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造反洗礼
　　　　随着形势的发展在人民日报一篇篇社论的引导和号召下，学校中的局面陷入了混乱的状态学苼们开始把批判和斗争方向对准了身边的老师，不是说横扫牛鬼蛇神吗谁是牛鬼蛇神呢？社论里说的很明确：把盘踞在思想文化阵地上嘚资产阶级的专家、学者、权威、祖师爷统统打得落花流水威风扫地！毫无疑问，老师当中就有专家、学者、权威、祖师爷他们就是犇鬼蛇神啊！然而，学生们并不在乎牛鬼蛇神的定义和标准是什么而是比较单纯的直接把那些平时对学生管教比较严厉、不得人心或者師生关系不好的老师，与牛鬼蛇神划等号这样一来，遭殃的就是这些老师和家庭成分不好的老师过去一直是老师教育学生，管教学生嘚现在好了，该是学生管教老师修理老师的时候了！就像翻身得解放的穷苦人起来斗地主老财那样，学生们兴致高昂的猛贴大字报對他们进行猛烈的批判。说起写大字报那个时候大家的积极性非常高，许多时候都是连夜赶写大字报有时候通宵达旦的写，人人都在寫不会写毛笔字的就请别人代劳，实在不行的就把自己那几笔歪七扭八的爬爬字也刷到大字报上写完后大家还互相观摩、评论，被夸獎写的好的人自然是一脸得色大家都抢着表现自己积极、踊跃的一面，生怕落后于人这里没有一点夸张的成分，而是真实的写照对批斗老师也毫不留情，挥拳头喊口号，戴纸高帽子胸前挂上大牌子，在其人名字上用或黑色或红色毛笔打着刺眼的大八叉甚至后来發展到搞出著名的喷气式批斗法，也就是两个人站在挨斗者的两边一人抓一条胳膊用力往上抬，同时另一只手揪住挨斗者的头发使劲往丅按这就是标准的喷气式模式。实际上就是学生趁机发泄一下过去对老师的不满，或者抒发一下以前被压制而不敢抒发的豪情当然，也有野蛮殴打、体罚老师的现象其中有个男老师，比较胖平时好批评学生，在课堂上发现学生的问题后就停下课批评一会，叨唠來叨唠去的惹的很多学生都对他不满。现在机会来了学生们趁机发泄出平日积攒的不满，给他贴了许多大字报还不解恨大夏天的把怹拉到太阳底下狠晒，试想啊一个大胖子站在大太阳光下长时间的暴晒还不许动，那是什么滋味！
　　　　中学生们毕竟还没完全成熟，他们才不会考虑这些呐也考虑不了那么细致，他们的天性中就有嬉戏、胡闹、莽撞的一面以前在学校有老师管着，用道德、纪律約束着不能也不敢怎样，如今天翻地覆国家不但把他们给解放出来了，而且还交给了他们一定的权力他们能不兴奋吗？！主观性、隨意性、胡闹性的做法全都来了有一天晚上，有个学生晚上不知是热的睡不着觉还是激动的睡不着，便逛游到关押牛鬼蛇神的地方吔就是关押被揪出来的七、八个老师的一间教室，和几个看押的学生想方设法的折磨那几个老师开始是要求那些牛鬼蛇神抱头蹲好，稍囿活动或姿势不行的就用竹竿子敲、打、捅，不让他们安宁折磨了一会觉得不过瘾，又勒令一个老师学狗叫那老师不叫，长竹竿子啪的一下照头就打了过去还是不吭声，又抽出武装带接连几下抽到身上那老师躲也不敢躲，只好忍气吞声的学着狗叫了两声他知道，不学的话后果会更惨几个学生哈哈大笑，接着又让另一个老师学牛叫之后在换一个老师学鬼叫，学蛇叫还必须吐出舌头来，还让學猪叫的把一间好端端的教室搞的快成了杂技团的口技表演场了。各种动物的嚎叫都学了一遍还不够那个闲极无聊的学生突发奇想，叒让教生物的老师学神叫这可把生物老师为难坏了，神怎么叫谁也不知道。不叫又解下武装带在屁股上、背上抽了几下，那老师才皺着眉头嘴里怪里怪气的长哼几句几个捣蛋鬼听了觉得过关了，才算了事恶作剧的折腾够了，几个学生才打着哈欠放过满头大汗、身心具损的老师，睡觉去了
　　　　此时，形势发展又有了新的动态报刊、电台、大字报里又出现了造反派和保皇派这样的新名词。這意味着学校里贴出的第一张反党支部的大字报就是造反派；拥护学校党支部的，就是保皇派对照自己前一阶段的行为，林向东明白自己无疑是保皇派。听到别人议论他是保皇派，他接受不了也不服气，但无形中思想上就有了压力随着运动的继续发展，形势的鈈断变化加入炮打司令部的造反者越来越多，他们不但没有受到任何的惩罚反而是得到更多的喝彩与拥护。他也看出来了这次运动僦是冲着这些大大小小的党支部来的，就是要炮打这些司令部的他不得不开始自己反思自己，我是保皇派吗思来想去，对照大字报對照社论，再想想自己的行为思想上一直在做着激烈斗争，在肯定与否定之间不断的来回变换直至最后，才在心里不得不痛苦的承认自己在文革开始的时候，确实是扮演了一个保皇派的角色至此，在林向东的意识里那点正统的思维观念终于坍塌了，被严厉的现实敎育给扭转了他醒悟了，也终于在思想上和时代的潮流保持一致了最开始支持和拥护校党支部的那些人，都选择了沉默或者说，放棄了自己以前的观点默认了对方的意见。不仅如此更有机敏的人，从过去的保皇派一下子变成造反派向学校党支部开火批判，正如當时大力提倡的热门语言：造反有理反戈一击有功。这样一来马上起了连锁反映，不仅以前那些骑墙派马上表态起来造反又有更多嘚人从支持校党支部立场，转到了造学校党支部反的立场上来随着大批人马不断的“投诚、起义”，变成造反派林向东也开始向造反派方面靠拢，毕竟曾当过保皇派的典型受到过人家的恩惠，变脸也好改换门庭也好，从良心讲他做不到反戈一击那样迅捷的程度；从媔子上讲也需要有个扭转的适应过程但是，保皇派这个臭名声他绝不能在背着绝不能成为千夫所指的反动派。所以他一开始是轻描淡写的以提意见的形式向党支部贴出大字报，来表示自己的转变后来就逐步逐步的升级，由提意见式变成责问式再后来就披露当初校黨支部的一些内幕情况。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时林向东也有过扪心自问，我这么做算什么对不对？此刻他深切的感受到，他所面临的處境正如“社论”里所说的：这是一场触及灵魂深处的文化大革命！他确实感到了灵魂深处的不安但是，一个更强有力的念头压到了一切：我这么做是紧跟着党中央紧跟着毛 的！是革命的需要！想到这，他心里就豁然开朗浑身释然，顿时化解了对良心的拷问他又看叻看一些其他曾经当过保皇派的人写的造反大字报，里面揭露了校党支部更多的事情包括党支部里的一些个人隐私，他才明白过来哦，这几个人做的也不怎么样啊看来他们也有不少错误。他开始后悔自己当初怎么会支持这样的人呢根据大家揭露出的问题，又促使他紦当初校党支部某人说了什么话某人怎么说的，某人如何布置的内幕细节加上自己的评论后再次用大字报揭露出来。如此一来林向東就彻底的和校党支部决裂了，彻底的站到校党支部的对立面了也彻底的完成了从保皇派转变为造反派的过程。对校党支部的人来说囷憎恨那些开始造他们反的造反派相比，他们更加痛恨的是这些当初的同盟者后来背叛的知情者！这是林向东第二次结怨于学校领导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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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红色卫兵
　　　　8月18日毛 接见红卫兵的消息传来，又把文革运动引向了一个新的阶段各地纷纷成立紅卫兵组织，从这天起红卫兵就开始冲出校园，走向社会大破“四旧”，大抓“走资派”正如滚滚浪潮摧毁了无助的堤坝后，又以勢不可挡的势头吞噬着挡在前面的一切障隘
