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郊外的,两三找到一只野猫娘在后院里,我叫他们可怜每天晚上会喂一点饭给他们,可是邻居都很讨厌,每次都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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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温夫人归来
& & 孟瑶怪贺济礼道:“魏姑娘可是你恩人的闺女,你真想把她说给贺济义?”
& & 贺济礼道:“反正她争不过孟里,再说魏姑娘也不会答应,我何必费些口舌与她争论,且就听她说去,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 & 孟瑶想想也是,便没再与他提这话题,而是静候孟里那里的好消息,在她看来,自己的兄弟简直完美无缺,只要他使媒人去,魏姑娘就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 & 但事实却让她失望了,第二日一早,孟里便脚步匆匆而神色颓然地到她这里来,垂头丧气地告诉她道:“魏姑娘不答应。”
& & “为何?”孟瑶很是诧异,这是多好的一门亲,进门就是当家主母,朝廷的诰命,多少人想也想不来的好事。
& & 孟里叹着气道:“媒人说,魏姑娘给出的理由很多,甚么家中无父母,少人管教;甚么做官的人都是左拥右抱,没几年就会把结发妻子弃之一旁;甚么她乃市井小女子,不懂得做官宦夫人,免得丢了我家的脸……”
& & 孟里一气讲了一大篇,听得孟瑶目瞪口呆,自家兄弟的条件,真有这样的差?
& & 还是孟里自己作了最准确的总结,道:“就是魏姑娘压根没看上我,所以东扯西拉,搜罗了这样多的理由出来。”
& & 孟瑶看着他难过的样子,自己也不好受,便道:“要不,我让你姐夫去帮你说说?”
& & 孟里直摇头:“强扭的瓜不甜,罢了,罢了。”
& & 这种事情,外人见了也只能干着急,孟瑶想不出甚么好法子,只好安慰他“天涯何处无芳草”。孟里苦涩地笑了笑,起身告辞。
& & 所谓郎有情妾无意,此事本就此罢了,但温夫人却不知怎地得知了详情,竟带着仆从回乡来了。她如今是乔三夫人,孟家住不得了,便命车夫径直把车驾到了贺府门前。
& & 孟瑶早已得到了信,同贺济礼两个带着小囡囡,早早候在了门口,一见打着乔字旗的车马过来,便迎了上去。
& & 一名小丫头先跳下车来,向贺济礼夫妻福了一福,再转身准备扶温夫人下车,孟瑶却让她退至一旁,亲自上前搀了温夫人下来。温夫人长途跋涉,略显得疲惫,但精神却是极好的,眉眼都含着笑意。她握着孟瑶的手,上下打量一番,道:“瘦了。”
& & 这是在怪贺济礼没把孟瑶照顾好?贺济礼顿时有些站不住,忙抱着小囡囡上前行礼,教她叫人。温夫人还是小囡囡刚出生时见过她,一直想念的紧,此时见了,立时抱住不撒手。
& & 孟瑶怕累着了温夫人,要命奶娘将小囡囡接去,温夫人却不让,抱着她一直到了第二进院子厅里落座还舍不得放下,紧紧搂在怀里。
& & 孟瑶笑道:“娘,你别惯坏了她。”
& & 温夫人脸一板,道:“你还说,先前小囡囡遇上那样大的劫难,你们却不告诉我,偷偷瞒着,事后我接到消息,担心得好几宿睡不着觉。”
& & 孟瑶忙道:“是怕给娘添麻烦,而且那事儿……”她如今谨记着孟里的劝告,处处小心在人前给贺济礼留面子,因此话没有讲全。
& & 温夫人玲珑剔透的人,哪里会不晓得她的意思,便将小囡囡放下,交给一旁的奶娘,道:“在车上坐了一路,衣裳都皱了。”
& & 孟瑶会意,起身道:“我陪娘去换一身。”
& & 知梅走到东次间门口,打起帘子,孟瑶扶了温夫人进去,两人到里间床边坐下。母女俩多少时候没见面,一时都没有说话,只相互细细打量。
& & 温夫人大概是为了出行方便,头上戴着懒梳髻,以假发梳于顶,分作数綹 ,盘挽成髻,更无许多发饰,只在髻边斜插三只短短的紫金簪;身上一件真红宜男百花的衫子,下系满地锦的石榴裙;除了腕上戴有一对碧玉镯,腰间垂着雕花镂空玉佩,别无更多装饰,但却处处透着富贵气象。
& & 想来温夫人如今掌家,过得是春风得意了。孟瑶由衷地为自家娘亲感到高兴,心生喜悦。
& & 孟瑶因在家中,头上只松松挽了个杭州攒,后鬓插着金累丝簪;穿一件家常红罗生色背子,系着晕裙,腰间打着合欢带;手上一只猫睛石的指环子,是出嫁时温夫人特意从番外买来的陪嫁。
& & 温夫人看着看着,皱起了眉头,道:“虽然是在家里,没有外客,但你这也太素了些。我是年纪大了,又出门在外,才减了许多首饰,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也这样?”
