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种一棵文竹怎么修剪叶怏洛完了,怎么这样

【完结文】月明沧海gl——听雨歌楼上【gl古代小说吧】_百度贴吧
&&&&&&&&&&&&&&&&&&&&&&&&&&&&&&&签到排名:今日本吧第个签到,本吧因你更精彩,明天继续来努力!
本吧签到人数:0可签7级以上的吧50个
本月漏签0次!成为超级会员,赠送8张补签卡连续签到:天&&累计签到:天超级会员单次开通12个月以上,赠送连续签到卡3张
关注:11,678贴子:
【完结文】月明沧海gl——听雨歌楼上
坐看青山云几度,月明归何处。曾经桑田转沧海,谁识来时路。感君顾,莫相负,天上人间相随去,朝朝与暮暮。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宫斗搜索关键字:主角:严惊傲,慕容沁 ┃ 配角:谢君恩,慕容嫣,苏见信 ┃ 其它:
☆、楔子      云开著天光,风来草木香。    多日难得一见的阳光从那云的裂缝里直如扇子一般斜斜地投射下来,将整个平定王府宽阔的猎场包裹在这一片绮丽的辉煌之中。    天庆国二十五年初春。    平定王府。    严戡坐在黄色麂皮毡子铺就的红木椅主位上,望着弱冠年华的“儿子”骑着玉骢马在猎场上纵横驰骋,恍惚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身影。    一晃神,又想起了已故的亡妻素月,那温柔的目光仿佛追逐在眼前欲语还休。叹一口气,严戡喃喃自语:素月,我没有辜负你。你看,咱们的孩子都这么大了,生龙活虎、英气勃勃,如果你能九泉有知,也该心有所慰罢。    “父帅——”玉骢马上的少年收起长弓,一抖缰绳,马蹄得得,风一般地转头奔到平定王跟前。严惊傲利落地踩镫翻身下马,缰绳已顺手扔到了随身侍卫怀中。    “父帅,你看我猎到了什么?”少年难掩眉间的兴奋之情,把捕猎到的狍子呈给父亲。严戡慈爱地注视着身着皂色骑射短装一头汗水面色微红的儿子,露出少有的满意笑容:嗯,好,好,我儿真的长大了,为父也老了——”    右丞相苏腾义捻着髭须笑道:“严兄此言差矣,有道是虎父无犬子,强将无弱兵,贤侄虽是少年英杰,卓而不群,但严兄也是宝刀未老呀,若打起仗来,定还是勇冠三军、所向披靡!”    严戡向老友笑着摇了摇头,苏腾义因道:“严兄,贤侄身为名将之后,既到加冠之年,照我天庆律法,已该进封爵位。依愚弟之见,严兄不妨带贤侄到宫里走一趟,到皇上跟前讨个封号。严兄是开国元老,当今圣上对严兄向来颇有倚重,到时把贤侄招个驸马也未可知啊,哈哈。”    “苏丞相说笑了,严某乃一介莽夫,竟日戍守边关,年老力衰才蒙皇恩浩荡暂时回京城休养,若为犬子讨个封号倒还使得,哪里能倚老卖老,做那非分之想呢。”    说话间,右丞相之子苏见信也携猎物凯旋而归,嘴里直嚷嚷:“痛快痛快,严世伯家的猎场果然宽敞,侄儿今日方觉出狩猎的趣味了。”    苏见信是严府常客,性子又直爽,竟不见半点拘束,比在自家府院还欢闹些。    搭上儿时玩伴的肩,苏见信歪头笑道:“傲,今年的围猎我虽略输你一二,可明年我定要加倍讨回来的,你可要小心了。”    两个少年站在朝阳光辉中,一样的长身玉立,器宇轩昂,只是年龄尚小的严惊傲稍稍白净削瘦一些,却愈发显得丰神俊朗,别有一番风流。    平定王笑站起身:“老夫知你们兄弟二人素来交好,已吩咐厨下准备了饭菜,贤侄定要多留几日,也让傲儿跟你多学学剑法,以期有所长进。”    苏见信忙摆手道:“严世伯过奖了,小侄那几手三脚猫功夫岂能在惊傲面前班门弄斧,还不是又叫他耻笑了去?不过若说能在严世伯府上小住几日,那倒是多多益善,只怕父亲不要骂我乐不思蜀才好!”    “你这小兔崽子!”苏腾义故作生气地瞪起眼睛。    苏见信吐下舌头,一拉严惊傲的衣袖,两个人立刻默契地溜之大吉,消失得无影无踪。
喜欢,记号
☆、一 、半面妆    天庆国都最繁华的玄雀大街上,严惊傲和苏见信换了天青色锦袍便装,屏退近身侍卫,自在得如同刚出笼的鸟儿,看什么都新鲜。    “傲,快来,你看这个泥人捏得多像你。”    “像我?拿来我瞧瞧。”泥人还未拿过来,苏见信屁股上已挨了一脚:“你这厮又作怪,本小爷怎的也比这天蓬元帅生的好看些。”    “哎呦,好痛!你出手速度真是越来越快,躲都没处躲。”    不一会儿,苏见信又神神秘秘地凑过来:“傲,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如何?”    “哪里?”    “我听说这玄雀大街的勾栏院女子个个容貌出众,温柔多情,今天你我兄弟二人去见识见识如何?”    英眉微皱,严惊傲略一思忖的功夫,苏见信已然改变了主意。    “哎呀,逛了这半晌,都忘了祭祭五脏庙了,傲,我们先去摘星楼填饱肚子,喝点小酒,微醺时再去岂不更妙?”    苏见信一脸遐想中的陶醉,只差将口水流出,也不知道是想到了美食还是美人。    “也好,我们先去喝几杯再说。”一听还有小酒喝,严惊傲立时把传说中的美人们抛到了脑后,说起来,纵然是平日里被严父教导出的稳重少年,毕竟也才初脱孩童心性。    “两位客官,楼上请——”店小二头一见这么矜贵天成的人物,呆愣过后殷勤地把二人带到了二楼最好的靠窗位置。    听着苏见信一口气如数家珍般地点了菜,严惊傲合了折扇,安心的等待竹叶青被店小二端过来。    竹叶青还未上桌,便听楼下一阵喧闹之声,有开道官兵喝令百姓不可随意走动。严惊傲心中纳罕,叫了小二来问。    店小二藏了攀龙附凤的心,巴结得恨不能把所知所闻全告诉了这位看起来华胄贵气的小爷:“这位爷,今个儿是初一,听说是宫里的谦妃娘娘清早携长公主去龙吟寺上香,现有官兵开路,定是娘娘和公主上完了香回宫呢。  ”  说话间,下面传来一片叩头声:“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公主圣福金安!”    严惊傲用折扇拨开窗纱,往楼下望去。    两乘轻便六人抬暖轿正从西面姗姗而来,虽然是轻便步舆,却也尽显皇家风范。黄缎织就的轿帘上绣着暗纹缂丝镂金盘螭,四周俱都精细地滚着七彩掐丝不断头的“卐”字花样。轿顶的珠玉流苏微微摇动,在训练有素的抬轿宫人们的小碎步下竟不曾听得一点声响。    正要放下窗纱,忽见后面一乘公主的小辇被清风一吹,侧面的轿窗帷幔被掀起了一个角。    轿里的女子似有所动,往轿外看了一眼,严惊傲看到那半张侧颜,心儿被骤然揪紧,竟一下痴了。尽管有帷幔遮挡,但这半张面孔足以让世人神魂颠倒,黛眉新月,双瞳剪水,美目盼兮,似嗔似笑。    燕赵多佳人,美者颜如玉。    可惜清风不作美,忽地一下又将帷幔放下。再看时,轿外随侍的丫鬟宫女们已将轿子遮得严实,再也不见美人那绝世的容颜。    严惊傲一时抓耳挠心,只恨不能生出翅膀去追。    “喂喂,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直到苏见信挥着鸡腿在眼前晃,严惊傲仿佛才魂魄归位,恢复元神。    “怎么了,傲?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莫不是生了什么急病?”    苏见信倒是少有的细心。    “没,没什么。”严惊傲倒了满杯的竹叶青,一仰头悉数喝了下去,眼下似乎只有这微辣的液体才能阻止砰砰的心脏跳出体外,喝完一杯,又倒一杯。    苏见信按住严惊傲倒第三杯酒的手腕。    “傲,虽是好酒你也不能独吞啊,太不够兄弟义气了,怎的突然喝得如此之急?”    严惊傲不理,手腕翻飞,又一杯酒下肚。    苏见信眼珠一转,促狭地笑了。    “傲,你既不说,我便大胆猜了,你是不是看上这貌美如花的长公主了?”    “你————”严惊傲又羞又窘,却被说中心事,又不敢否认。    “哈哈,想不到我这小弟终于开窍了,看上长公主又有何难,就像我爹所说,等严世伯带你进宫讨封时,顺便把长公主也一并讨了来。”    严惊傲抿住好看的薄唇,一声不吭。苏见信又自顾自地说下去:“长公主正值出阁的碧玉年华,又非皇后嫡出,断是免不了和亲或者下嫁亲王贵族的。依严世伯的资历威望,皇上亦须仰仗三分,只要开了口,定没有不允的道理。到时候傲若成了当朝驸马,可别忘了提携提携我这当哥哥的啊。”    苏见信越说越来劲,眉飞色舞倒似已经喝上了长公主与严惊傲的喜酒。    “哎,哎,你别走啊,傲,我这还没吃完呢————”    平定王府的小王爷终于受不了这别有意味的调侃,丢下酒杯落荒而逃。
☆、二 、误终生  一宫宫脊吞金稳兽,一殿殿柱列玉麟鳞。    复道回廊,处处玲珑剔透;三檐四簇,层层龙凤翱翔。    碧玺杯,琉璃盏。    觥筹交错,丝竹悦耳,舞姬低腰回旋,一派奢华。    皇太后八十寿诞日。    宫娥们百蝶穿花般列阵而行,各式贺寿贡礼在描有松鹤延年图案的屏风前堆得满满当当。    大殿两侧密密地摆着雕有祥云纹饰的乌木长桌,一干大臣整齐地跪坐在长桌之后,共同举杯祝愿皇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严惊傲小心地坐在严戡左手侧,父帅叮嘱的“到宫里谨慎行事,切忌不可乱动乱说”还言犹在耳,伴君如伴虎,万万不可出了什么岔子才好。    “诸位爱卿不必拘礼,今日是皇太后大寿喜日,故朕请列位爱卿赴此家宴,爱卿们放开吃喝,以免扫了老太君的兴啊!”    “谢皇上!”众大臣们放松了些许精神,大殿内顿时喧闹了许多。    主位上座的皇太后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神采奕奕,庄重慈祥。身着喜色宫装的后宫妃嫔们也得以列席入座,千娇百媚地如鲜花般簇拥在皇太后身旁。    严惊傲因记着父亲教诲,不敢多看。正要低头,眼角却瞄到一个似乎在哪里见过的清丽身影,忙定睛望去,霎时,周遭喧闹之声似乎与天地一同隐去,只听得自己的心跳声“咚咚”一下一下撞得胸腔发疼。    皇太后身侧的那团粉衣丽影,不就是那天在玄雀大街见过的长公主吗?只见她身着淡粉撒花软烟罗裙,外罩同花色蝉翼纱,裙幅迤逦三尺有余,华贵典雅。乌云般闪着亮泽的青丝绾成了飞月髻,斜插一根含苞待放的玉兰花玲珑簪,仪态万方,翩若惊鸿。纤纤细腰弱柳扶风,似不堪一握,恍若见有月华流动倾泻在她全身,袅袅烟烟。