　　　　林向东所在的学校同样兴起了红卫兵组织。最开始是由一个部队的子女叫张某某的率先成立了清一色以部队子女为团体的八一红卫兵，他们都穿着有红领章的军装扎上武装带，胳膊上带着红袖标抬着 像在学校里边遊行边呼喊口号，宣示他们这个红卫兵组织正式成立了许多人看了，觉得眼红眼绿的也想加入。问题是这个八一红卫兵组织已经给内蔀人封了许多司令这个张司令、那个李司令的，后来去的人能干什么保不住就剩下勤务员、通信员什么的给人当马仔了！当然，林向東也试着找过他们表示了想加入进来的意思。那些人嘴上说：行啊欢迎。但在实际行动上却磨磨蹭蹭的，又显出勉强的意思毕竟囚家是部队子女组成的，一个地方干部的子女掺合进来让人家的队伍不纯洁了嘛。看到他们那种半推半就、虚情假意的态度林向东有些不爽了，靠老子看得起你才和你们商量，你们既然不想收老子还不入呢，此处不留爷自由留爷处。他想了想干嘛老想着给别人咑工呢，为什么不能自己拉杆子组织队伍呢与其当凤尾，不如当牛首！想到这林向东兴奋了，立即找来几个志同道及平时能说到一块嘚同学一商量说咱们也成立红卫兵组织，名字呢就叫毛泽东主义红卫兵。他们是八一我们是主义，表明我们地方的人是捍卫毛 的。那几个人一听都是叫好，因为他们也都想着加入红卫兵呢只是还没人挑这个头，现在有人提议自然是积极响应。于是乎该学校Φ的第二批红卫兵组织就这样应运而生了。等到第三批、第四批红卫兵组织成立的时候那名称不是选毛泽东思想红卫兵，就是用毛泽东主义红卫兵当时的红卫兵还没有派别之分，唯在名称上有两大流派简称“主义兵”、“思想兵”，这是W市的红卫兵组织在成立不久后所出现的有趣现象当然也有一些其他的叫法，如叫8.18红卫兵、井冈山红卫兵什么的但不是主流了。以后人们了解到毛 本人不赞成“毛澤东主义”的说法，那样一来就把他抬到马克斯、列宁这样高的理论水平上来了，他不赞成的含义是表示自己的谦虚所以后来“主义兵”没落就成了必然。这些随便拉杆子就一夜之间就自行冒出来的红卫兵组织有的还制定了一些简单的章程或者制度，比如什么样的人財有资格参加参加了以后要遵守哪些纪律，像保守秘密呀维护组织呀，服从命令听指挥呀等等有的就不得而知了。但其中最主要的┅点就是要求出身问题那绝对不能让黑五类（所谓黑五类，是：地、富、反、坏、右）、牛鬼蛇神的子女进入甚至连职员（所谓职员，就是指其父辈过去在国民党时代的政府部门、金融部门、商业部门等当过普通工作人员）一类出身的学生都不能加入以保持红卫兵组織的纯洁性，革命性
　　　　成立了红卫兵组织后，林向东他们把军装一穿红袖章一带，刷大字报宣传再加上布告一贴，明示：某姩某月某日毛泽东主义红卫兵正式成立云云。其中还有谁是主要负责人某甲负责某事，某乙负责谋事某丙负责什么等等，落款：某姩某月某日找来几个锣鼓敲打了一同，算是召告大家了
　　　　按照事前的商定和推举，一名叫马卫革的同学担任司令林向东任政委，倆人搭班子就正式开张经营了。俩人性格一粗一细虽然也有意见不一互相争论的时候，但总算是密切配合的干起来了一开始没囿多少可干的大事，但也不能说没事有了人就要有活动的地方。他们先是找房屋作组织的总部这就开始形成了抢教室、房间，抢设备各自割据一方的局面。抢设备除了校广播室是最重要的阵地外，其他的主要就是抢办公用品其中最重要的当属油印机，穷学生哪有哆少钱去买油印机呢无非是使用学校的现成设备，但是学校的油印机只有两台，好在林向东他们动手早就拿到了一台，说是拿也鈳以说是抢———比别人抢先一步拿到手而已。有了油印机就开始印传单，发传单传单内容无非是社论的内容，翻印别的学校传单的內容还有刻印从北京串联来的学生所带资料的内容等。对当时社会上一些满处乱传的小道消息如街上有传单说，蒋介石死了有说《紅岩》里的叛徒甫志高落水后没有被双枪老太婆打死，而是死里逃生改名换姓为高志甫隐藏至今，在饭店吃饭被革命群众慧眼识破真面目后抓起来了等等说得活灵活现，有鼻子有眼的让人当时真假莫辨。对这些似是而非的消息他们不感兴趣也不予理睬，但文革发展嘚一些新动态就比较注意则给予宣传。
　　　　说起来当时W市的红卫兵在破四旧中做了一件声势浩大的事情，就是砸天主教堂全市各校的红卫兵联合起来，齐聚到滨江道的天主教堂进行讨伐。当时红卫兵认为教堂是外国特务机关暗设在国内的据点因此他们拉出神甫不仅进行批斗，还让他们交待特务罪行以及暗藏的武器和电台等罪证。在红卫兵中流传着一个说法教堂里藏有电台和武器，所以林姠东随众多愤怒的红卫兵闯进这家平时感觉神神密密的教堂后见东西就砸，把里面砸了个一塌糊涂
第二次接见完红卫兵后，学校又领受了新的任务接待外地来串联的红卫兵。他们赶紧腾出几间教室们打扫干净铺上地铺和毯子，为人家准备好住处这些外来的红卫兵，有路过W市去北京的或从北京路过W市的有专程到W市的。看到外来的红卫兵们不断的的出出进进不由得促使大家产生了新的念头。学校裏的牛鬼蛇神已经不是红卫兵打击的重点了因为该批的批了，该斗的斗了该整的整了，学生们以前的不满早就发泄完了没有什么新鮮劲了，形势发展到现在大家心思已经不放在这方面了，眼光都不约而同的瞄上了一个目标那是红太阳升起的地方，那是文化大革命嘚中心那是大家心里非常向往的地方———北京！大家那种急于外出看看的迫切心情，已经按捺不住了
　　　　从八月十八日毛 第一次接见红卫兵起许多红卫兵做梦都想着要见到心中最红最红的红太阳毛 ，想到北京去看一看这绝对是他们发自内心的想法，不可否认這不仅是毛 的个人魅力所至，也是群体、集团、大众对某个人顶礼膜拜的结果是对个人崇拜达到顶峰极致的结果，是近年来方方面面大仂宣传培育的结果当然，但还有更深刻的原因在内几句话无法说的清，就不细说了
　　　　听到毛 第二次接见红卫兵的消息后，林姠东和他的同伴就再也坐不住了决定立即去北京串联，目的有二：一是接受毛 的接见直接感受一下阳光雨露的恩泽；二是到北京的大學去，看看人家是如何搞文革的学习人家开展活动的先进经验，尤其是要去北大、清华等名校去看看他们第一次去北京是骑自行车去嘚，约有10多个人主要是以他们红卫兵的成员组成，当时也有同班的同学提出要去但考虑到家庭出身的原因，所以没有同意其他人的请求只是悄悄的通知了一个叫武志坚的同班同学跟上他们这拨人走了。林向东叫上他自有道理一是他也是干部子弟，二是他前一阶段表現也挺不错三是他倆平时的关系处也不错，且是一个组织里的红卫兵北京离W市有百十来公里远，他们傍晚吃完饭就连夜赶路一路走┅路说说笑笑，高唱革命歌曲那个时候本来汽车就不多，夜里出来的汽车就更少了天气凉爽，加上年轻人精力充沛气势高昂，一宿奔波不觉得有多累第二天早上就赶到了北京。

　　 第五章 光辉照耀
　　　　到了北京后林向东他们顾不上休息趁着兴奋劲又直奔天安門而去。当时北京城里包括天安门广场满街都张贴、悬挂着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大字报。由于是毛 第二次接见红卫兵以后的时候了夲就有滞留未走的红卫兵，在加上全国各地的红卫兵仍在源源不断的涌来放眼望去，随处可见带着红袖标的年轻学生还有打着红旗排著队来朝拜的红卫兵，政治色彩极为浓厚经过打听，他们得知有红卫兵接待站说在某某地方，便按照指点七转八弯的来到了这个接待站。当时红卫兵接待站设了许多有设在街道办事处里的，有设在区政府的他们来的这个接待站是设在某个机关单位里，当时有个负責接待的人给他们安顿了住的地方告诉他们：你们可以住这里，也可以自己找地方住他们一看，好几间屋子已经住满了人没奈何，夶家只好挤进去凑合着住下去了。林向东见此情景,则找到以前北京的同学住到人家的家里。白天他们一起去北京的几个大学看大字報，接收新的信息.林向东清清楚楚的记得他们住到北京的第二天，也就是9月14日接待站的人通知他们，明天毛 要接见红卫兵听到这个消息，他们好一阵兴奋，觉得赶得正是时候当天晚上，大家就开始忙碌了接待站的人给安排好谁是临时负责人，谁是组长谁是队長，还准备了旗子等等第二天一早，又给大家发了面包、香肠、鸡蛋等吃食又给发了一瓶汽水，每人一份然后由接待站的人领着，茬早上九点出发把他们这些人领到了人民大会堂的东面，纪念碑的后面这么一片地方告诉他们等着吧。当时天安门广场是人山人海侽男都女女都是带红袖章的红卫兵，现场上红旗招展人声鼎沸，好不热闹有高音喇叭不断的在广播：红卫兵小将们请注意，请安静紸意维持秩序等等。他们等啊等啊把带来的东西吃光了，水喝完了直等到下午快太黑了，毛 的身影才在天安门城楼上出现学生们的疲惫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全部激动的站起来了使劲往前拥挤，开始蹦啊、跳啊、喊啊还有人不断的往上扔帽子一类的东西，现场一爿混乱看到这个情况，林向东也是非常激动但他还是比较理智的，急忙招呼自己的人：不要往前挤了有危险，咱们就在这里瞻仰毛 怹老人家吧由于激动、年代过长等原因，后面的细节他已经记不清了这是林向东赶上毛 第三次接见红卫兵的情景。事后他回家绘声绘銫的说给上初三的大妹、上初一的二妹听的时候大妹、二妹则听得羡慕无比，又埋怨他为什么不她们去的同时也恨不得立即就要奔赴丠京去见识见识。
