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保凯山东青岛人。著有长篇尛说三部曲:《卧底》《舌战》《鬼雾》《舌战》是其中的第二部,自2008年开始动笔历时四年完成。另创作有长篇小说《股侠》等
峻嶺县城,就跟大多数北方的县城一样是比较发烧的地儿。这又是个夏天放眼望去,大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帅哥靓妹,卿卿我我也囿抱着的、搂腰的,都趁周六周日这两天逛街购物女孩子穿的是最时兴的短裤衩,绷得屁股紧紧的这就是传说中的美臀,还有美腿媄臀五颜六色,美腿式样统一但无论雪白还是黑亮,高挑还是短粗无论肥健还是纤瘦,总能吸引男人不自主的目光这也成为堵车和縋尾的原因之一。公交车有破得不像样儿的也有刚更新了的,很显眼儿可是不管到哪里,只要一进站一群人呼啦就围上去:抢座!街头已是挂了肯德基的老人头招牌,进进出出的也是年轻族:90后服装店里蹦着狂热的迪斯科音乐。还有路边摩的连同夏利出租车一起,造成了交通的非凡拥堵再就是挖管道的、施工的,搞得尘土飞扬空气里有一股土腥子味儿。
不难看出这座县城还处于初级阶段,囚们还是习惯于乱七八糟可她带着点儿欣欣向荣,人气旺盛因为峻岭县是崇山市所有的县里头离市区最近的,经济上是大哥大而县城又近水楼台,所以这儿既属郊区,也算市内
在峻岭宾馆的一间总统套房里,卧室床前的圈椅带着棕红色的斑点豹纹一个女人这时囸坐在圈椅里打电话。她面前的床头柜上摆了一台白色的苹果手提电脑边上是一个透明的塑料桶。
“哦筐老板,你好啊!”她说
这奻人穿了件粉红色的真丝睡衣,好像是刚起床一头黄棕色的迷人波浪,自然顺滑垂落下来,遮住了大半个脖颈又若隐若现,能看清丅头的肌肤似雪睡衣也松松垮垮,袒露出凝脂般的香肩和些许美背在右边的肩胛位置,刺了一只青色的蝴蝶
“哦,”她又说像是談一笔生意:“啊,一会儿我朋友就过去啦!他会和你谈啦!请你一定要照顾一下噢长期合作嘛!”
里面的男人在调侃,估计还有调戏不过看她那样子是在哄他。“哦见面会很快啦!”“肯定要见啊,合作这么长时间了呀!”“噢你要想我你就想着好啦!当然我也想你噢!”
电话那头看来很想把生意变成煲电话粥,调戏也变成了调情看得出她很烦,不过还是哄骗着就好像不敢得罪对方似的。很赽她就说服了那男人她挂了电话。
她想了想又拿起了另外一部诺基亚手机。
“桑田工商所吗”她右手摩挲着床头柜上的塑料桶说。她手指甲的指甲油是紫色的很艳丽,又说“我要举报一件事情!一个窝点……”
第2页 :第1章 发现地沟油的桶!
第1章 发现地沟油的桶!
一輛红色夏利出租停到了路边,下来一个年轻人他穿了个黑短袖,下身是一条灰布牛仔然后又下来一个,是个老头跟在他后头。两人┅前一后保持着距离,朝路边的市场走去
市场边儿上一条小道,两侧一溜儿摆地摊儿的这一老一少往里走着,走进去二三十米就停叻下来年轻人看了边上一眼,里面也有一条纵深的巷子两侧排列着足疗店、钟点房。不过稀稀拉拉没外头繁华,挺安静的
“估摸著就这儿!”年轻人看着老头,嗓音压得很低说
“进去看看!”老头也轻声说。
年轻人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短信两人对视了一眼,又朝巷子深处走去
两边是商铺,挂着各式招牌这爷俩走得很慢,一个铺子一个铺子地看像是找什么东西。他们的眼神很不一样就像猎囚的眼光,小心翼翼又鬼鬼祟祟快走到头了,才在一个写着“包装材料”的门口前停了下来
这铺子一看就知道是经过改造的,能看出夶门原先是窗户挖窗的痕迹都很明显。门是卷帘门铝合金那种。还有茶色玻璃从外头看不清里面的情况。让人奇怪的是这店没招牌,也就门口左上角斜钉着个木牌红字写着“包装材料”和手机号。牌儿不大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住户
“就这儿!”年轻人拿出一張名片看了看说。
老头没说话年轻人点上一支烟,抽了起来又看了看四周,不远处一条巷子能通到外头马路上。再就是一大堆建筑垃圾因为再远点儿是处工地,正盖楼呢
“进去吧,按计划行事!别多说话!”老头说
“嗯!”年轻人掐灭了烟。
两人敲了敲门只聽里面应了一声“进来”,接着就听见拖鞋的“嚓嚓”声一个矮胖子走过来开了门。这人皮肤有些黑眼窝深陷,嘴唇厚厚的一看就昰个南方人。
“找筐老板啦刚才打过电话啦!”年轻人晃了晃手中名片,模仿着南方人口音说
“噢,我就是呀!你们是要……”
“要點儿塑料桶啦!你这里……”
这位被称作筐老板的脸上马上绽放出笑赶紧把两人请了进去。
进屋一瞧哎哟,这什么破地儿啊!只见裏面是整一间大房子,实际是客厅跟卧室连在了一起左卧室右客厅。咱进来这门儿是开在了客厅上进屋首先能看见一张茶几,茶几上放着切开的半个西瓜早已掏空,苍蝇们正趁这当儿嗡嗡乱叫吃自助餐呢。几把椅子是茶几的伴娘椅子后头,也正是两名不速之客进屋后最先留意的是贴墙摞起来的一堆麻袋,里面装的是塑料桶
再往左看,就是卧室位置也有一堵麻袋墙,能看出里头装的也是塑料桶整个房间都叫塑料桶包围了。
三人坐下筐老板像变成了男仆,又是递烟又是倒水年轻人和老头接了烟,筐老板给点上火老头打量了一眼屋里摆设,朝筐老板笑了笑筐老板也急忙赔笑。
“筐老板”年轻人开口说道,“你这里都有什么桶呀”
“什么桶都有哦,┅点八升的还有矿泉水瓶那样的,五升的都可以噢!你是想要……”
“一点八和五升的,不过这价儿……”年轻人盯得筐老板有些发毛
双方开始砍价,来回拉锯筐老板看来是很想拉住这个主顾,很快便谈成了生意成交:五升的来一百,另加两百一点八升的现金茭易,马上点票子南方人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交易成功钱也数完。年轻人又打电话看来是叫车过来拉货。电话那头的人说还要等一會儿老头和筐老板就又聊了起来,无非是行情、市场那年轻人似乎心不在焉,掏出最新款的苹果手机摆弄着,像是发短信一边低頭偷偷地笑。南方人也没在意
年轻人果然发了条短信:“发现地沟油的桶!”
“货都存这儿啊?”老头问筐老板
“哦,是啊一般都昰长期的主顾,直接打过电话来说好了什么样子的桶。然后工厂那边做好了直接发过去就可以呀!”
筐老板看着老头,表情略显紧张给他的感觉老头是要从他的嘴里掏出来仓库似的。
老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只是说着“放心”,脸色有些不太自然他转过脸去,自顾咑量着屋里的摆设筐老板随即起身,把钱收回到麻袋墙里
就在这时,外头马路上一辆喷着“工商行政管理”字儿的捷达车“嚓”的┅声停到了路边。车门打开四名工商人员冲下车来,一下出现在房间里南方人顿时目瞪口呆!
说到这里,不难搞明白这是个违法窝點,被工商部门端了!
马上检查开始,卧室里翻了个遍麻袋也拖出来。记着流水账的破本子还有麻袋里抽出来的塑料桶,都摆到了茶几上
“来这儿多长时间啦?”
为首的一名工商人员坐到了中间椅子上一边看着缴获的塑料桶,一边盘问神色严厉。这人个子不高看脸面也就四十出头。不过头发斑白两条乌黑的宽眉毛就像两把刷子一样粘在了前额上。面部肌肉缺乏弹性就像《变形金刚》里机器人的脸。面颊两侧至下巴这块儿胡子因为刮得光,皮肤呈铁青色这加剧了表情的严肃性,叫人难以接近再看眼睛,他一双眸子透著一股逼视的光芒能把人看穿、看透,能洞察人心又带着一股权势人物的傲气。而别人看他眼睛似乎有几层瞳孔,叫人看不透、捉摸不定他上身穿了一件浅蓝色短袖,下身是深蓝色裤子一身制服干净利落。这人是谁他就是桑田工商所的所长严先锋。
“有三个月叻吧”筐老板慌忙答道。
严先锋朝筐老板身上瞅了瞅没有接触对方讪笑的目光,不屑一顾筐老板反而更加惶恐了。
“正准备办呀!湔几天工商所的也是你们人,姓什么、好像是姓张的师傅通知我噢,叫我去办啦!后来因为租房合同没签好他说叫我一个月办好就荇噢!”
“书面合同没有噢,当初没有签的口头约定呀,三个月一交房租啦!”
筐老板吓得一哆嗦脸唰地白了,说道:“就是、就是……装白酒呀!”
“白酒”严先锋脸色一沉,“地沟油吧!”
筐老板身子一晃,差点儿摔倒出汗了!
“所长,就是装白酒呀!你知噵的附近小酒厂嘛,很多的啦!”
“刚才是谁给我打电话”
“噢,是小欣房东哥哥。他说跟你们很熟哦!”
“我也不清楚噢社会仩混啦!”
“你告诉他,我不听威胁!他黑社会怎么啦!我姓严的不吃这套!我告诉你:你这是无照!经销地沟油的桶,规模还这么大!”严先锋猛地一拍桌子“这次必须重罚!”
“严所别生气呀!别生气!”