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兴许是被痴痴的目光灼热,那佳人也抬起了小巧白嫩的下颌,向严惊傲瞟来。    严惊傲贪恋地望着佳人不点而红的樱唇,不画而翠的蛾眉,凝脂如玉般的肌肤,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此时竟是一瞬也舍不得眨。    那人是谁?竟敢如此胆大无礼。长公主慕容沁羞红了脸,想低头,又怕那登徒子更嚣张得意;想抬头,又觉得与礼法不合。一时为难,求救般地看向二公主慕容嫣。    那知慕容嫣粉面含春,香腮微晕,一双杏眼星光般闪灼不定,只顾往黑压压的人群瞧去,慕容沁顺着妹妹眼光一瞄,赫然看到了那个张狂的登徒子,不由得呆了一呆,耳边只听得慕容嫣声如蚊纳般自言自语:“天下竟真有这般标志的男子,俊眉修眼,貌比潘安,哪个姑娘若能嫁与他为妻,真真不枉此生了!”    “傲儿!”平定王隐有怒气,再次呼唤神游物外的严惊傲,傲一惊,心智瞬回,眼看着父亲已经站起来回皇上的话,此时正微怒地盯着自己。    “啊”短暂的错愕之后,严惊傲立刻站起身来,走至大殿正中撩袍而跪,不慌不忙。其声彻亮,其音朗朗:“臣乃平定大将军严戡之子严惊傲,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愿皇太后寿比南山,洪福齐天!”    “好,好,平身。”天庆王面露悦色,皇太后也颔首笑道:“原闻平定大将军独子生得美如冠玉,相貌堂堂,今日哀家一见,果然气度不凡,且起来回话吧。”    “谢皇上、皇太后!”    严惊傲又做一揖,不卑不亢,垂手恭立。    “惊傲儿今年多大?可曾娶妻?”像每一个慈爱的祖母一样,皇太后看到这样眉清目秀、俊逸乖巧的后生就心有欢喜。    “回皇太后的话,微臣今年二十岁整,尚未娶亲。”严惊傲一一恭敬作答。    “噢”皇太后不知想到了什么,更是笑眯了眼:“二十岁了,那,可有封号呀?”    严戡瞧着皇太后高兴,忙顺势进言:“回皇太后,老臣斗胆,今日正是想求皇上恩典,给犬子赐个封号,臣已老迈,还请皇上恩准老臣告老还乡,解甲归田。”    天庆王会意地对皇太后点点头,道:“来人,拟旨,封平定王之子严惊傲为安康王侯,袭将军职,衔正二品,接管其父严戡手下十万兵马,万望安康王如你父一样,平乱定国,保我天庆国江山安稳。”    “臣谢主隆恩!”严戡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又惊又喜,忙拉儿子一起跪下谢恩。    话音还未落地,严惊傲只听耳边“嗖”地一声,多年的练武学艺直觉不妙,身子凛然拔地而起,腾空一跃,电光闪影之间,未等天庆王和众大臣回过神来,严惊傲已复站至原位,右手两指间夹着一只小巧的梅花镖。    “来人,有刺客!”殿前侍卫一声喝令,众侍卫手持长矛奔来,将皇上和皇太后团团护住。    殿内霎时一片寂静,只听到一个清朗沉着的声音道:“皇上皇太后受惊了,臣细看这梅花镖并未有汁液暗毒,依臣愚见,那贼子也并非什么世外高手,只要严加追查,定能找到悍徒。”    “嗯”天庆王满意地点点头,挥手散退侍卫:“安康王果然好身手!左相谢聚峰——”    “臣在。”谢聚峰慌忙出列。    “你手下有多少兵马?”    “回皇上,臣手中现有十五万兵马。”    “那好,从明日起,你调出五万兵马交予安康王训练,不得有误。”    “臣遵旨。”心中揪然不乐,脸上却不敢显露半分,谢聚峰阴狠的盯了身旁的稚嫩小子一眼,严惊傲却仿佛没有注意,泰然自若地回答:“谢皇上!臣定当尽心竭力,方不负圣上所托!”    皇太后刚从惊吓中回过神来,不由得对这个衣袂翩翩,生得一表人才的少年又多出一份赞许怜爱,回头望了一下静静侍立身侧的两位公主,与天庆王交换了一下眼神,笑道:“小王爷既未娶亲,哀家的孙女儿也还云英未嫁,那哀家便将我这聪明伶俐的孙女儿许配了给你,可好?”    严惊傲一听此言,不由瞪了一双星目,大骇大喜。却不知皇太后所指哪位公主,又迟疑道:“微臣不胜惶恐,微臣————”    严戡忙接过话头:“皇太后恩泽折煞老臣了,小儿自幼随老臣戍守边塞,性子愚莽,唯恐怠慢了金枝玉叶,还请皇太后————”'    “莫非老将军嫌弃哀家的孙女儿,不愿让她做儿媳?”    “臣不敢!”    “那好,哀家今日就做了这个大媒,嫣儿尚且年幼,论年龄沁儿倒是与安康王相当,不如就让沁儿做了安康王王妃吧!”    “皇祖母!”慕容沁与慕容嫣一齐涨红了脸失声叫道。    “瞧瞧,哀家的孙女儿不好意思了呢”皇太后呵呵笑道,又转头对天庆王道:“皇上,二公主嫣儿和太子辰儿还小,沁儿出阁是我皇家儿孙首次大婚,定要像样些才好。沁儿身子自小柔弱,又懂事听话,哀家可不舍得把她嫁到那些荒远蛮夷之国去呢。”    “儿谨听母后教诲”天庆王恭顺地点头。    “素来听闻严将军生得一个好儿子,文韬武略,足智多谋,想来做得了好将军,亦能做得了好驸马!传朕旨意,另赐安康王良田百顷,珠玉十斛,女儿红五十坛。另,速宣钦天官觐见,朕要好好选个黄道吉日。”    严惊傲却一句也听不见了,耳边只回响着皇太后那句:“不如就让沁儿做了安康王王妃吧……不如就让沁儿做了安康王王妃吧……”    “皇上”左相之子谢君昊突然一步跨出。    “怎么,谢爱卿对朕的安排可有异议?”    谢君昊怔住,一下泄了气:“皇上,臣突觉身子不适,疑是旧疾复发,特请皇上恩准提前离席!”    “准。”天庆王不悦地挥手。    “谢皇上!”谢君昊深深凝望了一眼慕容沁,失魂落魄地踉跄而去。
☆、三、息红泪    “傲儿,你忘了为父是怎样交代过你的吗?你偏偏不听,惹出这样的滔天大祸,这可如何是好?”平定王府北书房内,严戡正急得来回踱步,双目赤红。    “父帅,这赐婚之事实乃皇上和皇太后的主意,并非孩儿所能决定的呀!”严惊傲此时才从狂喜中渐渐冷静下来。    “本王知道!可是你……”严戡心里明白此事不能全怪自己孩子头上,可是满腔的惊慌找不到一个发泄出口,只能迁怒到严惊傲头上:“你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如何能娶妻?更何况娶的是当朝长公主,若事情败露,传扬出去,驸马不是真男儿,你让皇家的面子往哪里搁?到那时,你,你小命休矣!”    严戡越说越觉焦虑,一拳擂在宽大的黄梨木书案上,数只羊毫笔被震得从笔架上跌落,四散一地。转念一想,严戡又气得抬起发抖的手指着严惊傲的鼻子斥责道:“你这不孝逆子,非要在皇上、皇太后面前出什么风头,哼,护驾有功,护驾有功!这下可好,我严家九族的性命都被你这逆子护进去了!还有两个月便是皇上定的大婚之期,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才能推拒这烫手的婚事!”    “父帅,”严惊傲眨眨眼睛,此时才感觉到一丝委屈:“父帅,难道你真的以为那天皇上遇刺之事是刺客所为吗?当时我一眼就看出,那梅花镖做工精致小巧,内侧还暗刻一个‘卫’字,定是皇家侍卫所用之物,而遇刺后皇上并未有任何惊慌失措之状,所以,我断定,这只是皇上的一个计谋,是为试探臣子们的忠心而故意为之。”    严戡听得严惊傲分析得头头是道,拧紧了浓密的眉仔细回想了一番,不由脱口而出:“那原来皇太后曾请钦天官为长公主批八字,批出诸小王之中你与长公主姻缘最合的传闻竟是真的!看来是皇上与皇太后早有此意,那日行刺之事正是为试探你的忠心与武功而来,怪不得……”    说着他又痛心疾首道:“皇上疑心甚重,若不是早有安排,断不会轻易赐婚,可见他是对谢左相起了疑心,为了牵制他的势力,才会削弱他的兵马分摊与你。看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    严惊傲倒有些不耐烦了,起身道:“父帅,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说不定事情没有那么严重,父帅不必过于忧虑,孩儿会想办法的!”    “你想办法,你能想出什么办法?”严戡怒喝,又颓然坐下:“傲儿,为父年纪大了,死不为憾,可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对得起你过世的娘亲?你娘临终时曾说可惜不能为我再生个儿子,世袭将军之职,陪我一起征战四海,保国卫疆,光耀严家门楣。我与你母亲感情甚笃,无心续弦,这才动了将你装扮成男儿的念头,这么多年来,为了遮掩你的身份,我又当爹又当娘,对你严苛教导,甚至不惜让你随我在军营长大成人,这些年,连我也几乎忘了你的真实身份。只是我万万没想到眼下飞来的这祸事一桩,公主不比寻常人家小女,岂是能随随便便哄瞒得过的?!”    严惊傲听到娘亲临终遗言,也红了眼眶,只是对自己的身份讳莫如深,不愿多提:“父帅的意思孩儿明白,孩儿自有分寸,定会见机行事。”    可惜这样的安慰并不能使心事重重的严戡平静下来,他一瞬间仿佛苍老了许多,手无力地挥了一挥,示意严惊傲退下。严惊傲看到父亲渐染霜华的白发,忍住心酸,对父亲施了一礼,躬身退了出去,悄悄掩上了北书房的门。    璃洛宫里,铜镜映红颜。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四周的下人们忙得脚底朝天,有清点公主陪嫁物品的,有为公主准备大婚所用的吉物和糕点的,有整理喜幛、喜轴、剪喜字的……慕容沁漠然地坐在铜镜前,仿佛这一切与自己无关。    贴身丫头云澈和眉心正小心地用五色棉纱线为慕容沁开面,谦妃站在慕容沁身后,细心地为慕容沁梳理着如云的及腰长发,慕容沁的眼光落在妆奁盒上那支朝阳九凤绕珠赤金钗上,它晶莹耀辉,静静地与慕容沁对视。    翔国进贡的月麟香使整个璃洛宫沉浸在一片暗香之中,慕容沁忽然淡淡开口道:“母妃,这么快就到喜日了吗?”谦妃停下手,看着菱花镜里女儿姣美的脸,轻轻点了点头。    “母妃,可以不嫁吗?”    谦妃大惊失色:“沁儿,你这孩子,说的什么傻话————”    “皇太后、皇后驾到————”    慕容沁和谦妃赶紧离座,快步上前和宫人们一起跪下迎接皇太后和皇后:“臣妾参见皇太后、皇后娘娘!”    皇太后心情颇好,精神矍铄,在皇后的搀扶下拄着檀木龙头拐走进了璃洛宫。    看到已然收起垂髫,高挽发髻,身着大红凤冠霞帔的长孙女,喜不自胜,急忙亲手扶起:“哀家的孙女儿一打扮起来,真是越发标致了!”    上下打量着慕容沁,正红色的广袖对襟翟衣,左右对绣着双凤飞比翼,前后织有金云霞龙纹,上以碧玺珠络遍刺缝葵,铺翠圈玉,下缀景福长绵累丝流苏,锦绣绡金。