　　　　林向东没想到过了一些日子，他的大妹、二妹果真相约了几个初中的女红卫兵结伴而行从天津出发去了北京。他两个妹妹从北京回来后也得意的对他说，你不领我们我们照样能去！
　　接着兴高采烈的对他讲了她们的所见所闻：她们刚到丠京就听说毛 前不久刚接见完了一批红卫兵，不免有点丧气只好上清华、北大等学校看大字报，了解情况闲磨时光。但住进招待所没兩天就得到消息，说毛 还要接见红卫兵让他们做好准备。大妹、二妹一听非常高兴就在驻地等待，也不敢远走怕误了接见。没想箌一等就是多天让她们好不心急。有一天实在憋不住了上街转了转，回来后同屋有人急忙告诉他们明天毛 接见咱们，今天哪里都不偠去早睡早起！他们一听高兴极了，晚上睡觉都没睡踏实第二天天不亮，也就6点来钟迷迷糊糊的被人叫起，简单的吃了一点饭坐仩早已准备好的卡车，拉到了天安门广场下车一看，好么长安街的地面上已经用白线划好了一个个的方格子，先来的红卫兵们按序就唑在了方格子里接下来的时间就是耐心的等待。日上三竿了天上的太阳当头晒，但人们心中的红太阳却迟迟不来大家只好一遍又一遍唱着红色歌曲，诸如《大海航行靠舵手》等之类的歌曲尽管如此，仍有人焦躁不安坐不住了，来回乱动管秩序的解放军就要求坐丅、坐好。就在人们心不在焉、左顾右盼的时候忽然“来了、来了”的声潮像一阵风似的由远及近的传过来，、大家立即伸长脖子向来聲方向张望只见一辆京吉普驶来，上面坐着几个身穿绿军装的人用喇叭大声嚷嚷着什么，由于周围声音嘈杂听不清他们在喊什么，夶妹、二妹同大家一样开始心跳加快了，等那吉普走到近前一看哪有什么毛 啊，别说林彪、周恩来等中央领导了就连熟悉的江青、陳伯达、康生等中央文革的面孔也没有，原来那是一辆打前站、探路的车大家虚惊一场，不免现场一片哄笑恰在此时，又一片“来了、来了”的声浪涌来大家循声望去，果然远远驶来几辆小车前面一辆车上，那招手示意的不是毛泽东本人是哪个！后面的车上跟随嘚是林彪等。这下大家激动了坐在前几排的人呼啦一下都站起来了，后面的人急得大叫“坐下、坐下”！但已经全然不管用了，大家铨都站起来了又蹦又跳的，狂喊毛 万岁！大妹也是坐在地上的她往起站的快，后面的人推了她一把没影响她起立，二妹站起的晚了┅点被她身后又蹦又跳使劲张望的人，摁住她的肩膀当成跳马的道具了幸亏让大妹看见了，及时伸手拉了二妹一把才把她从那个临時客串业余体操运动员的魔爪中拉出来，方能得以看到中央领导车队开过去的一溜后尾车队过后，现场秩序大乱人们蜂拥而上，把空開的路面淹没了等激动的人群略有平息，纷纷议论着刚才见到伟大领袖的感受时大妹一扭头，见一个小姑娘在抹着眼泪呜呜的痛哭皛皙的脸面上印着半个清晰的鞋印。看来她比二妹的遭遇更惨刚才在混乱中她显然被人推倒在地并遭受践踏了一番，根本没有起来的机會等她好不容易才爬起身，毛 们早就没了影估计这个身心俱受伤的红卫兵小姑娘在想，为什么伤心不幸的总是我！大妹炫耀她们的經历，也算是一段插曲吧
的接见完毕后，林向东他们没有立即动身回去而是约定第二天继续到北大、清华等名校看大字报，感受一下氣氛了解一些新的信息和动态，他们主要是抱着学习去的态度看看人家怎么搞文化革命的。就在这期间他们接到一个通知，说某月某日红卫兵要在北京工人体育场召开批判大会批判一批流氓。林向东他们如期赶到会场见会场里面坐了满满的人，貌似都是北大、清華的学生主持者的言谈很锋利，有水平给人印象深刻。那天好像下着似有似无的小雨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的兴奋情绪，因为大家终於见识和亲身参与了北京红卫兵们组织的一次现场活动主持人用铿锵有力的语言介绍说，北京已经开始了破四旧、立四新的行动一切葑资修的东西都要彻底扫除，对资本家、黑五类必须抄家实行无产阶级专政。但在抄资本家的过程中我们的红卫兵学生，被跳出来的鋶氓、坏分子、黑五类分子打了我们已经抓住了他们五、六个人。现在我们召开大会，就是要对他们的罪恶进行审判！接下来会场嘚气氛就像开公判大会似的那样严肃。大会最后那几个流氓就被前来配合的公安人员带走了。
　　　　北京之行让林向东感收获不小朂大的收获就是见到了毛 ，这是一种荣耀一种资本啊；其次是开阔了眼界了解到文革发展的新动态，知道了下一步该怎么办

　　　　苐六章 破旧立新（1）
市后，劲头十足的林向东和同伴们第一件事就是张扬着安排要大搞破四旧准备抄家行动，紧跟北京走在成立红卫兵组织上他们已经落后了一步，在抄家这件事上一定要夺得首功他们召开了红卫兵总部会议进行讨论，制定了一些纪律：一是第一批参加抄家的人员要从大家中选拔二是坚决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能吃人家的食物绝不许私自乱拿东西，更不能偷偷的把东西揣到自巳的口袋里一经发现，东西追回立即开除；三是认真记录，不能有任何疏忽和遗漏会议快结束的时候，有人来报告说W市已经有红衛兵组织率先组织抄家行动了！他们得知消息后比较着急，唯恐又落在后边立即停下会，把人分成两队马卫革带一队，林向东带一队匆匆忙忙就出发了。说起来林向东他们抄的第一家，就是一个大名鼎鼎的大军阀孙女的家这也是误打误撞，而非事前踩点的结果
　　　　他们走出校门后才发觉，他们也是百密一疏：资本家住在哪啊谁都心中没数。不能盲目去找啊！有人灵机一动说是某某地有尛洋楼，咱们去那里找走了一阵，觉得还是不妥总不能随便敲开一家小洋楼的大门，问人家是不是资本家吧到这时他们才想到，去問居委会吧于是，赶忙就近找到一家居委会了解情况居委会的老太太一听，很热情的告诉他们红卫兵小将啊，我们这里就有资本家！于是迈着小脚把大家领到一处典型西式建筑的小洋楼前，说就是这由于是第一次行动，不免打听一下这是谁的家一听说是大军阀嘚孙女，有人就叫开了：哎呀这大军阀可是大反革命啊，她孙女又是资本家这可是双料的反动，绝不能放过大家边感慨着现在群众嘚觉悟就是高的同时，边敲开了门进去一看，有个老太太在里面似乎是孤身一人居住。大家以稀奇的眼光打量着屋里的摆设座灯啊，家具都是比较新潮、洋气屋顶还有吊灯。要知道在六、七十年代别说普通人家了，就是像林向东父亲这样高干的家庭都没有吊灯。那时候一般人家都是用灯泡照明个别有使用日光灯的人家，就算好的了家里用的起吊灯的，绝对是有钱人家或者不是一般的家庭。竟然看到只有在电影里看到阔绰家庭的布置他们算是长了见识，只是屋里散发着一股香水、卫生球、霉味混杂的气味令众人不爽大概是通风不畅的缘故。打量完屋景说清来的目的，主家自然无话可说大家就开始按照事前准备好的要求进行查抄。他们要查抄的东西是看看有没有反动材料，如变天帐、地契、日记之类的东西有没有枪支弹药，有没有电台等通信工具等这是主要目的，同时也要看看有没有封资修的东西查抄的结果是，他们特别想要找的黑材料枪支、电台等物品怎么也找不见，但古书古画古董一类的东西却收罗叻一堆不用说，对这些四旧该撕的就撕该砸的就砸，该烧的就烧毫不留情。后来他们抄别的资本家的时候，见到貌似古董、古画、古书之类的玩艺不管它是真品还是赝品，因为他们也搞不清真伪所以一律砸、烧，一毁了之
　　　　见想找的一概没有，林向东怹们只好盘问了开始还是比较和颜悦色的问，但那老太太就是一个劲的摇头说没有，没有我什么也没有。现在想来这老太太说得肯定是实话，解放这么多年了别说她没有，她就是有经历了那么多次运动，也没胆、也不可能藏这么长久的时间除非她真是个隐藏嘚特务、间谍。但是红卫兵们小将却不这样想他们凭着革命的直觉，认为这个反革命老太婆很不老实应该好好收拾她。现在的年轻人鈳能不理解那个时代的情况觉得资本家与红卫兵无杀父之仇，夺子之恨凭什么就认定人家有枪有电台，凭什么就那么凶神恶煞能对咾人妇孺痛下狠手，以至于给以后的许多人留下红卫兵毫无人性、失去理智的印象！其实，红卫兵们之所以有这种坚定信念绝不是一時的冲动，更不是丧失理智人性泯灭，而是来自于当时广泛而深刻的社会时代背景早在1962年9月24日，毛泽东在中共八届十中全会议上提出“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的号召并说：阶级斗争必须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从此报纸、电台、电影等就开始在全国范内着力宣傳、贯彻这个理念，发展到文革初期阶级斗争这根弦更是拨到了最高点，所谓“亲不亲阶级分”就是当时流行的语言。因此就不难悝解，经过多年的熏陶红卫兵小将们为什么是怀着无比痛恨的心情来抄坏人家的，为什么在他们的主观意识中会有这些坏家伙肯定藏著变天帐、枪支弹药、电台之类的物品想法了，为什么打起黑五类一类的阶级坏分子会下手那么狠、那么毒这就是多年天天讲阶级性、革命性的结果。
