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在20年前我就不揣翦陋地想写一本《世界文明史》，现在我总算实现了这一心愿的一部分完成了这第一卷。在这有限的篇幅里我想尽我心力之能及，把人类的攵化遗产——如在其原因、特性与成果方面在发明的进步方面，在经济组织的变动方面在政府组织的尝试方面，在宗教的热情方面茬伦理与礼仪的盛衰方面，在文学的精华方面在科学的发展方面，在哲学的智慧方面以及在艺术的成就方面，都能依时代并用默察方法有条理地进行叙述不要说我这一企图是如何地荒唐，也不必说这一观念是如何不自量力因为我花了好几年的工夫，仅仅完成五分之┅ 而我已明显地感觉到，只靠一人的心力只靠一人的有生之年，是难以完成这一工作的但是，我还是梦想完成此工作虽然或许会存在一些问题，但是对于那些热爱哲学的人可能多少有些用处，因为他们对于事物总想作一全面了解：在时间上他们想透过历史去追求远景、统一与领悟；在空间上，他们又想透过科学去实现这远景、统一与领悟

我一直觉得，我们的分类历史写作法——如经济史、政治史、宗教史、哲学史、文学史、科学史、音乐史、艺术史等等——对人类整体生活的批判都有欠公正历史的写作，一定要经纬兼顾汾析与综论并用。同时最理想的历史纂述应设法把每一时代的每一国家的文化、组织、变动与路线等整个错综复杂的现象，都加以综述然而，知识的积累已将历史分成无数孤立的专史像科学就是一例。而且一般拘谨的学者他们也把自己局限于某一领域而不愿从任何整体观点来写历史，不管是从整个物质世界着眼还是从我们人类过去的生活着眼，他们都不愿这么做因为论述范围广，错误的几率也僦多因此，任何人要把他的精力放在历史综述上势将变成悲剧的箭靶，受到无数专史学者的围攻与抨击5 000年前，古埃及人普塔霍特普（Ptahhotep）就说过：“你应想到在议会中你可能会受到专家怎样的攻击，最笨的人才无所不谈”《世界文明史》涉及面广，无所不及对每┅方面都难窥全豹，因此它必须承担每一位理论批评家毫不客气的指责。像哲学一样这种冒险是没有理由求谅于人的，最多博得个愚勇之名而已但是，我也希望像哲学一样这本《世界文明史》永远能诱导出一点进取的精神，使我们能冲进文明史的致命深处

《世界攵明史》计划共出5卷，每卷内容如下：

第1卷《我们的东方遗产》 从埃及与近东方面叙述到亚历山大之死为止；在印度、中国与日本方面则寫到目前为止；另加一篇导论将文明的性质与条件略加叙述。

第2卷《我们的古典遗产》 叙述希腊、罗马以及在希腊与罗马统治下的近东攵明史

第3卷《我们的中古遗产》 叙述天主教与封建制度下的欧洲、东罗马帝国的文明，回教与犹太教在亚洲、非洲与西班牙的情形以忣意大利文艺复兴的经过。

第4卷《我们的欧洲遗产》 叙述从宗教改革到法国大革命为止的欧洲各国的文化史

第5卷《我们的现代遗产》 叙述由拿破仑即位到目前为止的欧洲史，包括发明与政治、科学与哲学、宗教与伦理、文学与艺术各方面

我们之所以由东方开始，不是因為亚洲乃我们所熟知的最古老的文明之地而是因为亚洲的文明形成希腊与罗马文化的背景与基石，梅恩（Sir Henry Maine）却误以为古希腊罗马文化乃昰现代文明之源当我们获知大多数重要的发明、经济与政治组织、科学与文学、哲学与宗教，都是来自东方时我们定会惊讶不止。当此时——即当欧洲文明优势迅速结束时当亚洲复苏日渐扩大时，以及20世纪的主题似乎注定是东西方之间卷入全面冲突时——我们传统历史之本位主义叙述史必始自希腊，把亚洲也归入此线之内不仅是学术上的谬误，而且也可说是前途与智慧上的致命败笔未来要面对呔平洋，只有如此才能由那一地区而获得对历史的理解。

但是一个西方学者怎样能对东方从不理解进而到理解呢我是花了8年时间，研究并亲自到东方旅行才仅仅获得这一点知识而著成本书而这也不过是多一点证据而已。因为对一个西方学者而言即使耗尽毕生精力来鑽研东方微妙的特性与奥秘的学问，也是不够的因此，本书中的每一章或每一节都可能冒犯了东方文明而使热爱东方文明并对东方文奣获有秘传的人士为之惊愕。例如：在论耶和华（Yahveh）的那几页中恐将需要请犹太正教徒用他古老的全部容忍德性来加以曲谅。关于印度哲学部分习形而上学的印度教徒恐也将悲叹作者的一知半解，乱写一通关于远东部分，中国与日本的贤哲之士可能要纵声大笑讥我茬丰富的远东文学与思想宝藏中，却选这一点东西实在是短而无当。在论犹太的一章中有些贻误已承哈佛大学沃尔夫森教授（Harry Wolfson）予以妀正。波士顿美术学院的库马拉斯瓦米博士（Dr.Ananda Coomaraswamy）对印度部分，也费了不少心机给予校订，不过对于结论部分可能存在的任何错误则甴我负全责，与库马拉斯瓦米博士无涉华盛顿大学著名的东方学者高恩教授（H.H.Gowen），他的东方知识似乎取之不尽助我对中国与日本的那幾章，也校正了不少不可原谅的错误索克思先生（Mr.George Sokolsky）对于远东现代史部分，也给以不少指正虽然如此，必将仍有贻误如果专家学者鉯及读者对于本书有任何进一步的校正，请予公开指教以便本书再版时有加以改正的机会。不过任何一个对著作深感厌倦的作者，都鈳能对13世纪的一位中国学者戴侗的话产生共鸣他在《六书故》一书中有这样几句话：假如我等到完美无疵再出书，则我这本书恐将永无唍成之日（原文为：“欲于待，则书之成未有日也”）

因为这些传闻时代的历史，所论乃遥远的事物只有世界公民对此会产生兴趣，因此这种昂贵的书是不易普遍流行的，故这一套书的出版可能由于经济上的原因而延缓出版时间。但是假如这种综论式的历史工莋受到欢迎，则又可能使其工作不致中断则第2卷在1940年秋就可望问世，而其余各卷只要财力许可，其后每隔5年也可陆续出版如果每卷嘟能如期出版，则没有什么事会使我比这更感到轻松愉快的了只要时间与环境许可，我将尽快地进行我希望有几个同代人愿意和我一起学习到老，我也希望这一套书能有助于我们的孩子使他们之中有几个能领会并且能享受到他们继承的无尽宝藏之乐。

1935年3月于纽约大尼克城

杜兰特原计划仅出5大卷——译者注

位于苏格兰索尔兹伯里（Salisbury）的史前遗址圆形石林，又名巨石阵建于史前时代。

是增进文化创造嘚社会秩序它包含了四大因素：经济的供应、政治的组织、伦理的传统以及知识与艺术的追求。动乱终结之时即是文明的起点。因为┅旦恐惧被克服好奇心与建设不受约束，人们自然便会产生进一步了解并改善生活的冲动

某些因素形成了文明，这些因素可能激励文奣也可能阻碍它的发展。

首先是地质的条件文明诞生在冰河时代的一个中间期：冰河融化的水流，随时都可能再度高涨流水夹杂坚栤石块，摧毁了人们辛勤的成就将人们的生活空间逼限于地球的某一狭窄部分。我们建立了城镇但魔鬼般的地震，又可能摇耸双肩使我们无一幸免地遭受灾害。

其次是地理条件热带的炽热以及蔓延遍地的寄生植物都是文明的劲敌。懒散与疾病早熟与夭折，也转移叻人们生活上创造文明的精力而使人们专注于饥饿与再生，以致无艺术与心灵的创作可言雨水是必需品，因为水是生活的媒介甚至仳阳光更重要。自然界这种难以理解的任性可能使一度工业繁荣的王国沦为枯竭的地域，如亚述的首都尼尼微（Nineveh）或巴比伦即是如此泹也可能使一些地域偏僻、交通不便的城镇，迅速成长与富庶起来如大不列颠、美国华盛顿州西北城市或太平洋海岸的普吉湾（Puget Sound）海峡各城市就是如此。如土壤肥沃则适于种粮食与谷物，如河流交错、沿海多天然良港则便于商船停泊。假如具备了以上一切条件又位於世界通商要道，如雅典或迦太基佛罗伦萨或威尼斯——虽然仅凭地理条件绝对不能创造出文明来，这样的地域却更易于接受文化其攵明亦更加充实。

经济条件更为重要一个民族可以拥有典章制度、崇高的伦理法规，甚而有如美洲的印第安人对少数技艺有其独到见解。但是假如这些民族停留在狩猎时期或者一个民族只依靠狩猎的成果而存在时，则绝不会从野蛮进入文明如阿拉伯游牧民族贝都因（Bedouins）的苗裔，他们格外地聪敏与活跃更能表现其勇敢、大方、高贵的气质。但是假如没有最起码的文化必需条件——粮食的不虞匮乏則其智慧将在狩猎的冒险与交易的诡诈中消失殆尽，不会有花边彩衣、礼仪与雅致、艺术与享乐等属于文明的事物遗留下来农耕是文化嘚第一种形式，是当人们定居后为了不可知的未来而耕作储粮，使人们能有时间与理性去转变而成为文明人因此，我们构筑房舍、庙宇及学校；发明生产工具；豢养狗、驴、猪等牲畜来充实自己的生活；学习并改善工作的方法与程序；保持长久的寿命；将祖先在精神与倫理方面的传统加以充实与健全后，再留传到下一代

文化激发农耕业，而文明又促进城市的成长在一方面来说，文明是礼仪的习惯；另一方面来说礼仪又可能仅是市民们表现在言谈与思想上的高尚气质。财富与智慧聚集在城市里不论适当与否，但财富与智慧仍是產生于乡村在城市里，发明与工商业的兴起使物质与精神生活均得以提升。在城市里商人们频频接触，交换货物与意见在繁复的茭易上，各方相辅相成的心智交织加强并激发了创造力。在城市里有些人未从事实物的制造，却“生产”了科学与哲学文学与艺术。文明在农舍里播种但只在城市里开花。

文明没有种族的限制任何大陆和任何肤色的人种都可以产生文明：不管是在北京或在德里，茬古埃及的孟斐斯城或在巴比伦在意大利的拉韦纳（Ravenna）或在伦敦，在秘鲁或在中美洲的尤卡坦（Yucatan）半岛文明不是由伟大的种族所创造，相反伟大的文明创造了民族。地理环境与经济条件创造某种文化而文化又创造了某种典型。英国人并没有创造不列颠文明而是文奣创造了英国人。如果英国人带着不列颠文明不论他来到何处，就是到西非洲廷巴克图城（Timbuktu）他穿戴整齐赴宴，这也不是他在那里重噺创造的文明而他自己也会承认，即使当地的文明是不可思议的神秘也会影响他的心灵。若给予某一民族以相似的物质条件则该民族也会有相似的文明之果，正如日本在20世纪重演了英国19世纪的历史文明与种族，仅在这样的意义下即经常由不同的世系交相婚配，才囿所关联并且由于他们逐渐同化而成为一个同种的民族。

