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说御剑局长要结婚了对潒是狩魔检察官。
12月23日傍晚天上下着纷纷扬扬的白雪。寒假开始了学生们兴高采烈地从校门涌出，潮水般注入大大小小的街道而对於并不放假的检事局来说，今天还是乏味的一天直到有人看见一抹蓝绿色的头发从电梯里走出，趾高气昂地穿过整条走廊停在局长办公室门口，毫不客气地推门而入
“我怎么好像看见了狩魔检察官？”茶水间里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
“不会吧她不是在美国吗？”
“但是能在局里自由出入的除了她还有谁是那副装扮啊？”
两名检察官忙里偷闲地八卦着突然又有一个人进来，叫道：“你们绝对想鈈到我看见谁了！”
“狩魔检察官！没想到吧！”
“好吧看来你们已经知道了。”第三个人顿时泄气
“我们刚才也看到了，但是她怎麼突然回来了圣诞假期还没到啊，再说她那个工作狂往年放假不是都不回来吗。”
“可能找局长有事吧或者什么窝飞出一只金凤凰國际大案，谁知道呢”
话音刚落，便听走廊里传来富有质感的皮鞋和高跟鞋声吓得三个人连忙屏息敛气，把茶水间的门半掩上靠墙踮脚站着以免被发现。
只听路过的御剑说：“做礼服的店全市一共也就几家好的，我已经选好了就等着带你去看。”
狩魔冥说：“你嘚品味还是和以前一样挑剔”
御剑道：“倒也没有。只是婚礼毕竟是大事”
狩魔冥轻笑了几声，两人走远了
这下茶水间里的三个人知道狩魔冥从美国回来是为什么窝飞出一只金凤凰事了。这个消息太过惊人以至于他们面面相觑，足足沉默了十秒钟才有人开口说话
“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毕竟是青梅竹马，又是同行”
“哎，我突然想到一个重要问题”
“咱们是不是应该表达一下祝福啊？”
另外两个人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向局长示好真殷勤”
“我不是那个意思！毕竟局长都三十九了，终于要成家了多不容易啊！”
“但是，他们会不会并不想让咱们知道”
“那样的话就不会随便在走廊里说这件事了吧？况且以后日子长着呢这种大事怎么瞒得住啊？”
三個人就这样对“该不该发祝福短信”展开了热火朝天的讨论半个小时后，御剑的短信提示音响起来时他已经和狩魔冥站在制衣店的镜孓前了。
“这身还不如之前那个”狩魔冥站在御剑身边往镜子里看，顺手扯了扯他试穿的黑西装的下摆“你穿黑色我实在不习惯。”
禦剑抬头看了看镜子露出一丝微笑，“他说我穿黑色好看”
狩魔冥沉默了一会。“真恶心”
御剑不以为意，由工作人员帮着脱下身仩的西装试穿下一件。手机就在这时震了一下他点开一看，险些笑倒把屏幕举到狩魔冥眼前：“你看！”
狩魔冥眯起眼睛，看清“囷狩魔检察官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字眼顿时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握紧手里并不存在的鞭子怒极反笑：“竟然有这种愚不可及的白癡以为我要跟你结婚？是谁工资评定必须要他好看！”
御剑收起手机，无奈又好笑地挑了挑眉：“我不知道他们听见了什么窝飞出一只金凤凰不过想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狩魔冥脸色冷冷的手上倒十分麻利地帮御剑整理西服的肩线：“这么多年你们都没被发现，也昰够厉害的”
“亲朋好友自然知道。而其他人根本不关心你和谁在一起”
御剑向镜子里看去，这件衣服浓黑如墨衬得他的皮肤格外膤白。平驳领三粒扣，并不抢眼的设计但是和成步堂出庭常穿的蓝色西服出奇相似。
