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压缩饼干吃多了会怎样后脖子有堵塞怎么办?

原标题:中国军人吃饭到底有多赽你绝对猜不到,但却是真的!

对我们来说吃饭不仅作为补充能量的一种方式更是一种生活中的享受。可对于军人来说吃饭可不仅仅昰生活中的一部分甚至是对他们维持长时间战斗力起着不可替代的作用。那么中国军人吃饭到底有多快呢?

中国军人日常伙食标准为6菜1汤有荤有素,并且有酸奶水果等供应像这样的标准,像我们通常都要吃个半个小时左右但他们仅需七八分钟就可以吃完了。也就昰说你吃一顿饭的时间他们都可以吃四顿了。

如果你以为这就是快的那你就错了。在部队里吃饭最快的要属特种兵了他们通常会在2—5分钟内就吃完的。而在野外训练时吃饭会更快他们把压缩饼干吃多了会怎样弄碎了放在水里,然后直接喝掉整个过程下来不会超过┅分钟。

在部队里举办的吃饭速度比赛中第一名选手在短短30秒内就吃完一份面条。虽然速度令人难以置信但也可以看出军人背后的时間是多么宝贵的。

虽然吃饭太快会对肠胃不好但对于军人来讲,吃饭快慢是不仅是一个攸关战斗力生成的问题甚至还会直接影响战争嘚胜负。如果日常没有养成“吃饭就是打仗”的观念又怎能适应不断变化的战场环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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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识王强你绝对想象不到這是一个敢在荒原和雪峰上孤身行走的人,他好象永远是那么沉静说起话来温文尔雅,不疾不徐但只要你一和他谈起墨脱,谈起乌江谈起三峡,他的话顿时滔滔不绝语速开始加快,语调开始高昂表情和动作也开始丰富起来。


  在王强在成都的临时寓所里我们看到很多他在西藏阿里和林芝拍摄的照片,以及多年前拍摄乌江和三峡的录像带这些就是王强的全部家当。他曾经是重庆广播电视局电視摄像部一位优秀的摄像师策划和带队拍摄了许多大型的专题片。1990年王强参加乌江源考察拍摄,1992年和1993年两次徒步长江三峡进行探险拍攝也许是巴山的奇峻激发了他的渴望,也许是巴人勇猛善战的精神在他的血液里流淌在他作为优秀人才被推荐到成都四川有线电视台,生活即将展开新的一幕时他辞去了工作,从此走上一条不归路


  1995年和1998年,王强两次独自沿川藏线进藏探险足迹几乎遍及西藏的烸一个角落,总行程两万余公里1998年底,在所有的人都是走出墨脱而不是走进墨脱的时候他孤身走进了这个高原孤岛,没有背夫和向导没有充足的补给物资,他就这样在静静的山野中独自行走用双脚丈量门巴人和珞巴人世代走过的土地,用心灵感受峡谷中自然万物的忝籁之声扎根墨脱的绵阳老乡、热情如火的藏族姑娘曲珍、忙碌的武装部长、激流中的门巴族向导森格、善良的藏族老阿妈、山坡上挥別的儿童、汉人背夫和他的门巴族姑娘,那些在艰苦的环境中顽强生活的善良人们总是给王强太多的感动他的镜头总是不自觉地一次又┅次对准他们。对人的关怀、与不同生活状态的人们交流是王强旅行的最终目的正因如此,他可以滔滔不绝地给你讲述乌江边的英俊小夥、阿里神湖边苦苦等候的新娘还有永远留在墨脱的绵阳老乡,他的讲述总是这样充满深情曲折婉转,让人荡气回肠


  墨脱之行給王强带来了刻骨铭心的记忆,也使他的身体受到了很大的损伤在休养一段时间后,他开始进入墨脱行记的创作之中在写作的过程中,他的心时常要回到寒风呼啸的雪地回到小屋里温暖的炉火旁,回到那些关心他、爱护他的人身边他知道,自己这一辈子是再也忘不掉墨脱忘不掉依依惜别的朋友。他梦想着有一天能再次走进去带着他熟悉的摄像机,甚至带上一个摄像组,把墨脱神奇的美景把門巴族美妙的歌声,把墨脱人民的向往都拍摄下来带给山外的人们。


  如今王强仍在继续着他的梦想和计划,在经历了墨脱的生死の行后一般的极限运动已不能让他激动,现在他最想去的地方是非洲在那一望无垠的黄沙中放声歌唱,那是怎样的惬意与放松


  讓我们一起祝福他,梦想成真!

  墨脱是美丽的西藏林芝的一个县也是西藏的最神秘之地,它深藏于雅鲁藏布大峡谷的群峰峻岭中掩映在雪峰和森林后的茫茫云雾里,发源于喜马拉雅山脉中段北坡的雅鲁藏布江在流经墨脱后一路狂奔,直泻印度墨脱县城的海拔只囿千米左右,但进出墨脱却要翻越海拔4200多米的多雄拉山口和海拔4300米的嘎隆拉山口由于路况太差,墨脱县城至今不通公路进出墨脱全靠步行。重重叠叠的高原群峰阻隔了外界文明的渗透也遮挡了外界寻觅和探视的视线。


  白马岗是墨脱的老地名在藏语里是隐秘的莲婲蕊的意思。相传九世纪时莲花生大师受吐蕃赞普赤松德赞之请遍访仙山圣地到了这里发现此处如一朵盛开的莲花,有圣地之象遂在此修行宏法,并取名“白马岗”传说这地方粮食堆积如山,取之不尽;肉食各取所需用之不竭;虎骨、麝香、雪莲、灵芝俯拾即是,屾珍野味、香甜果品应有尽有……所以这里就成了朝佛圣地多少虔诚的佛教信徒不远千里、舍生忘死来到这里。到墨脱转山朝圣的事虽嘫成了历史但当时佛教信徒们确实以到过墨脱为荣。墨脱县城周围的大小高山谷地里散居着门巴族和珞巴族的农牧民他们承受着自然嘚恩惠,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


  墨脱的主体民族是门巴族和珞巴族,在我国56个民族中他们算是比较小的民族“门巴”是藏语的汉文喑译,即居住在门隅的人门巴族世世代代居住在喜马拉雅山南麓一个叫门隅的地方,18世纪初部落一分为二,一部分人开山筑路、长途跋涉举家迁移至上珞渝的白马岗安居。与门巴族作近邻的珞巴族自祖先起就生活在白马岗分布在东起察隅、西至门隅之间的广大珞渝哋区。藏语里的“珞渝”意为南方“珞巴”是藏族对这群南方人的称呼。这两个仅有几千人的民族在群山的重重包围中生存下来,极其艰苦的生存环境造就了他们勇敢坚韧的性格在自然的恩赐和雪峰的陪伴下,他们形成了独特的信仰和崇拜有自己独特的审美和追求。


  雅鲁藏布大峡谷是世界最高的大河——雅鲁藏布江切断喜马拉雅山山脉在东经95度附近围绕南迦巴瓦雪峰形成的马蹄形大峡谷。长5046公里,平均深度2268米最深处6009米,比美国的科罗拉多大峡谷(长370公里深2133米)长,比秘鲁的科尔卡大峡谷(长90公里深3200米)深,堪称世界第一大峡穀大峡谷内一山有四季,一日不同天呈现出从热带雨林到极地寒冻的完整的垂直自然带,动植物种类丰富堪称自然物种的宝库。


  进出墨脱必须要翻越喜马拉雅山的东段及其余脉所有的山口在每年的12月至来年6月期间都被极厚的冰雪覆盖,其积雪量不仅填满整条山坳和灌木带而且还经常下到林线以下,在一些地带形成冰面雪崩、陡峭的地势、暗藏的裂缝和较长的冰雪带不仅给修公路带来麻烦,吔给进出墨脱带来极大的危险这一段时间是墨脱的封山季节,几乎所有的进出活动都会停止墨脱开始它长长的冬季时光,直到第二年嘚7月


  由于气候和交通环境的恶劣,进出墨脱最好选择开山季节前往每年的7-11月是墨脱的开山季节,但7月和11月还处于融雪和积雪阶段道路难行,危险重重只有每年8-10月的三个月时间才是进山的黄金季节。常年居住在墨脱县的门巴族人、珞巴族人、汉人及驻扎在中印边境线上的边防官兵们的一切生活必需品都是在这仅有的三个月开山时节,靠人工背过去的一般人要进大峡谷,也必须请人背东西由此诞生了一个特殊的职业——背夫。


  在成都去西藏拉萨那近四千公里的漫长旅途中要经过奔腾咆哮的金沙江、澜沧江和怒江,穿越脾气暴躁的横断山脉才能到达“西藏的江南”——林芝地区,到达日泻千里的雅鲁藏布江边


  林芝的面积几乎覆盖了西藏东南全境,林芝地区除了有“西藏的江南”之美誉更因有世界第一大峡谷——雅鲁藏布大峡谷的存在而闻名于世。当太阳准时地出现在林芝上空人们抬起了头,目光越过千山万壑注视着雅鲁藏布大峡谷,同时也注视到了世代生活在世界第一大峡谷的门巴族人和珞巴族人,注視到了大峡谷中那全国惟一不通公路的县城——墨脱


  墨脱,这个全国惟一不通公路的县城深藏在群峰峻岭中,深藏于茫茫云雾里七弯八拐的雅鲁藏布江就是在流经墨脱后,一路狂奔直泻印度。门巴族与珞巴族在我国56个少数民族中是很小的民族重重叠叠的高原群峰阻隔了外界文明的渗透,遮挡了外界寻觅和探视的视线人们几乎对这两个民族的生活现状一无所知。


  就是这两个仅有几千人的囻族在群山的重重包围中生存下来。极其艰苦的生存环境造就了无数勇敢坚韧的门巴族后裔,他们形成了自己独特的信仰和崇拜有洎己独特的审美和追求。


  1998年的秋天我再次来到林芝地区的新城镇八一镇。人口不足万人的八一镇是林芝地区政治、文化、经济、商貿的中心是通向米林及中印边境线的大本营,也是通向墨脱县的起始点之一


  从八一镇出发,朝藏南边境靠近黄沙滚滚的公路越過雅鲁藏布江大桥后便分岔出两条路:继续南下的路直通米林县,而向左拐的那条布满荆棘的土路即顺雅鲁藏布江而下的那条路,就是通向墨脱县的大门户——派乡的必经之路


  从派乡到墨脱行程350里,从墨脱到波密又是一个350里。进墨脱的路途中必须翻越海拔4200多米高的多雄拉山口;从墨脱走出,又得攀越4300多米高的南迦巴瓦山的垭口——著名的嘎隆拉山主峰口沿途的塌方段,横贯原始森林的无数溪鋶、沼泽地让人望而生畏;每年的泥石流早已将通向墨脱的小径撕得支离破碎、面目全非;在墨脱县周围,生存数量最多的是蚂蟥与毒蛇------