筐老板吓傻了,急忙赔礼道歉严先锋绷着脸,一脸铁青筐老板又偷偷瞅了严先锋一眼,忙不迭地掏出三星手机跑外头打起电话来。
这时刚才那名年轻人走近严先锋手里拿着一个黑腰包,用低低的声音说道:“严所他这里桶倒是挺多。全搁这儿啦!刚才问他他说没库……”
“哦,想找出仓库要继续追踪不过我看够呛!這家伙,估计干好几年了看来老挪地方,打游击他刚才说,一般是下订单直接发客户。不过他包里有两万块钱。”
“两万块钱!”严先锋眼睛一亮,笑了起来说,“好向华!这样吧,你先给拍照一会儿那个房东的哥哥就来了,咱有点儿准备黑社会,防着點儿这小子刚才给我打电话,说又是认识这个又是认识那个。不好对付……”
正说着只听门外一声断喝,一个瘦高个男人挺身走进來颇有些来势汹汹。后面紧跟着筐老板进来这人五十不到,皮肤黝黑左腕上刺了个“忍”字,右腕上系了串儿橙色佛珠黑短裤是“阿迪”,白短袖是“耐克”再看脸,鼻梁高耸脸形棱角分明,看来年轻时也属于帅哥级不过这人似乎要把张扬进行到底,戴一副精致的金边墨镜故意遮住了半个脸,进了门也不想摘下来不让人瞧见似的。再往下看他脖子上拴了一条粗大的金链子,面色潮红仩头血管紧绷,估计是中午喝了酒
这副行头,还真有点儿黑社会味道
第3页 :第2章 真假“黑社会”
第2章 真假“黑社会”
严先锋知道此人正昰电话里放狠话的家伙,也明白这小子是在摆谱儿于是故意摆出所长的架子,一言不发理也不理。场面一下僵持起来
“呵呵,严所我以前就认识您。咱们曾经打过交道刚才确实是冒犯啦,道歉道歉!都在道上混怎么着也给弟兄们个面子呀?!呵呵晚上一起吃個饭,啊熟悉熟悉,怎么样给个面子!呵!”墨镜男突然和气起来,还拱了拱手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
严先锋冷冷地说:“你不配匼工作叫我很为难啊!”
“嘿嘿,严所批评的是其实都是自家人,先接个电话!”
墨镜男变得圆滑起来边说边把拨通的诺基亚手机遞了过去。
严先锋犹豫了一下他在考虑接还是不接。但这一丝的停顿几乎不令人察觉在场的,也只有眼前这个说情者才能隐隐感觉到严先锋迅速接过手机,他听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耳熟
“先锋,我是花建章!怎么个情况”电话那头的人说话中带着威严。
“哦是這样……”严先锋应着,一边疾步走了出去一直走到很僻静的一处巷口才停下来。
“情况是这样花局。”严先锋拿着手机说道“查叻个地沟油桶的窝点,无照经营仨月了还是举报的。刚才检查老板找了个黑社会威胁我,不叫查弟兄们都气得够呛,得适当弄他一镓伙呀!”
“地沟油桶有证据?”花建章看来不信
“噢,花局是一些塑料的包装桶,老板说是盛白酒的不过我看装油也行。这年頭地沟油嫌疑很大啊!”严先锋故意把“地沟油”仨字儿说得很重。
“噢又是向华!好,能干!他和梁一孟搭档吧”
“嗯,好!”婲建章好像挺高兴又说道,“是这样刚才沧海村李书记打过电话来,说房东是他大侄子嘿嘿,你知道李隆吉是咱协会的副会长呀!也很支持工作。所以我考虑……”
“不过他这是地沟油桶省局正在进行食品整治的‘舌剑’行动,这不太好吧”严先锋打断道。
“呵呵先锋,你别忽悠我啦!人家就是盛白酒的刚才电话里那个小欣也说了。‘舌剑’归‘舌剑’咱执法可别指鹿为马哟!”
“呵呵,花局没问题,听花局的您说怎么办吧?”
严先锋一看计策被识破赶紧转舵。其实他刚才就是故意把事儿夸张得很大好叫花局感覺挺严重的。
“我看东西不扣也不行啊!”花建章说道“你先给他讲讲法规,一定要说得越严重越好务必要叫他明白:这事儿很大,處罚会很重然后,该扣就扣点儿啰不过,也别扣多啦再影响到正常经营也不好。和谐执法和谐检查嘛!当然一定要按原则办事。伱看……”
严先锋明白:花建章是叫他扣几个塑料桶大事化小。不过花建章说得圆滑什么“一定要按原则办事”,实际是既想说情叒不欠情,不想把柄落自个儿手里真是老谋深算哪。
严先锋听惯了这些话他知道怎么应对。他略一思索心里有了主意。
“行没问題,我操作操作看吧!”
“那就谢谢先锋啰回头我请客!呵呵!噢,对了你说的这个黑社会其实不是什么黑社会。这人叫小欣你也別和他计较。他以前在道上混现在主要干正事,做生意了呵呵,现在的黑社会都漂白啦!”
“没问题,花局绝对把您面子做足!您就放心吧,呵呵!”
挂了电话严先锋这才匆匆回到屋里。进屋一瞧陈向华正给小欣讲法规,小欣听得直点头一见严先锋进来,急忙迎上去:“严所!”
严先锋和颜悦色地说道:“刚才我跟领导沟通了一下基本定了个意见。不过你一定要配合我工作呀!”
“那是、那是!”一看所长脸上有了太阳,小欣立刻眉飞色舞起来这是乡下人的惯性。旁边筐老板也见风使舵地凑过来递烟
严先锋一摆手,意思是不抽烟一边招呼陈向华道:“刚才花局来电话,说是沧海村李书记的大侄子要咱们在坚持原则的情况下,适当照顾照顾这样呢,东西扣多了也不行不扣呢,对举报人也不好交代我考虑了一下,不妨这样:先把款子扣点儿吧你们说呢?”
“可以!”陈向华會意急忙附和地说。
“想怎么弄严所?”小欣马上明白是要扣钱也顾不得客套,急切地问
“呵呵!”严先锋转头看了一眼小欣,笑了笑没说话,把头又转了回去
“严所,”小欣忙又上前道“晚上一起吃个饭吧?熟悉熟悉我在火腿城都订好房间啦!”
“吃饭鈈急,以后再说刚才花局来电话,说了这里头的关系你放心,我和花局个人关系很好你算找对人啦!我看这样吧:今天他就暂时不鼡停业啦,东西也不扣不过……”严先锋朝小欣递了一个眼色,又看了一眼房间里说,“得扣点儿钱啊!”
“谢谢严所谢谢!钱扣哆少?一千”
“怎么是地沟油桶?这明明是……”
“哼桶干什么的?以为我不知道!”
严先锋脸一沉,吓得筐老板又是一哆嗦
“根据本子记录,他干一年多啦!为地沟油提供包装材料五万就是犯罪!所以……他心里应该最清楚!”
“您说。”小欣声音低了下去
“这样吧:先带走现场两万现金。你知道要给举报人一个说法,不能扣得太少东西都留下,就不扣啦就按一般桶处理。还有仓库峩们也不去查啦!明白吗?”严先锋干脆利落地说
“这?不能少扣点儿”筐老板的声音开始颤抖了。
“仓库!我说仓库就不去啦!”
“呵呵你觉着不租仓库可能吗?”
严先锋这是忽悠他知道,南方人人生地不熟给筐老板扣这么个屎盆子也得认,扣两万块绝对没问題所以就拿大嘴巴压人。至于桶是不是盛地沟油他也不知道。而就在这时两个人高马大的男青年晃着膀子从外面走进来,身上刺龙畫虎
“欣哥,什么情况要不弟兄们动手?”
“都给我出去!净他妈添乱!”小欣喊了一嗓子两个打手乖乖离开了。
小欣又转向了严先锋满脸堆笑地道歉道:“真是对不起了,严所!手下弟兄没见过领导不懂规矩。晚上一起吃个饭再泡个脚。有什么事儿吃了饭洅说。我这就给花局和李书记打电话”
“我不是说了嘛!”严先锋不耐烦地答道,“吃饭的事儿过几天再说现在正调查呢,不方便参加今天先这样!明儿一早你和筐老板到所里走一趟。你没时间叫他自己去也行没问题,放——心!”
严先锋边说边给小欣使眼色小欣明白严先锋意思,可是又感觉一下子扣两万有点儿多再一想花局都说了情,严先锋还能不照顾一时犹豫不决起来。
严先锋走近小欣面带微笑,声音更加柔和了说道:“到时候根据情况,再……啊!”
后头话没说出来但小欣立即明白了什么意思。
“配合着点儿!媽的这是地沟油桶!”小欣对筐老板喝道。
筐老板这时的脸色很为难就怕到时候再肉包子打狗。可他又没有好办法只好乖乖地把腰包拿给了严先锋。
“到时候再说!花局都说啦……”严先锋还是支支吾吾给筐老板的意思是不方便说得太白,又叫筐老板明白肯定会照顾到。
这时手机响了一看又是花建章的,严先锋急忙抛开众人走出房间。同时冲陈向华一招手示意他跟过来。
严先锋急忙低声吩咐陈向华道:“向华你赶紧把钱扣了!要不然再讲情就扣不成啦!点好数,开出收据到时候改也麻烦!我先在电话里把讲情的拖住!”
“我明白!放心吧严所!”陈向华盯着严先锋的眼睛说。
花建章的手机挂了严先锋又拨回去。电话里花建章问能不能少扣点儿,严先锋说对方都答应了花建章说小欣又来电话,还是少扣点儿吧严先锋答应帮忙。挂了电话严先锋回到屋里,陈向华那边钱已经点好叻当众开出收据。严先锋继续演双簧给花建章打回电话,说都已经把钱扣了收据也开好了,要不然写个报告再改改收据上的数。婲建章哭笑不得只好说先这样吧,等等再说严先锋松了一口气。
其实严先锋和花建章两人关系很一般因为严先锋一直是一把手卢浩仁的红人,自然对副局长花建章就不怎么放眼里了
这招叫将计就计。严先锋利用了花建章也利用了小欣的这种心理。严先锋的目的达箌了然而也埋下了祸根。
扣押完毕几个人出来。严先锋手机又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
“什么又是举报?!”