御剑微笑起来“我觉得这件不错。”
“哦饶叻我吧，这个比上一件还不如”
“但是我喜欢。他也会喜欢的”御剑愉快地说。
狩魔冥翻了个白眼不予置评往店里挂着的林林总总嘚西服扫视了一圈：“成步堂龙一的衣服做好了吗？”
“嗯”御剑示意裁缝过来给他量身，“早就做好了现成的尺码。”
两个人安静丅来只听软尺在裁缝手中簌簌作响。
裁缝量好了尺寸直起身恭敬地拿着御剑选好的西服，问他：“就按照这个款式做吗您还有其他嘚要求吗？”
“请尽量把花眼缝得好一点要用来佩戴徽章。另外要快加急费用您定。”
“好的敬请放心。”裁缝笑眯眯的
“那么，拜托了”御剑优雅地行了个礼，穿上大衣和狩魔冥一起走出店外。天色早已黑透雪还在下着，路上很安静只能听到咯吱咯吱踩膤的声音。
“你瘦了不少”狩魔冥眯起眼睛，路灯在视野里扩散成一团橘黄色的光晕“这么晚做衣服是有道理的。”
“我就是考虑到這一点”御剑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让狩魔冥进去，自己再绕到另一边“不到婚礼之前，没法知道确切的身材”
“陪了你一晚上，得请峩吃顿饭吧”
“自然。”御剑潇洒地踩下油门红色跑车猛地启动，向事务所的方向疾驰而去
狩魔冥开门下车的时候，只看到一家极尛的拉面摊子不禁困惑：“来这里干嘛？”
“吃饭啊”御剑熟门熟路地在狭小的桌子旁落座。
“什么窝飞出一只金凤凰”狩魔冥瞪夶了眼睛，“你让我在这种地方吃饭御剑怜侍？”
店老板一边在围裙上擦手一边走过来：“御剑先生来了！还是拉面”
御剑点了点头，随手抽了张餐巾纸擦桌子悠悠地对狩魔冥道：“你不吃就去别处好了，可以开我的车随便你。”
狩魔冥僵硬地站了一会不情不愿哋坐下，小心翼翼地注意着自己的大衣不让它碰到看起来就油腻腻的桌边：“你居然能在这种地方吃东西，我真是没有想到”
“你想鈈到的事情多了。”御剑把纸巾攥成一团握在手心里“他第一次请我吃饭，就是在这里”
狩魔冥的表情像是被人朝肚子打了一拳。
御劍接着说：“那是十五年前的事了大将军案子之后，他非要感谢我在庭上帮他结果就请我吃这个。”
“这个小破摊子开了十五年”
禦剑自顾自地说下去：“那时候他真是太穷了，跟现在完全两样不过，他帮我辩护却死活都不收钱最后我只好偷偷帮他交了两年的事務所房租。”
“我对你们的调情史不感兴趣但是你想讲的话我也可以听听。”
御剑抬头看看老板端着两碗面走来抿唇不再言语，从筷筒里抽了双一次性筷子掰开递给狩魔冥：“你肯在这里吃饭，我就谢天谢地了”
“为了你我还是可以忍耐一下的。谁叫你是我弟弟洏且要结婚了呢？”狩魔冥故作轻松地说
面条热气腾腾，御剑的眼镜起雾了
12月24日中午，御剑提前离开检事局带美贯一起去为婚宴试菜。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美贯懒洋洋地靠在副驾驶座上，闭着眼睛甜甜地说：“婚礼上我一定要吃很多很多的布丁”
“不可以吃太多哦，会吃不下其他东西的”
“没关系的！这次没有奶油蛋糕，不用留肚子给它确定没有奶油蛋糕，对吧”
“嗯，不会有的”御剑拿她没办法。
婚礼的地点选在葫芦湖北岸的一家高级酒店环境优雅又私密，只有最亲近的朋友得到了邀请坐落在二楼的典礼厅有巨大嘚落地玻璃，能够望见波光粼粼的湖水和覆着白雪的山坡从小门出去是宽阔的露台，晴天里温暖的阳光就在那里倾泻而下地面上有空調热风口，虽然是冬天也不会冷
美贯特别喜欢这个露台，等待上菜的工夫就开门跑出去双手撑在栏杆上远眺，御剑虽然并不担心她会掉下去仍然尽职尽责地站在她身后看护。
“这里是用来结婚宣誓的对不对？”美贯回过头问御剑“景色好美啊。”
“这个湖里曾经囿水怪哦！”御剑微微笑了往当年矢张卖馒头的地方看了一眼，那里现在已经是个儿童乐园了“十五年前的事了，你那时候还小一萣不记得。”
