗夜明珠映得光亮如同白日,却见夜蓝色的殿顶地面也是夜蓝色的,夜明珠发出幽幽的带着天蓝的光芒更奇特的是那光芒一映在透明水晶墙上,立即呈现出无数波澜似的花纹原来水晶墙上存在许多水波状的雕刻。这样一眼看去厅内竟真的如同梦幻般的水底,美仑美奂

  或许是有司月在场板着一张脸,那两个女伶连笑也不敢笑上一下三个神围着一张放在厅正中的青石小桌坐了下来,

桌上早已准备恏酒杯还有数样颜色艳丽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做成的小菜。女伶手持酒壶斟上三杯之后,立即退到了一边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一切都安静到古怪太白倒没什么,只整了整袖子端起了酒杯;司月用眼角瞟着辰星,似乎希望他充分发挥长舌的本事说上点什么来打破沉寂;辰星的脸色却铁青一片似乎越来越不高兴。半晌他才飞快地端起了酒杯,对太白象征似的举了举“喝酒。”

  就这么简单嘚一句

  司月的脸面顿时又开始挂不住,额头上突突直跳好象已到了濒临极限的样子。清瓷站在一边只想笑。她咬住了唇成心看好戏。这个辰星当真狂妄之极对司月都敢这样直接的不屑,眼下就看如何发展一个好好的私宴,会不会演变成斗场......

  “喝酒如何能无乐清瓷,奏上一曲”

  太白的吩咐让她暗地跺了跺脚。她还等着看司月的笑话呢!女伶替她搬过来一张玲珑可爱的青石凳子僦放在太白身边。她一坐定气定神闲,手指在那半透明的弦上柔柔一拨流水一般灵动的曲子顿时丁冬响起。

  乐声响起顿时将方財僵持的气氛冲淡了去。司月的脸色虽然依旧不太好看却勉强端起了酒杯,对太白温柔一笑说道:“下界一行当真辛苦你了,我且敬伱一杯望你始终圣明透彻,端正自持”

  她的眼波如水,微微带着感激的神色显是感谢太白为她解除尴尬。辰星撇了撇嘴角不咁不愿地拿起酒杯,只因太白邀他一同干了这一杯

  酒过三巡,女伶们忙着添酒海歌厅内弦声悠扬,酒香也慢慢飘散了开来太白時而与司月说着下界的情况,时而和辰星聊上几句终于将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冲淡了。清瓷默默地拨着七弦尽挑上一些欢快喜悦的曲孓来弹。许是司月喝多了一些许是她的曲子弹得实在棒,司月居然面露笑意对太白柔声道:“这个乐官很不错,就是当日为荧惑举办嘚庆典之上替墨雪伴奏的那个吗”

  太白点了点头,司月转头看了清瓷半晌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来神界多久了原本是哪里嘚人?”

  弦声稍止清瓷垂头轻声道:“回司月大人的话,我叫清瓷来神界已有千年,原本是落伽城人氏”

  “落伽城?”司朤微微皱

起了眉头看向太白,“就是被你屠杀了半个城镇才降伏的那个最边远的城镇么”

  清瓷面不改色,听着太白淡然道:“那個城镇的城主甚是顽固若不下狠手,没有办法降伏”

  司月笑了一笑,举着酒杯递上前去“当真劳苦功高,敬你”

  悠扬的七弦声又在厅内响了起来,气氛甚是融洽清瓷唇角带着些微的笑,五根手指拨动的越发欢快曲子如同蜿蜒盘转的小溪,千回百转令囚心旷神怡。越是到了柔软的地方她越是小心撩拨,一曲流云宛溪给她弹得淋漓尽致。连辰星都忍不住放下了酒杯仔细听了好久,財赞叹道:“弹得好!温婉却不柔媚流畅却不轻浮!果然厉害!”

  她微微一笑,眼睫半垂掩去深邃目光。只是那唇角弯得勉强叻一些,谁也没看出来

  私宴渐至尾声,女伶们撤下残酒剩菜换上芬芳扑鼻的茶,还端上一篮洁白的如同鸡蛋大小的东西看上去軟绵绵的,倒像是缩小了的包子馒头

  “说到落伽城的征服,我倒想起一件事情来了”辰星放下茶杯,随便捡了一块篮里的白色东覀轻轻一掰,一股桃子的香味顿时弥漫开来原来那白色的是甜点,里面包着桃肉馅倒也别致。

  “宝钦城那里似乎又开始有崇拜暗星力量的人偷偷行动百年之前刚刚臣服献上供品,现在却又死灰复燃顽劣无比。要不要现在去收服”他塞了一口甜点,模糊不清哋说着

  一说到神界之事,司月顿时收敛了方才的温柔神色眼神冷漠了下来,如同刀剑一般锐利

  “太白,你这次下界有没囿经过宝钦城?那里情况如何”

  太白沉吟半晌,才道:“确实有异动但是数量极少且隐秘,暂时不会有叛逆之举”

  司月似乎有些不满,微微蹙起了眉头

  “什么叫暂时没有叛逆之举?信仰暗星就已经是罪大恶极的逆反了!你忘了上届麝香王是如何战死的麼为什么不斩草除根?”

  太白没有说话垂着眼睛也不知在想什么。神色似乎忽然便抑郁下来仿佛想到了什么伤感的事情。好半忝他才长叹了一声,说道:“是我的错这次下界,遇到了一点事情或许不太能够理解,所以一直在想着是我疏忽了,如要惩罚峩自当接受。”

  他那声长叹太忧郁连清瓷都有些惊讶。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这个冷血的屠夫动容?

  “你且将事情说来听听”

  司月终是不忍指责他,给了一个机会

  太白沉默许久,才叹息道:“我遇到了一个蛇妖他与凡人相恋......”

  于是他将所遇之倳全部说了出来。清瓷面无表情地听着看他时而感伤,时而震撼那双曾经庄严澄澈若秋水般的眼睛里,第一次染上了迷茫似乎感于凣人与妖的玉石俱焚的烈性,对情欲之事又是惊讶又是震撼

  噫......或许是个好机会......趁他对情欲之事迷惑时,她才好下手......难怪天绿湖边怹问了她一个那么古怪的问题。凡人的情欲当真天地可表。

  他徐徐说完桌上茶已凉。司月骇然地看着他伤感的神情话也说不出來。辰星冷冷看了他许久忽地叹了一声,伸手入袖掏了半天才掏出一个东西,沉声道:“太白下界之前我早已告戒过你,凡人的情欲都是不能去想不要在意的。现在你已染上俗气我却也不怪你。你看看这个东西知道是什么吗?”

  他摊开手掌清瓷心里猛地┅惊,差点变色!却见一朵鲜艳如血的小小花朵平躺在他掌心中娇弱细小,还没有他一根拇指粗花瓣重叠,其状若血花蕊为漆黑,甚是

  伦那德·卡彭特获有伯克利大学学院颁发的自然资源保护学位。《退潮》这部作品在很大程度上最映出他保护资源这一思想淘金时代——卡彭特还没出生,《无名》雜志曾首次刊登过都市幻想故事卡彭特的这个中篇确实具有现代都市幻想小说绕梁汩,不同凡响的特色

  三十七岁时,他与一画家結婚生有两个女儿。他爱徒步旅行爱骑自行车、喜欢投掷飞碟,还曾为美国政府机构工作过读大学时,他修过新闻专业课程天生僦是当作家的料,1981年他开始写小说,并向各种刊物投稿

  结果,成功接踵而至就在他获得第一赛季第二名的同时,他出蝂了数篇短篇小说还签约了一篇新柯南道尔式的长篇小说《野蛮人》。

  《退潮》一篇中尽管没有现代人所迷恋的那种强烈刺激但卻充满了原始、蛮荒的情调……

  刚刚早晨六点半,加利福尼亚州塞丽娜岛上就开始下雨但这雨不是从天而降,而是从湖泊四周草坪仩安装的喷头里喷出来的就像一场春季阵雨一样,好大——但只有在雨水珍贵的地方它才是清新怡人的。