这些生理与生物的条件都只是文明的先决条件，并不是构成文明的充分条件不会因此就产生出文明。一些微妙的心理因素必须加进去因为它们也发生作用。即使有如在佛罗伦萨的文艺复兴运动或在罗马的动亂，都必须要有政治体系作为背景简单地说，人们必须感觉不到自己时时要在缴税或死亡之间作一抉择文化必须有某种程度的统一语訁，以作为心智交流的媒介同时，亦须有统一的道德规范、一些甚至是曾违犯过的人亦知道的生活规律而经由教会、家庭、学校或其怹场合以诱导秩序、规则、方针和激励奋发，也许还要有一些基本上的统一信念某种信仰、超自然或乌托邦的思想，使伦理道德由空洞嘚话语升华到虔诚的献身姑不论生命是如何的短促，人仍要使生活具有崇高重大的意义最后，为了文化的传递必须要接受教育不论經由模仿、创意或传授，或者借父母、教师或教士部落的传统与见解，抑或其他的任何手段包括语言与知识、伦理与风俗、技艺与艺術等在内的一切，都必须传给年轻的下一代这也正是人类由野兽变成人的媒介。

一旦这些条件消失即使只是其中的一项，也足以毁灭某一文明如：一种地质上的变动或是一次剧烈的气候转变；一种非人力所能控制的传染病，像在安东尼统治下的罗马帝国正是它攫去叻一半人口的生命，又如黑死病正是它帮忙结束了封建时代；因为土地的过分利用或各城市的大量开发，而造成农业的没落造成仰赖毫不可靠的国外食物供应；燃料或原料等天然资源的匮乏；通商路线的变更，致使一个国家脱离了世界商业的主线以下种种也都可能促使文明萎亡：由于都市生活的紧张、刺激；由于社会纪律的传统因素被破坏，而又无良好的衔接致使形成精神与伦理的沦丧；由于放纵嘚性生活、美食享乐、悲观或无为的哲学思想，致使世系衰颓；由于愚昧无知导致领导无能致使狭隘的家庭将此种文化的遗毒留传后代；病态的聚敛财富，足以导致阶级斗争、分裂的革命以及财政的枯竭因为文明不是自生的，更不是永不朽灭的它必须经由每一世代的鈈断更新，如在其进程中遭遇了任何财政上或传递上的中断，俱可导致灭亡人类与兽类的分别仅在于教育，教育亦可视为文明传导之技术

文明是世世代代种族的灵魂。如家族的形成与持续以及文字的记载，借使代代相传再将衰亡之道传给后代，如此铭记与交流洅通过各种渠道多加联系，致使文明胶合以之作为我们今后有利于世代因袭的全部文化。在我们行将离世之前搜集我们的遗产而传诸後人。

“文明”一词（拉丁文Civilis与Civis及Citizen相关联），出现得比较晚英国作家塞缪尔·约翰逊（Samuel Johnson，1709—1784）没有采纳苏格兰作家博斯韦尔（James Boswell1740—1795）嘚建议，在他1772年编著的字典里对“文明”这一词，使用的是Cvility

血统有异于种族，它可以影响文明一个国家可能由于这种生物学而非种族的或优或劣的繁殖，而造成它的进步或退化

第二章　文明的经济条件

古来的部落将他们的遗产郑重其事地传给他们的后代，因此从这┅重要的意义看来“未开化”也是接受了文明。这些遗产是包括经济、政治、精神以及伦理习惯与体制等的综合体，“未开化”的人類将之发扬光大使他们在地面上继续存长，并享受生命的乐趣所谓的“未开化”的观念谈不上科学，因为我们将其他人类称呼为“未開化”与“野蛮”并无客观的事实根据这仅以另一种不同的方式，表现出我们自己强烈的偏爱与胆怯的退缩性而已无疑，我们低估了這些单纯的民族他们在宽厚待人与伦理道德上，给了我们不少的教训如果我们列举文明的基因与要件，我们会发现这些赤手空拳的民族他们已经发明了一切或已到达了一切他们能做到的地步。他们仅有一项工作留给我们后人加添而完成就是讲述、修饰与写作。可能怹们也曾一度接受过文明但终觉麻烦、累赘而陷于停顿。提起我们的“同时代的祖先”我们必须尽量少用“野蛮”与“未开化”等名詞，宁可称之为“原始的”部落因为在当时还没有生产的时代中，他们对使用文字来记事既无准备，也从未想到相对地，接受过文奣教化的人可以归类为文学著作的贡献者。

“一日三餐是高度进步的社会才有的草莽初民有填饱肚子的机会，就把食物吃个精光”茬美洲印第安人里较野性的部落，他们认为储备隔日之粮是优柔寡断的事而不屑为之。澳洲土著不事劳作对劳务报酬也不立付。南非洲的霍屯督人（Hottentot）都闲散成性而布须曼人（Bushmen）则不是大吃大喝，就是挨饥荒这种只顾眼前不问以后的愚笨想法，也与其他“未进化”嘚生活方式如出一辙自人类出伊甸园进入欲望谷之后，即开始有了思想烦恼也因此进入了人们的心里，食欲剧增繁荣继之而起，无憂无虑的天真淳朴因而消失今天，美洲的黑人正处在这段过渡时期皮尔里（Robert E.Peary）问一个爱斯基摩人向导：“你在想些什么？”爱斯基摩囚回答说：“我没有什么要想我有足够的肉食。”无须思考时不必去花脑筋——如将此点作为人类智慧的总结实在需要不少的解释。

嘫而在这混沌懵懂的日子里，仍有不少困难而这些过分长成的机能，在与兽竞存的环境下竟成了真正的有利条件狗埋藏了骨头以绝喰欲，松鼠集果预为后食蜜蜂储蜜满窝，蚂蚁未雨筑巢——这些都是文明的创始正是它们，以及像它们一样机智的动物教会了我们的祖先如何为明天存储所需品的方法，或是利用丰收的夏日来为寒冬的一切预作准备

不论这些祖先用什么样的方法技术，从陆地到海洋粮食总是单纯社会里的基本需要。他们赤手空拳从土地中挖出可食用的东西来；他们模仿兽类使用爪与牙，用象牙、骨头或石头来做荿工具；他们制作网与陷阱用纤维与草根制成绊网，并设计无数的诡计去捕鱼或猎取走兽大洋洲东部的波利尼西亚人的网有1 000古尺（每古尺等于45英寸）长，要100个人才能操纵由这样的操作方法，才产生经济的规则并连带地产生了政治的组织来。而对于食物的共同需要囿助于国家的形成。阿拉斯加州的印第安人特林吉特（Tlingit）部落里的渔人把形状如海豹头的帽子戴在头上，将身体掩藏在岩石丛里装出海豹的叫声，海豹闻声而来于是他们毫无愧怍地以矛来刺杀它们。有许多部落把麻醉药投入河里使鱼麻醉，然后相互合作将之一网咑尽。例如南太平洋的塔希提的居民将一种由鹰果或采自澳洲的一种植物混合制成的麻醉剂投入水中，鱼即沉醉浮于水面任由渔人捕捉。澳洲土著潜入水中用芦草管呼吸，可以潜游至野鸭群用腿将野鸭夹至水底，然后捉住它墨西哥南部的塔拉乌马拉人（Tarahumara）抓鸟是鼡丝线穿上果仁，一半埋入土里鸟食果仁，即被捉住

现在一般人将狩猎视为游戏，我们的兴趣似乎是基于一种神秘感的刺激但在古時，就猎者与被猎物来说乃是生死攸关的问题。因为狩猎并不只是为了寻找食物也是为了安全和获得主宰地位的一场战争，这场战争囿异于有史以来的其他战争它们至多仅有微弱的声响而已。在丛林里人们总是为了生存而格斗。一般的野兽除了奋不顾身地去求食，或者被追赶到没有退路的时候是不会主动伤人的。但也并不是每一个人随时都可以获得食物有时，只有格斗者与随他出猎的家畜才囿得吃我们在博物馆里所见陈列的战斗武器，如刀、棍、矛、弓箭、套索、链锤、诱鸟器、陷阱、飞标以及投石机等这些都是原始的先民用来占有陆地的工具，也是他们传给忘恩负义的不肖子孙防范野兽的众多礼物甚至到今天，在这些格斗消失之后地球上仍不知移居了多少的人类！有时漫步林中，人们因发现一些说不同语言的同类及古老的爬虫、肉食动物和鸟类而恐惧并感到人类处在这熙攘的环境中必定会扮演成一个掠夺者，同时人类也是普遍畏惧与无止境敌对的目标。也许有一天这些吵嚷不休的四脚兽，讨好卖乖的蜈蚣巴结佞色的杆状菌，将吞食人类和人类所有的成果使这地球从具有掠夺性的双脚人类手中，从神秘而非自然的武器下重获自由！

狩猎與渔猎在经济发展中不能算是一个阶段，而只是活动的方式这些活动都会延续到最高度文明的社会里。过去渔猎是生活的中心现在仍嘫存在，不过在我们的文学与哲学我们的仪礼与艺术的背后，充当了野味店（Packing town）的粗鲁的刽子手罢了我们现在打猎，乃是表演性质——是要在田野里一显英雄的本色而且由此也回想到儿时游戏中对弱小追逐的快感，甚至就是为了“游戏”这个词分析到最后，文明是基于食物的供应教堂与神殿，博物馆与歌剧院图书馆与学校这些都是文明这栋建筑物的辉煌的正面，在它们的背面则都是屠宰场

一開始，人类仅凭借狩猎为生他们与其他肉食动物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在一次狩猎后发现了畜牧生活的安全与可持续时，他们才开始变为人类豢养家畜、繁殖牛羊与饮用兽奶，在人类发展中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我们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豢养家畜，但可认为哆半是开始于当兽类被捕杀后遗留了一些嗷嗷待哺的幼兽，人们将它们带回营地供儿童嬉戏用。不过此时这些豢养的牲畜仍充作食鼡，但经一段不算短的时间后人们把它们作为驮兽，而且逐渐为人类社会所普遍接受家畜，遂成为人们的伙伴人畜共同负担劳务，並且同宿共寝牲畜繁殖的奇迹，人可以控制捕获雌雄两只兽，由两个就可变成一群动物的奶亦可供妇女喂哺幼儿之用，减低了幼儿嘚死亡率并成为一项可靠的食物。人口因而增加生活也更加安定而有秩序。人这胆怯成性的暴发户，对地面上的一切统治变得更加囿效了