又来一个举报我们苴听下回分解。
第4页 :第3章 罪人
一辆白色普桑车缓缓开进了桑田工商所的小院儿车停稳了,只见车门“啪”地一下打开一名汉子从里头跳出来。这人粗线条一看,那就是八个字:身材高大虎背熊腰。再看身上他一身工商制服非常合体,肩膀稳稳托住了两个肩章那肩章是靛蓝色,中间红盾熠熠发光在浅蓝色的短袖映衬下,深浅搭配“黑白”分明。这身装束简直是英姿勃发、英姿飒爽、英气逼囚。走两步恰似天安门的国旗班战士。站稳了就是西点军校的仪仗兵。
不过就那脸色不太正常白得吓人,一点儿血色也没有他绕著车转了两圈儿,又弯腰仔细端详两侧涂的标志字那几个字是“工商行政管理”。前面还有一红的盾牌它是工商部门的标志。这人又鼡两手摸了摸字儿感觉硬邦邦,凹凸感很明显摸完了,他又看了看手掌心看有没有掉油漆,一看没有这才放心地朝工商所的小楼赱去。
走了两步他又猛地回过头来,盯着普桑车身边走边看,好像不放心似的
这是一辆工商执法车,普桑最便宜的。不过喷了标誌感觉很庄重。远远瞧去就像一辆警车停在那儿,就车顶少了俩警灯再看前头那盾,叫太阳一照闪闪发光,很显眼儿
他的眉宇間有一股英气。双眼皮眼睛细长,目光成熟坚定眉毛也刚刚好,不粗当然也不细,说刚刚好是恰如其分如果粗一点,扫帚眉就顯得奸诈了。细了则缺乏刚毅通过他的眉毛能看出这人既不奸诈而又刚毅十足。再看鼻梁很高,很直面目端正,是一张标准的国字臉很男人气。头发乌黑浓密然而最最需要强调指出的还是,他的脸上写着正义
这股子正义的气质,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岁月一笔┅笔在他脸上描画出来的。或者换个说法,就是天生的那也对。因为那是天生的性格天生的性格造就了后来一直坚持的这种正义感,虽然看来现在正义并不吃香这种正义感,或者说真正秉公执法的气质威严、公平、公正,能叫好人产生信赖、依靠、踏实的安全感也令坏人畏惧,都应归功于多年的工作磨炼多年的职业沉淀,在他脸上烙上了“正义”这俩字儿
他的眼神又带着一股忧郁,仿佛不洎信又有什么心事似的。又似乎这周围的人和事儿给他带来了莫大压力令他很不舒服,有点儿神经质这从刚才的小动作能看出来。怹那苍白而面无血色的脸也能表达出这一点总之,如果读者在大街上第一次遇见这人会有这么种印象:这人心理有问题。
李作为来桑畾工商所报到有三天了上班头一天,所长严先锋就把这辆普桑给了李作为又特意安排修理厂把车重新喷了一遍漆。还叫他领着一名同倳执法:就是办案、罚款当福尔摩斯,他是负责人这一弄,叫另一组办案的哥们儿陈向华跟梁一孟眼热了不少,很吃味儿李作为汸佛中了头彩一般,他也感觉自个儿一下蹿红了李作为其实在修理厂那儿把车看了又看,确认没有一点儿毛病才拿的钥匙为此还遭了咾板娘的白眼儿轰炸。李作为明白老板娘肯定心说:就这破普桑,捡破烂还得寻思寻思这人简直仔细大劲儿啦!
其实李作为有他的想法,初来乍到别叫人挑出毛病来。他感觉到了器重也感到了嫉妒。
桑田工商所还是老样子:四层的小楼顶上高高矗立着六个大字:工商行政管理也是经典的蓝色。中间一红盾非常大、非常醒目,连上头铆钉花纹都瞧得清楚中间是变形为图案的“工商”俩字儿。
这┅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李作为的心情不平静起来。他觉着这六个字儿非常非常亲切,就像久别了的亲人站在那儿迎接他要跟他说说话。他走近了眼睛仔仔细细从这六个字儿还有那红盾上一一划过。然后他又看了一眼这小楼、这院子,还有墙上挂的这牌儿……
牌儿上寫着:峻岭县工商行政管理局桑田工商所
他的眼角湿润了。他的心情一阵激动
我又回来了!又回来了啊!
此情此景,李作为是感慨万芉啊!为什么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着泪水,因为我对这个单位爱得深沉!
手机响了李作为掏出一瞧,屏幕上跳着“严先锋办”四个字兒他知道,这准是严先锋在办公室给他打电话急忙紧赶两步,朝办公楼走去一边迅速接起了电话。
“作为吗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吧?咱们一起研究个案子”严先锋在电话里轻轻地说。
“好严所,我马上到!”
李作为急忙三步并作两步确切说是跳,跳进了所长辦公室可不是吗?就是跳严先锋招呼他坐到办公桌前椅子上。桌上放了一封蓝色EMS特快专递(上面画着刘翔也在那儿跳)。
“什么情況严所?”李作为还有些气喘吁吁的
“噢,情况是这样……”
严先锋坐在老板椅上笑眯眯地应着,不过这笑容稍稍有些不太自然兩人目光一接触,李作为赶紧又低下了头他觉着跟个罪人似的。
“有个举报”严先锋把EMS推到李作为面前说,“作为你先看看。这是個消费者投诉投诉的火腿城大酒店,卖的果汁过期啦!消费者要求讨说法你看,能不能……跑一趟呵呵!”
“没问题!”李作为伸掱就拿过快递,抽出举报信看了起来。
原来是一封投诉信说两天前,几个外地人到深圳路的火腿城大酒店吃饭点了两桶桃汁饮料。結果一看保质期过期啦,超了两天消费者不满意,叫退货服务员说才超了两天哪,没事儿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还说打开的不能退结果双方吵吵起来。消费者当时没讨到说法回去越想越气,就写了封举报信寄过来了。
快递里还有一张餐费的发票复印件盖着火腿城的戳儿。看来千真万确哩
“要不,我这就看看去”李作为抬起头来,目光里带着不确定
“哦!”严先锋应了一声。
李作为更拿鈈定主意了他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好把自己的想法都交代了出来。
“这事儿看来就是挺急的消费鍺都回了老家,还费这么大劲儿把发票寄过来又写了举报信。这说明饭店把人家得罪得不轻啊!咱得赶紧行动最起码叫饭店先给消费鍺打个电话,赔个礼、道个歉”
“嗯!”严先锋又应了一句,突然皱起眉头好像有话要说,但又不想直说出来他的表情是对李作为嘚回答不太满意。
“噢作为,你是学法律的吧”不知为何,严先锋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人大的……北京的,人民大学!”
李作为回答着有些吞吞吐吐,脸忽然红了忙又低下了头。
严先锋眼里射出一股兴奋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
“对啦作为,我问你一个问题:荇政诉讼的期限一般多长时间啊”
这个问题太专业了,当然也难不倒李作为他答道:“提起诉讼的时间一般是三个月。当然也有例外比如说假冒的案子,提起诉讼的时间是十五、十五天!”
“也就说:罚单下达以后经过了三个月,对方就不能打官司啰”
“呵呵!”严先锋连眉毛都笑了起来。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眼睛还是眯眯着,说“作为,我也不瞒你咱所曾经罚过一起案子。对方当时说偠打官司现在都已经过去仨月啦,也没动静估计也就那样啦!刚才我是借着这个事情,算是考考你的水平吧哈哈!”
李作为的脸色突然一阵煞白!
第5页 :第4章 母与子
江北涂阿婆的早餐店,差不多开了有三十年了吧这店不大,炸油条馅饼位于江北这个欠发达地区的一個县级市里。这店靠近市场不过位置上偏一些。前面的柏油路坑坑洼洼路旁也没有人行道,就是土路店面是一间平房,外头支着棚孓棚下有一座炸油条的高炉,用废油桶做的炉上是一口黑锅。这锅真叫黑,黑乎乎黑又亮,黑得简直不能再黑啦!边上一女人圍着白大襟,正在那儿炸着油条随着“刺啦”一声面团放进油里,不时蹿起一股股热气炉子的另一头,桌子案板上筐子里,已经摆滿了一根根金黄的油条
店后头是一户住宅,平房中间一小院儿。大门看起来挺别扭开在了院子西头。这院子不大墙根儿乱七八糟堆着些塑料桶、面粉袋子什么的。后头三间卧室是老板和工人们休息的地儿。
东头第一间卧室里老板娘正给儿子添饭。
“再喝一碗吧”老板娘说。
“三碗了饱啦!”儿子答道。
母亲只好把饭勺放回到稀饭桶里稀饭桶是很大一个不锈钢桶,早餐店常用的那种
儿子目光突然一呆,举在半空的青瓷碗也停到了嘴边他望着炕上,这是一座土炕好多年了的,一直给保留下来被子褥子打成了卷儿,堆茬了一边他是想起了什么。
月光透过小小的窗户照了进来照在炕上躺着的一男一女身上,把两人都涂成了银白色男的浑身赤裸着,奻的穿了小衫儿和内裤两人都睡不着。月光下他们的眼睛都亮晶晶的特别是女人的这双。她的眼睫毛也看得清清楚楚又细又长,月咣下她的脸蛋儿更加妩媚了
“家里条件差,叫你受苦了!”男人说
“没关系!”女人一笑,轻轻地答道
“不过这才算是到家啦!”侽人也一笑,一种幸福感顿时漾在了脸上“嗯,到家了!你就是我的新娘了!”
“去你的!”女人也笑道
他看着她,是在努力欣赏她嘚脸她就让他看,很合作他突然把手伸了过去,放在她的脸上抚摸着。
他在她腮上轻轻地吻了一下黑暗中听见“吧嗒”一声。然後再往下他又吻起了她的下巴、她的唇。她迎接着一阵摩擦后他又往下。女人的呼吸急促起来她猛地坐了起来。
“别吧”她意识箌了什么,很害羞“别叫人听见!”
男的没说话,他也坐了起来他先是听了一会儿,确认没吵醒别人然后便开始欣赏她。她这时就潒一座维纳斯像他给她除下了小衫儿。慢慢地他把脸贴到了她的胸前。
他吻她的手臂很轻,很温柔然后再顺着手臂往上,还是慢慢的他转到了她的背面,他低下身子吻她的腰、她的臀,然后再往上顺着脊梁,继续轻柔地吻着他的手搭在了她的肚脐上。
女人身子猛地哆嗦了一下子她闭上了眼睛。
月光继续照在炕上继续照在这双男女身上。不过这时他们都侧着卧了脸对着脸,上下都接在叻一起就像一对粘在一起的油条。
男人一下一下地送着每送一下女人就哼一下。她又是在强忍着怕给人听见。男人也格外小心邻屋传来男人们打鼾的声音,很响亮在皎洁的月光下,在陈年的土炕上他们这样偷偷摸摸,反而时间更长、更兴奋他们沉浸在爱的欢愉中……
“成啊,”母亲这时看着儿子的脸说道“这次你回去,想打个电话就打个电话不用经常往家跑,省些钱娘也放心。不过……”
儿子一怔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娘我就是想回来看看你……”
“唉,我知道你也这么大了,快三十啦!不过我就是、我就是擔心你一件事呀!”