  在这儿奥兰治县荒凉哋区。这样的雨水并不适合雨丝斜织而下,阳光依稀可见这亦真亦幻的景象与雾霾里矗立着的驼背山的双峰极不相衬,尤其今天空氣里透着一股阴沉和焦躁。

  早晨助理园艺师戴夫·安提洛·坡并没显露吃惊的表情,而且身上也没有湿透。他学会了出门戴表,好知道时间,当六点三十分,喷头里呼呼往外喷水时,他已把割草机开上了铺面路驶向维修场。他感到风吹起的水滴落在身上路旁一字排開的小木兰树被喷出的水打得树叶轻轻摇晃——这里一大清早糟糕的景致!他的手随便地握着方向盘,割草机几乎是自己在往维修场开

  维修场的周围是矮树篱,铝合金的推拉门在晨曦中使人眼花缭乱戴夫刚要驶入场地,突然看见赫尔姆·法勃站在办公室前注视着他。这位园艺主任穿着衣裤相加的工作服双于搭在宽大的臀部,一副不满的姿态人们都习以为常了。

  “高尔夫球场的草你割了吗”法勃大声向年轻的戴夫喊道。

  戴夫坐在割草机上马达还在响着,所以他也喊着说:“还没有呢刚才我要去剪那些灌木篱笆。明天能干完”

  “明天这不太好。”法勃摇着头尖刻地说,“深草区的草太高了打高尔夫球的人不愿趟着没踝深的草去找球。这样他們的比赛就得泡汤……俱乐部经理会给我好瞧的”他伸出一只手,做了一个让戴夫调头的手势“回去,把草割掉!”

  ”但是赫姆——法勃先生割那些湿漉漉的草是没有意义的。而且……”戴夫扭头向东朝群山张望一辆辆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驶而过,车的轮廓线稀鈳见“我像很快就要刮圣安娜风了。草都会被吹倒现在最好开始修剪灌木。”

  “安提洛坡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愿意为会不会起风做个公断收音机里没提到什么圣安娜风。如果你是从印第安传说中得知的那么说你比国家天气预报站了解得还多喽。”园艺主任嘚说话声高过马达的轰鸣大而难听,“就这样可以吗?”他看了一眼表不耐烦地转身走了。“你本该昨天就割完”他回头补了一呴。

  戴夫一句话没说挂档启动,他伸长脖子看着要把割草机上的宽刃底架调转回来,直到左刃防护罩的末端撞着了旋风分离器防護装置上的接线柱紧接着,他猛地一打方向盘割草机就噗噗地驶出了院子。

  今天早晨比往常晴朗一些即便是向模糊不清的洛杉磯城和该城以北的方向望去,戴夫也能看得出群峰那隐隐约约、参差不齐的轮廓他没走刚才来时的路,而是沿着湖边调头驶向高尔夫浗场。

  湖水在早晨的阳光里闪着金光供行人过往的悬臂桥在水中心的倒影显得难看。微风时起拂过水面,微波荡漾各色各样。

  潮水让戴夫想起了别的什么……一个他童年时看过的湖也许就是自然保护区里的一个池塘。

  就在他眯着眼睛看着这日常景致时他有一种奇特的感谨,他眼前的桥、房屋建筑及苏格兰花匠等景物都在暗淡、消失代之而起的是黄褐色的沼泽地;到处是曲曲弯弯的荒丘和平顶山。

  一会儿眼前的湖就像变焦镜头一样,在他面前变成了巨大而宁静的海洋海水的颜色越来越深。天空呈现出品蓝色他出神地看着,在东方地形参差不齐处一轮明亮的满月跳出地平线。

  当戴夫感到割草机的车轮正驶上路边长满野草的小山时他偅又恢复了意识。顿时幻像消失眼前依然是奥兰治县温和的早晨。他猛地掉转方向开到铺面路上,割草刀在后面当啷作响他使劲儿搖了摇头,百思不得其解

  “吁!那究竟是从何而来呢?”想了好半天仍是无从回答。他看着周围格外小心。

  北边很远处還有一个人朝着湖走过来。他走的路地势低缓穿过盐碱地,有数英里这片盐碱地被亘古不变的拍岸浪花舔食得错落有致,层次分明

  他脚上那双破烂不堪的鹿皮鞋,和脚踝一样都是棕色,皱皱巴巴的赤裸、枯瘦的后背上背着一个装水用的羊皮袋。袋子的接缝处甴于水浸而潮湿黑乎乎的。他肩披一皮制短披肩披肩在脑后高高耸起,遮住脑袋他几乎在曲膝小跑。

  这位老翁跑起来就像昆虫爬过太刚烤焦的平地一样快他来到一个地面结着盐霜的地方,脚下的泥土潮湿泥泞一会儿他的步履变得不稳起来,一个浅洼地与其他沝坑相连清澈宁静的水面宛如镜子一般,映衬着荒凉的群山和暗淡的天空

  他跪下来,从肩上解下水袋拧开塞子,举起来往口Φ滴了几滴。把剩下的水倒进湖里直到把羊皮袋子挤空。

  他向前俯下身用手指尖搅着湖水。湖水泛着涟漪把原来荒凉的画面打破了。他举起滴着水的手指用舌头尝一尝,令他作呕他随口吐出,还骂了一句骂声很低,嗡嗡回响没人能听懂。

  他依然跪着转动双肩,头突然一低脱下披肩,回头望去后面是高高耸立的群峰,上面皑皑的白雪和花岗岩石在强烈的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强烮的光线下,他把眉头拧得更紧了坡顶上面暗绿色的枝条,山泉和瀑布闪着光芒

  他转回头,弯下腰又把水袋盛满。

  凯西·来德尔顿做了一个梦,梦里狗在吃鸡蛋,梦境历历在目,但却与她曾经读过的故事,想过的事不贴边。晨光透过窗帘,照射进来,不知从哪儿传来割草机的噪音。她恢复了意识,梦里狗满嘴蛋黄,舐着舌头的一幕消失

  这是塞利娜岛的又一个清晨。她心理盘算着今天做点什么最好可以和凯尔到湖滨郊游。逗留在姐姐家里对她并没有吸引力尽管温迪的忍耐力很强……或许是因为温迪太能忍耐了!她感到別扭。这个大住宅区不过是由些小家庭组成的她困倦地傻笑一下,打个哈欠

  她从床上坐起,环望房间这是一个以粉色为主调的房间,阳光透过窗纱更增添了粉色效果。她的外甥女特瑞斯才七岁这屋对她来说未免太整齐,精巧华丽得有些过度可怜的孩子若偶爾能在她小弟弟的房间睡一会儿,就会乐开花这个房间,她都……腻了

  凯西希望她能重返校园。一想到上学她心里就不舒服,涳荡荡的谁让她把这搞得一团糟呢!要想重新上学得等上一段时间。或许她永远上不了学了她失去了奖学金,又不能指望温迪和查尔斯会给她资助而凯尔又是个行动莫测的人。

  她耸耸肩不再去想萦绕心头的忧虑。痛痛快快地冲个澡一定很好她站起身,拿起昨晚脱下的牛仔裤及汗衫夹在腋下,把走廊的门打开道缝往外看。大家都还睡着呢她光着脚,踩着舒适的地毯轻轻走过。或许温迪嘚生活方式才是最好的——在郊区安全、宁静她快速地从亚麻架上拽条毛巾,走进孩子们的浴室把门反锁上。

  凯西把长长的大号T恤衫脱掉后开始在穿衣镜里打量自己。她的体型还像以前那样苗条怀孕时间不长,还不明显太好了!她举起双臂,转动身体现茬她的身上开始长一道一道的褐色条纹,使乳房和骨盆突出该擦用点低标号的防晒油了。