喜庆的红衬着皇家的金,大气端庄,艳如桃李。    未等皇太后开口,皇后抢先娇笑道:“沁公主成了新嫁娘,果然雍容华美,明艳动人,皇上真真疼爱沁公主,把沁公主指配给了年轻有为的安康王,不晓得那俊俏的严驸马见了新娘子后怎样的心花怒放呢。”    慕容沁垂下明眸,咬着唇,低声说:“快请皇后不要这样取笑沁儿。”    皇太后笑道:“沁儿,你马上就要成为王妃了,以后可不能再这样脸皮薄了。惊傲那孩子武艺高强,知书达礼,我看你们很是般配。严将军府里没有主母,你一去就成了严府女主人,可要好好珍惜这段姻缘啊!”    正说着,慕容嫣奔进了璃洛宫,一进来就直扑到皇太后怀里,摇着皇太后的袖子撅嘴道“皇祖母不疼嫣儿,嫣儿不依!”    皇后抚着慕容嫣的头发,假嗔道:“嫣儿恁地不懂事,看把你皇祖母摇坏了。”    皇太后宠溺地瞥了一眼慕容嫣:“嫣儿又有什么心事啦?是不是嫌皇祖母没有给你招个好驸马呀?”    慕容嫣脸红了,还是撒娇道:“为何皇姐嫁得,嫣儿就嫁不得?”    皇太后笑道:“傻孩子,你和沁儿是我天庆国仅有的两位公主,哪能共侍一夫,传出去还不得让百姓笑话?赶明儿等嫣儿长大了,皇祖母一定为你挑一个更好的驸马!”    慕容嫣跺着脚摇着头:“不嘛不嘛,没有比他更好的驸马了,嫣儿就要这一个,嫣儿就要这一个!”    “嫣儿,休得胡闹!”皇太后收起笑容,面色微愠:“从小你就爱与你姐姐争抢各种东西,你姐姐都让着你,如今长大了连驸马也要争吗?这次选驸马可是由你父皇做主,岂是儿戏?”    慕容嫣一看皇太后真的生气了,急得双泪盈盈,一拧身又跑了出去,余下一干人看着她的背影摇头叹息。
☆、四、醉玲珑    大婚之日如期举行。    到处张灯结彩,花团锦簇。    头戴凤冠,身穿嫁衣,被搀扶着登上銮轿,有丫鬟上前蒙上喜帕,天地间刹时一片混混沌沌的红。慕容沁的心随着喜帕上的珍珠穗,晃来又晃去。    皇家婚嫁礼仪庄重又繁缛,皇太子慕容辰骑马亲自为姐姐送行,红绡华幔,明黄宝盖,后面两百名宫人簇拥着銮轿款款而去。    严惊傲早早至和宁门谢恩完毕,换上红色吉服,顶戴花翎,腰系玉带,足蹬银漆底朝靴,乘坐披挂着绘有涂金荔枝花图案的鞍辔和东北虎皮毛制成的坐褥的骏马,手执红丝线编织成的鞭子,一路浩浩荡荡行至东华门接亲,后面童子仆从带着各种各样的必备聘礼:红罗100匹、银器100对、鞍马18匹、甲胄18副、乳酒45坛,黄酒20担,每样聘礼上均铺有大红金绣云凤纹“囍”字铺垫。    天文官走在花轿的最前方,引领銮轿走过尧宸门、坤泽门、嘉懿门,一路念着长长的公主陪嫁礼品:北珠冠花梳子环、七宝绶玉梳子环、蜡烛灯笼20副,方形扇子4把,圆形扇子4把,提灯20个,金革带1条,金约领1副、大小金簪各3支、金珥6个、金钏4个、金衣钮100粒、银衣钮200粒……    在众人的引颈翘盼中,“来了,来了”争相奔告声里,旒金大红銮轿稳稳当当停至严家颇有气势的府邸前,轿身朝着喜神方向落地。但见严家的朱漆大门上方悬着“平定将军府”的匾额,此时也已饰满红绸。大门两侧,立着两只威风凛凛的汉白玉大狮子,左狮脚踩绣球,右狮足踏小狮,一雄一雌,威严又祥和。严惊傲身披红花,在马上坐定,双目含笑,手持弯弓,嗖嗖嗖三声朝轿门射出三支红箭,寓意驱除新娘一路沾染的邪气,只见那三支红箭带着呼啸风声,不偏不倚,在轿楣正中一字排开,箭羽微颤,煞是好看,引来大家一片叫好之声。    踩着红毡,严惊傲执彩球绸带“同心结”引长公主慕容沁缓缓而行,行至正门,先踏火盆、再跨马鞍上,以示婚后生活红火、平安。    三跪,九叩首,六升拜。    乐奏百鸟朝凤、曲曲龙凤呈祥,严府此时门庭若市,真正是热闹非凡,华盖云集。    酒饮状元红,菜多鸳鸯名。    长嘘一口气,严惊傲不由暗叹这成亲真是个体力活,总算有苏见信仗义地帮忙挡掉数杯贺郎酒,撑到了微醉入洞房。    刚刚溜出门准备一见朝思暮想的新娘子,袖子就被人拉住,严惊傲微恼地回过头,却是左相次子谢儒轩,谢儒轩曾与严惊傲同窗共读,温文尔雅,虽不会舞刀弄剑,但文采斐然,精通天文医理,与阴狠的哥哥谢君昊、骄纵的妹妹谢君恩截然不同。严惊傲放缓了脸色,拱手笑道:“谢兄找小弟可是有什么话要讲?”    谢儒轩黯然地一笑,斜纹双绉蚕丝长袍上斑斑点点,似有酒痕。他望着一身大红色新郎服的严惊傲,沉默许久,才轻声道:“长公主,她,是个不可多得的女子,答应我,好好爱惜她,不要让她受委屈,好吗?”    惊讶地看着谢儒轩,严惊傲没有说话,郑重地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刚走到后花园,一个娇小的身影挟着酒气扑了过来,严惊傲飞身一闪,那女子扑了个空,呜呜地哭了起来,抽抽噎噎带着鼻音:“傲哥哥,你这个大骗子,你骗我!”    严惊傲这才认出这是父亲老友沧州御史大夫之女方婷儿。    方婷儿鼓着花儿般的红艳小脸,满身酒气,已有醉意,一手拿着小坛女儿红,又仰头喝了一口,吐字亦不甚清晰:“傲哥哥,小时候你答应过我,长大后要娶我为妻,你都忘了吗?”    严惊傲夺下方婷儿的酒坛,叹气道“傻丫头,那是儿时游戏妄言,怎能当真?”    方婷儿又来夺酒,边哭边道:“你这个大骗子,说好的事情又不作数,还居然娶了公主,成了驸马。把酒给我!”    “婷儿,你喝醉了,不能再喝了!”    “我没醉,醉了,心就不会疼了,就不会再想你了,把酒给我,我要喝,我要醉!我要醉死方休……”    严惊傲一言不发,把酒坛随手掷向卵石小路,“砰”的一下酒坛碎裂,酒香四溢。    “你————”    方婷儿一看酒坛被摔,冲过来就是一招峨嵋望月直踢严惊傲的俊脸,严惊傲摇摇头,方婷儿的左脚刚一踢来,便落在了严惊傲的右手中,严惊傲直视着她的泪眼:“婷儿,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把一句戏言当了真,可是你应该明白,这么多年我视你如同亲妹妹一般,绝无非分之想!”    “哼,绝无非分之想……”方婷儿重复着严惊傲的话,抽回左腿,又换了一连几掌劈来,严惊傲左躲右闪,毫无回击之意,方婷儿却不能近她身半分。    十几个招式下来,方婷儿已是香汗淋漓,气喘吁吁,严惊傲却毫发无伤,安然而立,方婷儿突然收住拳脚,往新房凌空一跃,喊道:“我倒要看看你的新娘子是怎么个国色天香!”    严惊傲情知不妙,不知道这个娇蛮的小丫头又要玩什么新花样,也立时提起轻功追了过去。    一把抓住正要推门而入的方婷儿,严惊傲压低了声音:“婷儿,不许再闹了,赶紧回去,要不我喊方伯伯派人过来接你!”‘    方婷儿的小脸已经哭得像花猫,此时反而笑了:“哈哈,傲哥哥,你真的好疼公主,我真的,很羡慕她……”    严惊傲无语,这时方家的管家闻声跑了过来,扶住摇摇晃晃的方婷儿道:“大小姐,您怎么在这儿?让老奴好找!老夫人正在前花厅等您,快跟老奴走吧!”    “我不走!”方婷儿欲甩脱管家的搀扶,身子却不听使唤,刚才的打斗耗费她不少力气,酒劲也上来了。严惊傲用眼神略一示意,方府管家立刻扶着方婷儿一径去了。    进个新房居然都一波三折,严惊傲轻轻叹气,一声苦笑,信手一推进了门。    龙凤烛此时正灯花摇曳,红衣佳人蒙着喜帕娴静地侧坐在喜床上。    这时有喜娘走上前来小心地将新郎新娘的头发各剪下一绺放在一个银丝绣鸳鸯的精致小袋里,此谓之“结发夫妻”。严惊傲取出红包打了赏,喜娘福身谢赏而去。    严惊傲定定神,深吸一口气,也走过去坐在床上。刚一坐下,却又“腾”地站起来,哗地一下掀开红色龙凤喜被寻找那硌人的来源。一掀被子,严惊傲哭笑不得,原来被子下好像煮粥般撒满了各式喜果: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红豆、绿豆……    这还教人怎么睡?严惊傲暗暗地想。又仔细地回忆了一下成亲仪式的步骤,下一步该是喝合卺酒还是掀盖头来着?    喝过酒的脑子似乎有点昏沉,算了,反正这会儿没人,别管那么多讲究,先掀盖头好了。    新房为何如此之热?严惊傲又伸手拉开新郎吉服外衫的纽襻,嗯,好像凉快一点儿了。    一阵梅香沁鼻而来,严惊傲屏住心神,仿佛喘一口大气就会把眼前的佳人吹走。盖头被颤颤掀开,露出下面一张绝代容颜。    新房里寂然无声,但似乎,有什么不对。    星眸半阖,长长的睫毛上闪烁着点点泪迹,梨花带雨,泫然而泣。    严惊傲心中一疼,伸手欲为慕容沁拭泪。    “别过来!”一声轻轻冷喝,自袖中滑出一只双珠鎏银钿花簪,皓腕一扬,慕容沁已将珠簪指向了自己的光洁长颈。    杀了你做不到,杀了自己总可以做到吧,这就是慕容沁此时的想法。    严惊傲还是呆呆的,似还未从眼前的变故中回过神来。    “为什么?”严惊傲只听见自己艰难地吐出这三个字。    慕容沁凄然一笑:“我生在皇家,自幼没有一丝自由,无论何事,没有人问过我的意见。母妃不得宠,连我的婚姻也是被父皇安排好的,不是要到番外和亲,便是要嫁与王公大臣笼络人心,在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我的性命是可以自己决定的吧。如果你不想明天传出新婚王妃暴毙的流言,就不要碰我!”    严惊傲瞳孔一紧,竟罕见地乱了方寸:“好,我不碰你,可是你也要放下簪子,不要伤了自己才好!”    如果慕容沁能够知道以严惊傲的身手,自己这样的威胁早就会被劈手夺下,肯定不会说出性命能由自己决定的话来。可是严惊傲不敢出手,唯恐一伸手引起慕容沁的警惕划伤了她自己。    为了让慕容沁放松心情,严惊傲甚至边说边站起来往门口退去。    慕容沁稍稍松了一口气,慢慢放下簪子。此时严惊傲忽然注意到慕容沁白皙的颈根居然隐隐有一些青色的玫瑰花印记。    断情散!    严惊傲大惊,情急之下一个箭步蹿至慕容沁身前,手急速拉开她的衣领以看得更清楚一些。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让新房里的两个人同时愣在那里。