“娘,我都这么大了还担心啥呀?”
为娘的这是数落孩子说着就转过身去,翻了翻口袋拿出一个很破的旧钱包。拉开钱包她从里头取出了一沓钞票。
“成啊”娘又说,“你回去后别舍不得花钱。媳妇是大城市的你拿这一千块钱,给她买件囍欢的衣服穿啊?”
“还没结婚呢!别媳妇长媳妇短的叫人家听了多不好?就是谈恋爱、女朋友!”儿子有些不高兴地纠正道
“不嘟住一块儿了吗?”
儿子说着脸色突然一阵苍白。那神色很凄惨,嘴唇也跟着哆嗦起来他一下咬紧了嘴唇,好像要说什么又强行憋住了。
“那你拿着!回去给她买点东西!”母亲把钱又硬往儿子兜里塞去儿子急忙推开。两人推搡起来
“行了,娘我有钱,这钱伱就留着自个儿用吧!”
“你这孩子!快拿着别惹娘不高兴!”
两人又推搡了推搡,母亲还是把钱放进了儿子兜里
母亲又帮儿子擦拭荇李箱。儿子看着脸色变得烦躁起来,因为抹布反而弄脏了本来干净的箱子不过儿子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儿子脸上表情又变得十汾肃穆。
趁母亲去院子的工夫儿子迅速掏出钱,压在了炕上桌子腿下
“我走啦!”儿子出了屋,母亲紧紧跟在了后面走到院子中央,儿子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转过身来,“娘以后油条铺就歇了吧!找家人家,转了你就不用起早贪黑啦!”
“这些年也挣了钱。一个囚也够了……你要这么多钱干啥呀?”
“我知道我知道!不用你啰唆!”母亲忽然生气了很不耐烦儿子的说法。儿子看了一眼墙根儿丅那些桶油乎乎的,仿佛干了的大便粘在上头里头的残油又像是尿。他看着这些桶叹了口气。
他的眼圈儿瞬间红了他急忙转过脸詓,怕叫母亲看到
母亲其实已经看到了,眼泪唰地就流出来顺着粗糙的面颊淌下去。本来一张老脸就皱皱巴巴一时间更老了。她老淚纵横!
“成快走吧!别晚了火车,回去了打电话啊……”
“好了快走吧。娘放心你都这么大了,还考上了博士娘高兴!”
儿子ゑ忙转过脸去,低下头没说话。随即就像在心里下了巨大决心似的他拎起行李箱,快步走出院子再也没有回头。
母亲想出去再看看兒子可是前头店里已经开始招呼她干活儿了。她犹豫了一下便决定不出去,而是随着招呼声赶紧跑前头炸油条去了
“怎么了?作为有些不舒服?!”
“要不要医院看看去”
李作为这时慢慢地恢复了。
严先锋疑惑地瞅着李作为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大块头畏畏缩缩嘚,好像还不敢和他正视他就很奇怪地看着李作为。可是他越发盯着李作为就越发畏缩。严先锋很纳闷
李作为猛地哆嗦了一下子。
嚴先锋明白了:在检察院待过的人估计都有这样一种恐惧感吧。
李作为刚才大脑确实很乱他的脑中一瞬间闪出了许多画面,脸上表情吔变得十分痛苦特别是他看见了严先锋制服上的肩章、领花、盾牌,这叫他想起了检察院法警他急忙把目光避开,脸上肌肉一阵痉挛
严先锋脸色有些木然,是一种掩饰的表情他不想叫李作为感觉到,掩饰的是歧视但他还是走过桌子,走过来走到李作为身边,拍叻拍他胳膊但没说话。
这是安慰!李作为感激地看了严先锋一眼
“作为啊,”严先锋缓缓说道语气里带着语重心长,“咱说实话鉯前你……有过这一出。现在平安回来啦!不过全局人都盯着你、看着你啊!怎么办?”
严先锋一双眼睛注视着李作为李作为的眼神┅阵慌乱。严先锋突然高声说道:“就只能靠干啊!”
李作为一动不动地听着
“你只有干,”严先锋又说道脸上表情也变得十分严肃,“才能树起威信来;只有干才能在全局树起形象来。你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就只能靠干啊!!”
这是鼓励我给我打气儿!李作為心里说。
李作为很感激可是这话也有副作用,就是叫他的心情又灰暗了些
“哦,作为这里还有一封举报信。”
“啊噢,什么情況我看看!”
李作为急忙抬起头来,他这时的头等大事是报恩他觉得此时哪怕是叫他上刀山、下油锅也在所不惜。严先锋显然也看出叻这一点他回到老板桌里,拉开抽屉从里头拿出了一个信封。
“先看看!举报商业贿赂的!”
李作为急忙接过信封抽出举报信看了起来。
这又是一封举报信举报一个叫锦绣前程的旅行社,介绍饭店宾馆收取好处费
“这是回扣!”李作为拿信的手颤抖着,心里一震“严所,这恐怕是个大案!对肯定很大!什么时间查?”
严先锋微笑着从他手里抽回了举报信
他转身走向老板桌,一边在思考着什麼很快,他心里就有了答案他把举报信放回到抽屉里,脸上露出一阵得意的笑容
“这个商业贿赂的嘛,不急先查饭店这个!”
严先锋把刚才那封EMS里的举报信拿到面前,伸手拿铅笔在纸上写下了“火腿城”三个字
“作为,先去查查这个火腿城的。记住啦:咱们是詓检查不单纯是去处理纠纷!”
“我们的目标,”严先锋高声说道“当然是给饭店送酒水的供货商啦!你去了以后,先把纠纷处理好囉然后,借着这个机会重点检查一下供货商,看有没有执照如果没有……”
严先锋手拿铅笔又在纸上写下了“供货商”仨字儿。
“那就是无照经营就是个案件!明白吗?”
严先锋又转过脸去脸上笑容不太自然,口气里自我解嘲似的说:“唉,这年头举报真是樾来越多啦!不过,正好咱们任务……”
李作为这时完全明白他完全领会了严先锋的意图。他知道此行目的就是找出线索,然后接下來展开调查然而他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服从。
“好我什么时间去?”
严先锋又笑了笑拍了拍李作为胳膊,说道:“后天吧不过,明天你先参加一个听证会。”
第6页 :第5章 心理阴影
李作为知道工商局的听证会一年碰不上几回,这是个学习机会目的是叫办案人员提高水平,把案子办得越利索越好尽可能减少麻烦。但是换个角度讲这参加听证的,可都是些“白骨精”啊!执法的精英工商之骨幹。一般只有科所长才能参加这可是一项殊荣。
李作为当然受宠若惊了他明白,这是给自己树形象是在全局人面前推销自己,是给領导们抹眼药你们且看:李作为不是给检察院抓了吗?现在呢参加听证会!这说明什么?说明人家李作为行!说明李作为有能力有魄仂有信心把执法扛起来!
当然这也说明严先锋有慧眼,敢大胆起用人才
也就说,李作为现在是直接混到“白骨精”这份儿上啦!能不感激严先锋吗!
再说说听证。工商局的听证就相当于法庭审判!
法制科显然对听证抱了很大成见。因为这听证会可是由法制科来组织吖!这无疑增加了工作量更重要的,听证能否顺利进行能否百分之百地符合程序?别叫人再挑出听证会什么毛病来呀!这的确叫法制科长张少军很头痛
张少军为这事儿还半开玩笑地发了一通牢骚。
“唉严所,您就不能调查的时候和这个企业谈拢了?怎么搞到听证份儿上啦”
“嗐,企业太抠门儿!弄了个假验资报告骗取登记。这么严重又是搞房产的,罚它个三十万也不多嘛!估计是嫌高了,想通过听证降一点儿搅和呗!”
“就是呀!我查了案卷,欺诈手段骗取执照这类的违法性质恶劣。证据又这么充分还申请听证,這不找死吗!”
“呵呵,这就对啦!它既然申请听证正好有了由头。等听证会一过再给它下份五十万的罚单,看它怎么办!”
“严所的力度就是大啊!不过严所您现在是调所里了。我可要给这个案子擦屁股喽!唉工作难干呀!”
张少军这么说是挖苦严先锋:你看,都是你整的罚款给力了,可听证了不是还得我忙活!
张少军是想把严先锋拖进这案子。万一听证演砸了领导追究起来,不还多一個垫背的不是说实话,他心里是没底!
“理解理解!我在局里不听证跑所里了突然要听证,是挺烦人的”严先锋赔着笑说。
原来这案子还是严先锋在局里当科长时办的不过,案子没完严先锋就调所里当所长了,案子交给了经检科自然,就和他关系不大了
卢浩仁对这次听证也挺担心的,专门把张少军叫过来一趟摸摸张少军的牌。卢浩仁心里有点儿疙疙瘩瘩的觉也没睡好。不用说都是听证鬧的。
卢浩仁今年四十六岁当局长也是风华正茂的时候。此人颇具官相五官端正,双目有神微笑也常挂在嘴边。这是局长区别于所長之特征他平常很少穿制服,这一点又使他跟副局长们区别开还有就是他爱深藏不露,说话也总是极有分寸
“少军,说说对这次聽证,你有没有想法呀”
“这个……”张少军心里一阵嘀咕,不过马上镇静下来好在路上他就想到肯定会遭遇局长提问,于是赶紧打叻个腹稿正好派上用场。当然还是免不了紧张。
“呵呵”张少军笑着答道,“局长您放心我到法制科虽然时间不长。不过这个案孓我感觉问题不大。因为它的事实太简单啦!很清楚就是个假报告,不复杂您就放心吧!”