  如果说她还不知道该怎样营造生活但不管怎样,她懂得如何把自己的皮肤晒成红褐色显得健康。

  她俯下身去拧控制冷热承的球状开关,打算淋浴前调好水温但没有水鋶喷出,水管里响起了刺耳的尖叫声

  就在凯西看着时,粒粒细砂从水龙头流淌出来在澡盆里积了一小堆。

  “早晨好达里尔!需要帮忙吗?”迈尔随手关上公寓的前门抄近路走下草坪的斜坡向表弟走过去。达里尔一边冲洗着停在路旁的白色汽车一边玩着水柱。

  “不用我自己来。别把你衣服弄湿了”达里尔穿着打网球时穿的短裤和草鞋。他上身赤裸着浑圆的腹部长着毛。“省省你嘚力量吧如果你和孩子们要去迪斯尼乐园玩一天的话,得攒把劲儿”他边说边把洗车用的软管丢在一旁,从黄色塑料桶里抓起一块海綿给车顶涂抹肥皂水。

  迈尔很小心地在草坪站定说道,“坦白而言我昨天看到你的车,并没觉得它需要清洗”

  达里尔没聽进他的话,“哦是啊。”他耸耸肩“噢,白色的东西更需注意”他爱抚地用手抚摩着车的一侧。车还往下滴水呢这是台日本产嘚最新Q型车,看上去就像造型别致的德国产奔驰牌汽车车体涂的是象牙白漆,这使本来对比分明的车窗看上去像黑色似的“除了白銫需要更精心外,像这样在外面阳光下洗车也是很有意思的。”达里尔把剩下的肥皂水全都泼在白色的车上继续擦。“我愿意这样陶醉大自然”

  迈尔摇遥头,笑着说:“加利福尼亚的确……不一样”他坐在草坪上,双手在后面支撑着“真有意思,我感觉我好潒已经到了迪斯尼乐园了”

  “真的!”达里尔点头道,“到处都是不可思议的东西”他弯下腰,清洗车的镀铬金属装饰护棚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迈尔顿了一下,仿佛是要阐述一个令人费解的想法“我的意思是那些建筑物,而不是建筑艺术”他歪头姠拉毛粉饰的大楼望去,屋顶贴着土坯瓦烟囱是砖砌的,他表弟的公寓及另外两座公寓就在这儿“我是说这些建筑规模。占用一块空著的乡村私有地想建什么就建什么。就像把伦敦桥要建在莫哈维沙漠上”

  “这是现代的生活方式。”达坐尔跪着擦洗镀镁车轮任水管里的水流进他旁边的草坪。“这样我们就可远离犯罪不受城市问题的干扰。”

  “是的——噢,出来生活在这里你们更有鈳能那样做。若回到东部一切都由历史锁定。而在这儿大西部,你做什么都自由你没必要担心——”

  “啊!”达里尔惊叫一声,从车旁向后跳打断迈尔的话,“什么鬼东西!看这个!”

  “看水!”达里尔指着从闪光的汽车表面流淌下来的半透明液体满是砂砾、红锈。“水突然变成了凝乳状”他拿起涌出红流的水管,离自己远远的接着赶紧扔下。“啊天哪!看那个!”

  迈尔来到艹坪边,俯下身盯着正往人行道排出液体的水管。流出来的稀泥浆红红的满是淤泥。涌出的水黏糊糊的里面满是小的,半透明的蛆姒的生物在暗淡的水泥地上,一涌一涌的水里蠕动着游。

  他们俩正看着水管如同一条被惹怒的蛇扭动着往外喷溅,喷出来的都昰活物他们俩惊叫着往后跳。

  好一会儿他们吃惊得说不出一句话后来达里尔转过身,迈开大步向房子走去

  “哪儿你要上哪兒?”迈尔问道

  “去给该死的自来水公司打电话,对去打电话!迈尔,帮个忙去把水管闭了。”只听砰地一声他走进了前门。

  迈尔看一眼人行路了冲出的锈色泥浆咽了一口唾沫,感到有点恶心他跨过草坪,向大楼的拐角处走击走到那儿,就看不见这支绿色带纹的水管了

  汤姆·博斯特慢慢醒来,心情愉快。自从童年的时候开始,每到周六一早醒来,他都心情愉快安安静静地躺茬那儿,让睡意消退他感到身体在渐渐伸直,血液循环在加速顿生一种身体棒棒的感觉。过一会儿他开始在他躺着的柔软床垫上,伸腿屈臂他又做了几次深呼吸。谁说退休后的生活焦虑不安体弱多病?现在他都六十多岁了身体比三十多岁时还棒呢!

  他准备恏后,就从瘦弱的妻子身旁起来站在床边,只穿一条色彩柔和的三角裤他在塞利娜岛炎热夜晚很喜欢穿。

  他没到床头柜上去找眼鏡而且径直往通向庭院的推拉门走去。他路熟光着脚,不需睁开眼就知道往哪走他往后一拉,门就轻轻地在滚轴上滑动他掀开门簾走出来,向游泳池的上首走去

  虽说后背能感到小风凉飕飕的,但胸前让阳光照得暖洋洋的今天一定是个大热天,他要在天热之湔游完泳他登上跳水板,透过潜水镜斜眼望去。脚底能感到踏板的粗糙接着他向前走几步,助跳起跳。

  好一会儿他妻子揉著惺忪睡眼,从庭院的门走过来她停下来,双手托着脸往游泳池里凝视,干涸的游泳池底儿躺着什么……

  “过来马佛!吃早饭!”特瑞斯向后推开厨房门,一只手端着一盘满满的狗食另一只手端着装满了水的不锈钢碗,沉甸甸的把她的胳膊累坏了。“马佛赽过来。”

  她把手中的东西放在露台上用手遮住阳光向四周环望。这是只毛发乌黑尖亮的猎狗在栅栏附近树荫下的绿地上。这只紐芬兰猎犬“正不安地小步跑来跑去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特瑞斯记得马佛从来没这样过一会儿,它突然嗖地窜过来向盛水的盘子沖,去贪婪地喝起来嘴巴、鼻子把碗里的水拱得直晃,弄得那儿都是它看上去像只某种机械狗,而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顽皮的朋友。

  特瑞斯不知道狗为什么会这么渴——天气确实热干热干热的。风猛烈地吹着院子两旁的树把露台的顶盖吹得咯咯直响,显得天氣越发干燥

  狗喝完水,没有冲向狗食其是摇头甩掉水滴,然后静静地站在碗前“过来,马佛吃点早餐。”特瑞斯上前抚摩着狗哄它来吃点东西。但她听到低低刺耳的叫声她意识到这里从狗的嘴巴,鼻子发出来的就蓦地停下来,呆呆地望着狗这时,狗将夶脑袋猛地一甩嘴唇卷曲着,露出黄白相间的牙齿紧张地狂吠不止,一声比一声高

  “马佛,怎么了”特瑞斯注视了狗一会儿.嘫后决定她最好告诉爸爸。于是她永远地离开这只咄咄逼人的狗向后撤,快速遛进厨房门进了屋子。

  戴夫·安提洛坡停下割草机,熄灭了马达。他摘下他的长舌帽子,额头汗浸浸的,眉毛间还挂着风吹过来的片片草叶他用手擦着,把草叶摘下来心里大骂法勃让怹到这没遮没拦的地方工作。

  天气变得糟糕透顶风大而猛烈,不会有人来打高尔夫球因为打高尔夫球只需考虑天气,而没必要去栲虑什么别的事

  没了割草机的噪音,能听到各种新的声响……风吹防风树篱沙沙作响远处的警报声,潮水拍打湖边水泥镶边石的聲音风中传来的声音中还有各种从塞利娜高速公路驶过的汽车轮胎压过路面时发出的声音。这种声音通常只有在晚上微风习习时才能聽到。大多时候是刮西风长滩高速公路上的车辆,来往于城南两条清澈见底的河流交汇处

  戴夫从座下拿出一听干姜汽水拉开,气嘟跑光了热乎乎的。他感到自己特精神一天里最细微的事情他都能感觉得到,什么怪事也逃不出他的眼睛又都无从解释。喝点酒可能会这样或许,是喝了什么能引起回忆的强烈的东西但他没喝烈酒。他惟一确信无疑的就是幻象中总有什么他所熟悉的事萦绕着都昰些小事,就像他童年时的野营故事……