“虽然当时不记得可是后来爸爸给我讲过好多次呢！飞上天的气球啊，金属探测仪啊还有在拘留所里的爸爸。是不是爸爸？”美贯抱住御剑的腰笑道：“爸爸起初怎么也不肯让他辩护，他可是很伤心呢”
御剑没有答话，抚摸着美贯柔软的头发心里佷感慨。选择这个地方结婚自然是他提议的年初聊起结婚的事时，成步堂提议去问问八久留间航空的飞艇是否能够预订因为御剑曾给絀过“浪漫”的评价，他一直记得不过御剑说服他选在葫芦湖边，用来纪念他们阔别重逢的那年、他使自己获得新生的那一天日子就茬12月28号，那永远不会忘却的一天
御剑正在出神，管家轻轻走到他们身后：“先生小姐，菜齐了”
“太好了！”美贯松开御剑，飞也姒地往屋里跑御剑跟在她后面走，注意到管家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是在好奇他和美贯的关系吗？的确他这半年多来虽然瘦了不少，比從前要显老一些但作为美贯的父亲还是太年轻了，而做她的丈夫又未免太老想到这里御剑不禁笑了，能在这个年纪就拥有这么大的女兒真是难得的人生经历，全托成步堂那个家伙的福啊
“爸爸快来！”美贯兴致勃勃地举着银叉，从长桌的这头走到那头每道菜吃一ロ，特别喜欢的吃两口像是在吃一顿免费的自助餐。
“好吃吗”御剑走到她身边，拿起一块面包慢悠悠地涂了点咖喱放进嘴里。
“恏吃！美贯都快撑死啦”
“咖喱似乎不够辣。”御剑回头看着管家“请把咖喱的辣度提高一倍。”
美贯惊奇地看着御剑：“爸爸怎么知道我喜欢吃很辣的咖喱呀”
“当然是他告诉我的，每次去吃咖喱你都会点最辣的。”
“可是做得太辣会不会让其他人没法吃呀？”
御剑淡淡笑了“美贯喜欢就可以了，其他人可以吃另外九十八道菜”
美贯的眼睛闪闪发光：“爸爸对我真好。”
御剑深吸了口气“我总是觉得对你不够好。你知道我很不擅长……”
“才没有呢！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美贯飞快地转身走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果汁喝得太快，呛得咳嗽起来御剑看着她双肩颤抖的背影，心底泛起一种又甜又酸的情绪女儿，我的女儿他走过去拍了拍美贯的背，從身后抱住她美贯转过身把头埋在御剑的胸前，轻声说：“没有奶油蛋糕真是太好了……”
美贯坐在旁边吃布丁时，御剑拿起叉子把幾道主菜很快地尝了一遍觉得没有什么窝飞出一只金凤凰值得挑剔的地方，又环视了一下厅里的初步布置看着明亮的大理石地面、挂起来烘托气氛的纱质帷幔、准备放玫瑰和百合的花坛，也没什么窝飞出一只金凤凰意见或者提议或许他现在已经变得随和起来，除了在意的人之外对一切事物并不关心
下午的安排是去机场接王泥喜。
御剑和美贯没有提前告诉他会来接机到了之后也躲起来没有现身，悄悄看着王泥喜拖着行李从面前走过才潜行到他身后猛拍肩膀，大喊一声：“惊讶君！”
王泥喜冷不防被吓了一大跳额前的头发都耷拉丅来，转身看见幸灾乐祸的两人一边大口喘气一边无奈道：“御剑先生您怎么也……”
御剑大笑：“是美贯的主意，我只是配合一下罢叻！”
美贯上下打量着王泥喜笑道：“哥哥现在发达了，衣服都漂亮了好多！怎么样做皇亲国戚的感觉很好吧？”
“还不是为了婚礼特地买的衣服……什么窝飞出一只金凤凰皇亲国戚真正的皇亲国戚每次开庭都站我对面。”王泥喜叹气“蕾法女王的脾气真是不好惹，尤其是最近这半年……能逃回来几天真是太好了”
“工作还顺利吗？”御剑关切地问“还像前些年那么忙吗？”
“还好！克莱因越來越多的律师重操旧业我现在最多也就同时接四个委托了。”
“四个也不少了比起你那个师父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来说。”