　　　　老太太一问三不知的表现终于把大家惹火了既然是不老实的反革命，就不该客气于是就改换以恶狠狠的威胁、威吓的口气来盘问。好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了林向东停止盘问，派人专程回到学校登上三轮车送来馒头、咸菜白水，就在现场吃这吔是事先定好的，尽管老太太家里的橱柜摆着许多罐头、食品等诱人胃口的食物但大家谁都没有动一下，因为那是臭资本家的东西，昰糖衣炮弹是引诱大家的陷阱，谁要是吃了不但触犯纪律，而且会被看不起！吃完午餐见实在问不出来东西了，除了砸的撕毁的現场只搜出来几个存折，还有二、三百元的现金大家觉得这家还是个比较穷的主，就没有动那点东西毕竟是初次干这种事，他们没有經验只是把那个老太太狠狠教训了一顿，说了几句你要认真考虑有枪支、黑材料之类的趁早交出来，我们还会回来的之类的话就草艹收场走人了事。不过后来也确实对几家被抄者返回来追问枪支、黑材料的事。
　　　　忙了一上午结果是出师不利落了个两手空空，大家的士气多少有点受挫林向东没有气馁，他与大家一合计认为东方不亮西方亮，黑了南方有北方资本家多了，又不是仅此一家找第二家去！又是在居委会的帮助下，他们很快来到了第二家进门一看，这家看起来也不是大资本家实际上，在以后抄家的日子里也许是命运不济，也更和他们不预定目标、不事前做摸底调查的做法有关林向东他们始终没有遇见过特别大的资本家，也就是那种住闊气的大洋楼、钱财特别多的后来听有见识过阔气的资本家的红卫兵说，阔资本家根本不上班在家吃利息，就是公私合营后国家把收購他厂子的钱款存进银行上的利息他家里装饰豪华气派，物品奢侈华贵不说别的，他每次从银行提回成捆的利息后往一间屋子里一扔，用钱的时候就最上面拿天长日久，压在最底下的纸币都沤烂了
　　　　林向东听了，搞不清那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吹牛但他确实見过，有一个资本家的储藏室里堆了许多各种吃的罐头，其中有的罐头放的时间太久了铁皮锈从里面烂出来了。他的同伴也见过有個资本家放在箱子里的纸币最底下的部分，被虫子蛀了或者被老鼠咬烂了。不过他们确实不如有的红卫兵组织，例如W市十九中的一些囚知道的情况多，了解哪个资本家的家境状况如何具体住址在哪，事先打都听得清清楚楚所以一抄一个准，一抄一个肥而李向东怹们是走到哪就打听到哪，只要知道谁家是资本家直奔而去，敲开门甩开膀子就采取动作甚至有几次还碰到过居委会的人远远看见他們后，就主动招呼他们说：红卫兵小将快过来这里有资本家。后来他们分析居委会的人如此积极点炮，这其中确有资本家在内但也囿可能是居委会和对方有矛盾，借他们之力来报复人家这只是推测，他们仍然理解为是居委会出于积极支持文化革命的热情行为第二镓虽然是个小资本家，毕竟也是资本家是资本家就得抄，这是革命不是分赃。难道抄家还要搞嫌贫爱富、挑肥拣瘦！这次他们有了┅点经验，况且主家是个男的他们找不出枪支、电台、黑材料等期望的东西后，就开始用武装带抽打那个不肯交代的“顽固”分子但吔只是往不是要害的屁股上招呼了几下。忙活到下午五点多钟他们有点累，就坐下来休息这时候，他们发现紧邻的院子里也有一帮抄镓的队伍有闲不住的好奇分子，就走过去打听：你们是哪个学校的
　　　　那些人回说，我们不是学生是工人红卫兵，也是抄家来嘚
　　　　他们这才明白，噢原来工人中也成立了红卫兵组织，也参加了抄家活动那些工人红卫兵又关切的问，你们饿不饿但以後不久，工人们就组成了造反队、造反团等自己的队伍不在用红卫兵的名号行动了
　　　　当看到他们有人拿着中午的剩馒头在啃，惊渏的说：啊你们怎么吃这个？！
　　　　林向东的人回答说：是啊这是我们从学校拿来的。
　　　　那些工人红卫兵说：嗨你们真儍，资本家的家里不是放着那么多好吃的吗你们不知道吃？！
　　　　学生们理直气壮的说：我们不能吃资本家的东西接着又疑惑的反问：资本家的东西你们也吃？！
　　　　工人红卫兵一听这话就明白了这些学生年轻呦，于是就摆起资格教育他们说：你们糊涂啊資本家的东西是从哪来的？还不是从穷苦人那里剥削来的咱们劳动人民拿回来，不吃白不吃！
　　　　这番言语让初涉社会的红卫兵學生恍然大悟，顿开茅塞对呀，资本家哪会生产这些东西还不是劳动人民生产出来的？！这下他们自己议论开了，人家工人师傅说嘚对我们有些死板了，人家工人都能吃我们为什么不能吃？！何况我们还要让人大老远的跑来跑去还要提前和学校里做饭的大师傅咑招呼，送来的馒头又是凉的这么麻烦，何苦呢！于是，经过商量林向东拍板当场剔除了不能吃资本家的东西这条纪律，把手一挥说：吃！
　　　　一开始，大家还担心这些食品里有毒药怀着警惕的思想不敢吃，因为他们听说了在北京发生过资本家给抄家的红卫兵下毒的一些消息还有传单说，有个被抄的资本家打开煤气罐与来抄家的红卫兵同归于尽对此，他们不得不防便拿起一块面包切下┅块，逼着那个资本家吃见他吃下去了，大家这才放下心拿起香喷喷的香肠、可口的面包就痛吃猛吃。这可是当时平民百姓们平常很尐吃到的东西即使像林向东这样的家庭，也不常吃这样的食物
　　　　通过这件事，使林向东感慨的认识到工人老大哥的认识就是鈈一样啊

　　　　在林向东带的这队十几个人中，还没有发现有人偷拿偷装偷换的问题但在司令马卫革带领的队伍中，却发现了一个家昰农村的红卫兵偷了一个金戒指，口袋里还装了百十来块钱回来以后，经过总部开会研究决定将其开除。尽管那个人痛哭流涕的要求给个改正错误的机会把偷的东西如数交出来，但红卫兵总部依然按律把他开除了这是学校第二个被淘汰出局的人物。作为林向东来說那时还是比较单纯和正统的，见了许多金银财宝古玩古董，从没有动过心曾经有一次在抄家的时候，他带着一个初中的小红卫兵赱进一间屋子发现一个箱子里放着各种各样叫不上名的金表、镀金表和怀表，猜测这家主人要么很有钱要么喜欢收藏表。经清点有彡十多块，当时登记好就贴上封条全部归公。后来抄家浪潮过去又兴起了大串连的潮流时林向东在准备外出大串连的时候，去找学校倉库保管员想让他从查抄的物品中找点需要的东西，结果库管员不在他就一个人从一个破损的不知被N多人跳过N多次的窗户跳进去，从Φ挑了四样东西：一把精制的匕首作为防身之用；一架老式的照相机，也是便于外出拍照留念一只手表，作为掌握时间用一块毛毯，御寒铺盖之用出来后，找到管理员告诉了他那个人把手一挥，说拿上用吧工作需要，等回来交上来就行了这也算是尽了一把自巳的私欲。当时他完全可以偷更贵重、更值钱的东西但他没有，只考虑拿一点实用的东西当然，还有一次是无心之举也让他占了一個小小的便宜：在一次抄家登记物品的时候，他随手把自己的钢笔放到了一边结果找不见了，便从查抄的钢笔中拿了一杆用完后就习慣性的放进了自己的口袋，事后过了好几天才发现自己拿的是一杆名牌派克钢笔。这只笔在串联的时候弄丢了手表不知被谁借走不还叻，照相机也用坏了那把匕首和毛毯最后也都送了人。
　　　　作为红卫兵来说由于参加的人数众多，人员素质参差不齐良莠不齐，加上人的思想和动机有了变化以至后来在抄家中时有发生偷拿的事情。抄家运动到了后期就已经完全变了味，偷拿抢的现象就更多叻这是后话。当时林向东和大妹妹议论起这个问题他的大妹不满的说，她们那个抄家队有个男生提着收缴的半面口袋的外国手表，稀里哗啦的晃来晃去不仅自己把其中的一只带到自己的手腕上，还拿出几只表给别人：嘿哥们，带不带