  他在座位上转过身看着涌动的湖水,被阵阵刮来的热风吹起层层涟漪风掠过,把水滴带嘚很远波浪一直延伸到人们慢跑的沥清路面上。戴夫能感受到蒸发到空气中的水分很凉爽这样的蒸发不知要损失多少水分,他想到怹回忆起,当人们打算开发这块土地时就出现了用水矛盾,但是那些工程师们将湖泊拓深改变了潮底原来的结构,从而平息了人们的菢怨

  风卷着尘土,模糊了驼背山尘土是从湖泊狭窄的顶端被铲平的空地上卷起的。戴夫正看着只见尘暴把一片黑褐色的尘云高高卷入空中,横扫过草坪及水面向他袭来粗砂抽打着他的手和脖子,他把眼闭上转过脸。但还能听见粗砂敲打着割草机的外壳风停丅来时,他才小心地将眼睛睁开个小缝

  尘土浓烟滚滚,白茫茫一片霎时连身边的东西都看不清了,而且又有一阵尘云聚拢高高升起,遮住了太阳漆黑一片。尘云里的含碱物刺激得他直淌眼泪鼻子酸痛。

  他迅速低下头当他再抬头看时,灰茫茫的一片已稀薄了点

  空阔的大湖里湖水已干,白垩质的湖底裂开一道一道的这是受古盐风暴吹裂所致。湖的四周没有树没有建筑——从眼前滿是盐碱颗粒的割草机机罩望出去,只能依稀可见白色的高低错落的塔楼他壮胆迎风而视,地平线与天空连成灰茫茫一体这一巨大灰銫物抽打着他,砂纸般磨擦着他差点把他掀出座位。

  他再次鼓起勇气呼口气,抬起头又看到塞利娜岛了,可怕的热风又吹束怹疲惫地向四周看一会儿,寻找着转瞬即逝的沙漠然后从满是砂砾的割草机座位上下来,把钥匙装进衣袋跨过草坪,径直走开

  查尔斯·沃泽尔看到一辆大积脖轿车,突然转向,停在他家的车道上时,他大吃一惊。这辆破烂不堪,鸣着喇叭的汽车竟在黄栌海滨兜风就洳同几分钟前风滚草跳落街头一样显得格格不入。

  接着他想起了他的小姨子就喊道:“你一定是来找凯西的。”一边说着一只脚┅边从梯凳上下来。

  那位年轻的开车人只是点点头按了两下车的假声喇叭。

  沃泽尔耸耸肩回头继续做他的工作,解开被垂悬嘚天竺葵缠住的风铎

  他还是禁不住想知道坐在车里的那个男孩在于什么。他静而淡泊地坐在阳光下迎着阵阵热风,也没个保护——只有脏兮兮的挡风玻璃和翻车保护杆他偷偷地回头看一眼,那个年轻人的头发乱糟糟的好像并不只是因为风大吹乱的。头型剪的像“朋客”四周的头发明显比头顶的短许多。

  凯西自已经营一个公司——但终究,她来这儿是求他们帮忙的

  沃泽尔把风铎摘丅来,小心地收拢起单腿跳下凳,从走廊向车道走去

  “愿意进来吗?在这儿等挺热的”

  年轻人正坐在那儿,用一个手指抠儀表盘上被塞住的粗糙地方他向四周看一下,见尘旋风卷着树叶街上的软饮料罐被风吹得叮当作响。

  “是有点儿”他承认道,從破旧的汽车上爬出来跟着查尔斯向屋子走去。

  温迪穿着一件皱巴巴的方格长裙,迎在门口并递给每人一杯柠檬汁。

  “我昰凯西的姐姐听说你要来。”她对客人说道

  “嗯,请坐!”沃泽尔斜着杯子说自己坐在用磨擦轧光印花棉布的仿殖民地时期式樣的沙发上。

  年轻人搭边坐在打开的椅子上上面垫着垫。“凯西起来了吗”他问道。

  温迪坐在沙发的另一端答道:“起来叻。她吃早饭时告诉我她要等你……叫凯尔对吧?”

  “你们打算去哪儿”查尔斯透过观景窗,望着外面摇曳的树木“我希望你們呆在室内什么地方,这样的鬼天气不能出去!”

  凯尔直视着前方说道:“我们也这么打算——可能去湖滨”

  查尔斯皱皱眉,叒道:“我不知道你们去湖滨那可是砂浴的好地方。”

  “那可能很凉爽”凯尔耸耸肩。

  凯西从门厅走进来“你好,凯尔”她走上前,站在凯尔身边双手提着去湖滨的帆布袋。“你们已经认识了吧查尔斯。凯尔正在南卡拉罗纳州攻读艺术”凯西穿着一雙便鞋,一条包腿牛仔裤和一件俭朴的圆领长袖运动衫——都已褪成了淡紫色领子为追求时髦撕开个口。“查尔斯对城市规划感兴趣”

  “噢,凯尔你靠什么方式表现艺术?”温迪探着头问道“我过去搞结编装饰。”

  “我现在学的是达达派”

  “噢,真嘚吗我想我听说过这个人。”

  查尔斯突然插话道:“喂凯尔,一定要学电脑绘画这可真是个神奇的领域——许多工作都用得着。我在工作时还用呢”

  “我敢断言,”凯尔终于开始反击了他看着查尔斯说,“瞬间的艺术瞬间的城市。”他把冰水放到咖啡桌上全然不顾桌上还有一个带托架的茶叶罐,这是美国早期的产品“像你家住的这种近郊住宅,看上去像是由住在太平洋沿岸的人们建的”

  在接下来的争论中,温迪和凯西保持沉默前者的表情惊愕不已,后者看上去饶有兴趣

  沃泽尔继续说,“不要急着挑剔我的住宅在这儿,我们已经解决了好多问题”

  “这儿的人们都有同样的价值观,所以他们过着文明的生活”他伸手拿过凯尔嘚玻璃杯,放在托架上“而且已经计划要扩展这里,决不让它成为啥人都有的乱地方”

  这位年轻人拉长了脸,目视前方一副愤嘫的表情。他不耐烦地向一边轻轻撇下嘴质问道,“怪了!但为什么你们改造的好地方越多我们住的城镇就变得更糟呢!”

  “或許那儿的优秀人物都搬出来住到这儿来了。”查尔斯耸耸肩道“我当然不愿住在一个稀奇古怪的地方,每隔一天都有疯狂的事破坏我的苼活如果你不会打扰别人,而是自己过着舒适的生活想怎样就怎样,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太对了!——但你们有多少人能做到鈈打扰别人这个城镇像患了枯萎病似的向外蔓延。”凯尔又撇了一下嘴“我是说,不仅仅是另外一个空白电脑屏幕而是整个乡村。伱明白吗木材被砍倒,河水在某处被截流艺术是有限的。”他转过头盯着地板怎么擦没痕迹的一角“但总该有人付账的。我感觉我僦是那个人”

  查尔斯张开嘴,没作声又闭上了。看来没人要搭腔

  最后凯西打破了僵局,“噢如果我们还打算去的话,最恏马上就走”她走上前,拉起凯尔一面为他开着门,一面向姐姐姐夫挥手告别。“一会儿见”

  他们一出门,风就“砰”地一聲把门关上了

  园艺主任顺着风向眺望草坪。大风一阵阵猛烈地吹打着他法勃用一-只大手拽下帽沿,遮着眼睛一个人也看不见,哪有戴夫·安提洛坡的影儿啊?!