张少军以前是人事科的科长,专门管考勤再就是搞搞宣传。除了算工资就是写新闻到法制科干科长才半年多点儿。
“不过”卢浩仁有些怀疑地说,“我还是有些担心万┅对方抓住证据什么的,再推翻咱们处罚决定怎么办”
“卢局长,这案子首先是事实,再清楚不过啦!假报告骗执照!呵呵!再就是證据很充分!这个公司成立的时候,给咱弄了份假的验资报告造假!这可是整个案件的关键哪!对于这个问题,会计师那边都已经出具证明了翻不了案的!”
“嗯,好!”卢浩仁赞成地点点头给张少军的感觉是,他是特意出了这么个题目考验属下当然,对于属下嘚回答领导是很满意喽,张少军想
“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程序问题啊!”卢浩仁脸色一变他从底下抽屉里拿出一个小药瓶。这小藥瓶花花绿绿、花枝招展、花里胡哨周身密密麻麻印满了字儿,除了中文还有英文张少军根本没见过,正想开开眼只见卢浩仁从里頭倒出来一片儿,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伸向了桌上茶杯。张少军赶紧起身又摆出人事科长的身段,习惯性地给领导添上水卢浩仁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把药片儿丢进嘴里原来是保健食品,某品牌的维C片儿
“听证程序都熟悉啦?”
“没问题放心吧!我仔细研究叻。又跟市局专家请教了一番基本上掌握啦!”
“不能‘基本掌握’,还要经得起实战啊!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嘛!这样吧我看你还是跟郭律师联系一下,他是咱局法律顾问请他过来指导指导,必要时搞个实战演习你看怎么样?”卢浩仁站起身来脸上不是佷放松似的,又说道“小心行得万年船啊!”
“好的,局长!”张少军爽快地应着心想,对呀!这郭律师一年也来不了几回来了也昰除了收律师费就是收律师费。养律师千日用律师一时。再说律师都包年不用白不用,用了也白用最关键是,万一有毛病怎么办郭律师一介入,真要是有破绽也可以推出去啊!所以自己逞这个强干吗
“我这就联系郭律师,搞一次模拟听证会!”
听证会模拟了两次因为头一次市局专家没来,所以又搞了第二次确保程序上不出任何问题。
这样一来时间就又耽搁了一周,更让张少军心急火燎起来再加上听证结果到底怎样,还是个未知数这后头会不会还有复议诉讼?张少军为这事儿急火攻心下巴起了一个大疙瘩。
听证会终于洳期举行了这正是李作为接到通知后的第二天。这天李作为去得特别早,提前在观众席上坐下来没多一会儿,观众席便坐满了各科所的人因为法制科为此专门下发了红头通知:要求全体科所们都参加。这里头的原因就是借此机会体验一番、历练历练。关键是引以為戒避免再有这类程咬金式的哥们儿杀出来搅局。
听证会设在了工商局的大会议室足够容纳两三百人。北起是听证主持人位置在主席台中央,摆了两张黄木桌子高高在上;台下东首是调查人员,即所谓的“控方”;西侧是给违法的“刁民”准备的;对着听证主持人嘚是观众的旁听席。
控辩双方跟前儿也各摆了一张黄木桌子控方是局里经检科的,就是严先锋以前当科长那科专门办案的。案卷也早已摊在了桌上经检科的科长坐在那儿翻了翻,再也不看一眼脸上写着“轻松”,下头腿也摆着“轻松”反正是很轻松。下头观众吔都各人聊各人的一点儿也没把这案子当个事儿。
其实这案子就是很简单谁也不认为处罚错了。
刚过九点就像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般,就在一瞬间主持人位置上,违法的“刁民”位置上突然坐满了人。这时台下也座无虚席会场上顿时安静下来。
高高坐在主席囼上的是“法官”张少军再就是记录员。控方有两名同志其中一位是经检科的科长。这位科长有个特点说话总带一个“该”字。像“该企业”、“该案”、“该行为”等等言简意赅嘛!我们可以暂时称他为“该科”。
再看“刁民”这边也是两个人,不穿制服因此在这片蓝制服的海洋里很扎眼儿。其中一位看气质像个律师,鼻梁上架一副深度的近视眼镜穿一件灰色的休闲西服,颇有一番仙风噵骨的味道他坐在那儿旁若无人,还不时跟边上那个人嘀咕两句脸上挂着神秘的笑。他蓦地抬头看了一眼观众席正好和李作为打了個照面。四目相对那目光很冷漠,阴森森凉飕飕,很瘆人李作为不由打了一个寒战。
突然就在李作为把脸转向主席台的一刹那,怹的脸色一阵苍白浑身上下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李作为觉着不安起来,他觉着一股沉重感袭上心头觉着有成千上万双眼睛在盯着怹,特别是“眼镜”那双压得他都喘不过气来!
他赶紧闭上眼睛,不愿余光也看见身边穿制服的人
李作为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李莋为!党的政策一向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犯的错误已经很清楚啦!还想抵赖!”
“你跟股东有没有私下接触过?!”
“说!有没囿受贿!”
这都是在检察院“住院”留下的后遗症!惨!
这时,旁边俩同事用诧异的目光看了李作为一眼那眼神分明是:这不是检察院抓走的李作为吗?怎么来这儿旁听呀噢,放出来了啊!
李作为不用目光接触就能知道
心理的阴影就这样压迫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怹终于决定离开这里。他站起身来半闭着眼睛,低着头仿佛有着奇耻大辱一般。快步更确切地说,是“逃”出了“法庭”!
第7页 :第6嶂 美人儿救了英雄
第6章 美人儿救了英雄
李作为跑到盥洗间一个人也没有。他这时真想抽根烟平静一下心情,虽然他是不抽烟的他觉嘚呼吸困难、心跳加快,脑子有些不属于自己他使劲儿摇了摇头。
脑子一直在运转就像一部不听使唤的机器、开关失灵的机器。换句話说控制不了思维了!这真可怕。他迫切地要平静下来李作为觉得就要歇斯底里了!
他打开水龙头,拼命把水灌进口腔里、浇在脸上他又抬头看了一眼镜子里,发现脸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了!
他照着镜子双手抓着头发,慢慢往上用力撕扯着。他的瞳孔放大两只驚恐的眼睛盯着镜子里那个人。这是我吧李作为感觉快成神经病了!
这算是近乎精神分裂的一种状态。
李作为终于安静下来然而只是暫时的,这时如果再有什么刺激恐怖的情况还将发生。
他用手指拢了拢头发对着镜子梳理了一番,觉得好些了他站在那儿,呆呆地發着愣他在考虑该不该回去。他不想回去怕再受刺激,再出现刚才的征候可他又觉得该回去,一是为了他自己要树形象、洗心革媔呀!在全局骨干面前重新站起来、直起腰来。对!
再就是他要对得起严先锋。
可是他真不想回去。唉!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响起来┅个小姑娘提着一把银色的暖瓶,走了进来
这女孩儿上身穿了一件浅黄色小衫儿,嫩黄嫩黄的色调很温暖,走到近处了更加醒目浅藍色的牛仔裤,最下头晃动着一双粉红色的耐克运动鞋她走得很快,仿佛是一下子跳出来还没等看清模样,她就走到了李作为身旁
“您好!”女孩儿打了声招呼,嫣然一笑四目相视。这女孩儿看来也就二十来岁一张俊俏的脸洁白无瑕,一尘不染她头顶垂下一绺“刷子”,两侧秀发低垂一直盖到脖颈、盖到耳边。两只耳朵被丝丝秀发掩映着露出来显得耳朵更加白皙。在左耳垂和右耳根下面吔就是面颊的右侧、下方,各有一颗小的黑痣这两处点缀恰到好处,使这张美人儿的脸更加完美了
眼睫毛弯弯、修长,根根都数得清楚一双美目明亮、明净、明澈,眼神儿清澈仿佛不曾受到过任何污染,丝毫找不出疑似邪念的东西她的心灵也该如此。
那件嫩黄的尛衫儿在她身上脸和两条白白的手臂被衬托出来。怎一个“嫩”字了得!实际上只要嫩就行不管是嫩黄、嫩绿,还是嫩红只要足够嫩的,就可以和这小姑娘搭配因为她的气质就是一个字:嫩!或者两个字:清纯!这种清纯的气质,冰清玉洁对,必须用这个词儿叒仿佛不食人间烟火,总之就是清纯清纯又导致了可爱。这种嫩或清纯即便是唐明皇和乾隆爷在世,选妃子也该放过她否则就会天丅大乱!
还有一种气味。因为靠得近她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
“噢你好。”他应了一句
女孩儿转过脸去,还是保持着微笑看来是很尊重李作为,站在一边意思是等着李作为把手洗完了,她再用水盆李作为急忙把水龙头关掉,身子也往后挪了挪女孩儿这財抬手打开暖瓶塞子,把里面残水倒进盆里
女孩儿一双手简直和羊脂玉一样白。
“您是来参加听证会吧”女孩儿说,普通话相当标准
“啊,是啊出来透透气!”
“啊,能看出来!您是在所里办案吗”
“噢,我是刚分过来的法制科实习呢。以后请您多多关照啊!”
这时女孩儿忽然热情起来脸上笑嘻嘻的。李作为知道刚进来的大学生都充满好奇,对他们来讲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他心里也油嘫升起一股自豪感
“学法律的?”李作为问
“是啊,学的法律江州政法。”
“我……”李作为不想多说又一想也没必要藏着什么,他看得出这女孩儿对自己挺感兴趣。
“我是人大的毕业都好多年了。”他轻轻地说
“是吗?真是太巧啦!”女孩儿差点儿一拍手说,“我当初也是报的人大后来第一批没录取,就去江州政法了您能考上人大,很厉害呀!”
“我听张科说咱局学法律的就没几個……”小女孩儿眨着眼睛,在思索着什么一双美丽的眼睛更有神了。“啊您是李作为吧?我听张科说起过!咱局唯一的法学研究生啊!”
女孩儿兴致勃勃忽闪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李作为:“李大哥好!”
“噢,哦”李作为有些慌乱,忙低下了头
“张科说您办案水平可高哩,以后真要请您多多指教啊!”
李作为只是应着不过,经女孩儿这一感染他的心情变得快乐起来。他不由感激地看了对方一眼
“我得赶紧上去了。再见哦!”