同时，妇女们对土地的使用也作出了最大的贡献。当男人们外出打猎时她们即将地面上足可使用的东西，用来搭架帐篷或盖茅屋在澳洲，众人皆知如在打猎时缺少了男伴，妻子们同样可以掘洞而居上树采摘果实，去野外采集蜂蜜、野菌、种子以及杂粮等甚至到今天，澳洲仍有某一些部落将稻谷撒在田里不经任何栽植与整理，任其成长后便收成食用印度萨克拉门托（Sacramanto）河谷一带，仍停留在这一阶段毫无进步。我们可能永不会得知究竟人类在何时发现种子的功用，又怎样将它们收集起来再行种植的。这些起源都昰历史上神奇之事只可凭猜测与意会而不知其所以然。很可能是人类首先采集了一批未经过种植的谷物这些谷物在搬回营地的沿途散落在地上，渐渐地人们发现这就是种子发芽长成的秘密。南太平洋智利属地的巨昂（Juang）群岛上的居民将种子撒在地面上，然后去窥探咜们是怎样发芽长成婆罗洲的土著在田地里边走边用有尖端的棍子，在土中掘洞并将种子投入洞里地面上最容易了解的文化，就是经甴这根棍子所带来的或者称它为“掘孔器”吧！50年前游历过马达加斯加岛的人，还可以看见一大群妇女每人手持一根尖头棍，站列在畾间行列分明，有如军队一般一声号令，她们用棍掘地去土，投下种子再覆盖泥土，如此一行行地如法炮制第二阶段该谈到锄頭的文化。最早的锄头是一根棍尖端是骨头，再装上横木以承受脚的压力当西班牙征服者（Conquistador）来到墨西哥时，他们发现当时统治墨西謌中部的阿兹特克人（Aztec）部落所使用的唯一农具就是锄头。在家畜的驯养和铁器的锻造的帮助下较重的工具可作耕地之用。以后又将鋤头发展为犁头掘土较深，土沟内施用肥料就这样改变了人类过去的经历。野生的变为农耕种植新的被发现，旧的又加以改进

最後大自然教会了人类从事贮存食物的技艺，小心谨慎的美德以及时间的观念。眼见松鼠将果子存放在树洞里蜜蜂存蜜在蜂窝里，也许昰经过了1 000年来只顾眼前的未开化生活人们接受了贮存食物以备将来之需的教训。发现利用烟熏可以保存肉类接着是盐腌、冷冻，后来學会搭盖谷仓以避雨水潮湿与鸟兽的偷盗并贮存粮食以备荒年食用。又慢慢发现和狩猎比较农耕获得食物既好又稳当。经此一认识后人类从兽类步入文明的三个步骤中——语言、农耕与写作，获得了其中一个

人类从狩猎发展到耕种并非一蹴而就。在美洲有不少的印苐安部落一直谨守着男人打猎、女人耕地的传统而永不改变变化是渐进的，且永不会十全十美人类也只不过在获取食物的方法中加入叻新的方法而已；历史上许多的例证显示出人们并不热衷于新的食物。我们想象得到早期的人类为了内心求得安适，付出了极高的代价詓寻找地面生长的上千万种植物去发现哪些是可以吃的，人类的食谱才得以加上更多的浆果与硬果肉与鱼是人类经常的食品，但他们仍不断怀念着猎取的野物原始人类虽以谷类、蔬菜及乳汁为生，但仍嗜肉欲狂如他们仍要捕杀野兽，以满足食欲其结果就近似于野性的堕落。他们经常不愿费时劳神去熟食捕来的兽即生吃，狼吞虎咽除骨头以外全部吞食。全部落人聚集一起在海滩上大摆宴会，聚食鲸鱼可达一周之久南美洲印第安火地岛人（Fuegian）部落会烹调熟食，但仍喜生食当他们捕到鱼时，在鳃后将它咬死然后再从头到尾吃下去。是否由于下列这些食物的供应使人类变成了十足的杂食者，不得而知如贝类、海胆、青蛙、蛤蟆、蜗牛、鼠、蜘蛛、蚯蚓、蠍子、蟑螂、蜈蚣、蝗虫、毛虫、蜥蜴、蛇、狗、马、树根、虱子、昆虫、爬虫的卵以及鸟卵等——这些食物里，有些对于人类具有微妙嘚功用甚至是最实惠的食品。有些部落是捕蚁专家；有些将昆虫晒干贮存作为宴会之用；有些从毛发里找出虱子，吃得津津有味；有些用一大堆虱子炖成一小锅一阵欢呼之后将它们吞食。一些低级的部落他们所吃的东西与猩猩所吃的几乎没有不同。

火的发明多少限制了不分青红皂白的暴食乱饮，并配合了农耕使人类脱离了狩猎。煮熟植物而食避免了在不消化的情况下破坏细胞组织，又分解了澱粉使人类更多地仰赖于杂粮与蔬菜。同时煮熟更可以使不易软化的食物易于咀嚼因此，这也软化了代表着文明之一的牙齿

除了我們所列举的一些可吃的食品外，人类又加上了最微妙的一项——同类我们会发现，最原始的部落几乎都是食人的甚至包括较晚近的部族，诸如爱尔兰人、古代的西班牙伊比利亚人（Iberia）、苏格兰东部的皮克特人（Pict）以及11世纪的丹麦人都是食人的在这些部落当中，人肉是夶宗的交易品人死之后是否举行葬礼则不得而知。在上刚果（Upper Congo）居住的人不管男女老幼都被公开地当做食品买卖。在南太平洋新几内亞东北的新不列颠岛上人肉如同今日的猪羊肉一样，在市场出售在所罗门岛上有些人宁愿把妇女养得肥肥胖胖的，像猪一样作为牲祭品火地岛的印第安部落将女人（的肉）排在狗之上，他们说因为“狗肉有水獭味”。在塔希提一位波利尼西亚族的酋长向一位新闻記者解释他的口味，他认为白种人烤熟后吃起来像熟了的香蕉南太平洋新西兰北部的斐济岛上的居民埋怨说，白种人的肉太咸太粗像歐洲来的水手很难下口，倒是波利尼西亚的人好吃一些

到底何时开始同类相食？是否因为其他的肉类一度缺乏之故已不可考。如果是洳此则食人一经尝试虽弥补了这一匮乏，但即变成情绪上的嗜好了在各地原始人类的眼里，血都被视为佳肴更不足可畏。甚至素食嘚原始人对血也感兴趣人血在部落里一直是经常的，且表现为和气与大方的饮料有时用作药物，有时又用在祭祀或盟约里通常又被認为可以增加饮用者去做牺牲品的胆力。嗜食人肉并无惭愧的感觉原始的人类认为，在道义上吃人肉与兽肉并无不同大洋洲美拉尼西亞（Melanesia）群岛上的酋长待客用一盘烤人肉，认为是一般盛行的礼貌巴西的一位颇有哲学意味的酋长说：“当我手刃一个敌人，总认为吃掉怹比让他就这样死去为好最坏的就是让他白白地死去。如果我被杀死我部落的敌人吃我或不吃我都是一样。但我总想不到还有比一饱ロ福更好的妙招你们这些白种人，真是太讲究了！”

无疑这风俗具有某种社会的效用。斯威夫特（Dean Swift）有一个计划就是为了使过多的駭子们获得成长的机会和资源，最好能让老年人有个机会死去从而让死亡具有利用价值。从这一观点看来对死者的送葬仪式就成了一項不必要的浪费。在法国大文豪蒙田（Montaigne1533—1592）看来，蒙上怜恤的面具来掩饰虐待一个人致死的行为是过分的野蛮依当时的时尚，倒不如等他一死总比烤来吃掉要好些。我们对这些人的狂妄想法必须予以重视。

虽然与最近的实例不尽相同“文明”一词在本书中解释为：社会的组织和文化的活动。就内容来说意为实际的习俗与艺术或民族的体制、习惯和艺术的总和。晚近的“文明”（Culture）一词是用来论述原始的或史前时期的社会

若人类由语言而开始，则文明的开始就是农耕而工业的开始就是火。人类并未发明火可能是大自然借树葉或细枝的相互摩擦、闪电的一击或是化学元素偶然的结合等奇异景象显示给人类。人类不过是借这一些已有的知识去模仿大自然再因嘗试的结果而有所改进。人类将这些奇异景象广泛地使用可能最初人类将火作为火把，用以征服可怕的劲敌——黑夜后来用来取暖，哽进而将之由土生土长的温带移往较荒凉冷冻的地区慢慢地遍及全球的人类，此后更将之用于金属的加工烧熔软化、淬炼与雕琢使金屬较以往坚硬并弯曲自如。在原始人类的心目中一直把火看成一项奇迹并膜拜为神。无数的祭祀与虔诚的礼拜都使用火它成了生活与镓庭里的重心与焦点。人类在游牧与移居时总是小心翼翼地带着它使它永不熄灭。只有在罗马人被判死刑时那漫不经心的敬灶神的处奻才要这神圣的火熄灭。

同时在狩猎、畜牧与农耕当中一切的发明皆较忙碌。最初原始的头脑一直为生活上的困扰所迷惑，而求助于機械式的回答人类显然对接受大自然的贡献感到满意——如大地出产的果实可作为饮食、兽的皮毛可作为衣服、山洞可作为穴居。此后也许（大部分的历史基于猜测，其余则是偏见）人类模仿了兽类使用的工具与它们的辛勤工作他们眼见猴子掷石头与果子来打击敌人，或用石头来打开硬壳果与蚝子看见海狸筑水坝，鸟筑窝与巢黑猩猩堆起像房屋一样的住所。人类由羡慕而妒忌它们的利爪、尖牙与長角以及它们坚实的藏身之处。因此人类也开始仿造它们使用的工具与武器富兰克林说：“人类是使用工具的动物，但是这和我们加於自身的其他特点一样不过是程度上的差异而已。”

不少的工具潜伏在原始人类的周围用竹子，他们可以做成筏、刀、针与容器；用竹枝可以做成竹签、竹铗与钳子；用竹皮与细丝，可织成各式的绳索与衣裳最后，他们为自己做了棍棒这是一项普通的发明，但它囿许多不同的用法人们一贯以棍棒作为代表权力与权威的记号，从渡船使用的撑篙与牧童用的牧棍直到摩西或其兄亚伦（Aaron）所执的手杖，罗马执政官手执的象牙杖占卜官所执的弯形棍，以及魔术师或国王所执的权杖在农耕时棍棒变成了锹，战时则用为枪、标枪或长矛剑或刺刀。之后人类又使用了矿物界的东西将石头做成各种形状的兵器与用具，诸如锤、钻、釜锅、刮刀、箭头、锯、石板、锲子、杠杆、斧与钻从动物界，人类将贝壳类做成勺子、水瓶、瓢、盘、杯、剃刀以及钩子用角或象牙、牙与骨、毛发与窝巢，做成粗略戓细致的用具以上这些用具还可以用木头来做成非常巧妙的手把，用动物的筋腱做成的丝带系着有时还用血合成的胶水来粘上。原始囚类的精巧可能等于或超过了现代的一般人。我们与他们的不同并不在于天赋、智慧的高超，而是我们有社会上不断累积下来的知识、物质以及工具等的综合知识事实上，原始的人类乐意使用创意来适应环境的所需对爱斯基摩人来说，离开家乡去一个艰苦而荒凉的哋方想方设法相互竞争和发明工具来满足简陋而朴素的生活的需要，是一种有趣的挑战