  他走近那辆被弃置的剖草机看不出它出了什么毛病,只是外罩漆上有一层灰尘挡泥板不够长,擋不住轮胎和割草刀上面满是废物垃圾。他气愤地摇摇头不管是今天,还是什么时候也不该将割草机丢在这儿不管!这样,很有可能出事很危险的。更不用说车可能被盗或被破坏了等着瞧吧,安提洛坡没准就要发生这类事最好他能对此做出很好的解释。

  法葧自己上了割草机在仪表盘上摸出备用钥匙,插进去他踩了几下油门,给了油毫不费劲地就开动了割草机。该死的家伙!他给割草機挂上挡调转方向拙,向维修场开去

  地平线上眼睛所及的是被风吹得飒飒作响的栅栏和树。草尽管不高但风一刮过,起伏得比鍸上的波纹还要宽风止时,四周出奇地安静热乎乎的。高高飞扬的尘土使天看上去发黄但安静时,空气也特别清新突然,一股新嘚气流猛冲过来撕扯着他的衬衫领儿。法勃像被棍棒重重打了一下正在费力前行的割草机也明显因风大而放慢速度。

  被大风抽过の后法勃感到自己被罩在阴影下面。他抬头看见从湖的对岸荒芜之地上升起了一团尘云,如气旋风一样它的中心是个棕褐色的旋涡,很快就要变成漏斗形顶部薄如利刀,与蓝天相接尘埃团下落,打得割草机罩直响法勃赶紧闭上眼睛,捂着脸好长时间不敢看。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路没穿过那块空草地。他踉跄着抬起脚踩了油门。

  割草机轮子下压着什么东西了他一惊,赶紧踩刹车睜克眼,但砂砾猛烈袭来如暴风雨般打在他身上。疼得他又把眼睛闭上只听风声砂声一片。他努力回想着刚才睁眼所见的一幕:没有艹场而是一个荒凉的地表,上面堆着黑乎乎的因火山喷发而形成的,嶙峋怪石顶部是昏暗的白色。地上一片废墟——都是骨头、羽毛等缠结在一起!什么鬼地方!

  当他再次感到风势见小时小心地睁开眼……眼前的情景可怕得就像他来到月球一般。光秃秃的斑斑驳驳的岩石上满是巨砾和四散开来的骨头,一望无际……远处风刮得尘土飞扬。那边干涸的湖底又涌出一团尘云,散发着夺目的白咣旋转着,翻腾着弯弯曲曲地直奔他而来,投下一个深深的阴影

  法勃不知为什幺感到特别恐惧。他给割草机加大油门掉转方姠,要避开这团东西割草机碾过轻石、骨头、破碎的蛋壳,嘎吱嘎吱、摇摇晃晃向前开但跑不出速度,那团白状尘云看上去也随着调轉了路线

  就在这团东西如白云压顶向他袭来之际,法勃透过阳光看到无数翅膀和无数张尖嘴。但并不都是鸟类也有灰色的,长著粗糙皮毛的动物獠牙利齿,和其他生物滚滚而来越来越近。法勃吓坏了惊恐万状赶紧踩油门,但无济于事

  紧接着,这群飞禽走兽蜂拥而至将他围住,有的用尖嘴啄有的用牙撕。他感到心脏在胸腔内颤抖痛苦地缩成一团。然后心脏就炸裂了

  沃泽尔唑在那儿,听着凯尔的车伴着难听刺耳的颤动声,沿街而去即便噪音已在很远处消失,阵阵刮起的风又将它传送回来

  特瑞斯急沖冲地从车库走回,开门进了起居室

  “哦,爸爸你在这儿呀!爸爸,马佛的行为怪怪的!”

  沃泽尔倾身向前用肘托着膝,裝出一副严肃认真的样了“哦,噢你说……怪怪的,是指怪得有意思呢还是怪得异常呢?”

  “异常!爸爸”这孩子不耐烦地扭动了一下身体,“它不吃东西还向我嗥叫。”

  “噢!”沃泽尔几乎是很不情愿地站起来身体出奇地轻。他意识到自己一定是被嚇着了“我们最好是去看看狗,好吧特罗伊哪去了?他现在在外面吗”

  “几分钟前,他没在外面……我不知道他刚才还在他嘚房间里。”特瑞斯边跟着爸爸穿过厨房边答着。

  沃泽尔打开后门把纱门揭开,用两只手扶着两扇门以免风再绐吹合上。他站叻一会儿尽管树枝摇曳,沙沙作响露台的顶盖被风吹得一掀一掀的,发出碰撞声但他还是能听到狗窝后面狗的嗥叫声和扭打在一起嘚声音。他回头俯身对女儿说道“你在这儿呆着,别动特瑞斯。”他把门打开又关紧出去了。

  他刚一转过狗窝就走入噩梦之Φ。狗就在那儿阳光下,它的毛闪闪发着金属般的蓝光它的黑嘴巴正咬紧特罗伊的喉咙。

  在狗的袭击下5岁的特罗伊向后踉跄┅下,单膝跪倒狗用整个身体压着特罗伊,就像一个要赢了的摔跤运动员一样边嗷嗷叫着,边左右晃着头使劲儿紧咬特罗伊虚弱无仂地击打马佛的两侧。他的脸由于塞息喘不过气来,而变得紫青紫青的

  沃泽尔当时都要昏过去了。紧接着他急中生智,大步跑仩前抓住狗嘴。

  他要用手将流着口水的狗嘴掰开但狗紧紧地咬着孩子,把孩子的皮肤已经咬破了门牙咬的一道深痕.直往外冒血。沃泽尔猛地扭动要撬开狗嘴,可手指尖根本就进不去

  狗张着鼻孔,呼哧呼哧地喷着粗气眼珠后转,看一眼袭击它的人同時,又以双倍的力气咬着口中的猎物

  沃泽尔见这种抓紧徒劳无益,就松开了手因为要把孩子从狗嘴里拽出来,只能是帮助狗把特羅伊的喉咙撕开他虽然能用一只胳膊搂着狗脖子,但狗脖子那儿的皮又厚又松很难扼住其喉咙而致它于死地。他气喘吁吁拼命用大腿夹住狗粗壮的后背。

  他眼前的幻象游离褪色,汗水蜇得他眼睛疼热风吹过,刺激他的后背桔叶被吹得飘然而落;过一会儿,怹身下的狗毛变成了黄褐色很稀疏,看上去像只郊狼

  他突然怒发冲怒,一头扎下感到自己的脑袋与狗头啪地撞在一起。他的脸陷进了酸臭的狗毛里他使劲地拱,直到拱到了拘的耳朵根他边拱边使劲往下咬。只听狗疼得嗷地一声大叫他感到狗流着口水的下巴松开了一些——只够让他将手指尖往下巴里移动一点的份儿。

  狗牙像锯齿一样拉了一下他的手指肚。他心头一喜使劲扭动后背和肩,这样手指又往嘴里伸了一点儿。同时他咆哮着,咬着狗头往前拱他向下跪去,用双膝使劲儿夹大腿下的狗腰狗被迫趴在地上。他想咬狗眼睛但狗眼眶太硬,他只能咬着毛烘烘的额头

  接着狗在地上直打滚,沃泽尔却得意地大叫起来他猛力把四处抓寻不停的狗爪按到一边,扑向狗的喉咙——他感觉到灰尘覆盖的狗毛下狗的肌腱和动脉在他紧咬的牙齿间跳动、绷紧。

  “查尔斯你在幹什么?”有人喊他抬起头,吐出粗糙的毛发向周围看了看。温迪正俯身跪在特罗伊身旁特罗伊躺在草地上,断断续续地喘着气溫迪生气地看看孩子,又看看沃泽尔

  他身下的狗爪一阵挣扎,狗牙要挨着他的耳朵了他使尽全身力气,按住还在乱叫的狗把它嘚四肢紧紧抓住一起,拖向狗窝他一脚踢开一扇镀锡铁门,把狗猛地高高掷出扔进去刮得自行车和烤肉架直响。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用腰带将这两扇不结实的门绑在一起狗又挠又扒不停地拱门,弄得门一上一下得得直响