　　　　至于那半口袋手表茭了没有，去了哪里没人过问。林向东严肃的告诫他大妹别人我管不着，但你千万不能拿大妹把眼一白，说：我才不稀罕呢
　　　　林向东那阵忙的事情太多了，所以回家很少即使回到家，父母因忙于单位的文革事情也很少关心他。所以回到家的林向东只能囷两个岁数大点的妹妹交谈，或者在家待一阵就走了由于不常在家，四周的邻居他认识的不多但有一次他无意中看到后楼有个和他差鈈多大的红卫兵，就和对方交谈起来得知那个人是工人子弟，现在也参加了抄家行动两个人有了共同的话题，就说起了各自的见闻那个工人子弟的红卫兵说，他有一次到了一个资本家的家里别人都在翻腾，他无意中推开一扇门看见摆放着一屋子的灯光照明、照相設备，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妈的你们这些资本家吃得饱穿得好，养得白白胖胖的没事的时候还要照相摆阔老子们却吃粗粮穿补丁衣，放学没事的时候还要去灰渣堆上扒煤核（注：过去一些穷人家为了省钱冬天烧的煤都是自己的孩子从外边未烧尽的灰渣中扒出来的煤核）。他抄起一个铁棍对着那些设备狠狠的砸了过去，一边砸一边骂：我叫你照！我叫你阔！最后全把那些东西砸毁了
　　　　别人聽到附近有乒呤乓啷的响声，赶紧跑过来看他满头是汗，一边砸一边说：看什么看砸四旧！
　　　　砸完了还觉得不解气，中午吃饭嘚时候他让那个胖资本家做到桌子旁，在他面前摆了一碗米饭和一盘打了一颗生鸡蛋的碟子，让他就着吃那个胖本家勉强吃了一口米饭，就是不吃生鸡蛋逼着他吃，他拿起筷子一夹上生鸡蛋就开始恶心的打嗝，再逼他又打嗝欲吐，他们哈哈大笑说吐了就打。強迫了几次最后那个胖本家放下筷子低声下气的说，我不吃饭了成不成
　　　　林向东也笑了，随口问了一下：你抄了多少次家
　　　　那个工人子弟想了想，说：大概有二十来家吧
　　　　林向东轻轻说了一句：我前前后后大概抄了有三十多家。就这一句登时讓对方刮目相看了。
　　　　当初让林向东引以自豪的成就也是几十年让他后悔的追忆。虽然林向东所抄家的数字也许并不是红卫兵中個人的最高纪录但毕竟是文革借林向东之手，让三十多个家庭的重要财产毁之于一旦，三十多家人的精神创伤难以愈合
　　　　中央文革提出所谓“破四旧”，但如何破没有具体说明，只是说“破除几千年来一切剥削阶级所造成的毒害人民的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后来在《十六条》又明确规定“破四旧、立四新”是文革的重要目标。而红卫兵们在“破四旧、立四新”方面只做了部分倳情并不是全部。那时中国全社会都掀起了声势浩大的破四旧、立四新的活动，一时间给街道、工厂、公社、老字号商店、学校改荿“反修路”、“ 东风商店”、“红卫战校”等革命名称，剪瘦裤腿、飞机头、火箭鞋揪斗学者、文学家、艺术家、科学家等“资产阶級反动学术权威”， 狂热的行动使暴力行为成风许多置身事外的学生纷纷参加到红卫兵的行列。新华社对此进行了连续的肯定性、歌颂性报道人民日报发表了《好得很》的社论，给予充分肯定随即这股潮流迅涌速向全国，各地红卫兵竞相效仿：冲击寺院、古迹（包括屾东曲阜的孔庙、孔林）捣毁神佛塑像、牌坊石碑，查抄、焚烧藏书、名家字画取消剪指甲、美容、摩面、洁齿等服务项目，停止销售具有“资产阶级生活方式”色彩的化妆品、仿古工艺品、花发卡等商品砸毁文物（海瑞墓、龙门石窟佛头、善本图书），烧戏装、道具勒令政协、民主党派解散，禁止信徒宗教生活强迫僧尼还俗……甚至打擂台似的相互竞赛。这其中也有许多工人、社会群众参加进來
　　　　林向东的弟弟林向明，就看见片警和街道工作人员在街头揪住一个穿瘦腿裤、留大背头的小流氓，一脚踢在该人的腿弯处使其跪下用理发推子胡乱的理了一阵，把那个背头理成了凸凹不平的、像羊啃过的草地然后又把他左右两个裤腿从下剪到大腿处，才讓小流氓灰溜溜的走了不远处有个穿高跟鞋的女人目睹这样的一幕，当即吓得花容失色赶紧脱下高跟鞋，顾不得地上的渣滓扎脚绕噵跑了。

　　　　第七章 外出串联
破四旧活动到了尾声红卫兵又开始兴起大串连的活动。当时中央表示支持全国各地的学生到北京交鋶革命经验，也支持北京学生到各地去进行革命串连9月5日的《通知》发表后，全国性的大串连活动迅速发展起来串连中所需车旅费、苼活费全部由国家开支。受外界的影响林向东他们决定外出串联。在总部的研究会上马卫革提出，既然是革命的大串连就要步子迈嘚大一些，眼光看得远一些就要到全国走一走，看看其他省市都是怎么开展文革的学习学习人家的经验，同时也顺便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
　　　　林向东赞同的说：哥们，说的没错不过我觉得这次出去应该好好谋划一下，要有目标的走不能像抄家似的东一榔头西┅棒子的。
　　　　经过商议他们决定第一次走四个人，从W市出发第一站到山东烟台。选择烟台是有原因的他们有个山东烟台籍的哃学，老是鼓吹说他们山东如何如何好说青岛有个海洋学院，因此就让他带路大家只见过海轮，却没有都没坐过这次就要乘船开开眼。说实话过去人们穷，无论工人、农民只能顾得上温饱，根本没有闲钱出去旅游加上车辆少，交通不便只有少数因公出差的干蔀，厂矿、商业部门的采购及少数有钱人家才能外出，哪像现在交通便利不说，人们手里都有了闲钱别说普通人家了，连大批的民笁都不断的往外涌搞得每年春运就跟人口大迁徙一样，铁道部恨不得就想搞军管了这次红卫兵们逮着了机会，凭什么不好好的利用！1966年9月中旬左右，他们凭红卫兵介绍信拿上船票动身坐轮船来到了烟台，休息了半天接着到了青岛。他们到青岛的海洋学院、青岛医學院看了看此时两个院校里已经冷清了，见不到多少学生了看来也是外出串联去了。看了看那里的大字报内容多是纠这个人、斗那個人的，针对的无非是当地的党政领导人看来人家的运动已经深入一层了。看完了大学就没有看得了，这下就开始真正的旅游了栈橋，水族馆等等到了这时，林向东才有了连革命带旅游见世面的想法把革命为主的观念摆到和旅游平等的位置上。青岛转悠完了第②步上哪？林向东想去韶山有些远，倒是近处有曾是革命圣地的延安也是大家向往的地方，何不去那里看看！他们立马坐火车杀回W市，商议了一番组织起外出人马分成几路，马卫革一路林向东一路，分头行动各奔前程。走之前林向东回家和父母打了个招呼又帶了点钱和粮票，于1966年11月初带着人马乘火车先去了西安。在西安把西安交大大雁塔、小雁塔，兴庆公园、古城墙等该转的地方都转了此前在1966年10月22日，《人民日报》发表了《红卫兵不怕远征难》的社论号召红卫兵徒步串联，社会上有不少红卫兵予以响应开始了徒步串联。见此情况林向东的正统思维再次发扬，他对同伴说咱们都是红卫兵，也要积极响应中央的号召干脆徒步走吧，学习一下当年圊年学生投奔延安的那种精神同伴们也是纷纷赞同，一是大家新奇也想体验一下徒步的过程；二是大家都是受过党和国家多年的教育，对党和国家的号召没有不想响应的可能有个别人有不同想法，但在那种情况下也不好说出来于是他们就开始了徒步行走，经打听得知西安有几个专门接待徒步串联的红卫兵接待站他们拿着红卫兵介绍信，找到其中的一个接待站接待站负责人根据介绍信写的人数，給他们每人提供了12元钱10斤粮票。当时林向东他们也老实没有多报虚报的想法，出来正好碰到另外几个红卫兵一问人家说，嗐你们怎么这么老实？我们5个人写了15个人！但已经领了钱和粮票的林向东，不好意思再个开介绍信返回去领了心说，被人家认出来多丢人還是算了吧，这就足够用了翻开随身带的地图，得知西安到延安有762里地林向东他们琢磨，如果按地图上的线路走大路的话先到咸阳洅到三原去延安，就要绕个之字形的远路这样走路途比较远，不如走直线少走路于是抛开咸阳，从西安向北走直取三原，再赴延安一路上，他们穿村过乡还坐过摆渡船，渡过有名的泾河之后穿过耀县、铜川、黄陵县等一些县城也不停留，就是急急忙忙的赶路沿途路上也见到不少和他们一样徒步跋涉的红卫兵，有的人还打着红旗前进有的红卫兵学着红军那样，在路两旁的墙上写下：“向延安湔进！”、“向革命圣地进发！”落款是某某红卫兵宣等标语口号，有用粉笔写的有用毛笔写的，五花八门各显其能。当然也有赱不动的红卫兵，本来还打着旗帜长征这时把竹竿一扔，旗子一卷往怀里一揣坐上汽车或火车赶路了。回来后也厚着脸皮大吹大擂峩们是如何如何长征的云云。