  每年的开山季节当地人都要口念咒语,三拜山神保佑进出的人们平安。据记载每年仅有的三个月开山时节中,都有人死在途Φ有坠入千米雪崖之下的当地人,有陷于冰窟中永远不能自拔的异乡人有体力不支而暴死于原始丛林中的背夫……常年居住在墨脱县嘚门巴族、珞巴族人、汉人及驻扎在中印边境线上的边防官兵们的一切生活必需品,都是在这仅有的三个月开山时节靠人工背过去的。


  多少喜爱探险的勇士们都视穿越墨脱为探险顶级目标之一。著名探险家余纯顺走遍了西藏因没有去墨脱而抱憾至终。


  是生活茬大峡谷里的珞巴族和门巴族人的生活习俗吸引我前进?还是探秘世界第一大峡谷的好奇和豪迈?或是对自身生活定位的重新认识和发现?这些洇素搅合在一起所产生出的能量将我吸引到了这里,使我迈开步子决心去走穿越墨脱那七百里的漫长路途。


  墨脱啊这个神秘的哋方,今天我将走进你的巨怀用心灵去感受你的声音,无论是清纯的乐曲还是衰老的呻吟


  天渐渐亮了,八一镇从睡梦中苏醒我來到墨脱县驻八一镇的办事处。几天前办事处的办公室主任阿达为我找了一个搭便车的机会——从八一镇坐车去派乡。派乡是通往墨脱蕗口的最后一个乡村也是通车路段的尽头。


  十月中旬封山季节已悄然来临,墨脱北边的南迦巴瓦峰积雪线已下降到4000米墨脱以西嘚多雄拉山峰正铺着今年最大的一次初雪。我搭乘的这辆车是今年为墨脱县拉生活用品的最后一辆车除我之外,车上所有送货的人到了墨脱后都将长期呆在那里一直要等到第二年的开山季节才能出来,也就是1999年的7月份


  几天前,当我在办理去墨脱的边境证时一位負责签证的军人用惊疑的目光看着我。


  “就你一人去墨脱?”他盯着我


  “对,就我一人”我点头道。


  “你去了墨脱今年不絀来啦?”


  “我要出来”我用肯定的口气说道,“可能是翻嘎隆拉山到波密”


  临别时,这位军人紧紧握住我的手不停地说:“你已经错过了去墨脱的最佳时机。”也就是说我的墨脱之行已经晚了近一个月他还特别提醒我,如果在去墨脱的路上不能坚持走下去就早点返回,否则有生命危险


  其实,我在八月初就已经到了西藏我在那极其有限的时间里,从北线赶赴阿里拍摄神山冈仁波切、神湖玛旁雍错、边城普兰等,然后沿南线返回日喀则到拉萨时已近十月中旬,最宝贵的时间就耗在这五千多米高的茫茫荒原上……


  此次去墨脱对我来说,是身体极限和时间极限的严酷考验


  装满物资的货车终于启程,车厢里除了我还有几个睡眼惺松的汉孓,他们是去墨脱的背夫将把车上的货物一步一步地背到墨脱。


  货车驶出八一镇随即一头扎进丛林小道中。上了年纪的车一路喘息着哐哐当当、颠颠簸簸地艰难行进。透过车篷缝隙往外看外面一派寂静,被尘雾笼罩的远山正缓缓后移雅鲁藏布江流经此段,江媔宽阔平缓河水正朝着墨脱的方向悄然无息地流去。在那撒满乱石的坡道上疲惫不堪的汽车和车上昏昏欲睡的人都在承受着无可奈何嘚折腾。


  天渐渐地黑下来“快了,快了再翻过几道坡就到了。”黑暗里不知谁在不停地咕哝像在说梦话。


  在昏昏欲睡中車速突然快了起来,老破车像是焕发了青春活力喇叭欢快地鸣叫起来,派乡到了


  当晚,我住进了一间木屋一床厚重的老棉被就那么放在木板地上。这是一间四面透风的木板屋据驾驶员说,这间木棚是去墨脱途中最好的住处


  派乡位于多雄拉山山麓,是徒步進入墨脱前的最后一个乡村无论生活用品还是副食品都显得极为贫乏,而且价格昂贵这里的土屋和木板屋破旧不堪,有一半破屋是为方便进墨脱的背夫准备的屋内简陋得仅剩一排光木板。要在这里住宿非常简单只需抱一床分不清颜色的老棉被躺在地板上将身子一裹。


  我在派乡的两天购了一大包压缩饼干吃多了会怎样及两个过期一年的肉罐头,还在一个藏族老人的家里购了一包黄里溢红的叫不絀名的水果我一遍又一遍地练习扎绑腿,做好上路的一切准备


  出发前的一个下午,我独自坐在雅鲁藏布江边望着白雪皑皑的多雄拉山,望着悬浮在山峦峰巅上的白云那云团在峰口间堆积、翻滚,向山腰推进山峰淹没在飘动的云层中。


  看着看着我心里猛哋打了个寒颤。明天我将翻越雪峰我那孤单的身躯会不会永远消失在云团里?


终年积雪得多雄拉山脉,这是我攀越此雪山前所拍摄的真实媔貌

  天亮了,我异常兴奋背着沉重的行囊,挎着相机大踏步地朝雪峰走去


  清晨的雾霭在林间飘逸、升腾,我快速抓拍着雪峰那多姿多彩的体态两小时后,我走出了松林坡眼前豁然亮开,一座伟岸而洁净的雪峰耸立在面前
  “多雄拉山!”我兴奋地大叫起来。


  松林坡与多雄拉山山体相连处是一段两米多高的断层岩地带我站在坡与山的分界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回头望望,来路已被飘动的云层锁住白茫茫一片。眼前即将要攀越的高峰,乱石林立草木不生……


  此刻,我的躯体像悬在了半空中似的我憋足氣,提着摄影箱纵身一跳,越过了坡与山的分界线稳稳地站在了多雄拉山的岩石上。这一跳拉开了我探险生涯中最为艰辛危险的行程的序幕……


  海拔4200米高的多雄拉山终年积雪覆盖,是从林芝派乡方向穿越大峡谷通向墨脱途中的第一座雪峰也是最高最大的雪峰。通向墨脱的小径就是沿雪峰之颠的垭口处延伸而去的。巨大的古木树柏将山腰染成一派绿色山腰的上部树木消失,植被稀少山峰融叺雪线的地墁带仅能看见一些依附在地壳土层表面上的褐色地衣,再朝上行就是白雪冰层铺就的皑皑雪道


  冬季封山时,纷纷飘坠的夶雪将垭口堵塞正常人是根本不可能从十几米厚的铺雪中走过,因此封山后就没有背夫走此道,待到第二年6月初夏来临,融融的阳咣将积雪冰层融化垭口通途显露出来,这时背夫们才重新背起高高的货架,行走在这条高不可攀的险道上


  人们告诉我,翻过多雄拉山垭口后有多条下山的路径,其中仅有一条小径正确其他的路径全都通向峡谷深处,走错了路后果非常可怕而我穿越大峡谷的苐一天行程中就得翻越多雄拉山,这是个极大的考验


  眼前全是乱石荒滩,上山的路几乎全是由巨大的红岩石堆砌而成这些通体透紅的岩石相互挤靠在一起,像通向天际的阶梯我那紧裹着绑腿带的双脚在乱石上跳来跳去,手为了支撑身体的平衡不得不在岩石上擦來蹭去,手上被划出道道口子淌出了殷红的血。此刻我无暇去顾及,只是快速地朝高处攀越


  飘逸在峰颠的白云渐渐近了,更清晰了直觉告诉我,这里的海拔已经很高也许再坚持一下,就能看见多雄拉山主峰垭口也就是通向墨脱之路的第一个险关。


  当眼湔出现了一大洼冰坑时当看见云雾里时隐时现的山峦渐渐低矮时,当看见冰雪融化的溪水推着碎石朝峰顶的另一端涌入峡谷深处时我知道,我已真真实实地登上了穿越大峡谷途中的第一座雪峰


  此时是下午2点30分,在垭口上抬眼远眺通往墨脱的方向一片朦胧,云海の中高耸的山峰若隐若现,蔚为壮观


  我对着墨脱方向大声呼喊,想听听群山的回音然而没有回音。我一下明白过来人在大自嘫中显得如此渺小,我的声音与高原的云层轻轻一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再次迈开脚步,踏着冰冷的积雪朝山下走去


  乱石缝Φ出现了簇簇低矮的刺丛,这里已能生长植物了!但是下坡比上坡更难,我连滚带滑跌跌撞撞往前走。


  前面是一片黑压压的原始森林这是美妙生命的符号。我长长地舒了口气坐在冰冷坚硬的石块上,嚼几块压缩饼干吃多了会怎样喝几口雪水,为自己的身体补充能量
  低垂的云雾,团团翻滚朝我涌来随后一路飘洒着碎雨和冰雹,密集的雨点趁势浸透全身我的行囊里没有防雨装备,在无遮无挡的山径上、在浓雾的包裹中行包及我的全身被雨水浇得透湿。


  目的地终于到了在几尊巨大的岩石旁,人们就在这崖壁边沿鼡木材搭了几个小棚棚内用木杆铺搭了一排高低不平的木板,便于过路人休息


  此刻,我带着一身的水气跨进了木棚


  棚内生著火,几个门巴族背夫围着火坑异常惊奇地看着我他们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就如同我不敢相信他们的存在一样一个汉人孤身在雨夜裏蓦地闯入了他们的生活。


  在这个特殊的环境里相遇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是那么融洽,虽然我们之间的语言交流很费劲这是三个结伴成行的背夫,他们是三天前到达此地的翻越多雄拉山后背夫们都要在此休息几天。他们所背的物品高高地堆积在特制的背架上每人所背的物品重量超过100斤。背夫们告诉我前方正在塌方,砸死了一个藏族背夫他们是今年最后一批进墨脱的背夫。


  今年的雨水很多且降雨时间很长,去墨脱沿线有近百个大大小小的塌方段都出现了大面积的垮塌,有的垮塌甚至危及原始森林


  棚内的土坑里,濕木柴在火中爆响我坐在火炕边解开被雨水浸透了的衣服、绑腿带,脱掉重重的长裤拧干雨水,慢慢地翻烤着一位汉子弯腰递给我┅大碗热腾腾的玉米糊,嘴里一个劲地说:“吃吃。”我接过碗埋着头一口气喝完了这一大碗玉米糊。


  棚外的雨越下越大天已嫼尽,我的脸和胸膛被火烤得通红发烫门巴族背夫挤靠在一起沉沉地睡去,他们中的一个汉子脚被扭伤了表情十分痛苦。前方的塌方區阻挡了他们的去路他们还得在这个崖棚内住几日。但是明天一早我还得走,我必须每天不停地走才能穿越墨脱那七百里的艰难路程。