& & 孟瑶扯着温夫人的袖子撒娇道:“娘,你不是常说首饰多了是累赘么,女儿也嫌重呢。”
& & 温夫人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话虽这样说,但打扮得太素净,到底不好,让人见了,还以为你败家了。”说起败家,温夫人突然想起甚么,语气一滞:“难不成你们家是真穷了,把首饰都给当了?”
& & 贺家如今是不如以前富裕,但却并非因为先前小囡囡生病,也不是因为后来两房人分家,而是因为贺济礼升职当了州学教授。孟瑶苦笑道:“娘,你是知道的,朝廷对大小官员,一向管束得紧,州学教授虽说不是官,但却一样拿朝廷俸禄,因此也在被管束之列,一样地不许做生意。这样大一个家,上上下下好几十口人,光靠济礼的一点子俸禄,能做甚么事,虽说他暗里还是偷偷做些买卖,但到底不比以前能正大光明,每月的进项,少多了。”
& & 温夫人有些啼笑皆非,这真是得了面子,丢了里子,没想到贺济礼如今身份高了,收入却捉襟见肘了。不过作为一个男人来说,自然还是前程重要些,不能只盯着眼前的小利,温夫人将这话拿出来劝解孟瑶,又道:“有甚么难处,只管同娘说,娘这回是带了钱来的。”
& & 孟瑶笑道:“女儿不过是发些感慨而已,哪里就穷到那地步了,我几个陪嫁庄子的进项,还在手里攥着呢,只是没拿出来。”
& & 温夫人心里咯噔一下,忙问:“为甚么不拿出来补贴家用?是济礼虽说分了家,却还是偏着二房,还是老太太爱上门打秋风?”
& & 孟瑶摇头道:“济礼偏心是一定的,最见不得老太太受委屈,不过他那人小气,偏心归偏心,想让他贴补些甚么,却是不能够的。至于老太太……”孟瑶说着说着,忍不住笑起来:“她哪日不打秋风,我反倒要瞧瞧日头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 & 温夫人也笑起来:“她那人就这么个性子,横竖你又不怕她,济礼也不把钱往外拿,你就把手里的钱拿些出来补贴家用又如何,别太节俭,委屈了小囡囡,我可是不依的。”
& & 孟瑶却还是摇头,笑道:“男人养家,天经地义,我再有钱,也不能拿出来,免得他变懒了。”
& & 温夫人一拍额头,道:“是我糊涂了,这倒贴的事,还是少做,在这上头看不清而吃亏的人,实在太多。不过你只记得,别怠慢了孩子。”
& & 孟瑶笑道:“瞧娘这话说的,小囡囡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能委屈了她?”
& & 温夫人笑了,起身解腰带,孟瑶忙跟着起身,帮她换衣裳。床头搁着一摞衣裙,是温夫人带来的丫头早放在那里的,孟瑶取了一件团花对襟长袖背子,帮温夫人换上,道:“娘车马劳顿,今儿先歇一天,明日我便将魏姑娘请来吃酒,让你见一见。”
& & 温夫人点一点她的鼻尖,笑道:“你倒是把为娘的心思,摸得透透的。不过,魏姑娘要见,你家老太太,我也得见一见。”
& & 孟瑶帮温夫人系着腰间的丝绦,道:“老太太?不见也罢,只会让人烦心,反正娘如今也算不得她亲戚了,不消讲那些礼数。”
& & “礼数?你以为我想见她,是为了甚么礼数?”温夫人诧异中带着一丝不满,道,“她做了那样对不起我的一件事,难道让我就这样算了?”
& & 温夫人指的,自然是贺老太太私自变卖孟家箱笼的事,孟瑶犹豫了一下,道:“那事儿已是解决了,老太太变卖箱笼得来的钱,还给了孟里,亏空的部分,贺济义负责还,先付了五百两,剩下的三千五百两,在孟里那里立了欠条了。”
& & 温夫人勾起嘴角,笑得很是意味深长:“我寄存在贺家的箱笼,同孟里有甚么关系?”
& & 孟瑶一愣:“那不就是孟里的箱笼,怎会没有关系?”