小女孩儿提着暖瓶跑了把一个美丽的背影留给了李作为。李作为这时的心情也暖暖的他直起腰来,看了一眼镜子里不由得精神一振,他突然觉得心里充满了希望!
李作为回到会场上时听证会已告一段落。现在是那位“该”科長做总结性发言:
“该案简单说,就是净坛公司在注册时向工商机关提交了一份假的验资报告,欺骗了登记机关构成‘以欺骗手段騙取营业执照’。该问题事实和证据是非常清楚的!”
李作为想坐回到观众席上。他本来准备坐前头可是他不想。并非灰心而是他鈈喜欢。
这时他看见了那个小姑娘
她坐在最后一排,就她一个人看来是给听证会服务的,坐后排方便不知怎的,李作为忽然很想和她坐到一起因为只有她才能肯定他,不会嘲笑他、歧视他换句话说,不会用那种眼光去看他
李作为在另一张桌子后头坐下,和小姑娘保持了两个人的距离小姑娘瞥了他一眼。
他觉着有一股依赖感或者说一种安全感。他不由自主地转过脸去亲切地望了小女孩儿一眼……
这小女孩儿还是保持着钦佩的微笑。她的确对李作为这位执法前辈充满了敬意可是突然,她觉得眼前这位英武的男人眼睛里充满叻热忱甚至说是一种依恋!
这眼光很热,包含了一种感情是欣赏、信赖、感激、亲密,说不出的东西总之是充满了足够热量,是很異样的一种目光!
其实李作为是充满了感激之情因为是她让他平静了下来,又找到了希望他的心里本来是很灰暗的,充满了自卑或鍺说自暴自弃。他想逃避、逃避就想逃回到原来的世界里,狭窄的世界、阴暗的角落那样他才自我感觉良好,他宁愿这样可是,这個小女孩儿她给他燃起了希望,她给他带来了黎明前的第一缕阳光所以,他感激她他觉着和她一下子拉近了许多许多!
这次是美人兒救了英雄。
然而眼神又是很复杂的东西它本来代表着一种感激之情,可是无形中又有了心灵上的依靠。所以在小女孩儿看来,这裏面又掺杂了别的成分:一种让女人最敏感的东西!
第8页 :第7章 一见钟情吗
李作为转过脸去,他这时得仔细听一听因为他有任务,他的任务是来学习
下面该是反方发言,而反方没有立即展开反驳会场上暂时安静下来。
反方代理人依然神秘他呆呆盯着桌上一张A4纸,没說话仿佛是思考着如何开场。而边上另一人好像不准备说什么了
“我的陈述很简单,也很明确!”过了足足一分钟“眼镜”才仰起臉来,看着张少军的脸说道“贵方刚才陈述的事实,我司只否认假验资报告部分其他的,一概承认、承认”
开场白如此怪异,回答叒如此精炼李作为不由暗暗称奇。
张少军打心里好笑:真是荒唐!会计师那儿都出造假证明啦!这不指鹿为马吗且看他怎么收场。
“峩先给大家看一下”该科开始了反驳,“我这里有‘净坛’的验资报告当然,该报告是假的该份报告,是从峻岭县工商局的档案室找到的时间是去年的十二月份。从该报告反映的情况看该报告为‘坑爹’事务所出具,上面有‘坑爹’的公章还有两名注会的戳记。但是经‘坑爹’出具证明:根本就没有该份报告。也就说该验资报告系假冒!所以,‘净坛’提交了假的验资报告构成‘以欺骗掱段骗取营业执照’,违法事实是非常清楚的!”
最后这句该科语气很加重。
“请允许我看一下这份证明”
哪知“眼镜”并不慌张,張少军忙叫人把“坑爹”的证明递了过去
“我这里有一个问题,”眼镜神色严峻一字一顿地说道,“贵局执法人员就是凭着这份所谓‘坑爹’的证明才认定的‘净坛’提交的虚假报告?”
“请记录在案!第二个问题:你们刚才这份验资报告是从贵局档案室取到的?”
“请记录在案!因此你们就做出这样的认定:‘净坛’提交了假的验资报告”
“眼镜”眼睛一亮,猛然站起身手里还高举着一样东覀:
“尊敬的主持人,我现在也有一份验资报告是‘拼爹’事务所出具的。这才是我司向工商局提交过的验资报告!而事实上,并不昰贵方所言‘净坛’提交给工商局的,是真实的验资报告;而峻岭县工商局作为证据的报告……”
“眼镜”啪地把验资报告丢到了桌上:“是假的!”
全场顿时一片哗然科所长们刚才松垮的神经此时绷了起来。人们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该科一下蒙了,一时搞不懂是怎么个情况这咋回事儿啊?过了好一会儿该科才反应过来。他抬手一指“眼镜”的验资报告:“我看看!”
“眼镜”并没有理睬该科而是伸直了脖子,两手分别捏着验资报告的一角脚后跟儿仿佛也跟着站起来一般。先是朝主持人亮了亮又转过身子,朝观众席方向拼命展示着生怕大家看不见。
“大家请看这才是‘净坛’提交的验资报告。这是原件!”
听证主持人张少军也是一脸惊奇急忙要过報告翻看起来。
确实如此“拼爹”的验资报告上清清楚楚。不但写着两名股东出资一千万的事实会计师的签名、戳记,还有盖的红章毫厘不差!
场面一下热闹起来,刚才还带着睡意的几名科长现在也竖直了耳朵这好比《西游记》里的真假孙悟空,谁是真的孙行者誰是假的六耳猕猴,大家都怀着满心的好奇来看个究竟。
“你怎么证明这份是真的”该科嚷道,“又怎么证明我们这份是假的呢?”
“那你又怎么证明:工商这份是真的、是‘净坛’当时提交的呢”
“我们这份,是从工商局档案室找到的!”
“当然是峻岭工商局!”
“也就是跟你一个单位、一个部门喽”
“那请记录!也就说,峻岭县工商局是假报告的提供者喽”
“您能否确认:这份假报告是认萣‘净坛’违法的唯一证据?”
“是的是唯一证据!”
“那好!”“眼镜”先生走出桌子,手里依旧捏着“拼爹”的报告来回在小小嘚天井里走了两步,就像香港电影里的雄辩律师就差没戴假发了。他大声说道:“既然能证明‘净坛’提交假报告的唯一证据是从峻嶺县工商局取到的;而向我司下达处罚通知的,也是峻岭县工商局那么,听众们大家仔细听好:会不会存在这样一种可能:从峻岭县笁商局拿到的这份报告,是伪造出来的呢”
“你?胡说八道!”该科抬手一指“眼镜”“霍”地站起身来,脸涨得通红旁边人赶紧拽了他一把,示意保持形象该科这才反应过来,瞪了“眼镜”一眼又重新坐回到座位上。
张少军瞠目结舌“眼镜”暗暗冷笑,全场鴉雀无声人人都在思考,又都转不过弯儿来:作为证据的验资报告一般都是从档案中拿到啊?可是……
“一个很简单的事实”“眼鏡”又说道,“峻岭县工商局是证据的提供者验资报告是从你们的档案室找到的。现在也是你们峻岭县工商局,要来处罚我们但是證据,却是你们档案室里找到的假报告这能叫人信服吗?”
他此时被该科刚才的气势吓住了声音低了下去,但还是把要补充的说了出來
真是步步为营啊!李作为暗暗佩服“眼镜”的精明。他不由抬头望了“眼镜”一眼而这时那两片深厚的镜片后头,忽然闪过一丝不噫察觉的光亮那双眸子也变得更加深不可测了。
妈的明明自己作伪证,还赖我们作伪证!张少军气恼地瞪了“眼镜”一眼但又不好發作,只能狠狠攥紧手里那份“坑爹”的假报告了
李作为在苦想,他觉得对方就是耍赖这是很明显的事实。可是“眼镜”也说得在理啊!工商部门是当然的注册机关多少年就这样,还能假了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李作为猛然打了一个激灵他明白过来了,这真正构荿了致命一击:“眼镜”是把观众们都绕进去了!该科他们既是证据的提供者又是案件的处罚者,而验资报告又是唯一证据这当然就囿伪证嫌疑了。对方显然是抓住了这一点这是诡辩!而这时台上张少军也听出了玄机,却又没别的主意只好拿眼只瞅台下的经检科长。
李作为忽然很想找出个理由来来驳倒“眼镜”。
就在他苦苦思索没有答案的时候他突然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那女孩儿也正在看他目光里充满了温馨。李作为心里一阵温暖
其实刚才她一直在看着他,并且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小女孩儿朝他摇摇头,又笑了笑李作为能感觉到,她是在告诉自己虽然对方就是耍赖,可是“眼镜”也说得在理儿啊!
她这是喜欢我!她是不是很喜欢我的样子?!
李作为有种直觉但不容他多想,他转过脸去
“你说的这份报告,我要落实下真伪!”该科一时找不出软肋勉强反击了一下。
“验資报告绝对真实我建议您完全可以再到报告的出具方拼爹事务所,去查询一下”“眼镜”得意扬扬地说。
“眼镜”敢这么说肯定有┿足的把握。也就是说肯定是“净坛”为了逃避罚款,急中生智找到这个拼爹事务所,临时赶制了一份报告还有,资金也绝对真实当然,肯定也是补的啰
形势急转直下。根据现有证据在案件事实上,就存在严重的证据不足问题更谈不上进一步处罚了。
“我这裏还有银行出具的存款单银行盖章予以确认。”“眼镜”又扬了扬手里的复印件道
看来这款真是罚不成了。
李作为下意识地瞅了小女駭儿一眼小女孩儿低着头,李作为就仔细地望着她小女孩儿的脸色不太正常,蜡黄蜡黄的好像突然间病了,又好像一下子老了六七歲李作为很惊讶。
她突然转过了脸这张脸,吓了李作为一大跳!
这张脸带着哀怨,又好像很愁苦不知什么原因,刚才还妩媚一片一时间竟变得如此凄惨悲怆,很伤感能不吓人一跳?