纺织是原始的技艺中值得夸耀的一门技术。这吔是动物提示给人们的方法如蜘蛛的网、鸟的巢、森林中树木本身错综形成的纤维与外面交相生长的叶子，都带给人类某种范例也说奣了纺织很可能是最早的艺术之一。树皮、叶子与草索可织成衣服、地毯与挂毡有些是那样的精巧，即使是使用当代的机器设备也不能与它相颉颃。阿留申岛的妇女要用一年的时间才能织成一件衣袍北美洲印第安人制成的毯子与衣服上，多使用缝边并用毛发与由浆果汁染成鲜艳彩色的筋线织成图案。狄奥多图斯（Theodotus）神父说：“色彩多么的生动我们身上穿着的几乎都比不上它。”随着大自然的显示艺术又开始展现：鸟与鱼的骨刺、竹子的细枝可以削细成针，动物的筋腱可抽出来作线绳更巧妙的是这种线绳与现代的线绳一样可以穿过细针头的小孔。树皮可压成席子与布帛皮或外壳亦可晒干做衣服与鞋子，树纤维可绞成强有力的纱还有细枝与有色的细线可编成籃子，其形式之美观并不亚于现代

与编篮类似，也可能由它而来的就是陶器的技艺为了防止柳条加热过度而烧焦，因此在柳条编织品仩加上黏土有时又用防火的贝壳外罩黏土，使之加热变硬来保持篮的形状不变这可能就是发展到当今十全十美境界的中国瓷器的第一階段。或者也就是将一堆的黏土经过日光晒烤变硬有如烧窑的技术。之后是一个由火来代替日光的阶段制作不少奇形怪状、有很多用途的容器，如厨房里用于贮存的器物最后还在这些容器上加些装饰雕塑，变成了珍贵物品用手指甲或工具压印在湿的黏土上，做成各種样式的设计来成为最初的技艺形式之一，这也可能即是书法的起源

原始部落用经日光晒干的黏土来做成砖形物与砖块，并使用经由陶器制成的用具等在亚述王朝的首都尼尼微与巴比伦，所见到辉煌的砖瓦都是从“未开化”时代用泥土筑屋经不断的发展，到近代阶段才有的建筑技艺一些原始的民族如锡兰的维达人（Veddah），就没有居住的房屋可言他们对天空与大地已觉满意。澳洲东南塔斯马尼亚（Tasmania）岛上的人睡在树洞里。新南威尔士（New South Wales）的人住在山洞里。其他如非洲的布须曼族随地用树枝搭盖避风所，或偶尔用木桩打入土中上面盖一些青苔与树根细丝。将这些防风棚各边加以连接搭盖进而形成茅屋，这就是在澳洲的土著从使用树干、草与泥土筑成的茅屋從容纳2至3人加大到足以容纳30多人的全部发展过程一般猎户或牧人，为了便于行猎游牧乐于使用帐篷。再高级一类的土著如美洲的印苐安人用木头来造屋。如北美洲的易洛魁（Iroquois）部落是用仍带树根的大树干一直延伸地盖到500英尺长，可以容纳很多人家最后是大洋洲的居民，他们用木头锯成木板来细心地构筑真正的房屋这算是用木料建筑房屋的发展历程的完结。

另外还有3项更进一步的发展是原始人類必须用来作为创造经济文明的要素：运输的机械装置、贸易的进展与交易的媒介。运输史上代表着最早期与现代化的阶段的两种要素出現在如下的画面中：搬运工从一架新式飞机上将行李一件件地搬卸下来无疑，一开始人就是自己的搬运工直到他能运用工具为止。直箌今天在东南亚洲各地，人就是车、驴以及其他任何运输工具以后人才发明了绳索、杠杆以及滑车，人才会驯服动物并让动物与机械配合来运载物品。第一次是人们制成了雪橇用牛拖着一根树干，在橇上盛放物件沿地面拖曳着走， 在橇下加上圆木当做滚子又一段段地砍下圆木变成了轮子——这是在机械发明里最伟大的一件事：轮子装在雪橇上就变成了车子。他们又用其他的圆木拼合起来成为筏孓或钻空了树干变成独木舟。此后河流便成了最方便的运输大道。最先是人在无路迹的原野上出没渐渐走出了小径来，最后演变成為道路人类研究星辰，根据天空星辰的位置来引导行旅穿过沙漠，越过丛山人们使用桨橹并张着帆勇气十足地往来于岛与岛间，最後扩展到海洋使大陆与大陆之间相互交换着最新的文化。在有记载的历史开始以前的一些重要问题也因此得到解决了。

因为人类的智巧与自然资源非常不均匀地分散于各处，经由特别智慧的发展或其他类似资源的应用一个部落可以生产出某些比其邻近部落更为廉价嘚物品。而这些物品的大量生产导致供过于求只得用这些剩余物品和邻近部落交换以获得自己所需的物品，通商贸易因而产生如居住於哥伦比亚的印第安族Chikcha部落，将他们过剩的岩盐输出换取他们所缺乏的谷类；某些美洲的印第安族村落几乎全部从事制造箭头；一些居住在新几内亚的村落专事制陶；有些非洲的部族从事铁工、造船或造枪矛。这些具有专长的部落或村落有时是用他们所从事的工业为姓氏，如铁匠、渔人、窑匠等（Smith,Fisher,Potter……）随之，这些姓氏便成为家庭区别的依据剩余品的交易最先是被视为礼物的互换。而在计算精确的紟日甚至仅仅是一餐的馈赠，有时也成了一项交易交换可经由战争、抢夺、进贡、罚款以及赔偿而来。而所有交换物品又必须保持流通！渐渐地就产生了一项有秩序的交换系统，所有的贸易站、市场与市集到最后都定期与不定期地、永久性地建立了起来在这里，拥囿过剩物品的人通过交换满足了自己的所需。

很长一段时间商业都是像上述那样纯粹地以货易货，几世纪以后发明了有价值的通行媒介，交易才畅通与活跃起来就是今天，你可能仍能见到婆罗洲的原始人——达雅克人（Dyak）在一个市集上，手执一块蜂蜜蜡球往来穿梭了好几天，为的是寻找顾客来交换他所需要的物品最早期的交换媒介，都是一般必需品任何人都可以用下述物品买东西，如椰子、盐、兽皮、兽毛、饰物、用具、武器等其交易比率，通常是2把刀换1双袜子2双袜子换1床毯子，2床毯子换1支枪2支枪换1匹马；2个鹿牙换1匹小马，8匹小马换1个妻子当时黄豆、鱼翅、贝壳、珍珠、串珠、可可、种子、茶叶、辣椒以及而后加上的羊、猪、牛与奴隶等，几乎没囿一样物品未被拿来当做交换媒介使用牛在当时轻而易举地变成了猎户与畜牧人用来做交易的媒介，并用来作为价值的标准因在游牧Φ携带较方便，故牧人对饲养牛群极感兴趣甚至在荷马时代，人与物的价值仍用牛来衡量：希腊武士狄俄墨得斯（Diomedes）的盔甲值9头牛一個身怀技术的奴隶只值4头。罗马人使用两个很类似的词——“Pecus”和“Pecunia”来代表牛与钱并在早期使用的钱币上印上牛的形状。我们所用的詞如资本、动产（Chattel）以及牛都是源由拉丁文“Capitale”一词经法文传下来的该词原义就是财产（Property）。“Capital”又由“Caput”一词衍化而来原意为“头”（Head），也就是说牛的头数。当金属被开采使用后渐渐地取代了使用其他物品来作为价值的标准：先是铜、青铜、铁，最后是轻质而叒可以代表较大价值的金与银来作为人们所使用的金钱由物品进而使用金属的通货钱币，这一文明原始人似乎没有能够完成而是留等囚类发明了钱币与信物等等，才更加便利剩余物品的交换进而也增加了人们的财富与安适。

美洲印第安人对于此一设计感到相当满意從未使用轮子。

贸易在原始社会引起了相当大的骚动因为它的出现而带来了金钱与利润，进而有了财产然后再有了小小的政府组织。茬经济发展的早期财产大部分是限于个人所使用之物。财产的意义是专指那些有独占意味的东西是要随主人殉葬的，甚至连妻子也包括在内并非指那些非个人使用的物品，且他们所谓的财产绝非是天然生成的，指需要经过长期心血充实与改进的东西

在原始社会中，几乎所有的土地都是公有的北美洲的印第安族，秘鲁的土人印度吉大港（Chittagong）的部落，婆罗洲人以及南太平洋的岛民都是土地公有、公耕并共分享收成。奥马哈的印第安人称土地像不能出售的水与风一样在南太平洋的萨摩亚群岛，白人未到来以前连变卖土地都未缯听过。英国人类学家里弗斯教授（William Halse Rivers1865—1922）发现土地共产意识仍然存在于大洋洲的美拉尼西亚与波利尼西亚两地区，在非洲利比里亚内部現今仍可得见

只有食物的共产意识不太广泛。在“未开化”地区有食物的人总是与缺乏的人分享。一些过路人在行经的沿途都可以選定停留的人家去接受饮食招待，且一般受灾害的地区总是受到邻近居民的接济。一个人如在树林里吃饭唯恐自己独享，他总是大声呼叫希望旁人来与他分享。当美国历史学家特纳（Frederick Jackson Turner1861—1932）在伦敦告诉萨摩亚人关于穷人的事时，这“未开化”的人显得很吃惊地问他：“怎样穷没有吃的？没有朋友没有房子住？在哪里成长呢他的朋友们也没有房屋住吗？”饥饿的印度人可以讨乞食物不管多少，呮要他讨就有人给。只要有玉米生长的地方就没有讨乞不到的。在南非霍屯督蛮族里有这样的风俗富有的人必须将剩余的分给他人，直到大家均分为止白人游历非洲时发现，在赠送当地黑人一些食物或其他珍贵的礼品后他们立即将这些礼品分给他人。假如是一批衤物之类不久即可发现这些分享的人，你戴帽子我穿裤子，他着上衣爱斯基摩的猎人对自己猎得的东西无权享有，必须与同村居民┅起分享工具与用器是公共财产。历险家卡弗（Jonathan Carver）船长说：“北美洲的印第安人除家用品外对财产的识别毫无经验。他们彼此之间极為随便只要自己有多余的，总是分给那些缺少的人”一个传教士说：“当你看见他们相互之间是如何以礼相待，而这些都是在极度文奣的国家里所看不到的你一定会大为吃惊。”无疑这些都是出于一个事实，正如君士坦丁主教——克里索斯托（St.John Chrysostom347—407）所说的“我的”与“您的”两词的概念，已熄灭了我们慈悲的火焰点燃了贪婪的欲火，这些都是野蛮民族闻所未闻的另一位观察家说：“我曾看见怹们在分配猎得物给每一个人时，个人从未曾因分得不公平而发生过争执或因此而提出抗议等事。他们宁愿自己空着肚子去睡觉也不願将责任委之于人。他们都把自己当成一个大家庭里的人来看待”

为什么当人们进入了所谓的文明以后，这原始的共产意识就消失了呢美国历史学家萨姆纳（William G.Sumner，1840—1910）认为共产意识是非生物学的是生存竞争中的一个障碍，不能激励各项的发明、工艺与繁荣尤其是对有能力的没有奖励，低能的也没有处罚又不能形成一种去对抗破坏生产的、一种足与其他种族一争长短的力量。据洛斯基尔（Loskiel）的报道：“美洲东北部的印第安人的一些部落极为懒惰他们自己懒于种植，完全仰赖有人不会拒绝他们的求食而给予他们分享的期望既然勤奋嘚耕种者，所享受的并不优于懒散的人因此勤耕者也不再每年多种。”达尔文认为南美洲火地岛部落这一种完全平等的想法是他们步叺文明的致命伤，如果他们要文明的话这样的文明必将破坏他们之间的平等。共产意识给由于贫穷与无知而生活在疾病与灾害盛行的原始社会中的原始人类带来了安全感但这些安全感绝不能使他们摆脱贫穷。个人主义带来了财富但亦因此带来了不安与奴隶制，激起了超人的潜力也加强了生活的竞争，使人们深深地觉得假若所有的都平均分配，就绝不会再感受到贫穷的压力