☆、五、烟花散  “公主、驸马请息怒!”侯在门外的云澈和眉心听见新房内有异响,也顾不得多想,赶紧闯进门跪在二人面前。    眉心壮着胆子偷偷抬眼望去,只见驸马一手撕着公主的领子,脸上隐有被掌掴的红印,公主泪水涟涟,胸脯起伏,表情是又怒又惧。虽然还不清楚新房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这新婚之夜夫妻打起架来的事情还真是头一次听说,不应该是洞房一刻值千金吗,怎么到了公主和驸马这儿就全变了样?眉心和云澈战战兢兢地跪着,又不知如何相劝,只能再次叩首道:“公主、驸马请息怒!”    良久,还是严惊傲先松开慕容沁的衣领,缓缓开口,打破这令人尴尬的鸦雀无声:“在下唐突公主,多有冒犯,还请公主见谅!”说完略一拱手,足下生风,转眼间已不见人影,只留云澈和眉心跪在地上面面相觑。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慕容沁仿佛被抽干了全身力气,差点瘫软下来,强撑着身子吩咐:“你二人也不必跪着,且下去吧。”    “可是公主,”年龄大一点的云澈迟疑着开口:“若是今晚驸马不回,这……这……”    “若有差池,自有我一力承担,你们退下吧!”    云澈和眉心素知慕容沁的性子,不敢多言,默默地退了出去。    不亏是黄道吉日,果然天气晴好,廊外月色像朦胧的银纱织出的雾一样,纯白皎洁。大红的喜字连回廊都贴满,七彩的灯笼依旧在红尘中喧腾,不眠不休。严惊傲站在九曲回栏的尽头,负手而立,峻厉的表情与身上的大红吉服是如此格格不入。    居然,是断情散!到底是谁这么狠毒,要置她于死地?严惊傲刚毅的剑眉紧紧皱着,仰望星空。练武之人自然或多或少懂得一些医理,这断情散只在医书上见过,据说它无色无味,却以剧毒闻名。中毒之人最初时毫无察觉,只是血液会在不知不觉间慢慢变冷,有的人在颈上会长有若有似无的青色玫瑰印记,有的人则一切如常。若是没有名贵难求的新雪养魂丹续命,中毒之人不出一年时间,必定血脉渐凉,直至凝滞而亡。    任凌和梁然已经听到严惊傲的召唤匆匆赶到,两人都身着黑色紧身短打夜行衣,走路时毫无声息,一看便知内力浑厚,技冠群雄。两个人看到严惊傲,施半跪礼齐声道:“主上,唤我兄弟前来有何吩咐?”    严惊傲的眉略略舒展,转身道:“眼下本王有一件大事,需要二位出马。只是……”    两人都坚定地拱手道:“主上但讲无妨,我兄弟二人定当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严惊傲忙说:“不,你们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怀疑你二人的办事能力,而是此事非同小可,一定注意查访时不能让更多人知道。明白吗?我严家新晋王妃,长公主慕容沁中了断情散!”    二人一怔,对视一眼,任凌惊道:“主上确定是断情散吗?据传断情散在江湖上已失传多年,怎么会……”    “我确定是断情散!”严惊傲轻吐一口气:“我曾仔细看过,长公主身上玫瑰印迹尚淡,应该中毒时间不长。长公主可能自己还不知道,当然,本王也没有打算让她知道,她不懂武林之事,何必徒增她的忧惧。现本王命令你二人悄悄查访投毒之人,还有,一定要彻查出断情散的解决之道!”    “是!属下明白!”任凌和梁然听令而去,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尽管整夜未眠,一双美目尚有些红肿,第二天清晨,慕容沁还是在丫鬟的服侍下早早梳洗停当,去给公公严戡问安敬茶。    云鬓高挽,神色略微憔悴依旧掩不去娇美风华,步步生莲,足不惊尘,端地是一派皇家公主的高雅恬静风范。严戡急忙从檀木圈椅上站起,与公主同施一礼,强颜欢笑道:“公主千万莫要行此大礼,折煞老臣了!”    慕容沁婉然一笑,沉静地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女训》儿媳还是多少知道一些的,既然嫁到严家,自然不可行君臣之礼,而需行孝悌之道了!”    说着盈盈福身一拜,端过云澈手中的托盘敬上:“父帅在上,请饮沁儿所敬之茶!”    严戡听得长公主一番话入情入理,得体大方,不由暗叹公主教养之佳。细察之下,并未发现公主脸有知晓真相的恼怒痕迹,遂放下半颗心来。再看一侧的严惊傲,精神萎靡,似乎还打着哈欠,不由又怒火顿起,碍于公主在场,不便发火,只得接过茶笑问:“长公主不必多礼,敢问公主可还住得习惯?”    慕容沁侧看严惊傲一眼,后者面色如常,似乎事不关己,想起昨晚洞房之事,慕容沁脸上有些发烫,还是微笑着回道:“多谢父帅挂怀!下人们伺候妥帖周到,沁儿并无感觉任何不适之处,睡得很好。”    严惊傲扭头望天,嘴里轻轻嘀咕一句:“才怪!”也不知慕容沁有没有听到。    严戡压住怒火斥道:“你看你,漫不经心,哈欠连天,成何体统?今天公主要二日回门,在宫里面圣时你也要这个样子吗?”    大喜之日累了整整一天,新婚当晚被灌得半醉,还要避着下人耳目,半夜偷偷溜回自己书房睡觉,大清早再提前爬起来和公主扮恩爱夫妻,能不困吗?要不换你试试!    严惊傲心里暗自腹诽,脸上还是得打起精神,毕恭毕敬答话:“父亲教训的是,儿子知错了!”    虽是天之骄女,下嫁严府纡尊降贵,但这婚姻之事还是和寻常人家成亲的礼节大致相同。天文官在銮驾前高声知会:“长公主慕容沁回宫省亲————”    严惊傲站在马车前,对神情恍惚的慕容沁伸出手来扶她上车,慕容沁看着眼前那双修长有力的手,心突地一跳,竟有羞怯之意,本不愿让那登徒子占了便宜,却又想到自己已为人妇,怕拒绝太过明显引人怀疑。正犹豫不定间,严惊傲眼疾手快地已牢牢握住慕容沁的柔荑,顺势轻轻一带,慕容沁就安稳地坐进了马车里。    无意一瞥,慕容沁看到那登徒子竟趁人不注意,把握过自己的手悄悄放在鼻前轻闻,脸上还挂着得意的笑容。慕容嫣脸色一下通红,忙吩咐眉心:“快将帷裳放下!”    礼乐齐奏,銮驾起动。
☆、六、长相思  金钉攒玉户,彩凤舞朱门。    北武门正殿,皇太后笑眯眯地扶起跪拜的孙女孙婿,两个人身着端庄的绛色梁冠礼服,并肩而立,宛若天作之合,好一对金童玉女。    皇后对天庆王笑道:“沁公主成了王妃,似出水芙蓉,气韵更是出众了。皇上,皇太后这个媒真正是做得好,做得妙呀!您看,公主与驸马珠联璧合,多般配呀!”    众妃纷纷称是,天庆王也开怀地点头赞同。严惊傲一听此言,喜从心生,倒冲淡了不少郁结之气。    忽然香风袭来,一阵环佩叮当,原来是盛装而至的慕容嫣:“嫣儿给皇祖母、父皇、母后和各位娘娘请安!”    “二公主今天打扮得好生漂亮!”一向快言快语的丽妃笑道:“不但人美,也越发知礼了!”    慕容嫣含羞一笑:“丽妃娘娘,嫣儿长大了,自然不能再像儿时那样顽皮淘气了!”    说着又到严惊傲和慕容嫣面前福身施礼:“嫣儿愿姐姐、姐夫新婚大喜、百年好合!”    皇太后笑道:“沁儿一出嫁,嫣儿倒一夜之间成了大人。小嘴可是抹了蜜不成,怎的如此之甜?”    “皇祖母————”慕容嫣又滚到皇太后怀里,委屈地说:“嫣儿正想跟您说呢,如今皇姐做了王妃不在宫里,也没人陪着嫣儿玩了。”又转头道:“姐姐,嫣儿长日无聊,甚是想念姐姐,此番姐姐回府,也带嫣儿去住几天可好?”虽是询问慕容嫣,眼睛却直直地盯着严惊傲。    众妃和宫人掩嘴窃笑,慕容沁和严惊傲同时愣住,都有些不自然起来。    皇后见状,对慕容沁佯嗔道:“嫣儿不得造次!你姐姐姐夫适才新婚,你岂能如此无礼惹人笑话?”    慕容嫣不理,又跑去晃天庆王的胳膊:“父王,嫣儿也是因为思念皇姐才想出宫陪她几天嘛!父王,父王————您就允了嫣儿吧!”    慕容沁看慕容嫣的这架势是非去不可,又恐父王着恼,忙道:“父王,皇妹既然想去,那就随我去小住几日,正好我初离皇宫,有沁儿相陪也不致太过孤单思亲。你说是吗,驸马?”    严惊傲倒没料到慕容嫣会突然征询自己,只得随声附和:“呃————是啊,是啊,小婿公务繁忙,对公主不能长日相伴,正心有惭愧,说起来,还得多谢二公主体贴入微的一番美意呢。”    天庆王一看女儿女婿已经答应,也不便多说,只好同意。慕容嫣一听,立时跳起来飞奔出去,一叠声地叫着:“青荷、怜儿,快快把我让你们给我收拾好的衣服拿来!”    平定王府从来没有如此热闹,送出去了一位公主,倒接回来了两位公主,其中那位小公主还一路欢声笑语,活泼非常。下人们被她指挥的人仰马翻,暗暗叫苦。    “王府简陋,不比皇宫,还请二公主将就些。我已派家丁将致远楼收拾妥当,请二公主入住。”严惊傲对慕容嫣做了个“请”的手势,彬彬有礼。    “姐夫————”慕容嫣故意拖长了声音:“你和姐姐既已是夫妻,那我们也是一家人了,为何还对我如此客气?以后不要再叫我公主,要像父皇、母后一样叫我嫣儿!另外啊,刚才我看过了,致远楼离姐姐姐夫所住琢翎院太远,我晚上害怕,想住你们旁边的望月居……”    听着慕容嫣絮絮叨叨的要求,严惊傲一时头大如斗,女人真是麻烦,怪不得孔子曰: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宁可得罪小人也不可得罪女子…………    正思绪飘飞间,慕容嫣不知何时双手叉腰站在面前,气鼓鼓地道:“姐夫,你想什么呢,叫你好几次你都不理?”    严惊傲语塞,这小公主真是难缠,忙搪塞笑道:“好吧,那请二公……哦,请嫣儿入住望月居。”    看着严惊傲的璀璨一笑,似乎竟比朝阳和煦,皎如玉树临风前。慕容嫣有些目眩神迷,晕晕乎乎地又往严惊傲身边靠了过去,严惊傲微微皱眉,不动声色地与慕容嫣拉开距离,温和地吩咐下人:“好生伺候二公主,有什么短的缺的,只管前来禀报,万万不可怠慢!”    被慕容嫣纠缠几日,走在玄雀大街上,严惊傲还不放心地往后望着,只怕那个难缠的二公主再偷偷跟出来。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去弄到新雪养魂丹,否则慕容嫣身上的毒性一旦发作,不堪设想。    整个天庆国确定有这种罕见之物的地方就是左相府了,谢儒轩精通医理,曾研究过此丹,但是据任凌和梁然探听,这新雪养魂丹现在在左相之女,谢儒轩的姐姐谢君恩的手里保管。    左相谢聚峰以及长子谢君昊,次子谢儒轩估计都已经对自己怀恨在心,唯一的希望就是这个谢君恩了。    谢君恩和丫鬟莺儿买了妍和堂的胭脂水粉,正往回走,突然一个身着破衣烂衫的乞丐冲过来挡住二人去路,伸手要钱,谢君恩厌恶地掩住口鼻倒退几步,莺儿急忙掏出一些碎银准备把乞丐打发走,没料到那乞丐居然猛地伸手拽下谢君恩颈上的五福珍珠花项链转身就跑,慌得莺儿一边大叫:“来人,快抓小偷!”一边去追,可她终究拼不过男人的体力,跑了没多远那乞丐就不见踪影,只得怏怏而归回复大小姐。    谢君恩气得跺脚,连连斥责莺儿不中用,虽然珍珠项链不足为惜,但相府大小姐何曾受过这种委屈,一怒之下,谢君恩掏出100两银票,高声道:“各位听着,今日谁若是替我生擒那小贼,这100两银票就归谁!”    