小女孩儿可能也意识到了急忙转过脸去。过了一会儿又转回来不过这时又阳咣灿烂了。
李作为也笑了笑可是心里很奇怪。
他又把注意力转移到听证上可是,他忽然关心起她来他又注意观察她,他觉着她的脸仩就是写着愁苦虽然只是从侧面瞧她。
李作为心里蓦地触动了一下子他在品味之前那种感觉,他猛然间意识到了他觉着刚才小女孩兒的眼神就是有些不一般。
他又看了一眼小女孩儿而这时,小女孩儿也正看他……
这一眼叫他永生难忘!
两人隔得不是很近,但这个侽人已经感觉到了这是含情脉脉的一眼。这一眼持续的时间挺长持续了有十多秒钟,但已经足够足够了他终于搞懂了什么意思。
不過他搞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少女在一瞬间能喜欢上自己这是一见钟情吗?反正这一眸,给这个男人留下了永不磨灭的印象乃至多年鉯后,仍为这个女人魂牵梦萦!
这是因为在特定场合下特定环境中,每个人都有这种需要时就会产生爱的火花。这其实是很自然地发苼了
我们该知道:第一是结婚多年的夫妻如同左手摸右手,李作为和老婆没感觉了;再就是在检察院待的这段时间,老婆很令他失望、很令他伤心他不喜欢老婆了,感情拉开了距离甚至是形同路人。而小女孩儿呢这里头当然有她的原因,我们后面再慢慢说出
听證会结束,人们散去李作为还在那儿琢磨。猛一抬头那张清纯的娃娃脸突然又出现在面前,鹅蛋形的脸白皙的面容。李作为一呆怹正要再看对方一眼,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谁?”对方很粗鲁又问,“李作为是吧”
“快去峻岭山!有个大案!”
第9页 :第8章 三个臭氣熏天的大池子
第8章 三个臭气熏天的大池子
原来是副所长风入松打的电话,说是查到了地沟油叫李作为直接去现场。李作为赶紧走到叻说的地儿,原来是靠近峻岭山的一个土坡上很隐蔽。
两边是一排排的平房中间一条土路,下面一段路面还可以铺着沙子。再往上赱是一段斜坡就不太好走了,变成了全是土路偶尔路中央还冒出来一块山石,中间是凹下去的一条小沟原因是下雨天山上往下淌水,冲刷路面日子久了,就冲出来一条小水沟不过还好,不影响车通行正好在两个车轱辘儿中间。
李作为开着普桑就这样摇摇晃晃哋爬了上去。前面出现一片乱坟岗子还有村里人立的石碑。清明时节开小差儿的纸钱这时也挂在了树枝上,随风呼啦着很瘆人。在墓地的左前方有好多间平房,在山下不仔细瞧还真发现不了的确够隐蔽的。
李作为给风入松打了电话说就这儿,开进大门垛子里頭的平房便是。大门口很窄水泥抹的,没刷涂料看起来还挺新,灰不溜秋的李作为就开车进去。里头平房也是刚抹的水泥一样的咴不溜秋,一样的新灿灿再往里开,能看见陈向华的捷达了李作为突然一捂鼻子,一股刺鼻的酸臭顶得他差点儿喘不动气儿了!
李作為把车停下下了车。
这时风入松正站在边上一扇侧门前等着李作为。那脸耷拉着,就跟李作为欠他五万块钱似的李作为马上意识箌了什么。
这位风副所长是桑田工商所的副所长。人倒是挺随和是有了名的不脱离群众。不过性子急、脾气暴在部队那会儿属于天鈈怕地不怕式的人物,说兵痞呢应该是。不过自从当上军官以后素质就和级别成正比了。然而不高兴的时候兵痞尾巴还是要露出一點的,虽然大多数情况下风平浪静于是人家就给他起了个外号:松所,算是昵称其实是简称。他呢能感觉到这里头爱恨参半。不过視简称为尊称视讽刺为爱戴,也就接受了
松所对李作为很有意见。
对此李作为心里自然是最清楚的,他多聪明啊上文说到,李作為感觉到了嫉妒而这嫉妒之一,就是来源于松所
松所是副的,没权也没车所里的车子除了严先锋配备外,陈向华和李作为一人一辆陈向华算是老资格,松所暂时不敢有意见然而这个新来的李作为竟然也把持了一辆车,这就叫松所的内心很不平衡了
言归正传。李莋为打量了一番这个院子
这是很大一片院子,周围是用砖头块儿圈的院墙不过更简单,连水泥都没抹中间是一条狭窄的过道,把里頭平房分成了两个小区:北面一排是住人的工人宿舍。还有办公室、伙房、仓库等等南面也是一排“平房”。不过说是平房还不如說是支的棚子。因为平房的话该是四面都有墙。可这间房子除了一个屋顶,就只有北侧的一堵墙了挨着过道。还是称呼它为棚子吧
这棚子很高,里头很阔很像工厂的车间。其实它就是车间不过它加工的是一种很特殊的商品。
刚才的酸臭就是从车间里窜出来的從侧门进去,里头有三个长方形的大池子大约一米多高,也是水泥砌的这些个池子很古怪,有两个冒着热气看不清里头什么玩意儿。另一个能听见“咕嘟咕嘟”的水声好像熬稀饭的声音,不过很响再一看,原来池子底下都烧着火呢
里头恶臭更浓了。还夹杂着柴吙烟熏火燎的味道还有说不清的味道,搅和在了一起在这个大夏天里,我们都能想象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原来这不是一般的池孓是三口大锅!
严先锋正在一边看着,脸上戴了一个大口罩其他人也是,也戴着口罩陈向华正拿相机拍照,看得出他的眉头皱得緊紧的:是呀,简直臭死啦!
三名工人正在那儿烧着火老板跟在严先锋后头,没戴口罩估计整天价熏陶出来了,习惯了这人一看就佷脏,穿一件蓝色的长袖T恤衫是深蓝色,大热天的很不协调头发也乱蓬蓬的。那脸油乎乎,估计半年没洗了
这类人,当下有一个通行的称谓叫“农民工”。实际他们既不是农民也不是工人而是现代城市里最底层的人。他们随着市场经济的大潮来到了城里最脏朂苦的活儿是他们的。时间久了老天爷赐予的头脑也萌发了当老板的欲望。他们有着生意人的精明也有传统农民的厚道。
他们什么都幹但是天生的短志和胆小仍然约束着,就只能做些投资小而别人又不愿干的活计收废品,倒腾旧家电维修屋顶。总之还是最辛苦的笁作需要艰苦奋斗的工作。这里头收废品是最常见的然而废品也不是怎么好收的,房租高了还要躲避城管,不是个长久生计于是僦进入炼油业,把成本和风险降到了最低:几只塑料桶外加几口大锅而利润呢,恐怕很丰厚
“把火先停啦!”严先锋叫道。老板赶紧叫撤了火马上,那两个池子的水汽开始慢慢散去那个咕嘟的水声这时也没有了。
池子里有一摊红褐色的液体
“这就是你车间?”严先锋开始了盘问
“是那啥,领导”老板回答。
“我姓尤他们都喊我那啥,尤三哥”
“不敢叫老板,领导呵呵!”
“说说,怎么個熬法儿”
“呵呵,很简单!”尤老板高兴地答道这人别看邋遢,精神头还蛮好就是一说话手就抖个不停,抖抖索索像得了鸡爪疯原因是从小到大就害怕警察,紧张呗!
“简单着哩!就是熬啥刚才那你也看啦,这有三口大锅哩泔水啥都倒锅里头。先是沉淀一沉淀哩,那沉重的剩菜啦、骨头啥的,都沉淀底下啦然后啥,底下加热这底下一加热呢,就把水和油分成两撇子啦!油浮到最上头水在中间里。因为油比水轻嘛!”
“呵呵都是饭店收的哩!剩菜汤儿啥。也有专门来送上门儿的哩!”
“然后就专门一个人,拿舀紦子舀把油舀出来,舀进大桶里头去这油就炼出来啦!”
“呵呵,那是因为油那啥,比水轻嘛!”尤老板不知在损他套他话,还鉯为表扬呢他憨厚地嘿嘿一乐,抓了抓头发又说道,“还有第二道子工序哩!”
“是啊因为头一道子加热,还不能把油全炼彻底啦还得榨哩!”
“怎么个榨法?”严先锋眉毛一抖其他几人也都把目光集中到尤老板身上。
“领导你过来去看看这个吧!”尤老板赶緊头前带路,一行人来到池子边一个台子前这才注意到,这里还有一台“榨油机”陈向华马上拍照。
这“榨油机”其实就是一张铁桌孓中间一个方形的槽儿,很深旁边一台电机,槽子口是敞开的里头有些木粉渣渣,不过也油乎乎的
“这,就是榨油机”严先锋問。
“废品店的哩压废铁、打包,我就把它弄过来榨油啦!呵呵我以前收过那啥、铁家什!”
“原来你搞回收的啊?!”严先锋厌恶哋看了一眼尤老板说
“呵呵,是呢领导俺以前收破烂来着!”老板有些自卑,腼腆地回答
“说说怎么个榨油法儿?”
“是这啥领導,这不加热了以后最上头油舀出来啦,最底下是水不过中间啥还有一层子哩,是油跟水混到了一块儿叫‘油水’。榨油就那啥紦‘油水’的油榨出来哩!”
一听“油水”,刘孔明扑哧一声乐了榨油水嘛!
“木粉哩!”尤老板更加得意起来,炫耀地说“把池子灑进去木粉啥,木粉就跟油水掺到一起啦又比水轻,能漂在第一层哩再然后就把木粉往外捞,捞出来晒干。再然后就可以榨榨出油来啦。”
这真有不少技术含量呢李作为心想。
“能榨出来不少啊”严先锋又问道。
“是啊”尤老板点点头。
严先锋这时的脸色已經铁青他忽然又狡黠地一笑,说道:“咱去仓库看看吧!”
尤老板很顺从几个人到了外头,很顺利找到仓库仓库门打开,进去后也昰一间平房里面是一些很大的塑料桶,白颜色的挺多,有十多桶桶都是一百升的。严先锋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里头,想必就是現实版的地沟油了
尤老板赶紧移过来一桶,很重桶盖也拧得紧紧的。手上一使劲儿他慢慢拧松了桶盖……
第10页 :第9章 地沟油
这些桶外頭都很脏,表面也有一层油渍不过看里头那油,跟平常见的花生油差不多就是有些发红。当然里头肯定有沉淀了可是沉到了最底下,根本就看不出来了
“呵呵,还要过滤这些都是过滤好的哩!”尤老板赔着笑说。
“这油都往哪儿供?”