  沃泽尔转过身,温迪正双臂抱起特罗伊现茬这孩子的呼吸均匀多了,流血见少

  “你呆在这儿……看着狗。我要带特罗伊上医院”温迪说。

  温迪和远远地站在她身后的特瑞斯面带恐惧地看着沃泽尔

  在山上,羊皮袋里最后几滴水渐渐滴入翻腾着泡沫满是砾石的溪流中与无数细流交织、雀跃,瞬间即逝

  大瀑布奔腾呼啸而下,声响如过去诸多民旌的混战厮杀对岸的岩石峭壁,回响着轰鸣的水声如音乐中嘶嘶的泛音一样,在咾翁的耳边回响

  把羊皮袋里的水倒入溪流后,他就完成了例行公事-随手把羊皮袋扔得老远迈开轻盈的大步向山上走去。他穿着鹿皮鞋踏上一条不好走、看不清是不是路的“小径”——连兔子都怀疑这是不是路!这条小路从陡峭的花岗岩底部蜿蜒而出直至悬崖,上媔点缀着点点石英,闪闪发光

  放眼望去,让人头晕目眩那怕看上十万次,巨大的荒漠之中有一座湖极蓝的湖水泛着耀眼的白咣。湖的四周是低矮的山峰和贫瘠的土地其中有些被地火烧烤成红色或深褐色。湖中心有两个岛屿一大一小,一黑一白——其中小岛被蓝汪汪的湖水围绕一半实际上就是一座骨白色半岛,浑身长着粗短毛的郊狼鬼鬼祟祟地溜出把白鸟巢里的鸟蛋给吃掉

  老翁抢臂佇立在那儿,张着嘴慢声慢语地说着什么他说的是本民族语言。最后一个词可能是现代几知道的“Mono(单)”暖和的山风阵阵吹起,把怹的话传得很远听起来调子很悲,不像在喊名字但没人听见。

  他转过身向峡谷陡坡走去。他左躲右闪从赫然耸立的一块块灰銫石板边走过,所走过的缝隙如此狭窄侧身走进,如同藏起来融在岩石里一般。

  里面光线昏暗满是干燥的尘土。一座古墙拱形的墙壁上古老的颜料都剥落下来,已不易辨认几块有特定形状的石头和已破碎的泥制器皿乱丢在室内。老翁僵硬地坐在角落里一个矩形的地方让他骨瘦如柴的身躯躺下,打个长长的哈欠渐入梦乡。

  德克不安地跑着任凭风在湖边的弯道上猛吹着他。什么鬼天!怹甚至想到今天风这么大还要不要出去。但是他起过誓今年他要不每天跑五英里,他就不是人他需要这种锻炼,很过瘾

  跑步嘚结果也令人兴奋、活跃。气流的多变实际上要他做更剧烈的运动在自然狂风的吹动下,他的跑步简直成跳双步舞了刮的是热风,他渾身每个毛孔都似乎被热风涨满

  真的,一阵阵热风逼得他一次次地想跳进湖水凉快凉快不一会儿,当他转过湖角时就是在逆风洏跑了。这样他就不是蹦蹦跳跳、轻松地跑,而是在奋力抗争但他知道他喜欢这样费劲儿的跑。他感到从没有过的活力——他远不是鉯前的那个独自住在沉闷的郊区成天坐在办公桌前,心怀不满的德克·墨多克了。

  他要跨过湖滨到他平时去的个小角落。抄近路赱省得呼吸湖那端街上冒出来的一氧化碳废气。他跳离小路出于习惯,变换腿脚的步伐使出更大劲儿踏着松散的沙滩。

  突然┅阵如墙一样的气浪从一侧猛抽他。同时地面也意想不到地下陷。他失去了平衡就顺势以肩着地,滚了一圈准备一会儿起来再接着跑。他已练过这种姿势很多次了

  相反的是,他没有就势起来而是滑倒了。自己狗啃泥似的趴在湿漉漉、黏乎乎的东西里——不是砂子上!他睁开眼自己身上沾了一层厚厚的泥!

  这个湖是怎么了……他望望四周,但见到的不是什么场地设备而是一个个粗糙的,有棱有角的白色石柱没有湖泊,只有泥泞的沼泽地没有城市,只有一片荒漠

  迪克听见自己在尖叫:是颤抖的尖叫。

  他把嘴咬得紧紧的不让自己再喊,闭上眼睁眼再看,无济于事晃晃脑袋再看,仍无济于事眼前都是泥,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在这烂苨里,他想跪起来都做不到他浑身上下、短裤上都是浅黄色的淤泥。但他周围有一块块颜色深一些的地方

  他伸手去抓他前面一块嫼乎乎的地方——结果,一堆活苍蝇蜂拥而起他退缩了,吓得直叫1唤

  苍蝇又都飞叫落到那块空着的,看上去油汪汪下的泥潭表媔接着和着他的叫喊声,从附近传来了巨大的吼叫声令人毛骨悚然。他转过来想搞清这可怕的声音是从哪传来的……结果发现,淤苨从一块含盐的白色石头后面喷了出来石头很难闻,形状是洛可可式的

  一个怪物映入眼帘这是个庞大的怪物。长着四条腿一身短毛支楞着,上面结着泥块看上去像是大象和驼鹿交配所生的杂种。凸出来的头上长着几个角满嘴獠牙,正气得哇啦哇啦的因为这怪物一半陷在泥中,德克无法判断它是长着四只蹄子还是四只爪子

  怪物在淤泥中往前跳着、滚着,每走一步它那肌肉发达的身体嘟要弓起来。虽然看上去它像是食草动物但因淤泥困扰,它狂乱不安露出一副凶相。德克意识到它那双发红的眼睛紧盯着他

  德克试图站起来,但只能笨拙地爬他每挣扎一次,陷得就更深他不断地在烂泥中下陷。最后当淤泥没达膝深时,才算稳住他要跑——可怎跑得了!那双跑鞋带儿系得紧紧的,鞋底向外张着他的双脚被牢牢地困着。他使劲儿扭又拉又拽一条腿,才得以把那只脚从紧系着的鞋里拔出来

  他往前跳动一步,想把另一只脚也拔出来他正用力拖呢,一扭头看见那个怪物离他更近了只有半米远,还是那样气势汹汹正步履缓慢地向他逼来。这怪物计他想起童年时看过的一张画是位画家对一种史前哺乳动物的假想,叫俾路支兽

  怹终于挣扎着要跑,可速度太慢每次他把腿拔出来,都像坠了铅块似的向前一倾,就滑倒累得精疲力竭。他要冲向离他最近的那根石柱虽然有些陡,但若幸运也能爬上去。他能听见身后粗壮的、如树干一样的四肢猛烈走动的声音以及它那大鼻子有节奏的、刺耳嘚喘息声。这怪物走得虽然缓慢但走得稳当,一定会撵上他的

  越接近石柱,德克的脚步就越发坚定起来他一跃而起,抓住表面粗糙的白色石柱使劲儿往上爬。

  他的胳膊上腿上都泥乎乎的,爬起来很滑而且石柱表面的盐碱结晶很锋利,把他手上身上的皮肤刮得一道道的。但他仍然要往上爬他要爬上那个高高的岩石架。只有在那儿这只正嚓嚓赶上来的怪兽就够不着他了。

  他拖着身体爬上石柱边缘与一只拍翅而起,痛苦嚎叫的白鸟打了个照面他一失手,失去了平衡仰面朝天地摔下去了,随后四只蹄子踩过來,长着几个角满嘴獠牙……

  “别在意我姐夫他们说的话。”凯西两用手捂着头发的一边以免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她向前倾着身躲进挡风玻璃下。“他们就那样……狭隘!”

  “啊啊,他们是灵长类动物”风不断地猛吹着那辆破旧的双人座小汽车。凯尔的夶手特别用劲儿地握着方向盘“让他们看看你的排气管。”他向她讥笑着故意作了一个“朋客”的动作,把脸扭曲得特别难看

  她侧头笑了笑说:“不管怎样,你刚才说的很重要我能接受那一点要关注大自然,承担一切责任我还从没以那种方式与他们谈过话。”

  “啊”凯尔的脸抽搐了一下,转过来说“我不过是要解开老查利的结,想到啥就说啥”他转动方向盘,驶过停车标牌上了伯雷托车道,接着加大油门“其实,我对这类事并不真正感到作呕”

  ”噢,”凯西听了失望地把胳膊拄在仪表盘上,透过挡风屏向外望她从车厢底拣起一张皱巴巴的餐巾纸,吐点唾沫要把玻璃上的尘垢擦掉。结果擦不掉,就不擦了她又把餐巾纸扔回原处。

  “哦凯尔,今天早晨我姐姐家的水,怪得不能再怪了”她再次冲着他说道。“我打开水龙头要冲个澡……结果流出来的只昰砂子!”她把话停下来,等一会儿可他什么也没说。“真令人毛骨悚然!可家里的其他水龙头都好使呀!”她轻轻地晃晃肩又说,“他们连修理的人都找不到因为自来水公司和水管工都忙得不可开交。今天他们大约接到九百万个这样的电话真是怪极了!”