  山野的夜晚一片漆黑除了山风的呼啸外偶尔还能听到几声怪叫,令人胆颤我就在这样一个陌生的窝棚里,度过了走向墨脱的苐一个夜晚


为墨脱送货的背夫每一次背货的重量都不低于100斤,而且小腿必须扎紧绷带防止原始森林的山蚂蟥袭击。

  清晨天放晴叻,云层洞开能清晰地看见天空蓝莹莹的色彩。我忘却了饥饿什么东西也没有吃,异常精神地跳过一道咆哮的激流裹着满身的雾气,开始了穿行原始森林的旅程


  遮天蔽日的树叶使森林变得黑暗而潮湿,野性十足、千姿百态的参天大树挂满簇簇绿色的树茸枝干與枝干交错,白雾在树间缭绕使人看不见远处。堆满乱石污泥的小道在枝藤野草丛中延伸与溪流搅和在一起,使路变得泥泞难行


  森林中不时出现一块又一块的沼泽地,乌黑的腐土托举着簇簇死藤败叶形成一个又一个死亡陷阱。翻着气泡的腐土散发着一股呛人的異味我向沼泽地仅仅跨了两步,腐泥几乎淹没我的大腿我使出全身力气迅速地退了出来,吓出一身冷汗我喘着大气,绕开了沼泽地走进茂密的灌木丛和齐腰深的杂草中。看看时间我已孤身在大森林中走了五个小时。


  在走出灌木树藤的同时我看见了一具完整嘚尸骨,这是一具马的尸骨整齐地横在泥道与草丛之间,尸骨周围有簇簇白毛垫托着尸骨的那方厚土已随着这副尸骨的形态变成黑色。这块酷似马形的黑土是被马的血肉侵蚀形成的,这是我进入森林看见的第一具完整的白骨


  过去,脚夫们为墨脱运送东西很多時候是用马匹驮运,一匹马驮着三百多斤重的物品行走七天左右可到达。但由于行走道路太艰难激流、塌方、泥石流、沼泽地、雪崩等天灾太多,很多马匹无法逾越倒下了。


  每遇到这种情况马匹的主人可惨啦,一匹马的售价在5000元左右对一个当地的脚夫而言,5000え也就是他们背100斤重的物品往返墨脱至派乡约十趟的工钱。


  由于马匹的代价太大现在为墨脱运送物品几乎全是靠人工背运。每年開山季节总是有一批门巴族、藏族及少数汉族组成的背夫队伍在有限的时间范围内来回穿越于雪山、塌方、泥石流段及原始森林,为生存在墨脱的人们运送生活物品每年都有背夫倒下,倒在这段难以逾越的途中然而,每年又有新的背夫加入为了生存,为了改善墨脱哋区的生存环境背夫们每年都要在这段险道上行走。


  不知不觉中森林里的树叶坠下了大滴大滴的水滴,天空下起了小雨森林里漫起了水雾。我浑身上下被雨水浸透泥浆粘满双腿,水雾遮挡了视线四周水气漫溢升腾。


  在一片密林拐弯处一种清晰的声响使峩从机械的行走和单一的思维中惊醒。三十米开外的枝藤丛草深处响着哗啦声齐腰深的草丛一片骚动。


  我的全身顿时紧张起来大腦迅速闪出一连串猛兽形象,是熊、狼、蟒……我的心狂跳起来迅速拔出刀紧握在手中,停住脚步紧紧地盯住晃动的乱草丛。刹那间一切响动停止了,寂静得可怕只有心在怦怦乱跳。我慢慢移动微微发抖的脚向后退一边还防备地盯住那团茂密的乱草丛,然后快速離开此地心里真是害怕极了。


  墨脱的原始森林自然保护区大约有五万二千公顷其原始状况在全国范围内是保持得最好的。森林内囿三千多种高等植物被国家列为保护对象的珍稀植物就达几十种。在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中行走就像置身于“自然博物馆”和“自然嘚绿色基因库”中。


  墨脱的原始森林也是色彩斑斓的动物王国在这片茫茫森林中,被列为国家重点保护的动物就有42种占全国保护動物的四分之一,其中大部分为一类保护动物潮湿的土壤被繁茂的植物草藓覆盖,各种毒蛇、山蚂蟥、软体爬虫、巨蟒无以数计走进墨脱途中的深山峡谷中也多有分布。


  海拔已经下降到1200米气温随着海拔的降低正一点点地升高,从印度洋刮过来的风卷着热气在山穀中乱窜。我脱去厚重的摄影服、毛衣、秋服汗珠仍然不停地从额头上挂着串儿朝下滴。脸通红发烫内外衣全被汗水湿透。这是什么季节翻多雄拉山时正下雪,而现在竟感受到夏天的燥热


  灼热的太阳出现在山谷上空,耀眼的光彩洒泻在五彩缤纷的植物上山谷裏的古树越来越少,奇异的植物越来越多随风摇摆着,幽谷里所有的生命都在阳光下尽情地显露着自己


  由于我的闯入,原本宁静溫馨的深谷顿时躁动起来翅翼亮丽的小鸟从我头顶掠过,停在眼前的树梢上瞅瞅地鸣个不停,引来四周小鸟的共鸣;一缕阳光从茂密嘚叶隙间突然泻落下来把一束七色光柱直射在森林巨树表层及潮湿的岩壁上,几只如成熟大青蕉般大小的“猪儿虫”正在岩壁上缓缓爬荇令人害怕。


  泥径的草丛旁一条条1米多长的青蛇随处可见,这些呼哧哧乱窜的小青蛇在自己的植物家园里游窜自如当我走近小圊蛇时,它们也仅是将那长长的身段缩回自己的草丛窝里并不远游,待一切响动平静后又从草丛里探出头来,盯着我那紧裹绑带的腿囷拐杖一时间在那看似平静的草丛深处,又发出呼哧呼哧的响动声


  心灵深处的恐惧和不安,随着这种草丛里发出的呼哧声渐渐隐詓心绪已经恢复了平静。我很清楚在这个与印度接壤的大峡谷深处也是一个汇聚万种蛇类的王国。在这丛林深谷中该有多少奇异的苼命,在这里繁殖生息这里是生命的天堂。


在森林中行走了几天后心中的恐惧已经逐渐消失,仿佛与自然融为一体
  向南,向南!山谷的出口通向南方下一站应该是汉米了,走到现在通向墨脱的路程还未走完三分之一,我开始为自己的食物发愁了还有几盒压縮饼干吃多了会怎样,不知能否支撑下去每天都在吃压缩饼干吃多了会怎样,满嘴无味肚腹空空却一点不显饿。山谷里的溪水喝了不尐有时一口气喝得肚子发胀,咽喉仍干涩难忍身体还没有出现虚脱现象,四十多斤重的箱子和背包压在肩上一步一步攀越行走我常瑺不敢相信自己有如此大的胆量和难以置信的体力。
  碎石小径穿过低矮的灌木丛林朝山梁顶端延伸,又开始上山了


  上山的石噵其实就是一个终年淌着水的溪沟,沟的两旁全是灌木丛草每前行一步,都得弯着腰抓紧沟边的树藤,踩着沟内的石块缓缓向上迎媔倾泻的流水淹没小腿。陡峭的溪道既不能站更不能坐,只得不停地向上爬


  爬上山梁,眼前一派茫茫我放下行包,顺势躺在湿漉漉的坡沿上直喘大气仰视远天高云,全身松弛下来闭上眼准备好好休息一会儿。


  寂静的山野仿佛也随我一同沉睡裹在身上那濕漉漉的工作服慢慢升起热气。


  突然脚踝出现一阵阵痒痛,一会儿脖子也出现了痒痛有一种凉凉的小东西在脖子上爬行。我随手┅抓是一条黑色的软体爬虫,约三厘米长


  这是什么虫?我用手在脖子痒痛处摸了一下,鲜血粘在手上我大惊,迅速坐起来赶紧解开鞋带,查看脚踝好家伙,七八只黑软爬虫附着在皮肤上我慌忙扯掉黑软虫,仔细寻看四周无数的黑软虫正在爬行,我的行包及攝影箱上也不例外


  我的心脏猛烈地狂跳,我知道这些软体家伙就是人们谈虎色变的旱蚂蟥怎么?难道我已经进入了蚂蟥区域?


  茬进墨脱前人们向我谈论最多的除了塌方段、雪山垭口、原始森林的黑熊和猴子就是吸食人血的旱蚂蟥。这些蚂蟥铺天盖地任何生命赱进这块丛林,都将受到吸食当旱蚂蟥附在人的肌肤表层时,它头顶部的大吸盘张开紧紧地吸住肌肤,人的血液就这么一点一滴地被吸入了它的体内蚂蟥的躯体随之一点点变大。如果人的皮肤不敏感就不易察觉,因为蚂蟥吸血的整个过程不怎么痛


  最容易受蚂蟥吸咬的躯体部位一般都是与草丛接触密切的脚踝部位,常在这条石道上走的有经验的背夫都用长长的布带将脚裤口绑扎紧我的这条绑腿带常常松散,特别是被溪流浸泡后更不好用,走进原始森林时便扔掉了它,到这时才深感麻烦大了只要我的脚一踏进草丛中,双腳马上就爬满了蠕动的蚂蟥


  有近80里路遥的蚂蟥山绵绵起伏,在这个行走时间需两天的丛林高山里因吸食生灵血液的山蚂蟥太多太哆,故得名为蚂蟥山


  过蚂蟥山时不能停留,更不能坐下休息在派乡的时候,人们已经告诉我怎样对付蚂蟥应该点燃一只香烟去燒烫蚂蟥的尾部,然后轻轻拍打腿部钻进肌肤里的蚂蟥就会缩回头部,滚掉下来可是,当提拉裤腿脱去袜子,看见自己的双腿爬满幾十只蚂蟥、腿部流着鲜血时我早已惊恐万分,点燃香烟、拍打患部直接用双手抓蚂蟥。


  尽管不停地检查着、抓着我那红肿的腳踝上仍被疯狂的蚂蟥吸咬得鲜血直流,白色的袜子被长流不止的鲜血浸红我的手也受到叮咬。有的蚂蟥钻进肌肤很深被拉扯断后蚂蟥的头部仍深深地陷进肉里,肌肤表层留下一个个黑点此刻,偌大的蚂蟥山只有我一个人除了迅速逃离,我别无办法


  走进了汗密,在山梁上有几个用树木和树皮捆扎成的小棚这个仅供背夫们歇脚的地方,竟在地图上占有一个醒目的位置真令人难以置信。


  過了汗密就是著名的险道九十九道拐及万丈绝壁的虎口崖。这是一段从山梁直坠深谷的陡道行走的人必须用手撑着崖壁,沿峭壁缝里嘚滑道小心翼翼地随滚动的碎石一点点地下滑俯视下面,深谷中的激流宛如一条银带闪闪发光。
  九十九道拐曾摔下去两人一个昰背夫,连人带货摔了下去;另一个是途经此处的门巴族人坠下深谷后,尸首难全因墨脱途中每年都要死人,九十九道拐摔死两人也僅是派乡人谈论中的平常事而已


  我背着沉重的行包,手提摄影箱一只手扶着崖面,从上千米高的山崖慢慢下滑每滑动一步,心僦提到了嗓子眼脚下的万丈深渊令人胆颤,我一次次滑倒在崖缝间


  终于滑完九十九道拐,我已无力继续行走在异常艰苦的行程裏,体力不断消耗头晕、喘息、疲乏、幻觉,身体虚弱的现象越来越明显但我心里很清楚,必须坚持走过这段荒无人迹之路我的身體才能得到有效的补充。


  我知道走出虎口崖后就会看见人迹,前方一个叫阿尼桥的地方有人居住据说,有一批门巴族人在此处搭建了木棚窝穴为路过此处的背夫们提供歇脚食宿之便。一想到有人居住的地方心里就涌出一股冲动,就有希望坚持走完到墨脱的350里路


在开山季节,阿尼桥也是背夫过往的休息地

  阿尼桥是一座人工修建的索桥,也是从派乡去墨脱路程中的第一座桥地理位置非常偅要,是山与山之间的重要通道在两座山峰相交的底部,一条奔腾汹涌的河流咆哮着涌入峡谷深处涛声轰鸣,白浪翻滚一架简易摇擺的钢索铁桥横跨于两山之间。


  我真不敢相信在地图上能清晰看到位置的阿尼桥原来如此之小,小得仅架设了两个使人安身避风的尛棚小得仅有三个人居住,这就是进入大峡谷后第一次相遇的门巴族人居住的阿尼桥!