100两的银票相当有吸引力,刚才还漠不关心的路人呼啦一下就围了过来,更有那好色之徒流里流气地望着妩媚的谢君恩:“美人儿,哥哥我不要银票,只要你让哥哥亲上一亲,我立马替你追回财物,可算得公平交易?”    “你———”谢君恩恼羞成怒,挥掌就往那好色之徒脸上扇去,那地痞自然也并非君子,挨了一掌后狠狠地出拳直往谢君恩身上招呼而来,莺儿暗悔今天图省事没让侍卫相随,吓得直冲上前护住小姐。    许久,拳头没有挥来,却听到“噗通”一声,莺儿和谢君恩睁眼一望,那好色之徒已经躺在一丈开外的地上抱腹呻吟了。    谢君恩还没找到出手相救之人,一条熟悉的项链晃在眼前,那不正是被抢去的五福珍珠花项链吗?谢君恩一把夺下项链,这才想起道谢。定睛一看,谢君恩不由呆在原地。    眼前的男子身量修长俊逸,着一身靛蓝色玄纹云袖锦衣,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乌发被整齐地束在金冠之中,鼻如悬胆,目若朗星。若他骑马倚长桥,定引满楼红袖招。    男子挑眉,勾起一脸坏坏的笑:“小姐,你就这样瞧着我,也不打算道声谢吗?”    谢君恩终于回过神来,羞得粉面通红,忙拿出刚才扬在手里的银票递过去:“这是银票,请公子收好,谢君恩在此谢过公子!”    那男子把银票和谢君恩的手一起抓在手里,却不说话,点漆般的眸子直视着谢君恩,好像眼里一直都带着笑意。    谢君恩窘住,想抽出手,却似乎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男子也不答话,只眯眼坏笑着对谢君恩细细打量,只见她上身披着金丝薄烟翠绿纱,领口很低,露出半抹□,下系藕色烟笼牡丹百水裙,想必价钱不菲,一双媚眼波光流转,十分勾人心弦。    男子凑近谢君恩耳边,轻声呢喃:“谢君恩,谢君恩,真是个好名字,人也生得这么娇艳动人,我见犹怜,真乃是‘粉腻酥融娇欲滴,妩媚入骨艳三分。’”    清朗的声音却搭着邪魅的语气,蛊惑心神。谢君恩顿时腿脚都酥软下来,被陌生男子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肆意轻薄,若是以前她早就火冒三丈了,可现在只觉得满面红云,怦然心动,一时反倒不知该如何接话。
☆、七、美男计    扯出一丝浅笑,严惊傲终于玩够了,放下手中的猎物:“银票请谢小姐收回,若为银子,方才在下也不会出手相救了。”    莺儿奇道:“你这人倒怪,不为银子,那你想要什么?”    严惊傲看着莺儿,正色道:“当然是想要比银子更好的东西了,那就是————”    说话间貌似无意地以食指轻抚过谢君恩细白的脸颊,又是挑眉一笑:“那就是——美人——”    谢君恩终于承受不了这样明目张胆的挑逗,心下慌乱不堪,忙道:“莺儿,我们走!”    “哎————”严惊傲竟然伸手拦住主仆二人:“别急,还有一件事想要请教美人儿呢。敢问芳居何处?美人既然想感谢在下,何不带在下参观一下香闺呢?”    “你这人别不识抬举,”莺儿以为谢君恩生气,害怕又被小姐责骂,抢先道:“给你三分颜色倒开起染缸来了,我们小姐乃堂堂左相国之女,不要仗着刚才帮了我们就蹬鼻子上脸,要是你再纠缠,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严惊傲饶有兴趣地一摇扇子:“原来是左相之女,失敬失敬!小姐好走,后会有期!”  谢君恩深深凝望一眼严惊傲,娇羞远去。    抢项链的乞丐和调戏谢君恩的地痞同时出现在严惊傲身侧,一改刚才形状,恭敬地伏首道:“主上,下一步要我们做什么?”    “做得好!下一步,去探查谢君恩房间的位置,还要查清她房间何时没有外人打搅。”    “是!”    左相府。    红松木嵌汉白玉的饭桌上,银筷瓷碗,各种佳肴琳琅满目、花团锦簇,却少有人下箸。    谢聚峰面色阴沉,郁郁寡欢。谢君昊殷勤地给父亲夹了一筷绣球乾贝,劝道“爹,多少吃一点吧,为了严戡那个老狐狸和严惊傲那小子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谢聚峰放下筷子,咬牙切齿道:“早晚我得想个办法,压压那小子的风头!皇上好像对我有所怀疑,对严戡那独子日益宠信,又把公主下嫁于他,我看那小子足智多谋,定非泛泛之辈,若是有朝一日他得了势,这天庆国的江山还不被他占了去!我们得找个时机,提前动手了。”    听到公主二字,谢君昊和谢儒轩都脸色一沉,谢儒轩轻声道:“爹,也许严惊傲不像你们想象的那样……”    谢君昊拿出大哥派头斥道:“你懂什么!现在他有十五万兵马,可是跟我们抢江山的劲敌,辰儿的身份又…………”    “君昊!”谢聚峰一声怒喝提醒,谢君昊突然意识到什么,立时住了口,谢聚峰斥退下人,这才拧眉道:“君昊,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就是不改!辰儿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是欺君罔上,杀头死罪啊!”    谢君昊面有愧色,连声诺诺,忽又想起一计:“爹,严戡不是皇上老儿眼里的忠臣良将吗?那小老儿不知好歹,一向与我谢家为敌,上回我们只收了江衙知府20万两纹银,他就要在皇上面前奏我们的本。还有我看上的那个小家碧玉,也被他多管闲事搅黄了。这次,我们就一箭双雕,先来个调虎离山,把严惊傲支到边塞,再给那严戡捏造个通敌叛国之罪,看谁能保得了他!”    谢聚峰捻须细想,终于转阴为笑。    谢君恩有一下没一下地扒着碗里的饭菜,大哥和父亲在商量什么完全没听进去,她的所有心神此时都牵挂在十几天遇到的那个英俊男子身上。    所以当父亲示意晚膳可以结束后,她立刻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打算把没编完的五色丝线香囊做好,她怀着少女的小心思,亲自细细地缠着五色丝。莺儿被抢了活计,站在旁边不解地问:“小姐,您不是有一个这样的喜雀闹梅香囊了吗?怎么倒又做个一模一样的?”    谢君恩难得的好脾气,微笑道:“这个呀,并非我戴,是要送人的。莺儿,你说这么多天,我们每日都去街上闲逛,可他却再也没有出现过,是不是已经把我忘了?”    “送人?难道是送给————”    “当然是送给我的!”    果真那个让人恼又让人喜的声音,谢君恩的心漏跳一拍,却偏不抬头,仔细地缠着最后几根丝线。莺儿一看,还是白天那个男子,此时他居然轻佻地撑窗相望,又利索地自窗棂跃至屋内。莺儿正要大喊,却发现小姐不惊不怒,好似还暗有笑意。所以她立时噤了声,知趣地告退掩门下去。    “你怎么找过来的?没有人发现你吗?”    “自然是寻芳而至!若是被人发现,岂不坏了小姐清誉?”    “你————”佯怒举起粉拳要打。    那人却顺手抢去她手中的香囊:“好香啊!小姐是要我自己动手还是要亲自为在下戴上?”    “无耻————”故作生气地转过身去。    忽然发现谢君恩腰际也有一个相同的香囊,转眼间,两个香囊都在那人手里:“我不要这个新的,只要你身上这个。”    “没出息的,新的不要偏偏要旧的,有道是‘衣不如新’,新的岂不好?既如此挑拣,那两个都不给!”谢君恩忍着笑意反身去夺。    “不给我倒是要给谁?这样好了,抢不到归我,抢到归你。”悠然躲闪着,嬉皮笑脸,就是让谢君恩在快抢到时功亏一篑,棋失一招。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谢君恩脚下一滑,本以为会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却被那双温柔手一把扶住:“小心哦,待会儿摔倒可不要哭鼻子。”    心里暗恼那人不解风情,他却又转到面前,把新香囊塞到她手里,自己留下谢君恩身上戴的那只。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我这个人啊,就是喜欢故人————”    谢君恩听他话中有话,不由又红了脸,双手绞着手指,咬唇偷笑。    环顾谢君恩的房间,雕梁画栋,绮丽精致,也不客气,从袖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白色酒瓶,自顾自说道:“美人配美酒,看到美人,又勾起酒瘾。来,美人,陪在下喝一杯。”    说着熟稔地拿起谢君恩桌上的茶杯倒了满杯递给她,自己竟对着瓶口豪饮起来。    谢君恩见状,也失了警惕,鬼使神差地将满杯酒一饮而尽。    哪知此酒好像烈性十足,刚一下肚,便觉天旋地转,只听到一个遥遥的模糊不清的声音:“小姐,你喝醉了,我扶你到床上休息。”    被扶上床,不多时便已失去知觉,昏沉睡去,只好像做梦般听到一阵轻微的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整个房间归于一片平静。