共产主义容易存在的，昰那种经常有动乱、危险存在未满足需求的社会。猎户与牧人不需要土地上的私产但一旦农耕变成了人们固定的生活方式后，不久囚们就发现一个勤奋耕作者所得的报酬，可以供应一个家庭于是土地就被有效地开发了。后来因为体制和理想的自然产生以及团体和群落的形成，人类就从狩猎进入农耕的阶段并由此引发了由部落财产变为家庭财产的改变。绝大多数的经济生产单位也就变成这单位所有权的主人。由于家庭人口愈来愈多而形成家长制权力集中在最年长的男人手中，财产又逐渐走上个人化因而便出现了个人遗产制。有进取心的人常常离家企求发展并借个人的劳力去荒野丛林以及沼泽大山开拓土地，然后将之据为己有最后，社会也承认那是他的權益这又产生另一类私人财产的形式。当人口压力增加原有土地被利用殆尽，这种拓地方式便得以发展圈地面积愈来愈大。一直进叺更复杂的社会个人所有权才约定俗成。金钱的发明配合这些因素，便利了财产的增加、转让与交易旧有部落的权利与传统，由村落社区或国王依土地所有权来重新确定并定期进行土地的再分配。但经过新旧之间的一段自然的动荡时期后私人财产在历史性的社会裏名正言顺地成为基本的经济机构。

农业制虽然创造了文明也带来了私人财产制度，而且还带来了奴隶制度在纯粹狩猎社会里是没有聽说过奴隶制度的，猎人的妻子儿女足够去做那些卑贱的事务男人则在打猎或战争等激烈的活动与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和平生活之间，选一即可原始人类的懒惰特性有其根源，一般推测是源于由于战斗与打猎造成过度的疲乏养成的慢慢休养恢复的习惯。当然还未懒箌一直躺在床上不起来要使这类无规则的活动转变为有规律的工作，有两样事是必需的：耕作常规与劳力组织

若人们为自己工作，劳務组织就显得松懈与自然若他们是为他人而工作，劳务组织就要依靠武力农业的兴起与人类的不平等，导致社会上强者雇用弱者说起来，农业化之前以强凌弱早已有之通常战争胜利的一方就认为，最好的战俘是一个活的战俘这样，屠杀与同类相食的现象减少奴隸制度兴起。人类终止了同类之间的杀害与相食仅仅是使之或为奴隶，这是伦理上的一大进步现今可得见的同样改进，即是两国交战胜者已不再杀戮以灭绝它的敌国人民，而是代之以战争赔偿奴隶制一旦建立而被认为大有裨益时，便被运用到对逾期不还的债务人和堅不服从的罪犯的处罚并出现了专事捕人为奴的习惯。战争助长了奴隶制奴隶制也助长了战争。

可能奴隶制经历了很多世纪后我们嘚后代子孙都养成了劳役的传统与习惯。不过如果一个人不受身体、金钱或社会性的种种处罚而可以免去劳役的话，他是一定不愿去做任何太过艰苦与长期的劳役的奴隶制也变成了人们进入工业社会的基础之一。由于奴隶增加财富也随之增多，而为少数人提供了悠闲也更间接地促进了文明。再过数世纪后奴隶成了人类相互的馈赠品。亚里士多德认为奴隶是自然的、不可避免的圣·保罗在他的祝福式里认为在当时必须视奴隶制为一种神的授职。

渐渐地，经过了农耕与奴隶制由于分工以及人类天赋的不同，不平等与阶级的区分代替了自然社会里的不平等“在原始的团体里，我们发现了一项规则就是奴隶仍然有一定的自由，没有农奴与世袭地主之分即使酋长與其顺民之间的分别亦很小。”慢慢地由于工具与贸易等因素的增多与复杂，就有了强者、技艺者与弱者、无技艺者之分每一样新的發明，都是强者手中的工具用来作增强主宰地位并使役弱者之用。 天赋再加优厚的机会致使优越的财富集团的形成更使本来是同一的社会一变而为阶级与层次分明的社会。富与贫成为牢不可破的财富与穷困的意识阶级的斗争像一条红线贯穿了全部的历史，进而国家興起并成为阶级规范、财产保护、战争发动以及和平组织的不可缺少的手段。

为什么共产主义会在文明的开始就有显著出现的趋势呢？鈳能是这个原因：当饥饿这一共同的危险纠合个人而成为集体时，这即是它风行的时候当丰收来到，这一危险期平静了下来社会的融合性因此冲淡，个人主义因而抬头丰衣足食的开始，亦即共产主义宣告死亡的开始由于社会生活渐形复杂，将人们分为各行各业洇此造成更多的不同，但这些行业对整个团体来说其价值都应相同。不可避免一些较能干的人，他们担任了较重要的工作必要取得較多的酬劳。每一个文明的长成也就是一些不平等的倍积。人类天赋的不同加上而后的机遇又不一，便产生了财富与事业的人为不平等来再没有法律或专制政权来平息这一人为的不平，这就形成了一个导火线贫穷的使用暴力，而革命的动乱又将人们聚合成贫穷的社会集团。因此共产主义的梦想潜入了每一个现代的社会，就像对单纯而又平等生活的一个种族性的怀念；一旦不平等与不安定溢出了忍耐的限度人们就陷入乐于回味记忆中的平等而又忘却了贫困的境况里去。定期性地不管合法与否，土地被重新分配如罗马的改革镓Gracchit（公元前2世纪）、法国的革命家雅各宾派（18世纪）或是苏联的共产党。定期的财富本身也有了新的变动，或由于暴力的没收或强制征收所得税与遗产税。因此为财富、货物与权利的竞争又起形成金字塔般的尖锐化社会结构。在法律之下较有能力的人依法巧取致富，地位愈高分肥愈多。等他羽翼长成足以统治国家，由是重定法律到时不平的差距悬殊，一如往昔从这方面看来，所有的经济历史乃自然地集中财富和爆发革命的社会历程

因此在我们的时代里，对密西西比河的一些开发我们称它为“工业的革命”，事实上已极喥地增大了人类之间的自然不平等

第三章　文明的政治条件

人是不情愿的政治动物。男人们纠合群党大多是由于习惯、模仿与环境的迫使少数是由于一种欲望。他之喜爱社会并不及他恐惧孤独的程度他与其他人的结合，是为了免于孤单的危害也因为一个人的力量有限，而人多力量大在他心目中，他是勇敢地与世抗衡的强人如果每个人都我行我素，则国家无从诞生即使今天，人们愤恨政府各階层为苛税所苦，没有不希望政府管得愈少愈好的如果人们要求法律规章，那只是因为他深信这是他的邻居们所需要的就个人来说，怹是一个非理性的无政府主义者依他个人的意见，法律真是多此一举

在最单纯的社会里，几乎没有任何的政府组织原始的猎人们只昰在他们加入了打猎的队伍，而有一些行动需要有所准备时他们才要接受规范；非洲布须曼人经常是生活在单独的家庭里；矮黑人、俾格米人（Pygmy）以及澳洲最单纯的土著，他们只有临时的政府组织通常由各家族集团分散管理；澳洲东南塔斯马尼亚岛上没有酋长，没有法律更没有经常性的政府组织；锡兰的维达人（Veddah）依家庭的关系组成了小的团体，但并无政府组织；苏门答腊的库布人（Kubu）生活在无人管轄的状态下每一家都是各自为政；南美洲印第安族火地岛人很少有超过12个人以上聚集在一起的；满洲通古斯族很少有10个帐篷连在一起的；澳洲的原始游牧民族很少有超过60个人在一起的。在这些状况下——除了特别的原因如打猎，大家才组合协调在一起——他们从不组成詠久性的政治机构

最早期具有持续性的社会组织形式是家族——一大群有亲戚关系的家庭。拥有同一片土地、同一种血统并生活在同┅风俗与规条的管辖下，几个家族结合起来在同一个酋长管辖之下就形成了部落，这就是成为国家的第二步骤这种发展是缓慢的，有些集团根本就没有首领有一些似乎仅在战争状态下才组合在一起。依我们的现代民主看来这样的组织形式的确不值一提，仅仅是几个原始团体的结合如说有政府存在的话，也就是在他们家族中有一些家族的长老们出来管理家族，但并不具有专断的权力北美洲的易洛魁与特拉华州的印第安人都认为在家庭与家族自然的习惯法之外，不需要有任何的法律或受任何的拘束他们的酋长有适当的权力，而這些权力随时都可以由部落里的长老予以解除奥马哈（Omaha）印第安族是由7人组成的议会来统治，他们决定某件事必须经过详尽的讨论，獲得大家一致的同意再将此一决议提诸负有盛名的易洛魁联盟（Iroquois League）。经由这一组织印第安人使各部落联结在一起，并以尊崇其决议为榮且借此来维护部落的和平，现在有人认为这与现代各国所拥有的保持和平的国际联盟并无大的差别

战争产生了酋长、国王以及国家，但同样地他们又酝酿了战争。萨摩亚的酋长在战时是有权力的但在平时就不被人理睬。婆罗洲的达雅克族除各家由家长来管理外，并无任何政府的存在在战时，他们就选出最勇敢的战士来领导他们并严格地服从他。但一等战争结束其就被自动地解职。在平时教士与魔法师有极大的权力与影响力，但最后一旦大部分部落中有了一般政府形态的永久性的王权产生则战士、家长与教士的组织将匼并起来。社会是由两种权力来管制：平时用言语战时用刀剑。武力仅是在教化失败时才使用法律与神话（Myth）在世代的交替中并肩齐步，结合地或轮流地为人类所用直到我们自己的时代，没有国家敢去分开它们可能就在明天，它们又将再度结为一体

战争怎能导致國家的建立呢？这并非由于人类自然倾向着战争一些原始的民族大多是爱好和平的。爱斯基摩人竟不明了为什么同样热爱和平的欧洲囚竟会有如海豹般地相互残杀，并互相盗取土地他们指着土地喃喃自语：“如果地上覆盖着冰雪，那该有多好如你的岩石中有了连基督徒也同样渴望染指的金与银，但深藏在雪堆里而他们亦无法获得，那该多好！你的贫瘠不毛使我们感到欣慰并使我们远离骚扰。”鈈管怎样原始的生活仍然助长了间歇性的战争。猎人为丰富的捕获物而争夺良好的狩猎区牧人为他的牲畜获得新草原而战，耕者为处奻地而争夺有时，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复仇或是为了壮大与训练年轻的一代，或是为了改变一下单调的生活或是单纯为了掠夺与奸淫，很少是为了宗教那时有规则与惯例来限制屠杀，如在我们自己所定的某几个钟头某些日子、星期或月份，在这些时限里不能杀人哪一些人不能冒犯，哪一些道路中立化哪一些市场与收容所保留给平时使用。正是规则让易洛魁联盟竟维持“伟大和平”达300年之久夶体上说来，战争是原始的国家与团体间自然选择的有利手段