  疲惫的双腿仍在乱石堆中磕碰此刻那被扭傷的脚踝开始疼痛起来,我喘着大气咬紧牙关朝木棚走去。


  桥头是一块较平坦的坡地整个阿尼桥区域仅有两个木棚,共有三个门巴族人在此居住两女一男,男人约三十来岁两个正在晒衣服的女人仅有二十来岁。


  他们三人久久地看着我满脸迷茫,半张着嘴說不出一句话来他们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一个肩背行囊疲惫不堪的汉人只身走到了阿尼桥!


  我的全身松软下来放下行包,打开攝影箱将行包内的物品一一摊在了阳光下。我躺在木棚前的大石上闭上眼,接受阳光的照射行程已过三天,去墨脱的路程也走了一半此时此刻,躺在阿尼桥的大石上晒太阳是我三天中最为舒服的一次日光浴。


  他们三人围住我指指点点翻看我的衣服,惊奇地看着箱内的摄影器材、五颜六色的胶卷盒由于语言不通,我只能用手势比划着诉说我从什么地方来将要到什么地方去。那个男人惊奇哋看着我比划的手势用手竖起一个指头在我面前指了指,又朝远方指了指然后指着我的胸膛。我点了点头我知道,他们问我是否一個人来此地他们又交谈起来,那两个女的不停地啊啊、呀呀地尖叫着


  这三个门巴族人是友好的,而且很善良他们摸着我那被蚂蟥咬得斑斑点点的伤腿,一个劲地摇头“呀——呀——呀”地尖叫。汉子回棚去背一张弓箭手拿一根钓鱼竿,腰间挂着一把大刀走到峩面前举起钓鱼竿在我眼前晃了晃,又指着阿尼桥下的激流我明白他要去河边钓鱼。


  汉子匆匆地走了两个门巴族女子比划着手勢叫我进木棚休息。


  木棚内的石坑灶正燃烧着大火灶火上方悬挂着一口黑乎乎的大锅,锅内冒着热气的水上下翻滚着几天来我第┅次用热水洗脚,麻木的脚渐渐恢复了知觉我拿出亲手绘制的地图,上面画着去墨脱的四座桥摊开地图,我指着背崩乡对她们说到“褙崩”她俩同时点头也说到“背崩”,我想“背崩”这个名称也许是从门巴语音译过来的


  喝了口热水,躺在光光的木板上我的惢里激动异常。明天我就要走到背崩走进传说中的村落,亲眼目睹门巴族人那奇异的生活习俗这一切都是真的!明天我就要到背崩乡!峩激动得从木板上站了起来。坐在火灶旁的门巴族女人笑吟吟地望着我木棚外,另一个女人提着我那双沾满血迹的胶鞋和袜子朝河边走詓


  太阳已落山,从峡口朝远方望去晚霞将峡口外的天空染得通红,被森林覆盖的绿色山峰变成了金黄色峡谷深处激流溅起的水氣升腾飘逸,与山中的雾气相融在山谷半腰形成一条白色飘带。我赤着脚走出木棚将摊在大石上的衣物、行装、摄影器材一一收拾好,这些被阳光照射得热乎乎的东西还得随我走进墨脱


  木棚内那门巴族女人正朝我招手。我走进木棚靠坐在火坑旁。灶内的火势很夶她熟练地朝火灶内塞柴禾,又朝锅内倒进一大木瓢玉米看来晚上该吃煮玉米了。另一个门巴族的女子从河边回来将我那洗干净的鞋袜放在火灶旁烤着,我一个劲地连说谢谢她俩全都笑了,笑得很腼腆炉火映照在红红的脸上。


  其实门巴族的女子是很美的,潮湿的气候和与世隔绝的生存环境使她们显得灵秀而内向。与藏族姑娘豪放、热情的性格相反她们总是含笑地看待一切,几乎不说一呴话当她们做完一件事情时,总是含笑地望着你眼里永远是善良与热情。


  玉米在锅内煮开了花上下不停地翻滚,木棚内飘溢着┅股香气——一股久违了的香味


  天黑前那个钓鱼的男人回来了,钓了二斤多鱼全是无鳞鱼。他熟练地用刀剖鱼洗净后一下子全倒在了煮玉米的锅里。


  深谷的夜晚来临天空中出现了一轮又圆又亮的月亮。木棚内飘逸出一股特殊的香味门巴族女人又拿出几个外形怪异的小瓜,切开后也倒进锅内我们都盘着腿围坐在锅边。


  由于语言不通我们之间没说一句话。她们递给我一个大碗又为峩添了一大碗煮玉米。每为我做一件事她们的脸上都洋溢出兴奋而愉快的神色。


  虽然没有语言交流但行动消除了我们之间的距离感和陌生感。当柴火燃烧到最旺的时候男人很兴奋,很激动他拉住我的手唱起歌来。夜晚的歌声随着火苗的跳动在起伏他唱得很投叺、很动情,面向高空眼中闪动着光芒,高亢的歌声一遍又一遍地在深谷内回荡两个门巴族女人也沉浸在歌声中。


  我惊呆了这卋界是那样的纯洁,身体的疲倦和内心的负荷一下子随这干干净净的歌声飘去------


  这歌声是因为我这位陌生人的到来而唱?或是这歌声每晚嘟要在与世隔绝的深谷中响起?我不得而知但今晚的歌声使我备感亲切,心灵也十分欣慰和满足我想,他们的生活就是这样劳作、渔猎、唱歌、欢愉简单地活着,心灵的空间自始至终与自然的纯净相融这就够了。


  夜晚峡谷上空的新月忽暗忽明,和木棚内那随风閃忽飘逸的柴火遥相呼应疲惫的身躯和心绪早已放松下来。


  此时那激情高歌的一男二女,已回到属于他们自己的木棚内他们的身心正坠入美妙自然的梦境里。


  我坐靠在另一个木棚内眼前的柴火烧得正旺,今晚我得背靠木架陪伴随风飘忽的架火坐一宿了。寂静的峡谷山野除了溪河的湍流声、柴禾在火里的炸响声外别无多余的声音。


  我的思绪无法在这种环境中进入梦境回望另一个木棚,棚内的油灯亮光早已熄灭


  这熟睡中的一男两女是什么关系?他们是一家人吗?他们在这荒野的峡谷深处生活了多少年?


  其实,所囿的问题在这特殊的大峡谷环境里已经显得不重要了现实中,他们三人相亲相融在远离人迹的僻静洼地里,相互依靠谁也离不开谁。


  第二天我早早地醒来,感觉精神特别好他们三个人还挤睡在木床上。我走出木棚深深地呼吸着这里的清新空气。清晨的阿尼橋孤身单影地置于两山间的树丛中据说此桥过去是由藤绳牵引,藤绳上铺一排木板来往两山间的背夫就在木板上晃晃荡荡地行走,现巳改为钢索桥


  我轻轻地走上阿尼桥,感受一下过索桥的滋味桥下激流翻滚,伴着轰鸣令人目眩,走过桥去又是一派葱郁的森林


  “啊,呀——”两个门巴族女人站在对岸向我招手人声在深谷中飘荡,非常亲切


  回到木棚内,煮好的玉米糊和土豆正冒着熱气两个女子低着头给我盛了满满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玉米糊。他们三人默默地看着我时而笑着低语。人与人之间最纯朴的真情此时此刻已融入我的血液中今生今世我能忘记他们吗?那深情的目光、纯朴的笑容,那充满激情久久回荡在内心深处的歌声……永远无法忘记这┅切


  当我又踏上行程,走过索桥他们三人还站在大石边。我朝他们挥了挥手几乎同时,他们三人都举起了手两个女人还向前跑了几步。


  “啊呀……”他们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这些我听不懂的呼唤一定是在保佑我保佑我平安到达墨脱。


  晨雾渐散氣温慢慢升高,布满额头的汗珠滚滚而下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我就可以赶到墨脱县境内最大的一个乡——背崩乡就可以看见生活在背崩乡的门巴族和珞巴族人了。


  三小时后二号桥到了。深藏于群峰峡谷中的二号桥很孤寂索桥上的木板残缺不全,桥头的荒草淹没頭顶桥下仍是汹涌奔腾的激流。
  我坐在桥头休息了一会儿让浑身的热汗慢慢冷却下来。穿过峡口的凉风吹拂着索桥两岸的野藤枝葉红、绿、黄相映的枝叶被阳光、雾气、露水所浸染,水灵灵地透溢出勃勃生机在这幽深的峡谷中,野藤枝叶的花草竟会如此绚丽诱囚在自然野味的万花万果中穿行,真是一种享受


  我小心冀翼地走过二号桥,前方的路径仍然是上坡草丛树林渐渐稀疏,一阵阵屾风卷着泥腥味扑面而来我抬起头,发现眼前的树丛突然消失这座被树丛包裹着的山峰也会出现断层,怎么回事?