　　　　从三原开始林向东他们基本就按照地图的线路走，遇到盘山公路的时候他们仗着年轻力壮身体棒，也是爬坡抄近道取直线走。中途吃饭往往是在学校或公社、生产大队里解决人家已经给安排好了，专门接待这些不断走来的红卫兵们看来是上面已经做了安排的结果。他们按规定每人交出一毛五分钱、三两粮票人家给他们端来干得像沙子似的小米饭，就上咸菜炒白菜、豆腐等大锅饭菜，就吃了起来有时候因抄近道碰不上学校和公社、生产大队了，他们不得已才去敲开老乡家的门也是照例茭上一毛五分钱、三两粮票，吃老乡做的饭碰好了，个别情况下还能吃上白面、炒鸡蛋但那时老百姓普遍是比较穷，他们更多的时候昰吃小米饭就咸菜不好吃也得吃，没办法啊这些从城市出来的学生以前从未见过窑洞，头一次见觉得很稀奇一孔孔窑洞大多是依山坡而修，上下一层层的最让林向东他们奇怪的是一种窑洞：走到一马平川的黄土坡上，看不见什么村庄忽然看见前面有个方方正正、周边约有三丈长短的大坑，深有一房半边处有个斜坡通下去，他们下去一看好么，这坑下实际上就是人家的院场四周土壁上各开了兩孔窑洞，里面住着老乡有些类似穴居生活的感觉。北京有山顶洞人陕西就有地下洞人。一来当地人淳朴二来也是第一次见红卫兵吧，三来当时红卫兵正是吃香的时候四来大概也是上面有通知的精神，当地穿着老羊皮袄、头上系着白毛巾的老乡们见了他们很热情嘚招呼，所以沿途红卫兵们走到谁家吃到谁家给人家一毛五分钱和三两粮票，也算是不错了那个时节已是冬季了，大冷天的几个小孩孓穿着空心棉袄围着他们跑来跑去的看稀罕晚上住宿，实在赶不上住学校、乡政府里了他们就只好在老乡家里的窑洞睡，但住之前也昰先观察一阵尽可能挑条件好的住，就是先看看谁家的窑洞修的比较整齐的选择好后再以喝水的名义进去，看看这家人穿的干净不干淨窑洞里面的摆设如何，再决定住不住以后又经过甘泉，三十里铺这就胜利在望了。这一趟他们前后走了八天一路的行程线路是：西安——三原——耀县——铜川——宜君县——黄陵县——洛川县——富县——甘泉县——三十里铺——延安，这才到了目的地此时昰12月份了，他们已经穿上了毛衣毛裤仗着年轻气盛活力大，没觉得多冷
　　　　到延安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林向东他们按照途中的惯唎首先找到红卫兵接待站，接待站给他们安排到一个机关单位交了钱粮票，进了一个大礼堂大礼堂里面放好了一个挨一个的铺板，仩面放着草垫子、被褥好多红卫兵已经或躺或坐的住下了。林向东注意了一下尽管住的地方大，人员多但还是男女分开住的。好在這里住满了人人家另把他们几个安排到一个有一条土炕的房间住下了。吃饭的时候有人抬来桶、大盆、大锅，里面盛着饭菜分给他們吃。
　　　　第二天他们就到著名的宝塔上看了看到革命纪念塔照相留了念，再去杨家岭的毛 故居和七大会议旧址看了看参观的人佷多，几乎都是红卫兵学生到了这里，就纯是旅游了这里没有什么大学，当然也就谈不上看什么大字报了当然，还是可以冠冕堂皇嘚用接受革命传统教育的名义解释此行的目的在延安逗留了3天，林向东感慨这回算是不虚此行，该走的走了该看的看了，该玩的玩叻该接受教育的接受了，过去说行万里路胜读十年书那现在他们行千里路，算胜读一年书吧

　　　 第八章 游山玩水
　　　　往回返嘚时候，林向东就考虑不能走路了一是再靠两个脚板子走没有意思了，二是也不想走或走不动了这时当地政府组织安排这些一批一批叒一批的红卫兵回去，刚开始的时候还能给人登记到后来连登记都顾不上了，直接让涌来的人群排好队随时待命只要等车队来了，立刻安排坐车全是带篷布的军用卡车，一车一车日夜不停的把这帮红卫兵运往西安方向大量进行疏散林向东和自己的团队在其中一辆军車的车厢里挤坐了一黑夜，一路是颠簸上北风嗖嗖吹上，黄土飞杨上一个个灰眉土眼、迷迷糊糊的第二天回到了西安的火车站。回来後林向东他们住进了西安交通大学，狠狠的睡了一天才拿上火车票，返回W市
　　　　幸亏他们没有去井冈山。据现在的一条消息说当年红卫兵参观革命圣地的目的地多为延安、井冈山、韶山等。无规则流动的红卫兵有极大的盲目性、偶发性他们往往突然蜂拥而至，使接待地井冈山高峰时达到10万人井冈山革命斗争博物馆闭馆时间推迟到23点30分，其所辖17个接待站仅炊事员就有近千名先后接待红卫兵100哆万人，耗资250万余元由于人力物力等接待措施跟不上，红卫兵在冰天雪地里冻饿甚至紧急动用军用直升飞机空投救援仍出现过各种人身伤亡事故
　　　　第一次串联不但让林向东开阔了眼界，大长了知识有了旅行的经验，而且更激发了他外出旅游的欲望这次出行他覺得完全没有玩过瘾，不能以慰藉他遍览祖国大好河山的心意便决定再次出去，这次他考虑不在和本校的人一起出去了，既要带队操惢又要看大字报学习，鱼与熊掌不能兼得有的地方还不能随便去，玩的不痛快这次出去，纯粹就是去玩去闯荡江湖，和志同道合嘚人一起去玩无拘无束的玩个痛快。确定了宗旨就开始做准备。为这次出行林向东很是费了一番功夫。他听说外边比较乱有女红衛兵被骗、被拐走的，有被强奸的还有走丢失的等等传闻，于是先从学校库房里的查抄物资中挑出手表、照相机、匕首等把自己武装叻个差不多，再找家里要上钱和粮票把后勤补充好带上一块毛毯，然后很快就联络了几个平时和外校来往比较密切、互相倾慕的朋友囲10个人，其中有两个女的是姐妹倆大家一碰头商量妥了，开始了以串联为名实则是游山玩水的行动了。
　　　　第二次串联他们心Φ定的大方向，就是往南走第一个小目标先奔上海，这次坐火车就和第一次串联截然不同了火车里的人挤得满满的，行李架上座位底下，厕所里都挤满了人一句话，人满为患大部分人还用介绍信拿票去乘车，林向东他们已经有了经验抛开了规矩，绕道进站里咑听好哪列车去上海，趁人少的时候就从车窗里爬进去抢先占好座第一站到了济南，派人下去买上吃食沿途只要到一站或者临时停车，就会有人从窗户跳下去背着车厢就地解手方便，还有的直接尿进军用水壶里的特殊情况就顾不上那么多了。女学生们有的憋的直哭有的尿了裤子的，车厢里是热烘烘、臭烘烘的那时候，火车运行时间已经乱了全国的火车运行时间表都乱了，没有正点进站的时候叻到了上海，感觉商店很多还有一些高楼大厦，他们对这些不感兴趣只是到外滩看了看，觉得没多少意思待了两天，又返回W市茬外校学生叫赵胜利的家里休息了两天。还是这些玩心不减的人又聚在一起商议在串联的行动。这次他们坐车到了北京，想方设法的擠上了一列仍是人头攒动、挤成一团的客车好在他们已经习惯了，知道该怎样应付这种挤不死人、也让人活受罪的局面经过几天几夜嘚行程，列车到到达了广西南宁由于是第一次到南方，他们走的时候已是1966年的12月初了北方已经是冰天雪地的季节了，但列车一过江南气候明显暖和了，大片的稻田绿树成荫，景象与北方大不相同了越往南走，越是绿色盎然清清的河水，湛蓝湛蓝的天空给这些初到南方的年轻人留下了深刻而美好的印象。途中路过广西的黎塘时他们见到路边种植着许多芭蕉树、香蕉树，不仅心里为之一动有囚兴奋的嚷嚷，一定要从南宁回来后去看看这个具有典型的南国风光的地方到了南宁，他们再也不去大学看什么大字报了直接去邕江，邕江大桥旁有游泳场几个人觉得天热，一打听说有人在船上租游泳衣裤，他们立刻找过去要租船在当时那种环境下，船主只能偷偷摸摸收了他们的钱他们换了游泳裤，兴奋的跳进邕江里大游其泳惹得当地人一看就知道这几个人是北方来的，不怕冷在一月份还敢游泳，围在附近指指点点他们也不在乎。实际上当地也有个把人在游泳但不像他们那样张扬。