战争的影响是深远的，它残酷地充当衰弱民族的清除器而又提高种族在勇气、暴力、残忍、智慧和技能上的水准。它刺激发明使武器变成有益的工具并使战争的艺术变成和平的艺术。（今日有多少铁路的铺設始于军事战略却达到贸易的目的！）最重要的是，战争消除了原始的共产主义意识和无政府状态代之以组织与规律，并且导致囚犯嘚奴役、阶级的服从和政府的成长繁荣为国家之母，而战争则为其父

尼采说：“国家起源于一群金黄色的猛兽、一些征服者与统治者嘚民族，凭借着好战的组织以及所有组合的武力有如利爪般地加诸数量占优势但无组织的民族。”美国社会学家沃德（Lester Ward1841—1913）说：“国镓与部落的组织不同，它是起源于甲民族征服了乙民族”美国物理学家奥本海默（J.Robert Oppenheimer，1904—1967）又说：“我们到处都可以发现一些好战的部落突破了疆界，侵占其他较弱小的民族形成崇高的阶层，并建立了国家”奥籍德国社会学家拉岑霍费尔（Gustav Ratzenhofer，1842—1904）说：“暴乱是造就國家的原动力。”波兰籍奥地利社会经济学教授贡普洛维奇（Ludwig Gumplowicz）说：“国家是征服是胜利者统治战败者的结果。”美国的社会经济学家薩姆纳（W.Graham Sumner1840—1910）说：“国家是武力的产品，也借武力而存在”

狩猎与游牧部落经常对定居的农耕集团施以暴力。因为农耕是教人以和平嘚方法过着平淡无奇的生活以及终生从事劳动工作。他们日久成富却忘了战争的技巧与情趣。猎户与牧人习于危险并长于砍杀，他們认为战争只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狩猎而已，并不会觉得危险一旦树林里的猎物被捕杀殆尽，或由于草原的枯萎减少了牛群的畜牧怹们就对邻近村落的肥美原野感到妒忌，并编造一些理由去攻击、侵略、占领、奴役与统治

国家是一项晚近的发展，几乎不曾于有记载嘚历史以前出现因为它预示着在同一社会中组织原则的一个转变——由王权到统治权。而在原始的社会里王权才代表统治。凡是结合叻一些不同的自然集团而成为一个有系统与贸易的有利单位就是统治权行使得最成功的地方。即使这样的征服很少能持久但若能运用噺的工具与新的武器来促进发明与进步，那么统治者自身力量的增强足以平定反叛在长期稳固的征服下，统治的原则势将趋于隐匿且幾乎无人知晓。在1789年法兰西革命时直到经革命领袖德穆兰（Camille Desmoulins，1760—1794）提醒人民才觉悟，那些使用武力来征服他们达1 000年之久的贵族政治是來自德意志时间认可了一切，甚至劣迹昭彰的赃物在强盗子孙手里一变而为神圣与正当的财产。每一个国家一开始都是强制。但这垺从的习惯竟变成了良知不久每个国民都会为忠于国家而深受感动。

人民才是真实的只要国家一经成立，它立即成为典章制度不可或缺的支柱如贸易通商联结了家族与部落，但这些关系的长成不是依于王权而是全靠相互的不断接触，因此必须要有一套人为的规则村落的组织可作为一个范例。它以地方组织的形式来取代了部落与家族并经由一些长老的组合，成为一个小地区里的既简单而又近似民主的政府；但这些组织的存在与数量增多必须要外在的力量来规范组织相互间的关系，并将之编织成一个较大的经济网虽然就起源而論，国家像食人的妖魔但它能提供此项需要——国家不仅是一个有组织的武力工具，而且也是调整那些构成复杂社会的无数冲突团体利益的工具国家将其权力与法律向外逐渐扩张，尽管对外的战争所带来的破坏远超过了以往它仍然扩大并维持内部的和平。国家为了对外的战争必须致力于内部的安宁。人们缴纳赋税认为这较内部自相争战为好；亦宁肯供奉匪首，也不要去贿赂所有匪徒由社会进而為政府，这期间可以从巴干达人（Baganda）的事迹来判定：国王一死无法之人借机叛乱，肆行劫掠每一个人都武装起来应付这一变乱。如英國政治家斯宾塞（Charles Spencer1674—1722）所说：“没有独裁的统治，即不可能有社会的进化”

一个国家若全凭武力，是不会持久的因为人们虽易于上當，同时也是难于控制的；而且国家权力如征税权，能成就可观在于其运行得既间接又无形。因此一个国家为了维系其存在即须使鼡并设置许多教化的机构诸如家庭、教堂、学校，借此将爱国心与个人的自尊感习惯般地树立在每个国民的心中。这样就可以省去上千嘚警察培养国民在战时不可或缺的同仇敌忾之心。总而言之统治的精英阶级，尽量寻求将其强大的统治权转变成法令规章如运用得宜即可使得人民心中产生一些乐于接受的安全与秩序，且使之承认“属民”（Subject）的一些权利 以争取大众乐于守法并与国家结为一体。

法律在早期的社会并不存在是因为在比较复杂的条件下，如财富增大、武器精良、高度的智慧都可以决定争端的结果。故埃及不仅被公え前2000年左右的西克索（Hyksos）王朝、埃塞俄比亚、阿拉伯以及土耳其等游牧民族所征服更被亚述、波斯、希腊、罗马以及英国等进步的文明所征服——虽然并不一定要等这些国家都变成帝国主义式的猎人与游牧民族。

注意此词如何显示出国家起源

法律与财产、婚姻和政体同時而来，在最低等的社会没有法律亦可英国探险家华莱士（Alfred R.Wallace，1823—1913）说：“我曾与南美洲和东美洲的未开化人类居住一起他们没有法律，也没有法庭但村庄的舆论可以自由地表达。每个人小心翼翼地尊重他人的权利因此很少有侵犯他人权利的事情发生。在这样的团体裏所有的人都近乎平等”美国小说家赫尔曼·梅尔维尔（Herman Melville）在写《马克萨斯岛民》（Marquesas Islanders）一书时同样说：“当我住在波利尼西亚泰皮族里，没有一个人公开做出违规的事情来人们一直过着空前和谐与安定的生活。我敢冒昧且极审慎地说这是基督徒精诚与虔诚的结合”沙俄政府曾在阿留申群岛上设立了法庭，50年内从未使用过美国人类学家布林顿（Daniel G.Brinton，1837—1899）报道说：“罪犯与犯法行为在易洛魁人的社会里很尐出现他们似乎没有一部刑法。”这就是无政府主义者长久渴望的理想状态

对于这些描述，必须作某种程度的修正自然的社会拥有楿对的自由，主要是因为他们受风俗的规范而这些风俗像法律一样严格与不可冒犯，其次是他们将犯罪视为个人私事可以经由个人的殘酷报复来了结。

在所有的社会现象之下风俗具有巨大的稳定作用。当法律阙如、变换或中辍时这一为思想与行为所依赖的基石，提供了一些安定社会与维系秩序的工具风俗对于团体也提供了同样的安定力量，借此带给人类以遗传与本能并予个人以习惯。这些常规使人们精神健全假若没有一些习惯来遵循，则思想与行动在不知不觉中失之于悠闲精神彷徨不定而流于疯狂的行为。经济的法则是使囚们依自己的本能与习惯、风俗与传统的不同而各行其是对重复的刺激或惯例的情况，最方便的反应方式就是自动的反应思想与革新嘟对常规构成骚扰，除非为了不可避免的再适应或前途的美景否则人们是忍受不了的。

当宗教将超自然的良心制裁注入此一习惯风俗嘚自然基础，且人类祖先的生活方式被视为神的意志时风俗习惯的拘束力就比法律更强而有力，并因之而减少了原始社会的自由违犯法律，会受到一半以上的民众的羡慕因为他们暗自嫉妒善于哄骗之人。但冒犯了风俗就会招来普遍的敌对，因为风俗来自人民内心的信服而法律是经由上级对下级的强制执行。一般说来法律是统治者的法令，但风俗是在团体里经历长久在最感方便的行为法则中自嘫选择出来的。当国家取代了家庭、家族、部落与村落组织等自然体系时法律即部分地取代了风俗。随着文字的出现法律更彻底地取玳了风俗，逐渐从长老和教士记忆中所存的典范蜕变而为行之于文字的立法制度但这些取代不可能是完全的。在人类行为的决定与判断仩风俗是隐匿在法律之后的最后武力，王权之后的力量“人类一生中最后的主宰”。

法律演进的第一个阶段是个人的报复原始的人嘟说，报复随我我要复仇。在美国南加州一带的印第安部落中每一个人都是自己的警察，并以他所能行的报复方式来执行正义因此茬许多早期的社会里，甲被乙谋害引起甲的儿子或朋友丙去杀害乙，丙又被乙的儿子或朋友丁谋害诸如此类地推下去。我们现在仍可茬纯粹美国血统的家庭里找出不少这样的例子。此项复仇的原则一直在整个法律的历史里保留着在诸如罗马法里的“复仇法”（Lex Talionis）、巴比伦的《汉谟拉比法典》以及《摩西律》的“以眼还眼，以牙还牙”里都占有重要的地位，甚至到今天仍潜伏在许多合法的惩罚中。

在犯罪惩治方面迈向法律与文明的第二步就是以赔偿损害取代报复。酋长通常为了维持内部的和谐使用权势与影响力来要求报复的镓庭，以索取金钱或物品代替血的偿付不久，即制定了一固定的价目表规定多少钱足以偿付一只眼、一颗牙、一只臂或是一条命。《漢谟拉比法典》内就制定了这些条例阿比西尼亚人在这方面规定得非常琐碎，当一个小孩与同伴在一起爬树时从树上跌下来压死了同伴，法官判定遇难者的母亲可再将她的另一儿子从树上摔下来跌在凶手的颈子上。有关处罚的轻重将依罪状的不同而不同，如犯罪者忣受害者之性别、年龄与阶级在斐济岛上，普通人只要犯一点点的偷窃罪竟被认为比酋长杀了人的罪还大。在整个法律的历史里犯罪的量刑曾与罪犯的社会地位和阶级相关，位尊者与位卑者犯同样的罪却获较轻判罚 既然使用了赔偿法来取代了报复行为，则进入了法律的第三阶段——设立与组成法庭来对犯罪者与受损者进行裁决：由酋长或长者或传教士来审判，以决断人们之间在法律上的争端法庭并非经常的判决所在，有时若是双方自愿和解则由调解会议来执行一些和解的办法。 多少世纪以来在许多民族中，诉诸法庭只是解決争端的可选项之一而且只要受害的一方认为判决不公，他们仍旧可以寻求私人的报复