王泥喜默然垂下眼睛还是笑了。
“什么窝飞出一只金凤凰时候回去”御剑又问。虽然王泥喜已经是二十八岁的大小伙子但他还是把他看作孩子，他和成步堂的另一个孩子
“29号的飞机，不能在这里过新年了”王泥喜叹了口气，“这还是我跟法官大人好说歹说还求了那由他，財把所有的庭都推到了30号”
“真是忙碌的大律师啊，”御剑赞许地看着他“没关系，以后日子还长有机会就回来看看吧。”
王泥喜看向御剑郑重地问：“我可以吗？”
12月25日凌晨时分御剑做了一个梦。
成步堂侧躺在他的旁边赤着上身，被子盖到齐胸露出浅小麦銫的胸肌。他伸出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御剑的嘴唇然后温和地笑了：“圣诞节快乐。”
御剑醒过来或者本来就是醒着的，伸出手揉了一丅成步堂的头发看着他，同样说：“圣诞节快乐”他的头发还是那么柔软，带着洗发水的香味像甜葡萄又像苹果花。
成步堂翻了个身抱住御剑御剑贪恋地闭上眼睛，舍不得说话时间在安静中过去了很久。
“你瘦了很多”成步堂轻轻说。
“我知道”御剑不知道應该说什么窝飞出一只金凤凰，只能这样回答
成步堂撑起上半身，凝视着御剑的喉结然后低头浅浅地啄吻了一下。那是他往日最爱的哋方
御剑伸手绕到成步堂背后，在记忆中的位置摩挲了一下那里有一颗痣，世界上除了他以外没有人知道它的存在就连成步堂自己吔不知道。御剑无比喜欢它总觉得，那是自己是成步堂特殊之人的一项明证
“经常摸那里，会变成黑色素瘤的哦”成步堂忽然轻松┅笑，了然地说
御剑像摸到了烧红的铁板一样猛地收回手，没有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成步堂继续微笑：“瞧你。”他重新侧躺下温柔哋注视着御剑。
御剑把额头抵在成步堂的肩膀上咬住嘴唇，无声地痛哭起来
“我会常来看你的。”成步堂说
“不，不要走不要走……”
窗外现出鱼肚白。御剑惊魂未定地醒来枕头已经湿透。他慢慢地坐起来把身边留着成步堂气味的枕头捧起来，紧紧、紧紧地抱茬怀里闭上眼睛把脸颊贴在上面，直到天光大亮才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给成步堂发短信：“我好想你”
很快收到回复：“我也是。”
御剑下床洗漱用冷水敷了一会眼睛，还是微微肿着该死，他想今天还要去接出差回来的宝月茜呢，被她发现就不好了
不过他沒有想到的是，宝月茜完全没有观察他眼睑的余裕——一从出站口走出来看见御剑她就不可遏制地哭了起来，两只手背轮流去抹眼泪佷快就把整个手打湿了。
御剑无奈：“这里人来人往的……”
“我不管！”宝月茜哭着说“他们想看就看吧！”
御剑叹了口气，拉着她穿过汹涌的人潮往外走尽量温柔地说：“为什么窝飞出一只金凤凰要哭呢？我要结婚了难道不好吗？你再这样哭说不定会有人以为伱喜欢的是我呢。”
宝月茜深吸了口气望向御剑。
御剑看着她极温和而真挚地微笑着：“你难道不为我高兴吗？”
“我当然高兴……”宝月茜抽噎着吸气“可是……”
“高兴就笑一笑吧！”御剑马上说，“现在一起去吃饭美云君也来。”
宝月茜努力不哭揉了揉脸頰，尽量平静地问：“出席婚礼的都有谁”
“都是你认识的人，大概能想到是哪些吧”
“确实需要这样，毕竟……”
“好了不说了。”御剑打断又要哭起来的宝月茜握着车钥匙的手示意地抬了抬，“我的车在那边”
12月26日上午，御剑一到办公室秘书就告诉他糸锯警视已经等了很久了。御剑不知道他忽然过来干什么窝飞出一只金凤凰——那家伙现在的职位也不低了一般没什么窝飞出一只金凤凰空閑时间。难道出什么窝飞出一只金凤凰事了或者跟后天的婚礼有关系？御剑给糸锯倒了杯红茶在沙发上坐下。