  凯覀伸手从下面包里掏出一条围巾,把头包上在下巴下面打了个结。“这儿的风就这么大湖滨的风一定更糟!或许我们该去看电影。”

  凯尔把车驶向湖边的弯道向右转,好顺风而行“你若没买面包,就别去看电影因为我没买。”他急转弯又说,“你也没有买吧那么就去湖滨或者我的住处……噢,你看那是什么”

  凯西透过挡风屏,定睛一看“哦!”

  一辆白色了RX-10型车撞茬了街灯柱上。铝制的管柱被撞弯了上面弯曲的卵形灯座也弯向了街道,在一阵阵的风中摇摆不停令人头晕。

  凯西扫了一眼凯尔赶紧说:“最好放慢车速。”

  但凯尔没把车子减速而是被眼前的一切吓得目瞪口呆,无法相信

  因为他所见到的悬在街上的東西绝对不是一个破碎的灯挫,而是某种恐龙的巨头恐龙弓起长长弯曲的脖子,从泛着波浪的湖里伸出来它已撞坏了一辆车,现在正姠他扫来

  他紧闭双唇,掉转车“吱!”地尖叫声,两个前轮在车道上横了过来

  凯西尖叫着抓紧仪表盘,以免被甩出车来凱尔握着方向盘,把车往车道外面开

  车撞在路边的石头上,被高高地弹了起来凯尔由于离心力的作用,上身被甩出了座位他感箌那根圆杆向他脖后袭来,还看到地面翻动——以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时凯西已被甩出车外,失去了知觉她没能看见凯尔被咬斷的头朝着湖的方向滚去。凯尔的尸体成了这个长着古怪牙齿的大怪物口中的一点儿美味它咯吱咯吱地嚼着。

  凯西苏醒过采眼前模糊一片。脖子疼她正侧卧在深泥中。哪里还有凯尔、车、及街道的影子!

  只剩下凹凸不平的白色石柱在她面前赫然耸立她用肘將身体支撑起来,忍着疼抻着脖子,四处看想要弄个清楚。接着她听见有动静只见那只长着角的巨兽向她冲过来。她尖叫着使劲兒在烂泥里挣扎,想要挣脱出来但是徒劳。随后她又失去了知觉。

  斯坦·凯洛西瞥见一辆急救车停在拉克桑街的公寓综合大楼旁,他转动方向盘向急救车开去他从拉橘子的货车后驶出,横过马路在路边停下。他抓起录音机肥胖的身体从座位上挤下来,“砰”地關上车门车门上写有KIVA广播新闻字样,

  一个凯洛西认识的护理人员正在救护车后面高效率地工作着准备接收一个病人。

  “嘿弗兰克。”凯洛两把录音机挂在肩上的背带上把麦克风插进衣袋里,“喂!收音机播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弗兰克紦头抬越来,疲惫地点了一下说道:“哦,你好斯坦!我们正为此忙个不停!”他抬起胳膊,用他穿的短袖衣服袖子揩了一下眉间“今天真是塞利娜岛的灾难日。”

  凯洛西点点头“我也听到那些事了。但我还不敢确切断言是怎么回事这不只是风……的原因吧”他拉长了语调问道。

  “没人知道虽然圣安娜风吹来时,所有的东西也都惊恐万状但这次是什么风,你给它起个名吧”弗兰克聳耸肩。“什么汽车肇事啊游泳池里溺水呀,疯狗咬人啊……我们正救的小伙子竟从平板玻璃窗摔出来了!”

  “我们刚刚抢救的小夥子是从克利夫兰什么地方来,到这儿旅游的他竟被朋友家浇花园的水管给缠住了。他有些精神错乱还以为是条巨蛇向他袭击呢!”弗兰克摇摇头问道,“你能相信吗尽管我早就习惯流血了,但像这类发疯的事还真让人担心”

  凯洛西在他的便笺簿上潦草地写噵,“原因还没查明吗”

  弗兰克一面收拾心脏抢救包,一面答道:“据我所知还未查明,各公共卫生救护队都下到这儿来了可能是因为水里的什么东西吧。”他抬头看了一眼“许多离奇古怪的事似乎都与水有关,要么与湖有关”

  一张推病人的轮床从房子嘚侧面拐出来。由一个身穿橘色外衣的医生轻快地推着旁边还有另外名护士,跟着匆匆而行手里举着血浆瓶。病人的脸就像一张白纸姒的凯洛西向后退一步,好让他们把轮床推到平板车里

  就在这时,一辆警车在路边停下来一个穿制服的警官下车走到救护车跟湔,与坐在司机座上的医护人员说了几句话然后,点点头挥手让救护车开走。

  救护车门“砰”地关上开走了。凯洛西随后匆匆哋跑过去在警车附近追上警察。

  “打扰一下警官,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吗……”

  “我是多明盖兹·皮特·多明盖兹。好吧,但要快点问,现在又发生了好几起事故。”

  “这些不幸事件构成了公共卫生问题对吗?”

  “是——一种有毒物质已经查明是水Φ含有有害的生物碱。”

  凯洛西把麦克风从衣袋里抽出来又问:“这是怎么扩散的?只是限于这片城市用水吗”

  多明盖兹摇搖头:“不是因为城市用水。这儿的人不喝城市用水而是因为瓶装药品。”他从口袋里拽出一块柔软的手帕擦擦额头。

  “帕萨迪納建有一座非法研制致幻药“苯环乙哌啶”的实验室它的排水管与爱尔多拉多泉水自来水公司连在一起。这一公司生产的所谓的泉水正昰通过建于欧文斯峡谷的高架渠输出的大家的用水都来自那儿。他们一定是一次性输量过大输进来了致幻魔水。这儿的住户都难逃其害”多明盖兹举起手道,“但别记录我说的!很快就会有官方正式声明了”他停顿下来,听一听巡逻车内收音机传来的呼叫“我得赱了。”

  “谢谢!”凯洛西转过身以最快速度,迈开沉重的步伐朝汽车走去准备打电话。

  戴夫·安提洛坡从水泥房子里走出来,跨过田地,尽量不去眨眼睛。他抬起一只手遮眼挡风。每每细沙粒打在脸上他就用手捂上眼睛,停下来;要么就趔趔趄趄地转过身詓然后再继续走。

  他不能确切地说清他为什么会转回来这儿的魔幻感很强,就如走近摇滚音乐会上又高又大的扬声器一样;又好潒穿越可以触摸的声波而这又不是他的心智能明显捕捉得到的,就像做梦一样又回到了童年的夜晚,坐在门廊听爷爷讲着故事

  怹返回来,纯属好奇同时还有一种困扰的感觉,好像是什么事情没做完就在湖边。真的是他启动了什么危险进程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話,他知道他比当地任何居民更能对付这一危险——他们个个只知道看电视对大自然麻木不仁,对真正的魔力无动于衷在最后的一小時里,他听到的声音中有些,如警报声尖细刺耳的刹车声,狂乱的喊叫声都表明这个有组织、有秩序的社区内情况不妙。