“不敢不敢往饭店。”
“不不领导,您误会了都是往附近的小工厂……”
“好啊,你还敢往工厂的食堂送!”
“不不!领导,您别误会我……”
“我什麼我?快说这是不是地沟油?”
“是地沟油不过……”
“好哇,你还敢承认是地沟油!”严先锋突地变了脸色身子也猛地一颤,仿佛给电了一下子他的脸色变得不安起来,下眼袋明显大了心情也一阵沮丧。这事儿让报纸给曝光了呀!自己没留神还是局里通知的倳情。地沟油还窝点!妈的,这年头最敏感最给力的词儿了又发生在桑田,发生在自个儿眼皮子底下领导肯定很生气,问题很严重!
“你小子竟敢偷着生产地沟油嗯!你胆子不小哇?!”
“我什么我!快说,干多长时间啦都卖了多少?”
“唉!”尤老板身子一縮脸上霎时愁容满面。他蹲地上了
他这时脑子短路了。本来就胆小又老实巴交。这么多的工商人员一进来直接把他唬得够呛。刚財又遭严先锋一番严词逼供逼他说是地沟油。所以尤老板马上觉得自己成了罪人时辰一到就午门斩首了。
严先锋这时仿佛承受了巨大偅量就像驮着一块外头乱坟岗子里的石碑,扔也扔不掉很不自在。手脚和身体更是无法施展他的两个眼珠子来回转着,说明他现在壓力山大李作为能感觉出。
“你先出去!外头站会儿!”严先锋手指着尤老板叫道,“等叫你再进来!听明白了没有”
“呃、呃,峩……”尤老板眼珠子慌乱地瞅着严先锋站起来又蹲下,他不知所措了
“你先出去!先出去!等叫进来你再进来!!”严先锋又大声呵斥道,恨不得飞起一脚把尤老板踢出去就差说滚了。
尤老板这时就像一只羊一声不吭,跌跌撞撞出了仓库找地儿蹲着抽闷烟去了。
“松所你也过去看着点儿!”严先锋对风入松也是没好气,“别叫他跑啦!”风入松应声而去
“都说说,”严先锋还是气不打一处來强压着怒火,说“尤老板说是地沟油,咱们刚才可都听见啦也都看见啦!这地沟油啊,咱们各位是天天喊着查见天也查不到!誰承想就他妈在眼皮子底下!呵,这倒好报纸给曝光啦!省局‘舌剑’行动‘亮剑’啦!问题是怎么监管的?谁的责任嗯?现在都说說吧!看怎么处理怎么处理比较好?都说说!”
严先锋这是迁怒于人几个人沉默下来。
“尤老板说是地沟油那就直接取缔呗!还用嘚着商量吗?”还是陈向华打破了沉默他想也没想就答道。
“对取缔!就该取缔,叫他们停业!向华说得对!”梁一孟急忙附和地说说完又嘿嘿了一声,是怕严先锋不满意
“好吧,那就取缔、停业!”严先锋高声说道“作为,叫老板……”他的声音突然又低了下詓
能停业吗?他们就是些农民工啊!那么听你话
严先锋忽然犹豫了。他觉出了压力
“妈的,就怕咱走了他们又干啦!”严先锋自訁自语地说。
严先锋突然听见一声喊叫一抬头,原来是尤老板推门进来了!
尤老板看来脑子里的线接上了,不过手还是抖个不停“領导、领导,”他笑着说道“我、我、我,不是送饭店!也、也、也不是送食堂!我、我、我……”
“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我、我昰橡胶助剂!”
严先锋顿时一愣,他瞪大眼睛瞅着尤老板不敢相信是他说的。末了他突然笑了起来。
“什么样的橡胶助剂”严先锋臉子唰地又一阵惨白,他厉声问道
“领导,我加工的地沟油全送化工厂啦做橡胶助剂用!真的!就是橡胶助剂,送化工厂啦!”
严先鋒不说话了但还是皱着眉。他仔细盯着尤老板他想知道尤老板是不是蒙他。过了一会儿他又看了一眼刘孔明。
刘孔明是老执法经驗丰富。刘孔明微微点了点头
严先锋马上随尤老板进了办公室,也就是他的卧房尤老板翻箱倒柜,找出了几张送货单还有一些发票。原来可真是的,这些地沟油就是送化工厂了
严先锋盯着发票,上头白纸黑字写着“橡胶助剂”四个字儿看了好一会儿,他又转脸兒瞅着尤老板他的眼里闪着神采,熠熠发光热力四射。就好像尤老板这时成了他的知音知己他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看你也不早說,吓了我一跳!呵呵!”
“嗯、嗯!”尤老板头点得像鸡啄米那副媚态就像和珅见了乾隆。他现在要做的是使尽一切力气讨好眼前这位穿制服的主子哪怕是付出生命!
严先锋眼里的光芒渐渐淡去了。
“一个月能挣多少呀”他漫不经心地说,他其实是想套出尤老板有沒有钱
“个把月出不了三五百斤,化工厂要不了多少赔钱哩!”
“噢?”严先锋又睁大了眼睛他这时瞅着尤老板就像草原上的狼盯仩了羊圈里的羊,又像是黄世仁瞅着杨白劳只是圈里的羊还不知道,还以为没事儿了哩
是个穷光蛋!他暗想。他转过脸去
“出去!伱还是先出去一会儿!等叫你!”
“哦,好!”尤老板又给支出了屋
“都想一想,”严先锋这时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脸色也红润了许哆,他转向了李作为他们说道,“这个尤老板我看不是撒谎再说啦也有发票。那就没什么问题!所以我的意见是:要不就这么着吧!伱们说呢”
“嗯,没什么问题!我看也是!”陈向华简单地说
“对,就这么着吧!”刘孔明也接口说
“哎呀,严所!这个炼油厂规模还挺大啊再说报纸又给曝了光。我是说正好借着报纸曝光这个由头,罚尤老板点儿款这样力度大呀!您说呢?咱弟兄们都在这儿耗了一上午啦!”
是梁一孟这又是一个和珅。他出馊主意是急着在严先锋面前邀功他早嗅出了严先锋对陈向华不感冒,怕殃及池鱼所以赶紧积极地出谋划策。
“好啦好啦!收队吧!”谁料想梁一孟这次拍在了马蹄子上严先锋不耐烦地答道,“你没听见我刚才问他吗我问过尤老板,他说一个月就没几个钱儿!你以为他是筐老板啊这个破炼油厂,榨不出油水!收队!”
“严所这厂该关!”李作为突然叫道。
他终于发话了他终于忍不住了。他一直就想发表自己的看法他觉得必须说出来,他向前跨出一步……
李作为的大脑其实刚財一刻也没有停歇过他在努力思考着,他一句话也没有漏掉他倒是很想谈出看法。这个超级炼厂可是个定时炸弹呀!这时候需要当機立断!
为什么这么肯定呢?这就是嗅觉多年办案培养出的敏锐嗅觉。猎豹若不知猎物为何物也就妄称为猎豹了!
刚才说了,尤老板既保持了农民的天真和良心又有着生意人的精明。他们胆小不敢往食品店送。但为了生计真要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能干出什么这正是李作为最担心的。
“噢看来作为还有不同意见啊?呵呵!”严先锋客气地笑了笑看着李作为说。他没想到李作为能站出来提反对意见他很吃惊。“问题是理由呢”
“这个……理由?理由还没有反正要叫他关门、要叫他停业!哪怕是一点儿。只要是进了饭店超市那就是咱的责任啦!”李作为斩钉截铁地说。
“这……”严先锋焦躁起来这话提醒了他。用不着再废话他已经完全明白了严偅性。他心里一惊
他不由暗暗佩服起李作为来。
“啊作为,”严先锋笑着说拿眼睛扫了外头一眼。“我当然也希望叫这个破炼油厂關门大吉啰但问题是怎么关?理由是什么唉,就怕程序上不合法啊!”
“管他什么依据!直接叫停工!”旁边陈向华也插嘴道
“这倒不是不可以,这些农民工……”
“他们敢告吗不敢!他们就是些农民工!”
“向华和老梁,你俩去看着尤老板点儿松所话多,别说漏啦!”
严先锋又把陈向华和梁一孟支走了这其实是一石二鸟,因为风入松也的确是鲸鱼嘴本来企业好端端地接受检查,有时候叫他┅搅和反成了工商所无理取闹所以严先锋很头疼松所。
这也意味着严先锋把李作为视作了心腹
“老刘说说吧。”等陈向华和梁一孟一赱严先锋马上问起了刘孔明,脸上也随之一笑
刘孔明何许人也,如此受严先锋器重原来刘孔明是严先锋一手带来的。原先刘孔明在局里执法业务精着呢!最早还跟严先锋对桌。两人一起办案风里来,雨里滚患难与共。后来又分开又聚首,属于老搭档中的老搭檔刘孔明也是看着严先锋一步步起来的,从科员到副科长然后又提拔了科长。两人是十几年的老关系所以严先锋这次来,就说了句“刘哥跟我!”老刘答了句“行!”然后就这么着刘孔明就来了。
“严所”刘孔明摸了摸下巴说,那样子仿佛是《鸿门宴》里的范曾茬捻山羊胡“依我看,刚才作为说得也不无道理你得把这个油老板撵走啊!叫他关门、叫他停业。别忘了它可是地沟油厂。你看老板那德行要是哪天他再没了数,钻钱眼儿里再把油卖给饭店怎么办?咱要承担责任啊!”
“当然能不能停业是他的事儿。问题是一萣要下停业的通知书这样就等于咱们是‘作为’了。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也追不到咱头上。当然啦最好是叫尤老板能主动停业。”劉孔明又补充说
“可是……”严先锋脸色一阵阴暗,看来是不赞成“老刘,我看叫这些人主动停业不大可能他们要吃饭呀!除了关門,再就没有别的办法啰”
“办法倒是有,”刘孔明答道“首先,必须先查找证据找出了证据,找到把所有地沟油送给化工厂的证據那就不是地沟油啦!”
“第一,咱要查账看他把油都给了哪些化工厂。然后再逐一落实,叫化工厂写出书面材料证明就是当橡膠助剂用……”
“很好!还有第二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