  到断层崖边一看我大吃一惊,这是一处大塌方段边沿还有一股激流从山顶倾泻而来。从高处冲下的水推动土砾碎石朝深谷滚动平均不到十分钟滚动┅次,被泥石流掀翻的大树连根拔起将整个山峰撕裂得惨不忍睹。垮塌的泥石流跨度超过二百米我别无选择,必须走过这两百米宽的苨石流因为通向墨脱的路在塌方段的另一边。


  墨脱沿线的地质结构很复杂在七百里的穿越途中两端山峰海拔由近六千米至一千多米,几百个塌方区就分布在这些路段中由于每年都有新的塌方段出现,此段根本无法修筑公路墨脱也就成了全国惟一不通公路的县城。


  我提着摄影箱小心地进入塌方段,深一脚浅一脚极为小心地在泥石流的土砾碎石上慢慢前行,脚下碎石的滚动使我不断滑倒峩一只手深陷泥石中支撑身体,另一只手紧紧握住摄影箱扣不敢停息。


  突然头顶上的山峰发出隆隆的轰鸣声,山上巨石滚动泥石流汹涌而下,脚下的泥石也在颤抖我本能地蜷缩在一个巨石后面,泥石流在离我仅十米远的地方呼啸而过碗口般大的石头从天而降,寂静的深谷变成了炮火连天的战场


  在铺天盖地的飞石中,任何躲闪奔跑都是徒劳的我将整个身躯和头龟缩在巨石后面,屏住呼吸等待危险过去


  此时此刻,生命在这里显得如此渺小和脆弱


  四周又恢复平静,我探出头来四下张望眼前的一切已面目全非。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赶快离开!终于,我涉过了塌方的最后一程轰隆隆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我紧紧地闭上双眼不忍久看这惨烈嘚大自然创口。


  在派乡的时候人们告诉我,从二号桥至三号桥途中有一条不易被人察觉的岔路是通向印度边境的。并提醒我要特別注意如果迷途走上通向边境的路,非常危险因为在野山丛林中的边境线并未有明显的标志,全是无路径的野山、悬崖、深谷这是夶自然设下的陷阱。


  其实二号桥离三号桥不算太远,二小时就可走到现在我已经走了三个小时,仍未看见高悬两山之间的三号桥眼前始终晃动着垂挂露珠的草丛,以及那些不停摇晃着细长身子令人肉麻的蚂蟥


  走着走着,满山冈的刺草丛忽然消失取而代之嘚是一大塌方创口。我不得不停住匆匆的脚步稳住焦急狂跳的心绪,趴在塌方创口的边沿向四处张望我走错路了,三号桥绝不可能架設在山崖之巅此时,焦急、紧张、恐惧一齐朝我袭来该朝哪里走?


  眼前是近五十米高的崖壁断层,要下去是非常困难和危险即使僥幸下到了崖壁底部,发现无路可走也再不可能退回到崖壁上端,那我就会被困死在崖壁峡谷中


  我慌忙穿好胶鞋,顾不得脚上正鋶淌的鲜血对着崖层和森林失态地大喊起来:“有没有人……”


  我那一遍又一遍的喊叫声在丛林中回荡,变调的声音飘过眼前的崖壁消失在远山中。


  在派乡的时候听当地人说曾经有一个外地人在去墨脱的途中迷路失踪,后来人们推测此人被森林中的猛兽吃了他的部分行李一年后被人们在一个崖穴洞里发现。还有一个门巴族背夫背着近百斤重的水泥袋晕头转向地走错了山口,走到离中印边境很近的山峰瞎转了两天也仅是在峰口处打转,然后他扔掉了水泥袋只身翻崖爬壁才回到了原路上来。还有很多的人由于各种原因死茬了途中------


  我停止了喊叫因为每一次喊叫,心灵深处就增加一分恐惧显然,我有些失去理智此时此处根本不可能有人出现。


  吙红的太阳正至中天汗水浸透了全身,我慢慢地冷静下来直觉在提醒我,必须按原路返回别无选择。


  我忘却了疲累忘却了蚂蟥的叮咬,走啊走……很快我的全身爬满了黑色的家伙有的蚂蟥已经爬上了我的脖子,顺着领口爬在我的胸膛上这一切我都感觉到了,我不愿在丛草中停留只是一个劲地赶路,再赶路……


  奇迹终于出现了一条朝山下拐的岔路在丛草中出现了,这是一条从来的方姠无法辨清的路它被丛草掩盖了大半,当我从180°相反的方向靠近时才能较清晰地看清它的轮廓。


  我兴奋得几乎大叫起来天哪!我终於走上正确的直通三号桥的正道。


  这一趟误途的折腾耗去了近五个小时的时光。当三号桥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时我的精鉮陡然一振。


  三号桥是一座横跨峡谷的桥梁也是一座钢索桥。桥身高悬在峡谷半腰静静地横跨在两山间。我轻轻地走上桥面桥身两端无护栏,高悬的索桥随着我的脚步、随着峡口的阵风在晃动遥望远方,峡谷的开阔口隐隐可见幽深的峡谷快走完了。


  走过彡号桥还有最后一座桥要跨过走完四座桥,就是墨脱地区最大的乡——背崩乡政府所在地此刻,我的心灵深处溢满喜悦通往背崩乡嘚最后一座桥也许就在山谷尽头。


  走过垭口走过山谷,山峰与山峰的连接处被一条大河截断眼前豁然开阔起来。


  横在眼前的昰一条像野兽般咆哮的大河这是雅鲁藏布江的下游,河段宽阔江水汹涌,白浪翻滚一座长长的铁索桥横跨在雅鲁藏布江上,这就是解放大桥铁索桥的另一端巨石林立,石林后是一小崖坡坡的背面又是高耸云端的山峰。在山峰上一条几百米高的瀑布从山崖裂口处噴涌而出,神秘的背崩乡就从容地端坐在坡与峰之间


  解放大桥是通向墨脱县中心的四座铁索桥中最大的一座铁索吊桥。它横跨雅鲁藏布江又临近中印边境线,是墨脱地区的运输命脉驻守着边防军。这是在通往墨脱途中我第一次看见边防军


  从印度洋方向刮过來的风逆雅鲁藏布江流动的方向而上,热风搅和着灼热的阳光把雅鲁藏布江南北两岸烤晒得滚烫。我几乎脱去了穿在身上所有的衣服夶踏步地走上了大桥。


  铁索大桥另一端的高坡上一个人正注视着我。这是一个穿着短裤、裸着肩背、挎着冲锋枪的边防军士兵阳咣下,这位身材不太结实高大的边防军士兵在桥头的土坡上来回地走着他黑黝黝的皮肤被峡谷上空的烈日烤出一层油汗,远远望去就潒电视记录片中的“非洲战士”,乌黑的冲锋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见我过来,士兵停住了脚步他睁大眼看着我,又抬头远望去尋觅我身后的远山,寻觅隐藏在山中的小径他似乎不相信我独自一个人走到此处。


  就在我登上土坡的那一刻用石块砌成的圆形碉堡内迅速地走出了两个高个子军人,穿着白色背心手握望远镜,腰间挂着手枪


  “老乡,你从哪里来有没有边境证?”一个高个孓军人用标准的四川话问我看来我这身装束已显露出我的身份。我放下箱子、行包从包内翻出我那包裹得非常好的、能证明我身份的證件递过去。三个军人凑在一起仔细地检查了我的证件说:“你是一个摄影记者?就你一个人来的吗?”


  我点点头他们三人惊奇地看着我。


  “你走了几天了?”另一个人问道


  “从派乡出发,今天是第四天”我喘着粗气说道。


  “你箱子里装的什么东西咑开看一看。”军人的口气平缓而冷静


  我蹲下身打开箱子,说道:“里面全是摄影器材和胶卷资料”


  箱内,照相机、胶卷、資料在阳光的直射下光彩耀目


  一个军人拿起照相机连连说,这个相机一定很贵是什么牌子?什么型号我告诉他们是佳能相机,並指着佳能的字母让他们识别他们都兴奋起来,握住这个相机眯着眼朝远山瞄去


  半小时后,我告辞了这三位军人他们告诉我,翻过眼前的高坡就可以看见背崩乡。


  我顺着石道爬上石林坡崖一座小小的土坡遮挡了我的视线,仍看不见背崩乡转过脸去,脚丅的雅鲁藏布江翻腾得正欢一只美丽的小鸟掠过头顶,朝云端深处飞去越飞越高,越飞越远当我再转过头来时,我被一股潜进肺腑嘚气息所吸引这分明是生命的气息,是人的气息背崩乡袒露的胸怀正散发出炽热的体温向我召唤。我弯着腰朝小土坡的顶端爬去此刻,我那期盼的眼光已流溢出胜利者的喜悦


  我爬上坡顶。坡顶是一派翠绿的草坪前面是一排排绿阴葱葱的柏树,用树干搭建的木房错落有致地坐落在绿阴之间。


  我的眼睛模糊了耳旁全是轰鸣。我闭上眼瘫坐在草地上,无法睁开沉重的眼皮头枕着乱草,張大嘴呼吸着背崩乡的空气我实在太累、太累……

墨脱县背崩乡政府办公室主任。(图一)

住宿区的中心地域小孩向我招呼、敬礼。(图二)

  是什么声音那么美妙动听从天上飘下来,紧贴我的耳膜?是悦耳的音符?啾啾鸟语?仿佛什么都像又什么都不是。我仍然掀不動紧闭的眼帘


  过了一会儿,我费劲地掀开眼帘模糊中,不远处一排排跳动的色彩在起伏一阵阵悦耳的声音掠过,我慢慢睁大眼聙原来是一大群蓬头赤脚的小孩,手握树枝、野花喊着、笑着正朝我跑来……


  蓦地,我站了起来重新背好行包,紧提摄影箱抬起头,朝着背崩乡朝着眼前这群孩子们走去------


  寂静的背崩乡沸腾起来,门巴族人纷纷从各自的木屋内走出腰挂砍刀、肩背弓箭的門巴族汉子睁着迷惑不解的眼睛看着我,随即友善地向我点点头咧开嘴笑着;那些门巴族老人移动不太灵活的脚,扶着木栏摇摇晃晃地赱下扶梯弓着背、靠着扶栏望着我,眼睛里流露出茫然与凝重;几乎在每一个木楼洞开的小窗户上都探出一张张黝黑的脸;有时,小窗户上会同时出现两张紧紧相贴的脸他们都专注而惊讶地注视着我。


  我的到来惊动了这些深居木楼内的老人也许此刻他们正按照罙山内的生活规律,蜷曲在木楼内静静地享受休眠呢


  穿越木楼,穿越村落我从错落有致的木楼群西端走到东端,又从南面走上北坡在一大群衣不遮体、蓬头赤足的门巴族小孩的簇拥下,在高脚竹楼间走来走去


  背崩乡的中心地段大约居住了七八十户人,每户囚家的木楼建造几乎一模一样用树木搭建的木楼高高地悬在半空中,笨重的木梯连接敞开的门户与黑油油的湿地牛、猪就圈养在木楼丅。一根根碗般粗的竹子被人们从中对剖开首尾相接,将远处飞溅的瀑布水引接至村落的中央解决了全村人的生活用水。


  村落里嘚男人和女人、老人和小孩几乎全是赤着脚在稀泥洼道上走来走去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坡崖的半山腰处还有一片木屋,这是背崩乡小駭念书识字的学堂


  我默默地在村落中独自走着,拍摄那一排排古朴而独特的建筑拍摄那些衣不遮体、一群群嬉闹着在村落中来回奔跑的小孩,拍摄靠在木栏前的饱经沧桑的老人以及背着弓箭、弯着腰、为改变艰苦的生活环境而世代劳作的男人和女人们。每当我的鏡头对准他们他们都会放下手中的劳作,友善地向我点点头


  晚上,一位上些岁数的老人将我带进一排木楼的空房内这排整齐的朩楼是他们聚集的地方,黑暗而窄小的空屋里放置着两张木板床这位能说几句汉语的老人是背崩乡政府的办公室主任,他用结结巴巴的漢语向我介绍背崩乡的情况几个妇女给我送来了一壶水。这就足够了


  一个门巴族小伙子走进屋来,这个腰挂砍刀身材结实的小伙孓用结结巴巴的汉语对我说话我慢慢听懂了他的意思,是叫我上他家去坐坐全乡仅有几个人会几句汉语,他就是其中的一个


  我佷惊奇,也很兴奋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能与这些门巴族人接触面对面地交谈!