  他再佽垂下头举起手,眼里有泪眼眶不住地跳,他用手揉揉他试图整理一下思路,摆脱恐惧

  他提醒自己,眨两下眼

  立刻他僦在白色的废墟中蹒跚而行。这种幻觉稍纵即逝随即他又落脚于被修剪过的草地。他四处看了一下看不见有什么行人和过往车辆。他朝湖泊方向走去

  当他走上最后一个斜坡顶时,听见拖拉机的响声是割草机!被砂滩上的斜坡给堵塞住了,马达还响着轮子还在濕漉漉的砂地上转呢,司机座位上倒着一个人穿着工作服,矮胖的很面熟!一只胳膊从方向盘中间空儿伸出来,大手软弱无力地垂下來

  戴夫放稳脚步,好不至于被眼前的场面搞得心惊肉跳的在这割草机附近,还有一辆翻了的小汽车一辆破烂年久失修的破车。鈈远处歪歪扭扭地躺着一个年轻女子。那台正在转动、摇摇晃晃的割草机只是因为减震器的末端卡在了游乐场滑道的底座上。一只后輪仿佛被人重重地踩踏了一般使劲儿在湿漉漉的砂地上转。这台凶猛的机器正要渐渐地挣脱阻挡而起动它随时都会向前开去,这样僦会径直从这个失去知觉的女子身上压过。

  戴夫赶紧由走变为小步跑结果这使他失去了控制。当他跑近割草机时他眼前的幻像开始晃动,好像在真实世界的表层下面还有洋葱头般一层层的世界已开始挤上来,他先是感到自己的脚陷在泥乎乎的烂泥里看到一个巨夶人兽,毛茸茸的身子如帐篷般,红红的眼睛看着他,转来转去大长脖子和长着角的头就要打过来。

  他逃开了张着嘴,眨着眼眼里往外直流泪。眼前他所看到的不再是什么东西一翻而起泥浆四溅地罩过来,而是割草机落满尘土的绿漆他抬脚走上磨旧了的仩车车梯,提腿坐在法勃冰冷、没有生气的尸体旁他转动一下开车打火的钥匙,然后拔出来就在马达停止、熄灭的当儿,他看见另外┅个人的遗体穿着短裤,缠绕在割草机末端的刀刃上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马达声停止后保持头脑镇静要更容易一些。戴夫丅了车走到滑道底下,跪在年轻女子身旁她还有呼吸,处于半昏迷状态正费力地说着什么,声音微弱

  他摸摸她的脸,她就把眼睛睁开了目光落到戴夫身上。随后她安静下来。她没流一滴血……可不像他所见到的第三具尸体那具尸体压在汽车底下,已不完整戴夫看见这女子转头朝尸体方向看,就赶紧问她话免得让她看到。

  “我……”她眨眨眼盯着他的脸,“我脖子有点疼”

  他把手放到她的头上,然后沿着她的脊椎往下按“你的四肢有知觉吗?”

  “有……我想我伤得不重”她的声音微弱发颤。她把雙臂放到身下支撑着坐起来。“但我所见到的一切……真怪……”

  “真的吗都见到了什么?”

  “嗯——”她用手揉了揉双眼“我醒的时候,事情就与往日不同……像是另外一个世界有各种稀奇古怪的石头……还有见巨兽向我袭来……”她的声音颤抖着,慢慢变弱消失

  他笑了一笑,尽量露出一副安慰人的表情“别担心了,今天大家都遭遇到不幸即便我也遇着了。”他脱下夹克衫.隨手披在她的汗衫外面她的汗衫都撕破了,双肩几乎都裸露在外面“你叫什么名字?我是戴夫”

  “凯西。”她凝视着他的脸頭脑更清晰了。

  “哦凯西,我们应该把你弄走找个地方避避风。”风虽然小多了但还是一阵阵地擦过他的头发,吹打他的面颊

  “究竟是什么呢?”凯西举起手理出飘进眼里的头发“如此真实!”

  “是魔力!”他用一只手扶着她的后背。“这样你能站起来吗?我来帮你”他从半跪着的姿势站起来,随手把她拉起

  “你是说,真有魔力!”她还站不稳,得靠着他的肩“你相信有魔力吗?”她说话时没有扭动脖子向两旁看

  “相信。”他一只胳膊架着她快速地离开这些破车和尸体。“我是美洲印第安人相信许多被你们称之为魔力与迷信的存在。”

  她扭过身看着他的脸,“那么今天我们都是着了什么魔是哪个巫师念的咒语?”

  “不可能”戴夫摇摇头说道,“魔法是基于自然大自然的一切都是有灵魂的。所以有时这些灵魂要与我们对话让我们的眼前呈現幻像。人类的魔术师可能会召唤这些力量使它们显示出来但真正的力量来源于地球本身。”

  凯西斜着眼使劲儿瞅了他一眼,面帶怀疑之色“听起来还真让人迷迷糊糊的。不妨说这都是由于风啊病毒啊之类的东西引起的。”

  “不是”戴夫笑了。“真正的魔力总要给人一种明显的原因所以相信其有力就成了一种信仰。”

  他上上下下地寻视着湖边的路这是周六的下午,竟没有辆车嫃怪!他领着凯西走到路边。“但是我们现在所看到的是由于一个伟大的灵魂的去世,它要放弃它的力量和记忆只渴望死亡——但这吔是在伺机报复。”

  他抬眼不再看油漆马路把眼眯起来集中向前看。“我感受到了世上的信仰与各种力量相碰撞的巨大力量一方囸获得胜利,而另一方还没投降不会轻易死亡。还要有很多交锋”他皱起眉头。“还有许多令人不安的交锋”

  就在他们跨过路Φ央时,戴夫绊了一下大地就开始晃动。他们俩相互依附着跌跌撞撞地走上了快车道。

  戴夫抓住凯西的双肩让她站稳,但她却盯着他的身后她抬起一只胳膊指着,张着嘴仿佛要说,“看看——波浪!”

  戴夫转过身,看见波浪横扫过杂草丛生、还在晃动著的黄土地向他们袭来……天空乌云密布,雷鸣电闪涌动着黄泥浆的波浪筑起了道没头没尾的墙,一浪高过一浪

  看到幻象他眨眨眼,透过轮廓外形往里瞥视试图改变一下景象。但这巨大的声响喷涌而出的泥柱及这铺天盖地的势头,战胜了他的理智防线他抓著凯西的胳搏,开始往看来不远、上面零星长着鼠尾草的山坡跑

  “不,戴夫往这边跑!”凯西的声音使他从惊恐中镇静了来。她囸扶着他用双臂拖着他的胳膊,把他拽到一边

  当时,他试图挣脱开但是,她的触摸中有什么东西让他摆脱恐惧平静下来,任憑自己被她拖走

  幻象里的浪头停了来,消散了接着是两辆小汽车模模糊糊地呼啸着急驰而过,几平是与他擦肩而过与他较近的那辆只距他正在蹒跚行走的双腿几英寸远!车过生风,冲得戴夫绊在路边的镶边石上四脚朝天地摔在人行道上,趴在凯西的旁边

  “你先逃出了幻象。”他告诉她眼睛在搜寻她的脸。

  “我知道”她躺在水泥地上,喘着气“不管怎么说,我是拉着你走出幻潒就容易多了。”

  在公路的弯道处沿着刚才疾驰而过的两辆车的痕迹,传来了刺耳的救护车的声音后面还跟着一辆警察巡逻车。看到戴夫的手势警车赶紧减速,在路边停下

  “请帮个忙,刚才出事故了”戴夫对警察说。“我们需要帮助”

  下午两点三┿分,那座古老的湖泊成了死湖

  从山上流入湖泊的支流都转向南流,流入缺水的城市湖里的水因含盐太多,即便是鱼虾也不能生存加利福尼亚的海鸥由于长期离开雏鸟,使它们的巢穴暴露于食肉动物这与湖水的无情退却有关。

  那天下午刮着热风,呼呼作響撕扯着曾是湖底的含碱地,那儿已被烘干吹裂了像是个空空的沙盆。荒芜的湖底罩着一层刺鼻的尘埃,乱七八糟的

  高高峡穀上的岩洞内,依然是黑乎乎、静悄悄的那位开割草机的老人仍然躺在那张简陋的小床上。但是任何冒险进来的人只会看到破碎的衣服囷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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