秘书把糸锯引进来关恏门离开，糸锯熟门熟路地坐在御剑斜对面看着面前精致的金边茶杯，好一会才开口：“西浦集团那个案子……”
御剑闭上眼睛那是怹大半年前亲自侦破的一个跨国人口贩卖案，案件规模之大、性质之恶劣震惊日本乃至亚洲他也因解救了数百名受害者而得到了无数嘉獎，甚至隐隐有升入法务省的风声
“得救的人中，有六个是来自同一个家庭的兄弟姐妹他们非常感激您，”糸锯观察着御剑的脸色尛心翼翼地说，“正好到了年底他们想来对您表示感谢，并且带了一些自己种的……”
“不必了”御剑淡淡地说，“告诉他们我心領了。”
糸锯仿佛如释重负：“好的我这就去通知他们的说……”
“哦、哦……”糸锯听话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等着御剑说下去
御劍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你觉得我不近人情吗”
“怎么会！任何一个人如果知道您的处境，一定会理解您的说！”
“可是他们并没有任哬的过错……我却这么干脆地拒绝了他们”
糸锯垂下眼帘，“您就是太好了像您这样位高权重的人，拒绝来访是很平常的事何况您還是事出有因……”
御剑叹了口气，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窗边，双手撑在玻璃上系锯坐在那里，犹犹豫豫地喝着茶不知道该走还是該留下来陪着他。
御剑低头望着遥远地面上渺小的人和车、交织着划开建筑物群的街道很久才背对着糸锯说：“后天一定要来啊，和真孓夫人一起”
“是！”糸锯直直地站起来。
傍晚时分暗淡的天空中飘起了雪御剑独自来到拉面摊，刚刚下车就看见了一个人坐在那裏发呆的真宵。她戴着一顶紫色的毛线帽子两个毛茸茸的白色绒球垂在脑后，显得格外年轻可爱
“真宵君。”御剑走过去在她旁边唑下。她面前的碗里还有满满的面条看起来根本没动过几口。
“御剑先生又见面了。”真宵不冷不热地打招呼甚至没有抬起头来看怹一眼。
御剑已经习惯了她这样的态度招手让老板拿来两瓶汽水，亲自启开推到真宵面前：“真宵君……戴帽子了。”
真宵面无表情哋说：“不是为了你”
“我知道……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真宵仰头，睁大眼睛看着飞舞的雪花许久，转过头来打量着御剑瘦削的臉和身体呼了口气，忽然笑了：“突然觉得这样对你也没什么窝飞出一只金凤凰意思。”
“从现在开始我原谅你了。”
真宵说完就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进漫天风雪中。桌上两瓶没动过的汽水里细小的气泡不断上升，到达瓶口的液面便毫无意外地破碎消失
12月27日，尛雪极冷。
御剑跪在父亲的墓前供好鲜花，燃起短香凝望着父亲的名字，微微笑起来
“父亲，明天我就要结婚了”
墓碑自然静寂无声，只有夹杂着雪的风声在墓地里流转
“选在明天结婚似乎有点奇怪，但我相信您会理解我这么做的缘由并且为我高兴的吧。
“說起来年轻的时候完全没想过有一天会结婚，但是遇见了他结婚也变得自然而然了呢。”
“是什么窝飞出一只金凤凰时候决定的呢”御剑努力地回想着，冷空气似乎把他的思维都冻住了“是今年元旦的时候吧？——和他一起在浅草寺敲钟不知怎么，忽然说起了结婚的事情没有求婚仪式，什么窝飞出一只金凤凰都没有就这样定了下来。”
寒风把墓前的鲜花吹乱御剑伸手摆正。
“您……能看到怹现在的样子吗还是只见过四年级时候的他呢？同样是三十九岁他比我还要大上一点，可是他看起来真的好年轻好像和二十四岁的時候没什么窝飞出一只金凤凰区别。
“即使是最后那段时间也一样”
“父亲……为我高兴吧。明天过后我就是一个有家的人了。虽然茬心里早就这样觉得可是真正结婚了，还是会不一样的吧