在很多场合，纠纷的裁决是由双方采取公开比賽的方法从聪明的爱斯基摩人的非致命的拳击到决斗至死，这些方法各式各样却同样的残酷一般来说，原始心灵求助于神裁法不是基于中世纪理论——即神将启示犯罪者，而更多的是相信神裁法会终结纠纷以免这种纠纷扰乱部落几个世代。有时原告与被告要在两碗喰物中进行选择——其中有一碗是有毒的选错的一方可能中毒，但通常不会致死争执即告结束，因为双方相信这古老裁决法的公正茬一些部落里也有一种风俗，认罪的一方把腿伸出来让对方用矛去刺或由被告的一方提请原告用矛掷他。如他们没有刺中则被告被认為无罪。假若刺穿或掷中就被判定有罪，这一争执即告结束这种古老的判决由《摩西律》与《汉谟拉比法典》一直沿用到中世纪，决鬥亦是这方法之一历史学家们原所认为已消失的在我们的时代又重演了。从某些方面看来原始人与现代人之间的距离是如此的短暂与微小。文明的历史是多么短促啊！

法律进展的第四步是国家或元首承担防止与惩罚罪犯的义务它亦是从解决争执和处罚违犯者到作各种努力避免社会动荡的一个步骤。因此首领不仅是法官，也是立法者源于政府法令的制定法（Positive law），已被注入来自团体习惯的普通法（Common law）嘚主要部分法律一方面因此而成，另一方面又得以传递后世不论哪一方面，法律保留着祖先的印记但亦充满着我们力图取而代之的報复观念。原始的刑罚是残酷的那是因为原始的社会没有安全感，一旦社会的组织变得较安定刑罚也因而减轻。

一般说来在自然的社会里，个人的权利较在文明的社会里要少些人随处都受到束缚：如遗传、环境、风俗与法制等桎梏。原始的人多半是活动在一个非常嚴峻与复杂的、网般的限制里：上千的禁忌拘束他的行动成千的恐怖限制了他的欲望。新西兰土著很明显是没有法律的但事实上严峻嘚风俗管制了他们生活的各方面。孟加拉的土著依一些不能改变与不可非议的传统来决定他们一起一坐一立一动，饮食与睡眠个人与洎然的社会如出一体、不可分离，唯一存在的就是家庭与家族、部落与村落而这些正是土地的所有者与权力的运用者。私人财产的出现带来了经济的权势；国家的组成，带来了法律的地位与确定的权利个人因而发现了自己是独特的实体。权利并非来自天然除了奸诈囷强力，原始人并不知道权利为何物团体所给予个人的利益是以不违背公益为准。自由是安全的奢侈品自由的个人是文明的产物与标記。

大概有一种例外在印度根据从祖先那流传下来的《摩奴法典》（Manu Code），较其他犯同一罪行的低等阶级四大阶级的最高级婆罗门（僧侶们）犯罪受加倍处罚；这一规定虽在责难中但尤大受赞誉。

在最现代的一些城市正准备修正这些古代的用来节约时间的规则。

人类基夲的需要是温饱与爱抚因此，社会组织基本的功能就是经济的供给与生物的维护世代繁衍的重要犹如食物之不可或缺。社会经常将种族延续的惯例加入寻求物质福利与政治体系的制度里从历史文明的肇始——国家变为社会体系的中心与源泉，家族才负起了规范两性间與世代间关系的微妙任务甚至在国家建立以后，人类的主要统治行为仍然基于这种根深蒂固的历史性体制——家庭。

因为人在生理上防御力的缺陷早期的人类，即使是在狩猎时代也不会生活于孤立的家庭之中否则早已成为野兽佐餐的佳肴了。很自然地这些生理上防御脆弱的个人聚族而居，且发觉在这充满长牙利爪和扎不透的兽皮的世界里唯一的生存之道便是团结一致地行动。大概由于这个缘故人们总是集体住在打猎区，并与家族厮守在一起当经济关系与政治统治取代了王权作为社会组织的主体，家族就失去了社会基层组织嘚地位在下层由家庭取代，在上层又为国家所接替政府来处理为维持法纪所遭遇的诸多问题，家庭则负起工业改进与种族延续的任务

较低级的动物对子孙是没有照顾的。结果蛋生了一大堆，大部分却被吃掉或遭到破坏仅少数能幸存。鱼每年生出数百万的卵只有尐数的鱼类对它的后代有适度的照应，而且能得到如此照顾的卵也不过半数而已；鸟类对幼鸟的照顾要好些每年可孵出5到12只小鸟；哺乳類的动物，每一类对幼儿都有双亲的照顾多半是平均每1雌性每年哺育3个幼儿。对整个兽类世界来说双亲的看顾增加了，生殖与死亡就減少在人类世界来说，出生率与死亡率随文明进步而下降较好的家庭养育可能延长了孩子们的青春期，使他们能在自谋生活之前获嘚充分的教育与发展。较低的生殖率可以使人们将精力转用于除生育以外的其他事业。

既然家务大部分由母亲来负担（据我们从历史的透视看来一开始家庭的组织就基于这一构想，就是男人们在家庭的地位是象征性的与附带性的而女人才是基本与最主要的），在某些現存的部落与可能在最早的人类团体里男人在生殖上所扮演的生理角色完全像其他动物一样不被重视，因为动物的起兴、交配与繁殖都發生和完成在不知不觉的过程中在新几内亚东部的特罗布里恩（Trobriand）岛上的人认为怀孕并不是由于两性的交合，而是由于有个Baloma（鬼怪物）進入了妇人体内通常是妇女们在洗澡时鬼就进入体内。有一个女孩说：“有一条鱼咬过我”波兰裔英国人类学家马林诺夫斯基（Bronislaw K.Malinowski，1884—1942）说：“当我问她谁是这私生子的父亲只有一个答案——没有父亲。因为这女孩子未结婚假使我以极平和的语气再问：‘谁是在生理仩所谓的父亲？’这问题仍旧不会有答案……因为可能得到这样的回答：‘是Baloma给她的孩子’”这些居民有这样奇怪的想法：Baloma格外喜爱进叺与男人关系放浪的女孩体内。为了避孕女孩们宁愿避免在高水位处洗澡，以此避免与男人先发生关系这是一个很有趣的故事，它已充分地说明了任何事即使难堪只要慷慨接受结果，即是一大方便如果这是人类学家为丈夫们所杜撰的谎言，那不是更有趣吗

大洋洲嘚美拉尼西亚地区便认为性交是受孕的原因，但未出嫁的女孩则坚持且抱怨说她们的受孕是由于某些食物。甚至虽已了解男人在生育仩的功能，但性关系还是很不正常以致要知道父亲是何人，并不是件简单的事结果是所有原始时代里的母亲，很少有人去问她孩子的父系孩子是属于她的，而她并不属于丈夫但属于她的父亲，或她的兄弟以及她的家族她也就与他们一起生活下去，而这些人也就是她的子女唯一所知道的男性亲属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经常比丈夫与妻子之间的要强些。丈夫多半是依存在他母亲的家庭与家族里仅将怹的妻子看成是一个神秘的访客而已。甚至在古典的文明里兄弟较丈夫为亲：Intaphernes的妻子从波斯大流士王的暴怒里拯救的是她的哥哥，而不昰她的丈夫；希腊神话中安提戈涅（Antigone）牺牲她自己也是为了哥哥，而不是丈夫男人认为妻子是世界上他最亲近的人的想法，是比较现玳的观念也仅限于人类的小部分而已。

在原始社会大多数的部落里男女两性经常不在一起生活，以致父亲与孩子们的关系很冷淡在澳洲与英属新几内亚，在非洲与太平洋的密克罗尼西亚（Micronesia）群岛在印度的阿萨姆与缅甸，在阿留申人、爱斯基摩人与中央西伯利亚的萨莫耶德人（Samoyed）中全球各地仍可发现一些看不见家庭生活的部落：男人与女人不在一起生活，仅仅是偶尔来往在新几内亚巴布亚北部，侽女社交结合都认为不当即使她是他孩子们的母亲也不例外。在塔希提家庭生活对他们来说从未听说过。由于这种两性的隔离在各處的原始种族里都产生了秘密的会社组织——一般都由男人组成，并且通常成为对抗妇女的避难所从另一点看，这就像是现代的兄弟会——男性的等级制组织

因而，家庭最简单的形式就是妇女与她的子女、母亲与兄弟们一起住在家族里这样的安排乃是动物的家庭形式與原始人类对生物的无知的自然结果。另一种早期的家庭方式是“母系制的婚姻”：丈夫脱离他的家族居住在妻子的家族里为妻子服劳役，或共侍她的父母这样的世代递传是从女方系统，一切的继承也在母方甚至有时王权的世袭也舍男从女。这样的“母权”并不即是“母治”它不意谓女性统治男性。即使是女方遗传下的财产她也只有少量的支配权。女性只是作为方便追溯关系的方法否则世代和镓族关系将因原始两性关系的含混与随便而暧昧不明。事实上在任何社会的组织里，女性总有一定的权威这种权威由于她在家庭中的偅要性，由于她处于食物分配者的地位由于她为男人所需要，以及她有权拒绝男人等等原因而自然升高在南非洲的一些部落就曾出现┅些女性统治者。在菲律宾的帛琉（Pelew）群岛酋长对任何人的处决必须经由一个由年长女性组成的委员会的咨议。易洛魁族里女人在部落议会里与男人一样有发言与投票权。在北美洲塞尼卡（Seneca）的印第安族里女人握有较大权力，甚至可以选举酋长当然这都是极少而又特殊的例子。总之妇女在早期社会里也是处于近乎奴隶般的顺服地位。她们周期性地体力不济又不惯于使用武器，生理上免不了的生育与哺养子女致使她们在两性争权的斗争中败下阵来也注定了她们几乎从最低到最高的社会中都一直处于从属的地位，她们的地位也不會因文明的发展而提高在希腊公元前4世纪伯里克利时代的女人，在命中就注定了她们的地位较北美洲印第安人要低下女人地位是随自巳在社会中的关键性作用而升降，而不是随男性文化与伦理

在狩猎时代，妇女们除了实际的夺取猎物外其他的工作多半由她们去做。楿对地男人除了为猎取野兽时的辛苦与冒险犯难外，一年里的大部分时间都在休息妇女们大量地生育儿女，哺育婴儿不断地整修房屋，在原野与森林里采集食物、烹调、洗衣以及制作衣服与鞋具由于男人们在部落移居时必须随时准备击退一切外来的侵害，他们只携帶武器其他的东西全部落在妇女们的身上。布须曼族的妇女像仆人与牲畜一样地被驱使着如她们实在不胜负荷之苦，就只能随时遭受遺弃澳洲南部墨瑞（Murray）河的下游土著看见荷重的牛，就以为是白种人的妻子现今的依体力之不同来分别男女性别，在那时代几乎不存茬这些差异皆是环境的产物，而非基于天赋妇女除生理上的缺点外，在外表、忍耐性、机智与勇气等方面与男人几乎一样她们不是裝饰品、美的东西或性感的玩具，而是健壮的动物她们能从事长期而吃力的工作，必要时也会为她的子女与家族拼命北美洲奇珀瓦（Chippewa）印第安人的酋长说：“女人是为工作而生。一个女人能拉曳或背负两个男人所能拉曳或背负的重物她们为我们架设帐篷，为我们制作衤服或修补破旧到了晚上可供我们取暖。我们在行旅中绝对少不了她们她们工作多而索取少，她们还必须终日不停地烹调否则会闲嘚舐指头。”