☆、八、画丹心  总算顺利弄到了新雪养魂丹,严惊傲长嘘一口气,在谢君恩的房间了闻了太多的脂粉香,真是教人昏昏沉沉。    坐在不施雕琢的黄杨梨花木书桌前,扔下看了半卷的《孙子兵法》,严惊傲打开方形小银盒,仔细地看着那粒隐隐透着一股药香的暗红色药丸,幸亏事先细心地准备了一粒类似的来代替这颗名贵之药,谢君恩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发现吧。    “小昭子!”    “奴才在!”一个圆脸的小内侍快步走进来。    “把这个拿去给长公主!”严惊傲把小银盒递过去。    “是!”小昭子双手还没接过银盒,严惊傲却转手又把盒子拿了回去。    小昭子接了个空,又不解严惊傲的意思,只得愣愣地站在原地。    严惊傲看着满脸迷惑的小昭子,忽然一乐:“算了,你下去吧,我还是自己拿去吧。”    家里的小王爷自从成了亲,就越来越怪,喜怒无常不说,这新婚还没半个月,换作别的人,肯定新鲜劲儿都还没过,哪个不与新娘子如胶似漆?他倒好,把个美若天仙的公主丢在家里,天天白日去练兵,半夜溜书房睡,真是个不开窍的爷!小昭子忧虑地暗暗摇头,还是乖乖地退了出去。    又想了半晌,严惊傲给自己鼓了鼓气,信步来到从没住过的新房前,停住脚步,敲了敲门。    “谁呀?”云澈吱呀把门打开,看到严惊傲,又惊又喜:“驸马,怎么是您?您想进来还敲什么门啊,直接进来就是。您说是吧,公主?”    “云澈,多嘴!”慕容沁脸上有点挂不住,这个小丫头,仗着主子待下人和蔼,说话总是没遮没拦,真该什么时候教训她们一下才好。    云澈调皮地吐吐舌头,毫无惧色,又使个眼风,把在屋里伺候着铺床的眉心和严府指派的丫头月纭⑶啥冀辛顺鋈ァ    等下人们退个干净,严惊傲才缓步走到慕容沁身边,弯腰看去,慕容沁正就着烛光,飞针走线地绣着一方丝帕,严惊傲对闺中女红从未有过半点研究,不认得上面未绣好的图,便问:“公主好针线,这绣的是什么?”    “鸳鸯戏水。”慕容沁并未停手,淡淡地答道。    严惊傲出神地看了一阵,嗅着慕容沁身上飘来的梅香,神清气爽了许多。    “安康王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哦,差点忘了,”严惊傲一拍脑袋,几乎忘了大事:“公主,这是暖心丹,请现在服用。”    慕容沁有些奇怪,针线也停了下来:“暖心丹?为什么要我吃它?”    “哦————”严惊傲面色尴尬,“它可以温阳补身,化气行水,养心安神,是我特意为你讨要来的。”    “谢谢安康王一番美意,我没感觉什么不好的地方,还是请安康王收回去吧。”还是那淡淡的语气。    严惊傲抓了抓头发;“公主,那日回门时,我感觉你的手心冰凉,定是内有寒症,所以还请公主赶紧服用暖心丹调养。”    听了严惊傲一席情真意切的话,慕容沁忆起那日回门时与他两手相携的一幕,一丝绯红莫名爬上桃腮,低声说:“那就谢谢安康王了,请放在桌上,我明日吃了便是。”    “欬————,为何还非要等到明日?公主现在就服用吧,我看着你吃。”    真挚的眸子里似无一丝尘埃,定定地望着慕容沁,慕容沁的脸色更红了,无法,只好拿起药丸吞了下去,严惊傲体贴地倒了一杯水递给慕容沁,又关切地问:“公主感觉如何?”    慕容沁接过水轻轻喝了一口:“说来也怪,吃了这药以后,好像……好像感觉身上热了一些,心里似乎也舒展开了。”    “真的?那就好,那就好!”严惊傲看到这新雪养魂丹果然奇效,放心了许多,想摸一下慕容沁的手看看是否回暖,又怕再被打一巴掌,手伸到一半又讪讪地缩了回去:“有效就好,公主好生将养着,早点休息,小王告退。”    “姐姐,我要的鸳鸯戏水你帮我绣得怎么样了?”慕容嫣大呼小叫地推门而至。    不期然一头撞上一个结实的肩膀,忽然发现房里多了一个人,慕容嫣收住脚步,揉揉撞疼的鼻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姐夫,你回来啦?”    “嗯,这么晚了,沁公主还没睡吗?小王还有事要办,先行一步了。”    “哎,姐夫,这么晚了你还有什么要事啊?我来你们王府这么多天了,总觉得没见过你几次啊,要不我跟父王说说,放你一个月的假,看还能不能找到你的人影?”    “二公主说笑了!小王真的是有要事在身,对不住了!”    看着那急急远去的身影,慕容沁心里竟涌起一股微微的惆怅,是在失落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    “姐姐,”直到再也看不到严惊傲的踪影,慕容嫣才恋恋不舍地回过头来,“你和姐夫都成亲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是这么相敬如宾?”    慕容沁又好气又好笑:“你这小丫头,脑袋里怎么整天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快过来,这剩下的一半你来绣,我教你。”    “啊?”一听还要亲自动手,慕容嫣顿时苦了脸,“我突然觉得好困,干脆明天再学好了。”    说着边打哈欠边往外走:“我先去睡了啊!”    慕容沁看着慕容嫣头也不回逃也似地跑了,笑着摇摇头,捧起丝帕想继续绣下去,看到未完成的戏水鸳鸯,却又不知不觉望着跳跃的烛火发起呆来。
☆、九、定风波    “皇姐,去嘛去嘛。”慕容嫣不知是第几次去缠正在桌前挥毫的慕容沁,“你这样整天写啊绣啊的多没意思!这么多天老是待在房里,我都快憋疯了!好姐姐,我们去一会儿就回来,好不好?我保准听话,不吵姐夫练兵。对了,姐夫的武功那么厉害,正好到那里让他教我几招,强身健体嘛。”    慕容沁被摇得无法下笔,只好轻叹口气,“好了好了,真拿你没办法。先说好,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来人!”慕容嫣一听姐姐首肯,一时心花怒放,“备轿,去安康王练兵校场!”    天清门外,黑山绿水,上百亩的沙场是天庆国最大的练兵之地。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校场上黑压压无数的整队骑兵,长矛高举,斗大的“严”字旌旗迎风吹荡,每百人成一纵队,进退一致,秩序井然,犹如一人。    慕容沁和慕容嫣悄悄下了皇舆,以手遮阳,远远地看到严惊傲正骑在一匹高大的乌骓马上操练士兵。只见他头戴白罗面生丝缨冠,身着玄色绣金蟒战将袍,如琼树一枝,在诺大的校场上显得格外英武,不怒自威。    慕容嫣一看到严惊傲,立时把姐姐的叮嘱全部抛之一边,兴奋地提了裙角正要奔过去,却半路被一铁甲副将张开双臂挡住:“对不住,姑娘,严将军正在练兵,二位身为女眷,在此地多有不便,刀剑无眼,如有误伤末将不好交差,两位姑娘还是请回吧。”    慕容嫣乜了那憨厚的将士一眼,亮出皇家令牌,满脸不屑:“你知道我们是谁吗?我是天庆国二公主慕容嫣,那是我皇姐,长公主慕容沁,她贵为你们严将军的王妃,难道凭我们的身份连探视驸马也不行吗?”    那副将看到令牌,单膝跪地行了军礼,语气却依旧不紧不慢,“末将参见长公主、二公主!但现在是练兵时间,严将军有令,练兵时外人一律不予放行,军令如山,末将实不敢违,烦请二位公主见谅!”    “哎呀,”慕容嫣气得跺脚顿足,“都跟你说了我们是内人不是外人,你这个人怎么那么死脑筋?”    慕容沁没有插话,静听轻风断续送来的严惊傲那铿锵的严明军纪的声音:“……疾如风,徐如林……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霆……战无不胜……”    慕容嫣见实在劝说不了那个固执的副将,悻悻地住了口。近前的一些士兵已经注意到了这两个天仙一般身着银红湘裙碾绢纱的女子,军营中难见女色,一个个无心操练,交头接耳起来。慕容嫣却浑然不觉,慕容沁见状正欲拉她回府,她却顾盼间看到校场西侧站着几十匹备用军马,昂首踏蹄,膘肥体壮,好不喜人,不由得眼睛一亮,慕容沁一个没拉住,她已经跑了过去,拽住缰绳,踩上脚蹬,爬上了一匹雄伟的枣红骏马。    那副将一见,大惊失色,提高嗓音喊道:“二公主,这是军马,性格暴烈,不近生人,十分危险,请速下马!”    慕容嫣却满不在乎,使劲儿拍了拍枣红马的脑袋:“再烈的马儿也得让本公主驯服!你看,它这不是乖乖的吗?”    岂料话未落地,枣红马已经摔蹶尥蹄,猛蹬后腿,扬起层层尘土,欲把这个不速之客摔下背来。慕容嫣吓得尖叫一声,花容顿失颜色,本能地紧紧抱住马颈才使自己不至落下马去。副将一看不好,赶紧跑上前欲制服枣红马,那马一见有人过来,更是横冲直撞,把附近的几匹马都撞得躁动不安,跟着乱奔起来。    严惊傲听得身后军马嘶鸣,人声嘈杂,回头一看,一个冷战自背上滚过,只见备用军马在一匹枣红马的带领下飞跑,其中一匹正向一抹银红娇影直冲过去,眼看那女子就要被踩踏在这铁蹄之下。    “慕容沁!”千钧一发,严惊傲不顾再想,立刻调转马头,中指施力,弹出一颗铁丸击中那马的小腿,以阻止它的疯跑。与此同时,“风影”已经开始利箭一般狂奔,慕容沁想跑已来不及,眼看着马蹄就要踏中自己,那马却突然后腿跪地,嘶叫起来。这时,一道迅若惊电的亮光闪来,严惊傲已赶到慕容沁身前,从乌骓马背左侧弯下腰去,伸手一搂一提,慕容沁只觉得身体猛地轻悬,惊魄未定间,已被揽至乌骓马上,稳坐在严惊怀里。    严惊傲环住慕容沁,双手挽紧缰绳,一夹马肚,耳边只听一阵呼呼风声,转瞬之间,“风影”已把二人安全带离发疯的马群。    “副将李承泽、高亮!”严惊傲带着慕容沁冲出重围,勒住缰绳,迅速地果断下令,“你二人速速骑马自校场东侧拦住受惊之马;刘鸿桢、徐景山!你二人去校场西侧疏散士兵;其余马夫各自寻找自己所喂马匹将其制服。”    “是!”众将士训练有素,严格遵令,各就其位,各司其职。不多时受惊的军马都已被顺利拦下,士兵也被有序地疏散,没有造成更多的伤亡。    本以为命悬一线,却被那双有力的手安然救下,慕容沁感激地望了一眼身后的严惊傲,严惊傲却没有看她,两眼微眯,厉视前方,直到将士们把军马喝住赶至原位,才低下头来,柔声问慕容沁:“公主受惊了吧?不怕,有我在呢。”    慕容沁听到那令人安心的暖暖问候,竟然心里一热,两眼差点蓄满泪花,强笑道:“我还好,多谢安康王相救。只怕皇妹她…………”    严惊傲不再说话,轻轻一摇缰绳,乌骓马听话地慢跑到慕容嫣跟前。慕容嫣早被副将李承泽及时接下马背,倒是没受多大伤,就是脸色煞白,呼吸起伏不定,显然还未从极度的惊吓之中回过心神。    “二公主还好吧?”严惊傲下马拱手一揖。    慕容嫣钗环凌乱,鬓发不整,双眼含泪,似乎就要哭出声来:“我不好!严惊傲,你心中到底就只有一个慕容沁吗?我对你的心难道你一点都看不到?刚才我受惊时你在哪里?这会儿倒想起问我好不好?你们都欺负我,我要回宫,我要回宫告诉父皇去,让他为我做主!”    李承泽目瞪口呆地看着慕容嫣,不明白她为何要对自己的姐夫如此横加指责。    “二公主,”严惊傲英眉微敛,语气却非常平静:“此事乃你们擅闯校场禁地所致,皇上明察秋毫,自有分晓。难道二公主是要皇上背负昏君的恶名,被后世唾骂吗?”    声音虽然若玉石掷地,温文有礼,却暗含威胁,其意不言自明。慕容嫣无可辩驳,恨恨地掏出原准备给严惊傲拭汗的丝帕摔在地上,捂住嘴呜呜地哭着跑了。    丝帕如蝴蝶一般翩然坠地,严惊傲看到上面的鸳鸯戏水图,认出正是那日慕容沁所绣之物,不声不响地走过去捡起丝帕叠好放进怀里。    “皇妹!”慕容沁眼看慕容嫣哭着跑远,急得要跳下马去追,严惊傲叹了一口气:“公主,你就是心地过于善良。”说着扬手把她扶下马来:“二公主虽然任性,但此事错不在你,她断然不敢去皇上那儿告状的,你就放心吧。”    转身又对李承泽严肃地命令下去:“立刻查明让二公主上马的马夫,阻拦不力,未尽其职,以军法论处,不得有误!”