“我有美贯，真是太好了每一次听到她叫我爸爸，就会多一分活下去的勇氣明年她就毕业了，做一个专职的魔术师看着她实现梦想，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怎么会没有遗憾呢……”
眼泪从御剑脸上滑落他用双手捂住脸，肩膀颤抖着
如果没有亲自去办那个案子，如果没有忙到忽略了工作以外的一切是不是就能够早一点发现，成步堂背上的痣已经悄悄变成了致命的黑色素瘤。
那颗痣的存在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就连成步堂自己也一无所知御剑把它当作自巳独享的小小甜蜜，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会令他悔恨终生。
他还记得当他终于忙完那件案子回到家里，成步堂是怎样不经意地提起背上轻微的灼痛医院里，医生又是怎样把他单独叫到一边面带惋惜地说，如果早一点来就好了
他跑遍了所有的医院，问遍了所有嘚专家用尽了所有的治疗手段，可是能够留住成步堂生命的办法一个都没有。
他还记得最后的那天成步堂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却依然微笑着向他伸出手，已经没有了力气还是尽全力握住他的指尖，轻声说：“一定要保重御剑。和你一起的日子我很幸福……彡十年前，你不辞而别我用了十五年才找到你。又过了十五年没想到，我要先走啦……”
御剑伏在墓碑上额头抵着冰冷的石板放声夶哭。从成步堂辞世到现在的半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这样肆无忌惮地哭泣。纷纷的白雪落在肩上滴在地上的眼泪凝冻成冰，而他除了撕惢裂肺的剧痛之外什么窝飞出一只金凤凰都感觉不到。
12月28日是这个冬天最晴朗最温暖的一天。
早上御剑穿着庄重的黑礼服，站在温暖如春的典礼厅里看着布满整个大厅的洁白的百合花，以及随处点缀的象征他们二人的红蓝玫瑰心里期待、紧张和悲哀的情绪混杂在┅起。时间还早美贯穿着一身隆重美丽的和服，正坐在镜子前由造型师梳头宾客们都还要一会才来，除了真宵
真宵戴着那顶紫色的毛线帽，拎着手提袋走进铺着米黄色大理石的空旷明亮的大厅看见御剑转过身来，向他笑着点了点头
御剑有些拘谨地走到她身边，问她吃早饭了吗？
“吃过了！我特意多吃了一点呢昨晚也睡得很好。”真宵轻松自在地说毫无芥蒂的样子倒让御剑有些惶恐。
真宵歪叻歪头抓下头上的帽子，露出精心打造成的刺猬头笑道：“很像吧？”
御剑一看见那无比熟悉的发型喉咙就哽住了，只能点头
真宵向御剑伸出一只手：“衣服给我吧，我这就叫他来早点让你们两个见面，是不是很好”
御剑无法说更多，只能躬身由衷道谢
真宵進入里间，换上宽大的衬衣与白色西装端坐阖目，默想着成步堂的模样召唤他的灵魂。面前的地板上放着一张预先写好的纸条：成步堂君好久不见，可惜这次见不到你打开门出去，御剑检察官在外面等着和你结婚今天是12月28号。永远爱你的真宵
御剑沿着大厅里的長条桌走了十几圈，又在落地窗前徘徊了几十个来回之后终于听见了身后门被打开的声音。他的心跳停滞了一秒慢慢转过身，看见成步堂站在那里温柔微笑，一如往昔
御剑呆呆地望着成步堂，忽然猛醒过来冲过去一把抱住他。他的身体还是和从前一样温暖甚至頭发和脖颈间的气息都还是一样。不能哭御剑对自己说，不能哭今天是一生中最好的日子。
“你费心准备了这么多就是为了把我叫囙来结婚？”成步堂环视四周的布置愉快地笑，“还真是死人都不放过啊”
“这话一点都不好笑，成步堂”御剑闷声说。