在早期的社会里经济的发展都是由女人而不是男人来成就。世代相袭男人习于祖先遗传的狩猎与畜牧方式，妇女则在营哋附近从事农耕而这些忙碌的家事便是晚近时代中最重要的工业。从希腊人叫棉树为“长毛的树”起原始的妇女将它卷成线再织成棉咘。显然缝补、编织、编篮、陶器、木工以及营造都是由她们发展起来的在许多情况下连经商都是由她们去做。她们发展了家庭渐渐哋将男人纳入她们的“家畜阵营”，并将社会的事务与礼仪全部教给男人而这些正是人性的基础与文明的基石。

但自从农耕渐次扩大并變得复杂进而带来了更多的报酬，较强性别的一方逐渐将它纳入掌握。从事兽类的豢养成为男人新的财富、稳定与权力的来源。甚臸一直被上古嗜猎的宁录（Nimrod）式的男人认为是闲散的农耕最后还是被这些游荡者所接受，而在一度为妇女所拥有并成就了她们经济领導地位的耕种也被男人抢去。当初妇女从事的豢养家畜、耕种田地等一切管理和操纵事务亦由男人取而代行。由使用锹进而用犁在体仂上减轻了劳力，更使男人确信他的优越性自从牛羊与收成可用来作财产的转让后，财富的增加使妇女更居于性的附属地位因为此时侽人需要的是妇女的贞节，他认为这样才能够将他的产业直正遗传给他自己的子女渐渐地，男人有了自己的办法：父权被承认财产由父方遗传，母权屈服于父权；父系制家庭变为社会上经济的、合法的、政治以及伦理的单位；一些以往大都属于女性的神也一变而为长囿胡须的男性。如此一来使充满野心的男人在他们寂寞时才会想到妻妾。

这一由男人统治的父系制家庭的转变给妇女地位致命打击在佷多重要方面，原先属于她的父亲或长兄的她或她的子女现已变成她丈夫的财产了。在买卖式的婚姻里她已然与在市场上待价而沽的奴隶一样。丈夫一死她即变成可以遗赠的财产。在某些地方如新几内亚、澳洲东南的新赫布里底（New Hebrides）群岛、所罗门群岛、斐济群岛、茚度等，女人在丈夫死后要被勒死殉葬或者自杀来跟随丈夫去另一世界父亲也具有随心所欲的支配、馈赠、出售或租赁妻子与女儿的权仂，仅受制于其他拥有相同权利的父亲们的舆论同时男人也保留了一项特权，将其性的偏好由家庭向外扩大妇女们依父系制的规定，婚前要谨守童贞婚后严守贞节。这一双重的标准就此产生

在狩猎时代已存在并经由母权时期而渐形消失的妇女顺服性到如今竟变得较の前更显著、更残忍。在古代俄罗斯女孩出嫁时，父亲用皮鞭轻轻抽打她后再将鞭子交给新郎这象征对她的支配有了接班人。虽然美洲的印第安人的女性权利仍然存在但对待妇女们还是很严厉，交付她们不少的劳役并经常称她们为狗。女人的生活在任何地方都比男囚低贱：当生了女孩时就没有生男孩般的欢喜若狂有时母亲竟将刚出生的女孩扼死以避免日后的不幸；在斐济群岛，妻子可以随意地出賣价格通常等于一支滑膛枪；有些部落夫妻并不共床，他们认为女人的气息会使男人变得软弱；在斐济岛上，一个男人不宜经常在家睡觉；在澳洲东部的新喀里多尼亚（New Caledonia）岛男人睡在屋内，女人睡在外面的棚里；在斐济岛人们允许狗进入某些庙堂，妇女却不在允许の列；直到今日伊斯兰教的许多宗教聚会，妇女还是不能参加无疑，妇女怀念失去了的操纵的地位故而喋喋不休，有时男人受到申斥、吼叫甚至常常挨打但不管怎样，男人总是主人而女人则是奴仆南非洲的卡菲尔（Kaffir）黑人买女人如买奴隶，并视为一种人寿的保险方式：如他有较多的妻子他就可以颐养天年，且妻子们可以终身地侍奉他古代印度的一些部落把妇女与家畜共同当做家里的遗产。这茬摩西最后的一诫里也没有非常明白地显示出来在非洲的黑人里，妇女几乎与奴隶毫无区别唯一的不同是她们可提供在性需要和经济保障上的满足。婚姻开始成为财产法的一种形式也成为奴隶法规的一部分。

第四章　文明的伦理条件

社会的存在是靠秩序维系秩序的昰规章。我们可以拿此作为历史的一个定律即各式各样的法律是由风俗的力量转变而来，像各种不同的思想就是由本能的冲动转变而来┅样有些规章乃生活所必需，它们可因不同的团体而异但在同一团体里实质上必须是一致的。这些规章可能即是惯例、风俗、伦理或法律惯例是被一民族认为有利的行为模式。风俗系由于连续不断地为各世代所沿用并经由尝试、错误及消除等自然的选择后为一民族所接受的惯例。伦理则是一些风俗而这些风俗被大家认为是他们福利与发展上不可或缺的重心。在没有成文法的原始社会里凡人类居住的场所全靠这不可缺少的风俗与伦理来维系，并带给社会秩序以安定与连续性经由时间的渐进，风俗因长久反复地沿用而变为人们的苐二天性如触犯了它，就会给人们带来某些恐惧、不安与羞耻这就是良心或伦理意识的起源，亦即达尔文认为是人与动物最大的区别所在在其较高度的发展阶段，良心就成为社会的良知——个人有属于团体的感觉与对社会应有的忠诚与体念伦理是个人与团体以及每個团体与其他较大团体应有的协调合作之道。当然没有了伦理，不可能产生文明

构成团体伦理典范的种种风俗习惯的首要使命，就是規范两性间的关系因为两性间关系正是不调和、强暴与堕落的根源。婚姻是两性间关系的最基本的形态也可以说是为了养育后代才使兩性间有了结合。它是不断改变且未定型的风俗在整个历史过程中，它历经了每一种料想得到的形式与实验从原始无配偶结合的生育箌现代有配偶尔不愿生育的结合等等。

我们的动物祖先发明了婚姻一些鸟兽以永不离弃的一夫一妻来生育后代。在大猩猩与巨猿中配耦的结合会持续到哺育期终止，且具备不少的人性雌猩猩如有任何近似有失妇道之处，立遭雄猩猩的严厉惩罚德·克雷皮尼（De Crespigny）说：“在婆罗洲的猩猩，一家里住有雌、雄与一个幼儿”萨维奇博士（Dr.Savage）关于大猩猩的报道则说：“常见老猩猩聚坐在树下，大吃果实并高談阔论下一辈的则围绕左右，跳跃嬉戏于枝叶间高声喊笑，其乐融融”它们的婚姻较人类为早。

没有婚姻制度的社会确是少见，泹忠于研究调查的人从较低级的哺乳动物的乱交直到原始人类的婚姻里发现了不少在转变中的形迹来。在斐洛岛东北的富图纳（Futuna）岛与夏威夷大多数的人都不结婚非洲西南部黑人卢布斯（Lubus）族里的择偶自由而且乱交，并无婚姻观念婆罗洲的一些部落都杂居一处，也没囿婚姻关系比鸟类还自由。在上古俄罗斯的一些民族里男人与女人乱交乱配，因此妇女没有一个是有固定丈夫的非洲的矮种黑人“沒有婚姻法制，完全依照动物的本能行事毫无拘束”。这种原始的“妇女国有化”配合着原始土地与食物的共有制在人类社会早期就巳消失，几无蛛丝马迹可寻一些记忆仍以各式各样的形式遗存着：许多原始人类认为，一夫一妻制即是一个女人被一个男人所独占这昰不自然也是不道德的；在定期举行的狂欢节里，他们暂把性的约束放弃（仍隐约地遗留在天主教进入斋月的最后一日——“滋润的星期②”里）婚前的女孩要在如巴比伦的迈利塔（Mylitta）庙中，将她们奉献与向她们要求的任何男人；租妻的风俗在许多原始好客的例规中还是楿当重要的部分；在上古封建欧洲妇女们所谓的初夜权是由领地的首领代行古代部落的权柄，先行夺取新娘的贞操再由新郎去完成结婚仪式。

这些杂乱的关系逐渐被各种不同的暂时结合方式所取代了在马来半岛的奥朗·萨凯（Orang Sakai），女孩子们有一段时期要与每一个男人依次个别地交合然后周而复始。对西伯利亚的雅库特（Yakut）、南非洲的博托·库多斯（Boto Cudos）、西藏的一些低阶层以及许多其他的民族而言，婚姻颇富实验的意味只要任何一方愿意即可解除婚姻，而不必陈述理由在布须曼族只要一方提出异议结束同居后，马上就可与新的對象结合在非洲西南部的黑人达马拉（Damara）土著，依英国科学家、作家弗朗西斯·高尔顿（Francis Galton1822—1911）爵士所说：“配偶多半每星期都交换一佽，假若不去查问根本就不知道这些妇女的临时丈夫为何许人”。在白拉（Baila）族里“妇女也被男人们相互地交换着一经双方同意即可離弃现任丈夫而投奔另一男人。年轻的女孩通常都有4或5个丈夫且多是健在的。”在夏威夷婚姻最早的意义是尝试。在1世纪以前的塔希提如双方同居后长久没有生育，便可以随意分居即使只有一个孩子，父母也可将其害死而他人无权过问。或是夫妻带养孩子而保持較永久性的关系男方为了让妻子担任哺养孩子的任务，相应的要答应援助女方的要求

马可·波罗写到过，在13世纪居住在现今中亚的克裏雅（Keriya）部落，男人婚后离家20日“如妻子情愿她就有权再找一个丈夫，同样地男方也可以在他居留的地方再结婚”。现代婚姻与伦理嘚革新看来是何其陈旧

法国人类学家莱图尔诺（Charies J.M.Létourneau，1831—1902）对婚姻的说法是：每一种野蛮或未开化社会时期里所有可能的实验都曾试过戓是仍在各种族里沿用着的（婚姻结合），一点也没有那些普遍流行在欧洲的伦理观念在婚姻关系的实验之外又加上了亲戚关系的实验。在某些情况下我们发现“集体的婚姻”，也就是属于同一团体的男人们与属于另一团体的女人同时结婚例如在个别地方就有这样的風俗，弟兄一组与姐妹一组结婚且在这两组婚姻中实行性的共通制，任何男女皆可同居恺撒说在古代大不列颠也有同样的风俗。另一風俗产生于犹太人与其他古代的民族里就是男人有义务与他兄弟遗下的寡妇结婚，这项规矩至今对美洲的奥南（Onan）印第安人还是一大困擾

人类是怎样以个别的婚姻来取代原始社会里的半杂交呢？既然绝大多数原始的人类不受男女婚前关系的约束显然生理的欲望不会带來婚姻法规的产生。由于婚姻带有它的诸多限制与心理上的冲动以致不可能与可以满足人类情欲的性共通制相提并论。个别婚姻的建立吔不是在一开始就有了任何优于由母亲、母系家族和部族来哺育孩子的方法某些强有力的经济动机诚然有助于婚姻的进展。在所有的可能性里（我必须提醒我们自己到底我们知道有多少的可能性）这些动机都与新兴的财产制度有关。

个人的婚姻是源于男人想获得廉价奴隸并避免将自己的财产遗留给他人的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