☆、十、长亭别    杏花小镇,乌衣青巷,如雾般的细雨似烟笼蒙蒙。    方婷儿闷闷不乐地低头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小道上,一路走一路踢着小石子。转弯时在巷口看到一个摊贩,面前放了个木头瓶子,里边装了很多竹棍。方婷儿想到最近的种种烦心事,心情不佳,于是上前问摊贩:“算命的,几文钱一卦?”摊贩面露难色,对方婷儿说道:“俺是卖筷子的。”    “哈哈哈哈……”身后传来一阵大笑声,苏见信在后面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还夸张地捂着肚子。    方婷儿面带茄色,苏见信看看翻着白眼,嘟着小嘴的方婷儿,极力把滚在喉头的笑声咽了下去:“哈哈,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以为你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其实是深不可测、大智若愚的人,唉,原来是我多虑了……”    “嗷———”话未说完,苏见信已经捧起被方婷儿猛踩的左脚扯着嗓子边嚎边蹦,差点撞到一个过路的男子身上,那人“啊”地惊叫一声,还吓得一个劲地往后退,苏见信慌忙解释道:“别害怕,我也是男的!”那人又退了几步才停下来:“不怪你不怪你,下雨地上湿,我刚才是滑倒了。”    这次,轮到方婷儿咯咯笑弯了腰,苏见信揉着脚,幽幽地说:“好啦,方大小姐,我们扯平了。”    “忘掉刚才的事!!听到没有?”两个人同时指着对方的鼻子异口同声。    愣了片刻,两个人又同时垂头丧气地放下了手。    方婷儿抬头看了看如织的扑面细雨,转回身往寄住的姨娘家里走去。苏见信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献计献策:“婷儿,我带你去城隍庙那边买糖葫芦吃,好不好?”    “不要!”    “那,带你去看捏面人的。”    “不要!我又不是小孩子。”    苏见信抓抓脑袋:“这也不要那也不要,真难伺候,干脆我带你回京城去,这几天我爹一直催我回去呢……对了,我们还可以去找傲喝酒!”    “什么?”方婷儿眼睛瞬间亮起来,片刻又黯淡了:“不要,他都是驸马了,我们去了不太好。”    说着顺手揪下一尾竹叶,有一下没一下地撕着:“要去你自己去好了。”    苏见信一跃跳到方婷儿前面:“这有什么好不好的?难道他成了驸马就把我们忘了?我敢保证,傲绝对不是那种人!”    方婷儿从苏见信右侧绕过去加快了脚步:“说不去就不去,你别老跟着我,讨厌鬼……”    “这么凶,当心嫁不出去!哎,婷儿,别跑那么快啊!等等我…………”    京城此时正是艳阳高照,天庆国的皇宫楼阁高耸,遮天蔽日。    红墙绿瓦,轩窗掩映,气势恢弘。金黄的琉璃瓦重檐殿顶在阳光下闪耀着碎金般的光芒,高低错落的殿宇鳞次栉比,相依而列。    绕过假山,穿过有雕栏的白玉小桥,循着塘边,沿着鹅卵石镶嵌的小路一直走过去,便是天庆王宽大的南书房。    南书房里一片寂然,谢聚峰胆战心惊地偷偷观察着天庆王的脸色,努力装出一副惋惜的神情:“皇上,您看,要不是微臣派去的细作查获了这封密函,咱们都还被蒙在鼓里呢,严戡这个老贼投敌叛国,与燕国里应外合,欲把我天庆国的白鹭岛拱手让出以换取荣华富贵,实在罪不可恕啊!”    天庆王把反复看过的密函放在桌上,抬头看着谢聚峰若有所思,却不开口,谢聚峰心虚地低下头,正在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地想着接下来如何取得天庆王信任的时候,太子慕容辰应召而来:“儿臣参见父皇!”    天庆王指一指铺有墨青色翠毛锦袱褡的四方扶手椅:“坐。辰儿,你先看一下这个。”    说着拿起密函,身旁的太监心领神会地接过去转呈给了慕容辰。慕容辰刚看完折起密函,天庆王就问道:“辰儿觉得此事应当如何处置?”    慕容辰略一思索,开口道:“依儿臣之见,此事事关重大,严将军是开国老臣,德高望重,若是仅凭一封密函就妄下论断,实在难服悠悠众口。”    “嗯”天庆王紧盯着慕容辰的眼睛,欣慰地点点头,“继续说下去。”    “父王,儿臣倒有一个主意,不如把严惊傲派去锦州夺回我白鹭岛,不但可以代替其父将功折罪,还可以证明严家是否投敌叛国,岂不是一举两得?”    “可是,辰儿你有没有想过,严惊傲是驸马,若是出征时有所不测,你皇姐岂不是成了孀居之人?”    “父王,若要成就大事,如何顾及儿女情长?白鹭岛虽不甚富饶,却是兵家要地,不可小视。严惊傲虽是驸马,但更是一国之将!此次派严惊傲出征,既可保全我天庆国的疆土,又可证其清白,我想皇姐会理解的。”    “看来辰儿对治国之道颇有见地了啊!”天庆王对莫容辰的回答还算满意,夸奖了两句。  慕容辰微笑着说:“儿臣愚笨,是父皇教导有方。”    谢聚峰暗吁一口气,背过身用袖子擦了擦头上冒出来的冷汗,幸亏事先跟慕容辰商量好了,要不然凭天庆王这多疑的性格,偷鸡不成蚀把米倒是很有可能。    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    天清门,点将台。狂风大作,旌旗猎猎。    严惊傲身着明光铠甲,饯袍上密缀铜星,足蹬重漆银网牛皮战靴,端坐在乌骓马上,威严地扫视着点将台下浩浩荡荡的将士,副将李承泽清点完八万大军,前来请示严惊傲是否启程。    微微点头,严惊傲翻身下马,几步走至天庆王跟前以军礼相拜。    “禀告皇上,八万大军已经集结完毕。末将就此别过,率兵前往锦州!”    “嗯,安康王少年持重,骁勇善战,此番前去锦州,还须复我失地,拓我江山,方不负天庆子民的众望所归啊!”    “谨遵皇上圣谕!末将定当勇往直前,不破楼兰终不还!”    “若非平定王老将军已经归隐,也不会让安康王去那么远的边塞征战了。安康王好气魄,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众多将士集结完毕,真乃雷厉风行,想来安康王这一去,必将使燕国闻风丧胆!等到安康王凯旋而归,我们请父王摆上庆功宴与你大贺,哈哈……”    听了太子慕容辰的话,严惊傲的眉不易为人觉察地微皱一下:“为皇上出力是为人臣者应尽之职,末将只为江山一统,不求封赏。借太子吉言,末将先谢过太子!”    天庆王仿佛这会儿才想起严惊傲是驸马,脸上换了一副温和的神情:“安康王,你去那边与你父帅和沁儿拜别吧。”    “是!”    先来到严戡跟前,严惊傲凝视着父亲星星点点的白发,鼻翼一酸,赶紧上前倒头便拜:“儿子此次前去锦州不知几时能还,不能承欢膝下,尽心尽孝。望父帅珍重身体,加衣添饭,勿让孩儿挂念!”    严戡手指微颤,扶起严惊傲,为她正了正头上的缨冠,满眼的舐犊情深:“孩子,苦了你了!皇上重托,是我严家荣耀,燕国奸诈,行事切切不可掉以轻心。傲儿,你作为军中主帅,更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说着,又从身边的侍卫手里接过一个卷轴递给严惊傲。    严惊傲双手接了,打开看时,却是父亲写的一幅字,字迹遒劲,气势如虹:宝剑欲出鞘,将断佞人头,岂为报小怨,夜半刺私仇。可使寸寸折,不能绕指柔。    严惊傲明白父亲话中深意,郑重地跪道:“儿子记下了!”    慕容沁站在送别人群的后面,默默仰望着这个眉宇间昂藏着凛冽之气的少年,感觉像是有满腹话想说,却又不知如何说起。    两人对站许久,慕容沁才轻声说:“不要怨我父皇。”    话一出口,又暗恨自己怎么偏偏以这么一句话来作告别之语。    严惊傲淡然一笑:“我身为将军,疆土被夺,理应出征,何来怨恨皇上之说?”    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这对新婚别离的小夫妻,慕容沁此时纵然心中百感交集,却只能按着礼仪,拣些没用的说:“勇者无惧,仁者无敌,驸马深知用兵之道,定能旗开得胜,凯旋回朝!”  想了想,又低低加上一句礼仪外的话:“我等你,平安归家。”    严惊傲一愣,又笑了,拉过慕容沁纤柔的小手,留恋地看着她含烟似的双眸:“我不怕死,我只怕我死了,没人照顾你、保护你。”    慕容沁抽出手掩上严惊傲的唇:“出征在即,不许说‘死’。”    指尖传来的淡香与微凉让严惊傲心醉又心碎,先行官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吉时已到,大军出发!”    霎时,锣鼓震天,号角齐鸣。    风萧萧兮易水寒。    慕容沁迷离地看着那个顶天立地般地背影健步而去,心底好似“哗”地坍塌下一角,眼中竟渗出点点泪花,云澈悄悄问她怎么了,她急忙擦掉泪,敷衍道:“没什么,风大,有沙子迷了眼。”    走下点将台,严惊傲回过头,深深看了父亲和慕容沁一眼,又叫过任凌和梁然,低声吩咐了几句,这才跨上乌骓马,策马而行,率大军南去。
☆、十一、夺白鹭    五日后,大队人马如期到达锦州。    严惊傲传令下去:大军就地安营扎寨,按兵不动,听令而行。    锦州东南方,正是天庆国与燕国争夺不休的白鹭岛。    背着弓箭,跨上“风影”,严惊傲带着几个副将随从,先行巡视地形,制定军事布防图。    荒凉的沙滩戈壁,只有小片的马鞍藤匍匐其中。白鹭岛正位于天庆国和燕国的相交之处,因其属于兵家要地,历来两国相争不下,现在两国交恶,燕国更是派出十万大军驻扎其中。只见近海处有燕国的数十艘高达数丈的楼船,每艘楼船携舰艇若干,以铁索交横,赫然连成铜墙铁壁一般。岛上更有乌压压的营帐遍布各处,看来燕军阵势也非常强大。    李承泽举目而望,言谈颇有些担忧:“严将军,燕军一向擅长海攻,看来不太好办啊!”    严惊傲略一沉吟,旋即对身边几个副将吩咐:“徐景山,你负责画出敌我兵力布防图;高亮,你去清点我军粮草,若有缺失,带上我的令牌去锦州府衙及时补给;刘鸿桢、李承泽,你二人随我去帐中详议攻坚阵势!”    大家齐声应是,各自散去。    燕国世子燕琛兼任护国大将军,接到探子来报,抚着络腮胡轻蔑地一笑:“天庆国也只能派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儿来战,何况我有天庆丞相做内应,对付严家军就如同碾死一只蝼蚁那般容易!”    旁边的侍卫忙献媚道:“世子所言极是!我们燕国人多势众,定能把他们打个落花流水,就像……就像……”本想说句诗词在世子面前显摆显摆,无奈大字不识几个,肚子里没什么墨水,急得抓耳挠腮半天突然迸出一句:“就像‘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哈哈哈哈。”燕琛听了侍卫乱七八糟的诗句,忍不住喷出一口茶,踹了他一脚:“小兔崽子,不会说话就别逞强,滚吧!”    一连三日,燕军在船头擂鼓叫骂,声震云霄。天庆军倒是个个作息如常,对战鼓声叫骂声充耳不闻,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燕琛只当是严惊傲是缩头乌龟,放心搂着姬妾吃喝睡觉,却不妨忽听副将急报:“禀世子,严惊傲率数万大军前来攻船。”    燕琛推开怀中美人,拉正了军袍:“我们占尽天时地利,又有十万大军,怕他作甚?随我去甲板看那严家小儿如何战败被俘吧!”    船上架起弓箭,只是经过三日准备而未战,士气有些低迷。    