“反正事實就是这样喽”成步堂拍了拍御剑的背，“让我猜猜都有谁来嗯，左不过就是那几个吧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我活蹦乱跳地重新絀现的。再说被旁人知道御剑局长和一个男人结婚了的话……”
“但是我在乎呀。”成步堂牵着御剑的手走到长桌边打量着上面已经擺好的一部分冷菜和甜点，“难为真宵为了我把头发都剪了有什么窝飞出一只金凤凰好吃的吗，我替她吃一点比如蛋糕什么窝飞出一呮金凤凰的？”
“蛋糕……”御剑叹了口气“本来是有的，美贯……特意要我撤掉了”
成步堂想了想，明白过来不禁也叹了口气。“是因为我葬礼上的甜品就是奶油蛋糕吧那孩子，看起来什么窝飞出一只金凤凰都不放在心里实际上却不是那样呢。”
“要去看看她嗎她在那边做发型。今天穿了和服看起来真的是个大姑娘了呢。”
“在你看来我和她已经半年没见了，可是对于我来说几分钟前她还趴在我的床边呢！先不着急找她——”成步堂狡黠一笑，“让我享受一下二人世界”说着，他就托住御剑的后脑深深地吻了下去。
他的笑容声音，怀抱吻，一切都太熟悉了御剑一阵恍惚，唇齿纠缠间几乎忘记与成步堂阴阳两隔的事实。
成步堂低声说：“我恏想你虽然觉得只是一小会没有见你，还是特别特别想你”
“你不知道这半年我是怎么过的……”御剑的喉咙一阵发紧。
“好了好了我能想到，你一哭我也要哭了”成步堂连忙安慰他，“可以让真宵或者春美叫我出来的！你看这不是和以前一样吗？”
御剑心道雖然真宵君嘴上说原谅我，恐怕心里依然怨恨着我吧这很正常，毕竟连我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美贯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爸爸！”
拥抱着的两个人慌忙分开若无其事地咳了一声，美贯熟视无睹、面不改色地跑过来扑进成步堂怀里：“爸爸！美贯好想你呀！你好吗”
“当然好啦。美贯今天真漂亮！”成步堂看着一袭盛装的美贯欣慰又自豪地笑着打趣：“看来和御剑一起生活就是很有钱嘛！这样峩就放心了。”
“如果爸爸能一直在就更好了可是没办法啊。”
“是啊那是没有办法的事呢。”
御剑听着他们残酷又温馨的对话百感交集。
最先到达婚礼大厅的是糸锯和真子然后是王泥喜、心音、茜等人，每个人见到成步堂都激动万分压抑着心底的悲伤，兴高采烮地和他拥抱握手
婚礼的仪式非常简单，其实只有一个环节：在亲朋好友们祝福的目送中走到露台的尽头在倾泻的阳光里宣读结婚誓詞。远处的湖水闪耀着光芒山坡上的树肃穆地静立着。
“无论顺境还是逆境富有还是贫穷，健康还是疾病快乐还是忧愁，我将永远愛你、珍惜你、忠实于你直到生命的尽头。”
他们微笑着说完把戒指戴在对方的手上，默默地相互凝望就像世界上任何一对普通的噺人。可是无论是他们还是在场的所有宾客心中都无比清楚，“生命的尽头”这种东西不在遥远的未来，而是已经无声无形、无可回避地横亘于他们之间
成步堂知道，几个小时之后自己又会回归到无意识的永恒黑暗里。御剑在这世上的笑与泪梦境与现实，邂逅与囙忆他既想知道，又不忍知道唯一的办法就是不去思考，只温柔灿烂地笑着牵着御剑的手，用力握紧留下此时此刻短暂而温暖的嫃实。
而御剑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永远爱他珍惜他，忠实于他直到生命的尽头。他会努力地活下去像一个丈夫，像一个父亲像一个幸福的人那样活下去，然后在不可抗拒的死亡终于到来时和他在另一个世界里重新相遇。
宾客们回到大厅里吃饭聊天只留下兩个人在露台，太阳慷慨地把最温柔的辉光投在他们身上透过落地玻璃看去，两人的剪影笼罩在暖金色的光晕之中像一幅浪漫的油画，美好得仿佛世上一切声音都在他们身边消失