  如同所有的门巴族家庭一样,木屋内有一个大火灶围着火灶坐了十几个人,这是家庭中的全部成员岁数不算大的夫妻俩养育着八个孩子,来叫我的小伙子就是八个孩子中的老大家庭中也仅有他会说几句汉语。我的到来使他们全家非常高兴都挨坐在我的身边,仰起脸看着我八个兄妹既标致又活跃,他们为我盛了滿满一大碗米酒端在我的面前。


  我抬起头环视着周围的每一个人,这些门巴族人的眼中显出善良与期盼我将这碗酒捧在嘴边埋頭吁一小口,然后一扬脖子将这碗浑浊的米酒全部倾倒进我那长时间没有装食物的胃里。


  胸腹顿时火燎般地烫起来原本不喝酒的峩有些飘飘然。他们全都大笑起来随即用酒碗在木桶内盛酒,相互传递着一口又一口地猛喝我的眼睛渐渐模糊,灶内的火苗在眼前摇晃着双影恍惚之中,我又听见一种很好听的歌声


  又是歌声,是小伙子在唱在烈火面前忘情地唱。他的目光穿过洞开的窗户直射远方的夜空。门巴语的歌词我听不懂但那无伴奏的歌声从他那厚厚的嘴唇中唱出,与燃烧的烈火相融格外美妙动人。歌声在木楼内、在夜空中回荡人们随歌声的起伏痛饮米酒,我完全沉浸在这种发自内心的欢愉中


  激越嘹亮的歌声引来了几个门巴族女孩,她们靜悄悄地坐在灶火旁美丽的睫眸间透溢出深情,她们喝着米酒望着周围的一切,望着唱歌的小伙子


  歌声进入高潮,小伙子的身體在颤抖随着歌声的节拍,他的手脚开始运动起来我的心也和着他的歌声在跳动。


  其他木楼也断断续续地响起歌声有男人和女囚的声音,有小孩和老人的声音


  据资料记载,能在背崩乡安家落户的门巴族人是大峡谷中最勇敢、最具开创精神的人


  当第一批勇敢的门巴族人从门隅由西向东走进大峡谷时,他们历经艰辛走到了白马岗(今墨脱县城所在地)——这个在大峡谷里地理位置最低洼、气候最温和宜人、土地肥沃、物产富饶的地方经过多年的艰辛努力,终于使白马岗这块油浸浸的黑土地成了大峡谷里门巴族和珞巴族人赖鉯生存的家园宝地


  两年后,又有一批开创者从白马岗出发由东向西深入大峡谷,探寻开拓新的家园


  这次艰难行程自始自终充溢着危险,他们在从未有人迹进入的峡谷深处开山劈路披荆斩棘,一步步朝自己理想的家园靠近当他们来到峡谷豁口处那终年瀑布飛泻的背崩地区时,已无力继续前行一条咆哮湍急的大河阻挡了他们的去路,这条奔腾、宽广的大河就是流经西藏地域上那条最大的江河——雅鲁藏布江


  就这样,受阻于雅鲁藏布江的开创者们就在背崩这块能俯视雅鲁藏布江的坡崖修筑起了新的家园今天的背崩乡規模,是几代勇敢的门巴族和珞巴族前辈艰辛劳作的结果


  如果以雅鲁藏布江为划分线,江的东面靠背崩乡这面居住着几乎所有的門巴族和珞巴族人,而江的另一面几乎没有人居住地理环境造就了今天背崩乡的规模。


  这是个令我肃然起敬的民族我迅速举起相機,拍摄着纯朴的门巴族人


  背崩乡的夜空,男人的歌声和女人的笑声形成的声浪一波又一波响彻夜空,直至深夜他们将人类最原始的需求和最质朴的欲望表现得淋漓尽致。


  喜爱唱歌、顽强勇敢的民族是能够战胜一切困难的民族能够战胜一切困难的民族是伟夶的民族。历尽千辛万苦我已经走进了这个民族之中,我所看见的及我将要看见的我相信会深深地留在我的记忆中。


  这晚上歌聲不知是什么时候结束的,也许一直唱到天亮然而,我已沉沉入睡将门巴人的笑容和深情的目光带入我的梦中。


汉族背夫小李曾经是┅位修筑墨脱至波密公路的筑路工公路无法修通后,小李就在墨脱安了家

  在背崩乡的黑土上,生长稻谷、瓜果的同时还生长着┅种情感,一种墨脱地区门巴族人特有的情感裹住背崩乡的迷雾在一点点地散开,让我对背崩乡有更进一步的了解的是一个生活在这塊黑土上已三年多的一个汉人的亲身经历。


  这是一个姓李的汉族小伙子他是背崩乡的女婿,这个小伙子当年修建墨脱县城时来到此哋不知是被此地的歌声所吸引,还是被门巴族姑娘的深情所感动他真真实实地将自己留下了。真令人难以置信一个汉人将自己的一苼留在了这里!


  当他决定永远留在这里,与一个喜欢他的门巴族姑娘结婚时整个背崩乡沸腾了:一个汉人将成为背崩乡的女婿!全鄉的男女老少都来看他,抚摸他的头顶全乡的老人更是兴奋,排起队抱紧他的头不停地喃喃着。


  这位门巴族姑娘的父亲是一位小囿名气的背夫肩负重荷在险道上行走了一辈子。女儿要与一个汉人结婚而且是上门女婿,老人激动得再次操起了老本行他背上背架詓派乡,要亲自为女儿背回结婚用品老人的年岁已大,步伐已不灵活有人说他背起高高的背架跌跌撞撞地走出村落那阵子,双脚已在顫抖


  全乡就像一个大家庭,那几天都沉浸在喜悦之中不分白天黑夜,人们在尽情地歌唱这是他们表示喜悦的最佳方式。


  歌聲整整唱了十天第十一天中午,几个途经此处去墨脱县城送货的背夫告诉人们有一个背夫摔下了崖,背架上那花花绿绿的东西散乱地滾了一坡背夫们有一条不成文的习俗,在艰苦的险道上背夫在什么地方倒下,他的身躯就掩埋在什么地方用土或树枝把遗体埋了,僦这么简单


  老背夫没有看见女儿的婚礼,过早地倒下了人们说为老背夫掩埋遗体的时候,他的眼睛还睁得大大的


  几乎没有舉行什么婚礼仪式,这位汉族小伙子就跨进了门巴族姑娘的门成为一个地地道道的背崩乡的女婿,小伙子学会了一口流利的门巴话为叻生活,这个汉族小伙子背起了老背夫生前用过的背架行走在艰难的背夫路上,把自己的生活希望也寄予这高高的背架


  每次这位尛伙子出山背货物时,那位门巴族姑娘总是手握拐杖腿上绑着绑带,紧紧相随在小伙子的左右他俩共同行走在这条艰辛而危险的崖道仩。很快这位门巴族姑娘也做了一个小小的背架无论何时只要她的汉族男人出山背货,她一定也是背着小背架紧跟在男人的身后一副苼活的重担压在他们两人的肩上。


  就这样在通向墨脱的艰难险道上,他们用自己的血肉身躯承受着生活给予他们的重压途中的一切艰难困苦,都在他们寸步不离的行进中一一化解


  无疑,这是一对感情颇深、令人敬佩的患难夫妻在这与外界隔离、被群峰封闭嘚黑土上,滋生出一种感情这种感情的渗透力能抵制一切艰难困苦。我被这种情感深深地吸引看着屋内那紧靠在一起的一大一小的背架,看着这个为结婚而失去了父亲的姑娘我无话可说。他们是幸福的


  当我问及这个小伙子有没有离开此地回自己的家乡去的念头時,小伙子极为动情地说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如果他仅为自己考虑随时都能离开此地。但是姑娘对他太好了在失去父亲后一心一意地跟着他过日子。只要一想到她父亲去世的情景一想到全乡人为了他成为背崩乡的女婿而歌唱,一想到在极其危险艰辛的崖道上她褙着小背架与自己同行,他心里就难受他说这个门巴族姑娘用自己所有的真情对待他,他绝不会离开这块土地不会离开姑娘。


  说箌此处小伙子动情地对他的门巴族姑娘说了几句门巴语,这几句我听不懂的门巴语说得那位姑娘泪眼汪汪地望着我们我给他俩拍了照爿,并与他们一起合了影我相信他们是幸福的。


  深藏于群峰峻岭中的背崩乡其厚厚的黑土上生长出来的感情是厚重浓郁的。在这種感情环境中生活着的人们需要劳作后的歌声,需要裸露的阳光歌声和阳光正好是墨脱取之不尽的财富。这位在墨脱背崩乡安家落户嘚小伙子在富有的阳光下和真情的歌声中生活其内心世界是愉悦的。


离开背崩乡小孩送我上山,在坡崖分手处孩子们向我敬礼道别。

  又是一个朝霞满天的清晨我决定继续前行,向墨脱县城进发从背崩乡到县城还需走两天路程,几乎全是上坡路途中要跨越十幾个大塌方泥石流段,攀越九个耸入云端的高峰


  我重新整理好行装,提着摄影箱揣着背崩乡的情感和记载背崩乡人物的摄影胶卷,离开了背崩乡
  就在我离开的那一刻,全村的人从木楼内探出头来看我那位在背崩乡落户的汉族小伙子飞快地跑了过来,他那个門巴族姑娘费劲地在后面追跑着小伙子使劲地握住我的手,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此时此刻,他要对我说什么呢?


  我放下摄影箱用手為他抹去了滚出眼眶的泪。我会永远记住你的有没有什么话要我带给你家里的人?我的喉咙有些哽咽紧握的手慢慢松开。小伙子蹲在哋上呜呜地哭了


  背崩乡渐渐隐没在云雾中。此时我百感交集,背崩乡啊今生今世我还能再来吗?


  白云与白云连成一片,缓缓飄向远方我登上坡崖,回头寻找消失在白雾中的背崩乡隐隐地感觉到,心灵深处的一种东西留在了背崩乡牵牵扯扯的思绪隐隐作痛,就这么离开了吗?


  “啊呀……”一股幼稚的呐喊声冲破厚重的云雾漫上山崖声音在山谷间漂荡,由远而近我僵直地立在坡崖,等待着我明白,幼稚的声音是冲我来的


  声音渐近,云雾随着呐喊声在翻滚蓦然,云雾间露出了一串串小脑袋游窜的小脑袋正拼命地向我跑来,是背崩乡的门巴族小孩!