燕琛一路呵斥着那些明显有所懒散的小兵,登上甲板。    望着为首的船头探出的络腮大脸,严惊傲轻声一笑,传令左右两翼,截断登岸大军,夺船反攻。又令三千弓弩手伏击在侧,专杀楼船上操舵控桨的兵士。    八万大军立刻娴熟地变换阵型,分成“品”字,前后左右呼应,在遍地的驱瘴烟雾中时隐时现,所有将士都在燕军弓箭的射程之外,一丝不乱,静待攻船令下。    燕琛一看暗道不好,立时挥手让弓箭手射击。    严惊傲眉峰一扬,在马背上挥鞭遥指。顿时,怒马长嘶,山呼海啸声响成一片,天庆军身手矫健敏捷,彪悍勇猛,长矛刀枪银光闪闪,任凭船上尽自放箭,竟似丝毫不惧。    燕军见天庆军势不可挡,顿有怯意,在数名主力弓箭手被射死后更是阵脚大乱,天庆军已乘乱搭起人梯登上船来。    此时双方白刃交战,混成一团。    燕琛在侍卫的掩护下逃到下侧的救生小船上,尚未坐定,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到:    “报!敌军已切断我与燕国通道!”    “报!弓箭垛口被围!”    “报!副将李浩战死!”    …………    燕国世子听得战败消息频传,心下仓皇,拼命催促小船从近海逃回燕国,严惊傲看得真切,稳立船头搭弓射箭,一声厉啸,燕琛还来不及躲避,喉骨处已没入深箭,瞬间毙命,眼睛圆睁,喉间却未有半滴血流出。    燕国主将被一剑封喉,燕军兵心溃散,树倒猕猴散,慌忙各自逃命。    此时,天庆军欢声雷动,枪戟高举,齐齐呼喝呐喊。     严惊傲却不见喜色,料想燕军不会如此轻易善罢甘休,留下数批人马控制楼船,检查修缮船上毁坏器物,严加防守;又命令其余将士登岛稍作休整后,沿岛挖出丈余深地壕,埋进铁马刺,灌上海水,随时提防燕军偷袭。    燕国世子惨死引起皇家震怒,援军很快赶到,仅仅两日,便看到了有备而来的整队燕军,刀牌长枪齐全,前有步兵担任攻坚主力,后面有骑兵部队担任机动兵力,漫漫黑色如同遍野松林似的汹涌扑来。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不消片刻,双方就已陷入激战,凄厉的牛角号声震岛屿,空中箭矢狂飞,拖着长声的箭雨如蝗虫过境般纷纷划破晴空,只见不断地有兵士中箭倒地。    天庆军经两日前一役,虽然损失不大,但也伤了些许元气,锦州的粮草补给终究有限,靠着匆匆挖出的战壕防御工事做抵挡,苦苦支撑至正午时分,两国的兵力俱已损伤大半。    满地的鲜血,染红了整个大地;寒光一闪,是将军不屈的铁衣。    浓浓的血腥味与汗气味相互夹杂着,充斥在空气中,刺鼻难闻。左边的士兵将长矛狠狠扎入一名燕军胸膛,右边的兄弟被劈去一边臂膀,还挥着大刀奋力砍杀敌军。严惊傲杀红了眼,满身的血分不清是敌军的还是自己的,对周围阵阵惊恐的尖叫一点都没有听到,或者纵然听到也无法顾及,身边的燕兵无一幸免,一剑归西。    用力抹了抹额头的汗水,严惊傲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炽热的太阳,耀得睁不开眼来。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不知她在那边看到的太阳,是否也是这样血红?    这一战,双方均大败俱伤,各自扎营,休养对峙。    凭借微弱的优势,严惊傲暂时守住了白鹭岛,可是白鹭岛离燕国更近,援军和粮草都容易派来。严惊傲疲惫地坐在帐中,望着军事布防图沉思半晌,对李承泽道:“传我命令,派人快马加鞭到京城面见皇上,请求七万援军。”    天地昏黄,尘沙漫天,甲胄相撞,远处却隐隐传来三击悠远的金柝声。分不清敌我的激战中,有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在沙场中浴血冲杀,那张刚毅的脸一转过来,瞬间被飞来的剑花划破,血流一身,那人却对着她微微一笑,模糊的面孔渐渐清晰————是严惊傲!    “啊!————”    慕容沁蓦地拥被坐起,香汗淋漓。    “怎么了怎么了?”云澈和眉心闻声慌忙披衣跑来,掌起明灯,“公主,可是又被梦魇着了?”    慕容沁手脚冰凉,心还犹自咚咚狂跳不停,一刹那不知身在何处,今夕何夕:“什么时辰了?我现在是在哪儿?驸马出征几日了?”    云澈看着长公主怔怔的神态,知道她又梦到了驸马:“回公主,现在已是夜半子时了,咱们当然是在严府啊,驸马走了总得快半个月了吧。公主,自从驸马率军出征,您就整夜噩梦不断,日益消瘦,长久这样,对主子的身体会大有损伤啊!我们干脆搬回璃洛宫,待驸马归来后再回严府可好?”    眉心看到慕容沁额上晶晶的冷汗,慌忙拿帕子去擦:“公主,您身上怎么这么凉?咱们还是回宫去调养调养吧。”    慕容沁痴望着艳红的鸾凤合欢被,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等他。”    “可是公主————”    眉心的脑筋转得快,忽然想起一个好主意:“公主,奴婢听人说,女为阴男为阳,阴阳调和才邪祟不侵,既然驸马不在,那不如去找小昭子拿一套驸马的衣物放于床上,定能稳公主心神,辟邪压惊。”    慕容沁脸一红,却没有答话。眉心知她默许,第二日就把一套严惊傲的绀色绣金蟒官服拿来放在慕容沁床头。    闻着衣服上传来的淡淡青草香,慕容沁居然一夜无梦,睡得极好。从此,这套衣服便整日在公主的床榻上放着了。
☆、十二、多谋略    “报!————”    肩佩刀弓、腰系响铃的递卒一下马就带着直奔主帐而来,一看他身上带的黑漆赤字牌的紧急公文,无人敢拦。    几个副将都在严惊傲帐中商议防守之事,见到递卒,只道是皇上派了增援,不由得喜出望外。    严惊傲取出匣子里的黑犀牛角轴诏书,展开细看,越看眉头蹙得越紧,到底血气方刚,最后竟一掌拍在帅案上,把笔、砚、茶杯都震得跳了几跳。    李承泽和高亮、刘鸿桢、徐景山对视一眼,迟疑地问:“严将军,皇上何时派援军前来?”    严惊傲神色凝重,长叹一声,把文书递给李承泽,几个副将齐齐凑上去看。    高亮脾气最爆,还未看完,就气得破口大骂:“昏君!我们拼着性命保江山,他倒反过来斥责我们出兵不利,不发援兵,若是真的这样,不出几日,白鹭岛定又重新失陷,那我们那些弟兄岂不是白死了吗?”    徐景山行事谨慎,忙劝道:“高参将先不要着急,提防隔墙有耳!想必皇上受了佞臣蛊惑,所以才…………”    “这还用说,一定是谢左相那个老贼!”刘鸿桢也咬牙切齿,额上青筋暴起,“老将军生性耿直,对谢聚峰多有开罪,没想到这奸臣如此阴毒,现在我们已经被推进两难之地,难道咱们就这样眼睁睁地坐以待毙?”    李承泽也看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是啊,没有援军,粮草无继,咱们在这里攻不能攻,守不能守,撤兵更是让那帮贼子找到诬陷我们的理由…………”    高亮噌地一下站起来:“严将军,有道是‘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与其被逼死,咱们倒不如干脆冲出去,豁上命跟燕国拼了!”    严惊傲已经镇定下来,认真地看着燕国的军事布防图,冲高亮摆摆手:“做将军,单单有勇无谋可不行啊!你们过来看————”    众将也不再抱怨,只见严惊傲用手指着布防图上的一处不起眼的弹丸之地,用朱笔在那个地方画了一个圈:“擒贼先擒王,打蛇打七寸。燕国狡猾多端,却偏偏忘了这么一个地方!”    “翔国?”    “对,正是翔国!”    见众将似乎还是不解其意,严惊傲转了一个身,进一步分析道:“翔国和白鹭岛一衣带水,自古以来都隶属于天庆,只是近些年天庆国力渐衰,翔国似有和天庆并驾齐驱之势……”  高亮忍不住插话道:“严将军的意思是我们联合翔国对付燕军?可是我们怎么指挥得动翔国的皇帝呢?”    “不是指挥,而是晓之以情,动之以‘利’,”严惊傲显然已经深思熟虑,“翔国和白鹭岛只隔一条海峡,若是此次天庆失守白鹭,燕国下一个对付的目标将是翔国;此外,白鹭岛上住的百姓和翔国商贩往来、通婚联姻,互有牵绊。两国若是联手夺回白鹭,对天庆来说,是守住了军事要塞,对翔国来说,不但保住国土安稳,还有实际的钱财利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翔国面对如此大的诱惑,又可兼送人情,何乐不为?往年驻边时我与翔国太子打过几次交道,此人也是有深知灼见、未雨绸缪之人,若是晓以利害,不愁翔国不助我一臂之力。”    “妙哉!”刘鸿桢抚掌而笑;“严将军棋高一着,果然妙计!”    “来人!”李承泽也松开了眉头,“备笔墨,发密函!”    在杂嵌青金石的兽形砚台上掭了掭狼毫笔尖,严惊傲神色凝重,悬了手腕,行云流水般地在雪白的澄心堂纸上写了下去。远处的海浪拍打着礁石,激起点点碎浪,回应着粼粼月光,空气中仿佛还萦绕着淡淡的血腥味,经久不散。    果然不出所料,翔国接到密函,第二日就派了三万兵马前来,还有数百车船粮草,翔国太子在回函上亲自写着,这些士兵擅长海上攻战,完全听从严惊傲调遣。    天庆国的几个副将这才松了一口气,更是趁机加紧布防。燕国没想到严惊傲竟出此招,不敢轻举妄动,同时对付天庆和翔国两军,又不舍就此撤兵,放弃白鹭,只好和两国硬耗下去,苦想对策。    平定王府,全然不知危险已悄悄临近,方至午后,已是闷雷滚滚,柳枝飘摇,山雨欲来风满楼。    严戡刚在大门口送走老友苏腾义,就看到一顶宫轿匆匆而来,身着深色宫装,手持玉轴黄缎圣旨的皇后身边红人刘公公下了轿,严戡瞧见刘公公一副肃穆神色,心中“突”地一跳,忙按规矩迎刘公公进了花厅跪下接旨。    刘公公瞥了一眼跪倒在地的严戡,扯起公鸭嗓子,展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平定王严戡与燕国素有勾结,有通敌叛国之嫌,上未报国家,下未安黎民,枉负圣恩!本应就地问斩,念平定王曾立军功,特赐鸩酒一杯,以保全尸。钦此!    念完,刘公公阴阳怪气地一笑:“严老将军,快快领旨谢恩吧!”    严戡脸已色变,双目喷火,梗起脖子怒声道:“严某一生恪尽职守为国尽忠,何来通敌叛国之说?刘公公,我要进宫面圣,我要亲自去跟皇上说清楚!”    刘公公扑哧一笑,扬起尖声:“哟,严老将军,您大概还不知道吧?皇上已经病重多日不能见光,连朝堂也上不得,只有皇后娘娘才能见到皇上,现在朝中之事是由太子和左丞相共同代理,老奴劝您还是遵旨好好上路吧。”    想起右丞相苏腾义临走前透露的风声和提醒,严戡明白,皇后与左丞相私通生下慕容辰,现在为防事情败露,这一伙人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提前动手为帝了。皇上恐怕已被太子和谢聚峰挟持软禁,身不由己。    看严戡没有饮酒的意思,刘公公手一示意,后面跟着的大内侍卫立时上前摁住严戡准备灌进毒酒,任凌和梁然早在严惊傲临行前就得到交代,保卫平定王和公主的安全,现在二人不容多想,同时拔剑护住严戡。    顿时,花厅里响起铁器相击的打斗声,移形换影间,大内侍卫不敌任凌和梁然的强劲内力,纷纷被刺杀在地。    谁料外面又呼啦涌进数十个大内高手,谢聚峰的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文竹叶子发黄怎么办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