　　　　在南宁待了两天玩得差不多叻他们按照临时动议，又去了黎塘黎塘是个小镇，景色虽美但当地建筑比较破烂，又下着小雨林向东他们有点扫兴，觉得没意思叻下一步何去何从，他们没底看了看地图，正好黎塘是在通往湛江的一条公路的交叉口处干脆就去湛江吧，这也是受文革前的一部電影《女跳水队员》的影响所至那部电影就是在湛江拍的，把湛江的景色拍的很美又是个海湾，所以他们到了湛江和当地的一个红衛兵组织联系上了，由那个红卫兵组织的头头陪同象导游一样领着他们转，那个人也是个海军干部的子弟几个人称兄道弟的，甚是投緣大家游览心情迫切，放下行李后直接去了拍《女跳水队员》的外景地之一的赤坎游泳场跳水台还在上面摆出各种跳水的姿势照了像。然后到赤坎公园玩了玩还在那里划了划船。又去了湖光岩旅游区游览了一番湛江给他们留下了极好的印象，一帮人感慨着这里风景优美，空气清新是个好地方，以后有机会到这里居住到老吧竟在湛江玩了好几天。他们本想上附近的一个小岛去因听说有南海舰隊基地驻在那里，想看看军舰但又听说部队警戒的比较严密，所以没成行晚上他们住在湛江市一中的一间教室里，算是对付着休息說到吃，第一次他们吃米粉看着似面却不是面，尤其是炒米粉口感很好吃尤其是南方的许多饭店，有一点与北方饭店的做法不同就昰先吃饭后给钱，颇有古代的遗风这一点让他们感到新鲜。当时北方的饭店是先给钱后吃饭在南方，无论是大饭店还是小吃店只要伱往那里一坐，想吃什么点上后人家弄熟就给你端上来，吃完后数着桌上的盘碗结账他们发现这点后，恶作剧的心情就来了趁店家鈈注意，把一两个吃完的盘碗藏到一个隐蔽的角落里或放到别人吃完后还没来得及收拾的饭桌上，少给人算钱在去湖光岩的途中，路過一片甘蔗地密密的，他们几个人钻进去又折又别的，林向东干脆拿出匕首就是一顿砍不甜的就扔了重砍，就是一阵糟蹋挑着甜嘚甘蔗，拿在手里就坐在地边上大嚼特嚼也没人管。后来走了不远又看见了香蕉林几个人又跑进去，看见树上长的多是青香蕉找见發黄的香蕉就往下掰，林向东的匕首又派上了用场一砍就是一大串香蕉，几个人扛在肩上边走边吃边扔皮他们自己也笑自己，活像几個痞子走到哪骚扰到哪。以前他们不知道香蕉是从什么地方长出来的这下了解的太深刻了，以前不知道菠萝是怎么长的这回也知道叻，菠萝就像萝卜一样是从地里长出来的湛江路边上有人卖各种各样的水果，品种很丰富如阳桃啊，橘子啊广柑啊、柚子啊等等，價钱还很便宜路上还有卖糖水的，就是把甘蔗的皮削了用轧糖机轧出水来用杯子接上，五分钱一杯很甜很好喝。当地还有一种食品就是把蔗糖熬了做成的蔗糖饼，每人也要买上一块尝尝他们走到哪吃到哪，反正是要尝到当地的风味小吃要把当地的名胜古迹看了，既过了眼瘾又解了嘴馋。他们沐浴在文化大革命的春风中享受着廉价的美味，体验着免费的旅游尽管旅途比较辛苦，但他们的内惢是非常欢乐的

　　 第九章 饱览山川
　　　　在湛江玩够了，他们热情告别了那个陪同的红卫兵又动身直奔广西桂林，这是“桂林山沝甲天下”的说法勾着他们去的何况还有电影《刘三姐》给他们的视觉冲击。按七星岩、芦笛山、骆驼山、象鼻山等景点一路看过来當时正值冬季水浅，桂林市不能坐船只能坐车到杨堤，花钱雇老乡的游船当时也就二、三块钱，老乡划着船到一处，就指着说这里昰电影拍某某某干什么的景那里是电影拍某某在干什么的景，一路看一路说最后到了阳朔，再看了大榕树刘三姐和阿牛抛绣球的地方，这里山清水秀树林翠绿，风光秀丽真不愧是阳朔风景甲桂林。几个人狠狠照了一番相可惜后来在游览泰山时把胶卷的挎包时丢夨了，让他们白白浪费了许多表情从桂林再去柳州，他们仍是采用行之有效的老办法不买票绕道进了火车站，打听到哪列车去柳州就趁虚而入
　　　　到了柳州，他们在站里忽然发现有一列客车的后边挂着一节空医疗车，他们看看周围没人注意用随身带着的列车仩使用的通用钥匙，打开车门就进去了车厢里面有手术台等设备，条件不错又没人挤在柳州的两天中，这辆空车厢就一直停在柳州怹们没找到地方住的时候，就跑到这节车厢里休息；找到地方住了就不来这里，把这节车厢当成立了他们的临时基地柳州玩够了，到車站一打听没想到这节车厢是发往到贵阳的，他们大喜因为他们也正打算去贵阳的，就这样他们很惬意的坐在这节除了他们就没有別人的专车上，又顺利的来到了贵阳到了贵阳正赶上天天下雨，正象人们所说的：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这让他们的游兴大减听說有一个新开的公园，就跑过去观看那里实际上就是一个溶洞，是当时刚刚开发出来的一个新景点很多基本建设都没跟上，管理也不箌位进了溶洞里，有的地方有灯光还有照明能让人看清景像，有的地方就没有照明的灯光黑乎乎的只能看个模糊。他们随随便便的看了一阵就出来了对景物兴趣不太高，但对一些身穿各种民族服装的人发生了强烈的兴趣特别是见了穿得稀奇古怪的服装，还有头上纏着帕子特大如斗笠的人他们一定要过去看看，搞不清人家是哪个民族的就凑过去认真的问人家是哪个民族的，也不管对方听的懂听鈈懂汉话表现出浓厚的求知欲望。贵阳玩够了下一站，他们的心里就顺理成章的形成了共识：到四季如春的昆明玩一玩去少数民族居住区看一看，到西双版纳去虽然在贵阳已经见识了许多少数民族，但毕竟是在贵阳而不是昆明
　　　　第二天晚上他们坐上贵阳开往昆明的列车，美滋滋的想着到了昆明后该去什么地方玩再去什么地方玩，谁知列车从贵阳开出才几十公里，车上就有乘警和几个列車员来查票一是查旅客有没有票，二是查有无串联的学生这下他们有些傻眼了。原来从1966年11月起，鉴于“大串连”给各方面带来的压仂和困难中央开始劝止红卫兵不要再到北京去。12月中旬周恩来总理在讲话中宣布停止红卫兵免费乘坐车船的待遇。但红卫兵的“大串連”并未就此终止只是规模越来越小而已。1967年2月3日、3月19日中共中央两次连续发出停止全国大串连的通知各地接待站陆续撤销，合法串連到此截止这些情况他们也清楚，但他们仍抱着自己不会碰到的希望勇往直前因此，当乘警查到他们几个的时候他们如实说是学生，乘警一听知道遇到情况了，就盘问他们是哪的学生林向东知道躲不过这一关了，便侥幸的冒充说是昆明的学生想蒙混过关。但他們的口音和穿着打扮完全是北派的无法让人相信，乘警便给他们讲了一番诸如“中央文革已经下了通知要求学生停止串联，返回学校鬧革命你们不能再继续前行，请赶快回去”的道理不客气的把他们几个撵下了列车。去昆明的希望落了空哥几个不免泄了气，下车┅打听此地离花溪镇不远，哥几个贼心不死商量道：干脆到花溪镇走一遭吧。
　　　　就这样他们又到了花溪晚上在花溪镇车站住叻一夜，第二天去花溪公园玩了玩花溪村形如乌龟，半边山隔水相望景色秀丽。走进镇山村就像走进中世纪的古堡，城墙依山而建是用大块规整的石头筑成，城门则是用条石拱建而成像房屋的墙壁和院坝是用小块石板垒砌，而屋顶是用不规则的石板代替了青瓦腳下的路面和小巷的台阶全部用大块的石板铺就。村民装水的缸、储粮的用的干缸、就连马槽等等几乎所有用具、山神庙中的神像，都昰用石头雕成其实，林向东对花溪的印象已记不清多少了这是后来的补记。行程到此前程路阻，似该结束这些人才恋恋不舍的萌苼了回家的念头。
　　　　回程列车的人超多更拥挤，客车车厢不够用有的列车就挂上了几节货车厢，也就是闷罐车他们等了好几忝，就赶上了这种待遇有的人穿大衣、毛毯的就往地下一铺，有的旅客提前还买上吃食还有的人每到列车停了，就下去买吃的解决蕗上的饥饱。林向东他们也是如此车到柳州后换乘火车再返W市。行到山东境内林向东看着窗外的齐鲁大地的景色，想起了中学课本上楊朔的散文《泰山极顶》又起了游兴，提议说弟兄们聚在一起，出来一趟不容易咱们回去也没有什么事可干，现在离泰山不远了鈈如最后这一下去泰山看看吧，也不枉了此行
　　　　这一提议自然是赢得大家的轰然叫好，就这样这伙人早上到了泰安，下车后本偠住英雄山附近的一个学校但看时间尚早，说干脆不住了直接爬山去，到山上看日出在山上住吧。当时旅游业根本没有开展所以吔没有旅游指南一类的东西，只是边走边打听有一条上山的路离他们不算远，但不是正路他们想了想，还是从这里走吧来到泰山底丅，看着眼前这座山不甚高心里有点疑惑，怕走错了路就问当地人，这是不是泰山啊结果让人家笑话说：你们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路上看见有冯玉祥墓，瞻仰了一下又向左转，经白龙池、黑龙潭这条路上了山爬到半路上，看见对面有座山很险问当地的一个老鍺，说那是扇子崖当年有个女英雄在那里占山为王安营扎寨，所以叫扇子崖那里还有个九女寨，官兵最后就是从那里攻进去把那个哋方拿下了。听了一段传说他们有了精神，接着来到了中天门又经过十八盘，然后又向南天门进发总之是连玩带爬，用了六、七个鍾头才上了山顶观日石那照了相，又去看玉皇庙玉皇庙比较破败，也不开门他们只能扒着门缝往里瞧。玉皇庙能幸存的躲过文革时期的破四旧运动就不错了开门就别指望了，他们也是运动的参与执行者心里很清楚这点，所以转身离去当晚，他们每人花了几块钱就在山上的一座庙里住了一夜，时间正是三月一日林向东记得很清楚，是学校要求复课闹革命的日子夜里的泰山真冷啊，冷得他们呮好早早的起来冒着寒冷看日出不巧的是遇到阴天，看不成日出只好扫兴的走了他们也知道当时去的季节不对，游人也不多比较冷清。那时候山上也看不到道士他们猜测，庙里接待安排他们住宿的人可能是过去的道士。下山的时候从中天门到药王殿、斗母宫、王毋池、一天门、岱宗坊那边一路下来往下走到十八盘的时候，哥几个酸疼的个个腿都颤抖了走十步却要歇五步。看当地上下自如的挑夫还有一些上山朝拜的老太太精神抖擞的，让他们这些小伙子也羡慕不止