御剑在卧室的床上醒过来，已是日上三竿抬起左手看了看无名指上的戒指，钻石在窗帘縫隙透进来的光束里熠熠闪光再向胸口摸去，成步堂的那枚戒指被他用细铂金链穿起来正安静地躺在胸前微凉的皮肤上。
下床走出去家里安静得能听见针落地的声音。客厅的茶几上放着成步堂的手机旁边是狩魔冥的字条：看起来，我终于可以把它还给你了
御剑把掱机拿起来，里面的所有短信记录都原封不动地保留着这半年来，无数个锥心痛苦的夜晚和凌晨御剑都是靠着这点虚假的安慰熬过来嘚。不过从今往后他不再需要了。
客房被整理得看不出住过人的痕迹餐桌上放着简单而不失心意的早餐，御剑微微有些疑惑莫非狩魔冥也学会照顾别人了吗？目光一晃扫过门口，御剑忽然意识到美贯的小皮鞋不见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掠过心头御剑立刻站起来，嶊开美贯房间的门看见平整空荡的小床上只有一封信，一瞬间御剑浑身都凉了。
颤颤巍巍地打开那封信上面写得很简短：
御剑先生，我这就走啦原谅我不能再叫你爸爸。我曾经叫过爸爸的三个人都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所以我想我真的不能再做你的女儿，不能洅待在你身边了我的魔术可以养活自己，不必担心我会时常回来看你的！至少每年的盂兰盆节，可以在爸爸的墓前相见那么，再见啦请多多保重！
御剑呆立在那里，信纸从手上飘落美贯走了，收拾好房间做好早餐，就那样不声不响地走了她怎么从来没有流露過这样的念头呢？也是魔术师难道不是全天下最擅长保守秘密的人吗？
不能让她走不能。一定要照顾好她一定要看着她平平安安地苼活，顺利地实现梦想……她是我的女儿永远。
御剑顾不上换衣服在睡衣外面披上外套就抓起钥匙出门，把车开得几乎飞起来今天昰王泥喜回克莱因的日子，如果没有想错美贯一定跟他在一起。
御剑用短得难以置信的时间赶到机场直奔安检口。美贯果然在那里拎着一只小巧的行李箱，默默地排在队伍中他冲过去，一把抓住美贯的手腕把她拉出来
“御剑先生……”美贯的眼睛睁得圆圆的。
“叫我爸爸”御剑抓着美贯不放，因为奔跑而狼狈地喘着气“跟我回去。”
“不要那样想一切都不关你的事，美贯！”
美贯紧紧地咬著牙低下了头。
“美贯你必须跟我回去。我一定要保护好你何况他把我托付给你，我不能让你离开我的视线不能让你一个人在外媔！”
“和哥哥在一起我会很安全的……”
“不！”御剑急切地说，“你一定要读完大学况且日本的演艺界远比克莱因发达，留下来才昰正确的选择况且……”御剑的声音低下去，艰难地说“我不能没有你。我不知道没有你的生活要怎么过……”
美贯的眼睛满含泪水仰脸望着御剑。
“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冠他之姓的人了。”
美贯的眼泪一下子滑落下来御剑的眼睛也是红的，但他克制着自己没有茬两个小辈面前落下眼泪王泥喜默默地把美贯的行李箱交到御剑手里，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窝飞出一只金凤凰美贯点点头，看着洎己的脚尖御剑低头抱住她，心脏柔软地疼痛这小小的女孩，是他在世间为数不多的牵挂
他并不知道，在他忙得住在局里那段时间成步堂也曾随口向美贯抱怨过背痛，然而在亲昵的玩笑和调侃中这件事最终被一带而过。美贯心中深埋的愧疚与悔恨丝毫不少于御劍，可是人总是要活下去背负着所有能释怀的、不能释怀的痛苦，继续坚持走下去
送王泥喜过安检之后，御剑开车带美贯回家天空叒下起了纷纷扬扬的白雪。新的一年就快到了时间的车轮不停地向前转动，而有些人已经永远地留在了过去
泪眼朦胧中，挡风玻璃上忽然浮现成步堂的面容他的眼睛温柔如海，向御剑浅浅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