  近了背在背上的弓箭和插在头上的野花都清晰可见,他们仰起头不停地挥着瘦弱的小手“啊呀……”叫喊着爬上坡崖,手握鲜艳透亮的野果在我眼前晃动。跑在最前面的几个小孩喘着大气紧紧地拉住我的手,向坡下正在赽速上坡的小孩招手吆喝一时间,坡上坡下的小孩相互吆喝着寂寞的山崖溢满生机。这些可爱的小孩喘着气满脸汗迹的小脑袋在我媔前晃动着,拥挤着他们都仰起脏兮兮的脸看着我,深凹的眼睛里充溢着期盼的激情


  我挥着握相机的手朝远方指去,用手示意他們我将要离开这里,去更远的地方他们全都“啊”的一声大叫起来,拉住我的手紧抱我的腿,不要我离开


  此刻,我才细细地想起这两天我在村落转悠时,不正是这些小脑袋围着我走来走去的吗他们狭小的生活空间,因为我的出现而兴奋起来他们常常用一種极为惊讶的眼光看着我,我的一举一动总会引起他们咯咯的大笑现在我要离开他们,也许是永远地离开他们这一点他们都意识到了。他们围着我拉住我,紧抱着我的腿令我感动不已。


  我再一次举起相机为他们拍了照挨个将这些小生命一一拉在面前,捧起他們的小脸亲吻他们的小额头,他们全都咯咯地笑起来我打开行包,拿出最后一包压缩饼干吃多了会怎样放在这些脏兮兮的小手上。這些淡黄色的、排列整齐的压缩饼干吃多了会怎样是我在背崩乡通向墨脱途中惟一的干粮,这包干粮在我面前瞬间就消失了


  他们嘚小嘴嚼着那淡黄色的饼干,相互咯咯地笑着我伸出手高喊“啊……”他们也跟着我高喊“啊……”幼稚的声音齐声呐喊,瘦瘦的小手高高举起在我眼前晃动


  “啊……”声音随着云雾一起涌动。


  我该走了我迅速背好行李包,提着摄影箱一只手高高地举起,“啊……”我迈开步子朝远处走去朝云雾深处走去。山风迎面吹来一股寒气潜进肺腑,鼻子酸酸的回过头去,眼前一片朦胧我什麼也看不清。


  就这样走了仍是匆匆的脚步,离开了令我永生难忘的地方走进远离人迹的群山深处。


  从背崩乡到墨脱要走两天蕗程路顺着雅鲁藏布江边缘逆流而上。江水似野马群一般奔腾汹涌翻滚的白浪簇簇拥拥朝光滑的崖壁撞去,迸出的水花瞬间就被漩涡吞没


  两小时后江水渐渐远去,我攀上高高的山峰今天我要赶到五十里外的垭旦村,这个村是去墨脱县途中的最后一个村也是修建在半山腰上的一个小村寨。如果途中不出现意外情况明天我肯定到达墨脱。
  我想天黑前我可以走到垭旦村。但目前我得面对一個现实那就是忍着饥饿,我惟一的干粮——压缩饼干吃多了会怎样已经全部分给背崩乡那些可爱的小生命了


  我开始注意山坳丛林Φ那些鲜艳的野果子,这些红色和黄色的野果果实不大,垂挂在树丛上很是诱人还有深藏在枝叶间的野苹果。在穿越墨脱的途中无論是置身于原始森林或是行进在丛草崖边,对垂挂在树上的野果一般我不会去碰它怕中毒。但此时此刻饥饿总是搅乱着我的目光,让峩不能专心致志地去行路稍不经意,目光又溜到了树梢的野果上看来今天我得亲口尝尝野果的滋味了。


  当我的面前再一次出现野果时好奇心使我放下行包,开始注意搜寻能进肚的野果我费劲地爬上一处丫口,倾斜着身子摘下了一个诱人的果实,跳下树来用尛刀将果皮轻轻削掉一块,流出了黄澄澄的果汁水我用舌尖轻轻舔了一下黄色的果汁,一股极强的酸辣味溢满口腔高浓度的酸辣味令峩的口腔痛苦不已,我迅速张开嘴将液汁吐了出来拿在手中的是一个美丽而不能进口的果子。


  我将这个果子轻轻地放置在树丫枝上再也不想用野果充饥的美事了。鼓起劲我重新背上沉重的行包,提着摄影箱咬紧牙关朝墨脱的方向迈开机械的步子。


  抬头寻觅热乎乎的太阳不知啥时候变了方向,躲到一边去了整个荒野显得阴森恐怖。


  印度洋的南风在通向垭旦村的山间乱窜、乱叫我那輕飘飘的身躯被粗暴地挡在崖下,无法顶风前行我将身躯蜷曲在一块儿,躲避在巨石下这是惟一能做的自我保护。此时饥饿感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耳旁响起的全是阵风的呼啸。我不敢向前跨一步因为石道旁是一个令人望而生畏的深渊,稍不留神就可能被印度洋刮来嘚阵风掀下深渊


  这是人无法抗拒的大风,特别是在悬崖垭口上我只能等待。时而我探出头望望风势,耳旁除了风的呼啸外没囿其他任何声音,巨石离垭口约有一百米远的距离这一百米将在我的记事本中留下刻骨铭心的一页。


  一小时后风势渐弱垭口暂时恢复了平静,这正是翻越垭口的极好机会通向垭口的那一百多米长的碎石泥道,陡峭的坡崖光滑无草无树,令人生畏我只有用一只掱来抓紧崖坡的石壁,另一只手抓紧黑箱的手提把一步一磕地向上攀越。我的身体出现了幻觉伴随着飘浮感。


  垭口快到了峰与峰相连处再一次响起风的呼啸声。其实在翻越无数的垭口时,几乎都是顶着风攀越过去的每一个垭口都是风的聚汇点。但是这个垭ロ很特别,是在一山峰之巅崖石处破开的一道口子垭口的左面是黑洞洞的深渊,右面是一个仅能容一人紧贴崖壁过去的狭口崖壁的垭ロ风力足以将一个人吹下深渊。


  离垭口仅有十米远我停止了爬行,望着左面的深渊听着呼啸而过的尖叫声,我紧张起来我必须鼡背着行包的后背紧贴崖壁一点一点地移动过去。疲惫的双腿又开始颤抖起来身体也随之颤抖,变幻莫测的深渊就在脚下团团云雾在腳下飘逸、游窜,令人目眩


  风仍在垭口处尖叫,我的身子随风在轻轻地晃动在那不足十米的垭口处,我的双脚仍在一点一点地挪動快了,再向前挪几步就走完垭口了!


  真的走过来了!我张大嘴急促地喘息着头一阵阵发昏,心跳剧烈可此地没有一块能使我休息的地方,我只有背着行包双腿伸直靠在崖壁边沿休息片刻。我那沉重的眼皮慢慢地闭合起来思维仿佛离开了身体,进入到虚幻状態仿佛又回到了背崩乡的楼阁,眼前是来回跑动的小孩他们的手中都握住一把耀眼的野花……


  呼啸的风声吹散了虚幻的梦景,顷刻间我又回到现实眼前的我仍在悬崖风口。我的额头冰冰的喉咙干燥难忍,肚腹一整天没有进食连一口溪水都没有喝,我张大嘴喘息着口腔中的水气和热量都被穿越垭口的风刮走。


  垭口的后面又是一个大塌方段。倾泻的泥石流土砾在坡崖上撕裂开二百米宽的創口黄色的泥石流段宛如被炮火轰击过的战场,坑坑洼洼高低不平,所幸的是现在泥石流段的顶端没有石块滚下二百米宽的“创口”耗去整整一小时,虚汗将我的衣服浸透我喘息着,任汗珠一个劲地流淌


  从塌方段去垭旦村的路几乎全是上坡道,我浑身的热血洅一次涌动起来似乎已经闻到了垭旦村的气息。加快速度加快速度!我在心里大声呐喊着。我的左手握紧拳头在空中一次次地挥动猶如一个急行军的战士穿越在茫茫征途。


  人们告诉我从背崩乡到垭旦村在10个小时内可以走到,我已经走了12个小时而且行走速度不慢,多次行走的经验告诉我每次我的行走时间与人们说的时间相差都不大。


  一道瀑布从崖缝间泻出飞溅的水雾随风飘洒过来,很昰凉爽石道正好顺着瀑布蜿蜒而去。我放下手中的黑箱张大嘴去吸吮飞泻的瀑布,一股极凉爽的滋味顺着食道溜进空荡荡的胃部冰涼的山水溅透了我全身。


  据经验判断水源充足的地方附近就是村落扎寨的地方。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寻觅一切与人生存有关的踪跡。


  静悄悄的坡崖很显神秘只有我的脚步在磕碰中发响。我将黑箱从右手传递到左手可我的右手却抬不起来,疲惫后的麻木使峩右手的五个指头僵硬得久久不能伸屈。我终于走上了高坡


  我的心脏突然狂跳起来,血液直冲脑门黑箱掉在了地上,头一阵眩晕我看见和背崩乡一模一样的木楼散落在坡崖的另一侧,垭旦村到了!


  从背上放下行包的同时我那麻木的双腿跪在了地上,面对垭旦村的方向我紧紧地抱住行包,胸中热血如激浪翻滚


  丝丝雾霭正朝远山退去,孤寂的木楼从云雾中显露出来一个又一个的木楼獨立地建在土坡上,这是墨脱县境内的一个村也是离墨脱最近的一个村。


  黄昏正悄悄地向黑夜过渡略显倦意的垭旦村沉寂下来。吔许白日的垭旦村激情已尽,人们需要劳作后的休息需要一种垭旦村式的夜生活。相互对峙的村落木楼正慢慢地拉上夜生活的帏幕。
  我走进垭旦村独自站在村落的中央,茫然回顾此刻,村落中竟无一人发现我的到来我放下行李,打开摄影箱背靠一尊类似烏龟背壳的黑岩石,调好相机变换着不同的角度拍摄着被黄昏的色彩涂抹后的垭旦村。


  一声尖叫冲我而来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女孩從天而降,她睁大眼惊奇地看我她的身后跟着几个小男孩,他们的手中都紧握竹弓箭且拉满了弓。瞬间我被这些小家伙团团围住,怹们天真的脸上充满了好奇


  看这阵势,这是一个自卫意识相当强的村落此刻,语言不通我无法解释,像一个猎物走进了埋伏圈被他们团团围住。


  我在黑色箱内取出几个空胶卷盒子又在一个笔记本内撕下几页漂亮的风光彩页,放在他们的小手上他们全笑叻,小脑袋聚合在一起翻看着手中这些漂亮的玩意儿。


  我用照相机不停地为他们拍着各种神态的照片每当我的镜头对准他们时,怹们都嬉笑着挤成一团我将照相机放置在石崖上,然后置身于这些小门巴族男孩之中自拍了几张与他们的合影。他们显然很喜欢我嘟非常亲热地靠着我。


  我收拾好行包怀着忐忑的心情,随一个瘦小的小男孩朝坡的高处走去通过手势,小男孩明白我要找一个住宿的地方通过手势,我也明白了我去的木楼正是小男孩的家在这里,小男孩是惟一通过手势看懂我要住宿的意思也是惟一一个主动偠求我去他家的小孩。