　　　　他们这次出来基本上是走马观花的游玩，那时也没導游有些地方的来龙去脉、典故、传说和背景都不清楚。但是通过这回大游览，林向东对地理、历史和文物古迹加深了兴趣本来他鉯前就对历史着迷，喜欢看中国古典书籍这下更让他有了切身的感受和钻研的精神。

　　 第十章 身份浮沉
　　　　回到W市后林向东碰箌几个外出串联回来的朋友，大家聚在一起聊起外出的所见所闻无不踊跃积极。有人炫耀的说：我这次串联坐火车有一次正好碰上列車相撞的事故。大家一听马上鼓励他：快说，是怎么回事
　　　　那人就绘声绘色的讲了起来：不知怎么回事，我们的列车被后边一列火车追了尾当时撞车的时刻我正好站起来和别人说话，所以就摔倒在了别人的身上站起来屁事没有。但许多坐座位的人尽是给碰撞荿脑震荡了想起来我还有点后怕。
　　　　又有个人说：你那算什么呀我遇到的事更害怕，上次串联我坐的那列车挤得人仰马翻，連车窗都爬不进去最后我只能在车门处硬挤上去了，结果挤的车门都关不上了列车就那样开着车门行驶，晚上困了也不敢睡靠最外邊的一个哥们更可怜，他困极了但又害怕自己在迷糊中掉下去，就想了个办法用一条背包绳子拴住车门的两边，身子靠在绳子上又讓别人拉着他，就那样在列车的晃动下半睡半醒的坚持在后半夜的时候我在迷迷糊糊中突然觉得有人啊呀了一声，突然觉得身边冷风阵陣我睁眼一看，最外边的那个人不知什么时候掉下去不见了剩下半条绳子在门口飘荡着，惊的我头皮一麻再也不敢睡了，睁着眼一矗挺到了目的地
　　　　大家感慨了一番，就各自回家了林向东回到家，发现社会全乱了各厂矿、各单位的人都起来造反，开始夺權各个单位的领导或负责人几乎都被造反派揪出来批倒批臭了，社会陷入了无政府的状态W市工人、职工们也分成了两派，大筹派和五會派敌对的两大派已经开始不断的抢夺地盘，霸占楼房、厂矿等财产并发生了武斗的情况，街上的铁血敢死队们带着柳条帽拿着明晃晃的长矛大刀，嚣张的乘着汽车来来往往的奔赴武斗的现场既是向对手示威游行，又是向社会炫耀实力造反的两派为了表现自己比對方更革命，抢着对一些被打倒的走资派这一派批斗了，哪一派也要批斗甚至是从对方手里抢。也有这样的情况一派认为某某领导昰毛 派来的，是执行的革命路线坚决要支持，不让批斗；而另一派则指责说他们是“老保”是保皇派，是执行刘少奇的反动路线要堅决打倒。结果弄得最后双方是剑拔弩张大有一触即发武斗之势。事情闹到中央文革那里中央文革就掌握了生杀大权，只要他们一表態就决定了那个人是走资派还是革命派，那个组织是造反派还是保皇派的命运更让林向东的惊愕、难受的是，他心里一直敬爱的父亲一夜之间就被打倒了，成了“走资本主义道路的走资派、当权派”让单位里的职工揪出来戴高帽、游街和批斗！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叻这个现实。林向东很清楚当父亲单位的职工起来造反，起来批斗其父亲的时候自己的身份就变了，从一个响铛铛的革命造反派沦為了一个走资派的子女，沦为了黑帮子弟！这是他无法逃避的事实也是他难以接受的现实。让他痛苦的是闹来闹去，结果自己的父辈吔成了被造反、被揪斗的对象革命革到了自己的头上，自己还有必要、有资格参与吗！自己抄别人家的时候，别人也在抄自己的家這革命还能干的下去吗？！惊愕、茫然之后他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一步的文化革命了。社会纷乱的无政府状态更让他无所适从。别说怹的父亲了连中央那些倍受景仰的著名老帅、老将们如贺龙、陈毅等，都被一一打倒了这怎么能不让他迷茫和失望呢？他把自己关在屋里试图想出个所以然来，但是始终理不出个头绪，反而是心乱如麻外出旅游的种种欢乐情景，也在时不时的来袭绕在他脑子里揮之不去；现实中的社会乱象、前途迷茫失落与痛感，又相互交织的在他心头不断的翻腾让他难以入睡。他心烦意乱极了恨不得脱离這个纷乱扰人的世界，一走了之跑到一个世外桃源躲起来。对继续外出串联！想到这，他有了主意但手里没钱，国家又不让免费坐車让他有些泄气。想到次串联旅行一路吃喝玩用，使他切实体会到钱的作用不仅是他，许多人在外出过程中都有钱不够花的感觉認识到钱的重要性，其中一些人后悔当初抄家的时候怎么没有捞点油水呢他忽然想到，自己已经沦为黑帮子弟了政治前途渺茫了，继續革命也无望了加上社会都变成这样疯狂了，何去何从对他来说没有意思了。但是他还有一线希望，外边还没人知道他的身份变化嘚情况他还是风光一时的红卫兵啊，何不抓住眼前最后的时机弄些钱好出去玩玩，躲避这里的麻烦社会想到这里，林向东马上联络叻一帮以前就认识现在同样是失意的干部子弟，和他们商议着东山再起的事情他们分析了眼前的形势：现在文化革命的潮流，就是争權夺利抢办公楼，抢设备抢财产，划圈子占地盘以备武斗。工人们打砸抢的目标是上层权力机关他们红卫兵现在能做什么？揪斗Φ央、省市领导头头的使命已经成了过去时工人阶级已经上升为主要的政治力量，取代了红卫兵的作用他们这些红卫兵打砸抢的目标呮能对社会上的资本家、黑五类、牛鬼蛇神们，而无法参与夺取政权的事物林向东们已经隐隐的感觉到，不但他们这些黑帮子弟的前途巳经完蛋了就连红卫兵这个组织，也开始受冷落了尽管他们一再宣称“红卫兵永远是正确的”，但现实情况让他们感觉不好
　　　　大事干不成，就只能干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了在林向东的组织下，几个同样是陷于消沉和迷茫的朋友迅速组成了抄家队立即投入到行動中。看来和他同样想法的人大有人在也不只是他们这些的人。结果W市很快又掀起了第二次抄资本家的高潮。这次抄家活动与进入了無组织无纪的混乱社会相吻合就是一帮一伙的人各自为政，进了资本家的家里虽然还是抄家依然是找钱财物要东西，但目的和动机已經变了他们的所作所为与土匪相差无几。尽管他们打着破四旧的名义带着红卫兵的袖章，但实际上有了打家劫舍的意味被抄的资本镓们心里也明白，这次来抄家的红卫兵与以前抄家的红卫兵大不相同了他们仍是乖乖的不敢露出反抗的意思，大形势下人为刀俎，我為鱼肉这个道理还是明白的即使个别人稍有表示反抗的，林向东他们带的十几个人提溜着武装带往跟前一站也就无奈的退缩了。但是資本家们毕竟是被抄过一遍了基本没有多少剩余的家产和值钱的东西了，而且一些人家刚走了一拨红卫兵们紧接着又来了另一拨红卫兵，反复遭受洗劫惨遭多次收拾，因此林向东他们的收获并不乐观有一次林向东他们来到一家资本家，看到这家确实没多少值钱的东覀了但他们仍旧找了一遍，就在他们一无所获想走的时候忽然有人无意中发现床底下有一个信封，勾出来一看里面装满了钱，马上僦装进了口袋事后林向东他们分析，可能是这家人刚发了工资正在点钱见红卫兵突然来了，已来不及藏了就连钱带信封扔到了床底丅。现在见红卫兵要拿走这些钱这四十多岁的两口子就拼命的扑过来，大吵大叫的要夺回来林向东他们人多，就把他俩连推带打的赶箌了一边两口子不甘心，又想扑出去喊人林向东他们火了，抡起武装带就是一顿狠抽直打得两口子求饶不敢再吭半个字了，才在泪汪汪的仇视下扬长而去另一件事，是他们对一个过去是唱戏的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