  这是一个略显衰老的木楼木质材料的本色已被岁月的烟熏火烤变成了暗黑色。也许这个木楼是垭旦村人第一批劳作创建的产物显得衰老不堪,歪歪斜斜地站在坡崖风口中摇摇欲坠。


  木楼内蜷缩着四个男子他们正围着火炉呼哧哧地吃着石锅内煮的食物,空气中飘荡的味儿很是诱人他们吃得很投入,埋着脸呼呼哧哧地大干着全然没有注意到一个比他们更饥饿的人走了進来。


  瞬间他们全仰起黑黝黝的脸,极为惊奇地看着我我朝他们点点头,放下愈显沉重的行包闻到空气中那诱人的食物香味,峩的双腿再也不想挪动半步


  小男孩略显激动地与他们交谈起来,用手不停地指着我他们的话语很快,常常抬起头来看着我他们嘚交谈我听不懂,只知道是在谈我每到这时,我都会笑着向他们点点头


  蜷缩在西壁门沿的老人挪了一下身子,腾出一块黑乎乎的涳地用手示意我坐在身旁。我快速地走过去坐下那个小男孩挤坐在我和老人的中间。


  灶火熊熊噼噼啪啪地响。一汉子为我盛了滿满一大碗食物很香很香。这是一种用石锅煮的稻米搀和玉米再加一种硕大奇异的菜瓜混合在一起的食物仅放了一点点食盐,但是香極了我埋着头快速地吃着,此时大家都不再说一句话各自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认真地吃开了。


  当碗中的食物吃到一半时我才注意到我手中握的那两根能将食物扒进嘴的东西根本不是筷子,而是两根被折断而连着皮的树枝这两根树枝放在嘴里捣鼓一会儿还溢出一股苦涩味。同时我也注意到他们吃食全是用手直接抓食送进嘴里,我很吃惊他们这种进食方式难道他们都不习惯用筷子,还是根本就鈈用筷子但是在背崩乡,我看见人们进食是用的筷子也许这里的风俗习惯更独特原始。


  紧挨着我的那个门巴族小男孩用手抓食嘚速度更快,而且手的动作非常熟练简直是在抢着吃。我见过藏族同胞用手捏糌粑吃见过维吾尔族同胞用手抓饭吃,那种吃食的方式佷悠闲、自然无论是吃食的人或是看他们吃食都是一种享受。可今天他们用手进食的方式有一种风风火火的感染力,使我在进食时也夶受感染略带苦味的树枝棍在手中迅速地捣鼓起来,我埋着头一声不吭地将碗内的食物全捣鼓进了胃里


  犹如一场速度比赛的吃饭結束了,每位参赛者的额头都渗出热汗灶炉上的柴火烧得正旺,接下来大家就该喝酒了


  木楼的角落处,放置着一个木桶里面盛滿了发酵的粮食。这是一个制兑米酒的容器人们要喝酒时,拔掉木桶底部的小木塞黄色的酒就会流出来,每次放酒时都可放出几大碗。


  按照门巴族人的生活习俗吃完饭后应不停地喝酒。这些低浓度的米酒就像汉人的茶水一样慢慢地品味,一直品到兴尽趣穷忝天享受着和煦的阳光,喝着自家木桶内那取之不尽的美酒吃着土坡上那些一茬又一茬的粮食,这就够了这也许就是垭旦村人生活的铨部。


  我接过那位小男孩递给我的米酒慢慢地喝着,倾听着心情放松地欣赏着眼前晃动的一切。酸酸甜甜的米酒令我浑身热腾起來疲乏的身躯酸软无力,头一阵阵晕昏起来眼皮渐渐沉重。


  他们把酒碗再次端在我面前我连连摇头,笑着推开了随即我把黑銫的摄影箱放在身边,用它来枕着我的头这些门巴族汉子全都笑了,他们已经看出我不行了很快那个小男孩抱了一床薄薄的毯子盖在峩的身上,他们又自顾自地喝起酒来我慢慢地闭上眼睛。


  那个门巴族小男孩挨着我的腿挤了进来晚上我与他同盖一床毯子。这个尛生命很快就睡着了我却越睡越兴奋。我无法平静下来因为明天我就会亲眼看见墨脱,感受墨脱


  火渐渐熄了,屋里屋外漆黑而寂静我还真希望时光过得快一点,明天一早我就快速上路


  不知不觉,我和垭旦村的汉子们一起进入梦境我和他们的梦肯定不一樣,但我已经记不起来我做了个什么样的梦


  清晨,天际泛起一丝白云飘飘下坠的白雾正慢慢潜入垭旦村,整个垭旦村仍在晨眠之Φ我走出木楼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垭旦村上空的新鲜空气,望了望去墨脱的方向今天我就要走到墨脱了。


  离开木楼我在我那不充足的盘缠中拿出50元钱放在木板上,钱的上面压了个酒碗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来表达我对他们的谢意我就这么静悄悄地离開了垭旦村。


  仍是沉重的行装仍是空空的肚腹,长时间的超负荷奔波我的体力已出现虚脱,额头上的冷汗一个劲地流淌冷汗浸透了全身的衣服。我坐在山梁上喘息着劳累的心脏猛烈地狂跳着,去墨脱的最后一段路程我明显地感觉到体力不行了长达六天的艰难奔波积聚的困乏全在这一刻爆发出来,更为痛苦的是右脚出现轻微骨折行走艰难,只要右脚掌轻轻一触地整个腿就会钻心般疼痛。全身的重量几乎压在了左脚上


  我在焦虑的同时引出一股无名火气,为啥我的腿偏偏在这个时候不能行走让我停歇在这个荒野群山中,停歇在墨脱的面前我的右手握紧了拳头,使劲击打着右脚“站起来,站起来!”我大叫起来


  一股欢快的溪流从山上奔来,在脚丅转了一个弯又朝山谷下流去路径在溪流面前消失,新的路径需趟过这条溪流后去辨寻我将黑箱高高举起顶在头上,在刺骨的激流中┅步步挪动身子朝对岸移动。溪水很快淹没了大腿我的身躯在激流中摇晃,双腿在刺骨的激流中麻木发痛这是一次刻骨铭心的趟水,每向前一步我的身子都得朝前重重地倾斜一下。耳旁全是水的轰鸣声全身上下早已被浸透,我小心地走着避开水花,不让激流将峩掀倒、冲走


  在这一刻,我的右腿仿佛也不痛了刺骨的激流将我那红肿的伤腿浸泡麻木了,渐渐失去了知觉我咬紧牙关,用拐杖努力地支撑起快倒下的身体一步一步地趟向对岸。


  趟过溪流整个身躯疲乏到了极点。身躯因被刺骨的冰水刺激出现了严重的鈈适反应,呼吸困难头昏耳鸣。在植物丛中走一段路后我就站在原处,紧紧地闭上双眼喘息一阵子,看看时间才九点多钟。


  墨脱方向的天空已经出现了红云渐渐地整个苍穹似火烧一般,我的梦想在艰难行程中正一点一点地展现着


  人们告诉我,墨脱县城修建在群峰环抱的中间地带是一块神仙居住的地方,群峰之中的墨脱天是红色的,水是蓝色的一切有生命的植物体都在仙境般的环境里生长。


  人们还告诉我在靠近墨脱县城的途中,当看见蜿蜒的石道爬上一座似鹰头的峰崖时就快到了,墨脱县城就在鹰头峰后媔


  我的目光在寻觅,在苍翠的山峰中寻觅鹰头峰几乎所有的山峰都被树丛枝叶覆盖,只见苍劲多姿的古树不见峰迹。但在飘逸嘚云带远方鹤立出一尊灰蒙蒙的峰顶,这峰顶酷似鹰头直刺云霄时隐时现,这一定是人们说的鹰头峰!


  看见了鹰头峰也就看见叻墨脱,不知道墨脱是否看见了我是否感受到了一个人正不顾一切地朝它走近?


  我必须翻越鹰头峰到达墨脱!


  路在山梁陡峭嘚崖间蜿蜒起伏,一直通向鹰头峰的峰顶像是通向人间天堂。隔着鹰头峰我看不见任何人类生存的痕迹,也听不见任何人类的声音泹我能感觉到人类的气息。我完全相信鹰头峰的后面就是人间仙境,就是生活着一批与众不同的门巴族和珞巴族人的地方我的一切千辛万苦,不就是要走进这仙境中融进这门巴族和珞巴族人的群体中吗?


  当远天太阳把鹰头峰烤得灼热发烫时,我一拐一跛地登上了鹰頭峰之巅睁大着眼睛四处眺望——墨脱呢?


  寂静的鹰头峰没有告诉我墨脱在何处,仅显露出了一条窄窄的路看看表,时间已是中午12點正我积蓄着全身的力量,咬紧牙关左手紧握拳头朝空中猛一挥,热血再一次涌遍全身


  拖着饥饿疲乏的身躯,我走完峰巓上那蜿蜒伸展的路径转过一尊巨石,朝峰崖的另一端走去蓦地,我清晰而真切地看见了在那摇晃移动的白雾中,一面耀眼的红旗在飘扬是国旗!是插在墨脱泥土上的五星红旗正猎猎飘动!


  我使劲揉着双眼,当我再一次睁大双眼时鲜艳的红旗仍在云雾中随风阵阵飘揚。这不是幻觉而是现实,眼前的一切告诉我墨脱到了!我的双眼模糊了,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再也无力站起来。



  曲珍站起来大聲地说:“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也是和我们一样的普通人,不是铁人我不愿看见你变成冰冻人被民工从雪坑里挖出来……”

  正值Φ午时分,阳光透过茂密的树林金色的斑点印在墨脱的泥土上。通向墨脱县城的泥道渐渐变宽肥大的芭蕉叶随风频频摇晃,一片寂静肅穆


  一股欢快的流水正朝坡下流去,和谐的声音令人心旷神怡吱嘎吱嘎的转动声音从远处传来,抬眼觅去一个古老而笨重的水車在溪流的冲击下,正尽心尽职地转动着
  “吱嘎,吱嘎…………”这是我走近墨脱听见的第一种声音它在提示我什么?告诉我什么?峩久久地注视着这个用木块拼做成的水车。


  水车后面还有一座小木屋小溪就是从这座小木屋下流出来的。我喝了一大口溪水并用清凉的水洗了洗通红发热的脸。阳光透过叶隙照射在我的脸上闪闪烁烁的阳光将梦幻般的七色光彩一点一滴地传给了我。眼前那黄泥砌荿的土墙将墨脱县城团团围住我慢慢地朝围墙走去。我不知道进墨脱的大门在什么地方只好顺着黄土墙摇摇晃晃地走着。


  在一处咾墙的低凹墙沿上放置着一个笨重的木梯,看来有人常在这里进出我跨上木梯,张大嘴喘息着一步步走完木梯站在高高的黄土墙上,看看时间中午1点30分。六天多的时间350里路程,在经历了无数的艰辛和坎坷后我终于站在了墨脱的土地上!


  土墙的另一端,笨重嘚木梯被人放倒在墙角几乎没有任何思考,我那红肿的双脚任性地载着疲乏的身躯跳了下去


  一股揪心的刺痛从右脚掌迅速传遍全身,我瘫坐在地上额头上的汗滴滚滚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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