& & 温夫人没作答,望着她不语。
& & 孟瑶猛地醒悟过来,寄存文书上,白纸黑字签的是温夫人的名字,的确同孟里半点关系也没有,只要温夫人不承认拿到了补偿,还给孟里的那些钱,还了也是白还。即,从律法上来说,贺老太太如今仍然欠着温夫人价值数万的箱笼没有归还
& & 这债务,可就背大了,孟瑶替贺老太太倒抽一口冷气。
& & 温夫人瞧见孟瑶神情的变化,笑颜若花,道:“我才来,别坏了气氛,你先安排宴请魏姑娘的事罢,我倒要看看,我儿子一心想娶,不惜为她得罪族长和长老的的姑娘,究竟有甚么特别之处。”
第一百七十六章 宴请魏姑娘
& & 孟瑶点头应了,道:“女儿待会儿就去安排。”
& & 温夫人换好衣裳出来,已有几名婆子候在了厅里,她们脚边,是极大的两只箱子。温夫人抬了抬下巴,道了声:“开罢,还等甚么。”婆子们马上就忙开了,解绳子的解绳子,开箱子的开箱子。
& & 盖子掀开,小囡囡先惊喜地叫了一声,孟瑶上前一看,原来其中一口箱子里,有一半装的都是满满的零嘴儿和玩意儿,云片糕、杂色糖、风车儿、瓷人儿,应有尽有,另半箱子,则是些小姑娘的衣裳,绫罗绸缎,细棉布,各种布料的都有。
& & 孟瑶在自己亲娘面前,并不虚讲客套,只笑道:“娘果然最疼小囡囡,两箱子礼物,就有整箱都是她的。”
& & “怎么,你吃醋?吃醋也没用,现如今我最疼的,就是小囡囡,你同济礼,都得靠边站。”温夫人搂住举着风车扑向她的小囡囡,笑意盈盈。
& & 另一口箱子里,是温夫人带给孟瑶和贺济礼的四季衣裳,一样是上等的料子,最时兴的款式,贺济礼高兴之余,又有些惶恐不安,温夫人对他好,并不意味着就不挑他的错儿,若是被她发现哪里做得不对,一定少不了一顿责骂。
& & 孟瑶瞧出贺济礼有些坐立不定,冲他小声道:“早知如此,先前就该对我好些。”
& & 贺济礼张了张口,正要讲话,孟瑶却掉过脸,同温夫人说笑去了。他忍不住暗自感慨,这有了娘亲撑腰的女人,就是不一样了。
& & 温夫人到底才走了远路,有些劳累,同孟瑶没讲会子,就显出疲态来,孟瑶忙亲自带她到后面院子,服侍她歇下后,再才出去。
& & 贺济礼在院门口等着,一见孟瑶便问:“岳母这回来,只是为了魏姑娘?”
& & 孟瑶一惊,难道是他看出了甚么,还是刚才偷听到了甚么?她细细看了看贺济礼的神情,又不太像,道:“不是为了魏姑娘,还能是为了甚么,这可是孟里的终身大事,马虎不得。”
& & 贺济礼也将她细细打量,但并未提出质疑,只道:“我这不是担心魏姑娘么,怕岳母为难她。”
& & 孟瑶诧异看他一看,道:“我娘同她无冤无仇,作甚么要为难她?”
& & 贺济礼叹气道:“我是怕岳母也看上了魏姑娘,却又觉得以她的身份,只能给孟里做个妾室。魏姑娘性子刚烈,你是知道的,一个不慎,咱们又要得罪她,自她来我们这里,就没过过几天安心日子,咱们可不能再让她受委屈了。”
& & 孟瑶竖起眉毛,狠啐了他一口,道:“你以为我娘是你,心心念念想纳妾?她生怕孟里左一个屋里人,右一个屋里人乱了后院的规矩呢,哪里还会亲自与他纳妾?”
& & 贺济礼抹了抹脸上的唾沫,有些讪讪的,又有些委屈,道:“大丈夫敢作敢当,我承认,我是想纳妾,可到底也没纳成不是?你瞧瞧你给我收的傻姑娘,先是成天的出来吓人,现如今更好了,直接住到二妮店里去了,连个人影子都见不着,简直不像我们家的人。”
& & 收傻姑娘为通房,乃是孟瑶平生一件得意的事,闻言不但不恼,反而笑了,道:“有个人给你放在屋里不错了,你真是得陇望蜀。”
& & “我得陇望蜀?我得陇了么?”贺济礼指着自己的鼻子,气愤道。但孟瑶已是扭着腰走得远了,无法答他的话,他只得忿忿跺了跺脚,独自朝前头去了。
& & 孟瑶想着魏姑娘一人操持家业,一定很忙,因此将第二日的宴请,定在了晚上,但温夫人得知后,却派了个小丫头来传话,称一日之计在于晨,她想在早上请魏姑娘过来吃早饭。
& & 孟瑶还从没听说过有人早上请客的,不禁愕然,但传话的小丫头却道:“我们夫人说了,她自有道理,请贺夫人代为安排便是。”说完,端上一盘小银锭,道:“我们夫人说了,这回借贺夫人的地方,多有打扰,请客的钱,还是我们自己出。”
& & 孟瑶还不至于缺这几个银子,何况是亲母女,但转念一想,温夫人如今代表的不仅是她自己,更是代表了乔家,于是便道了声“太客气”,命知梅把银子接了过来。
& & 此回时间紧迫,来不及下帖,孟瑶只能于第二日早晨,派了两个年长的婆子,带着轿子到魏姑娘家去,请她来吃早饭。魏姑娘还从未在早上被人宴请过,听婆子讲述了来意,很是惊讶。客是温夫人请的,但来的婆子却是贺家的人,魏姑娘有点琢磨不透,因此不想去,小声同身旁的贴身婢女道:“听说那温夫人就是前些日子来提亲的孟大人的亲生母亲,一准儿是因为我回绝了孟大人的提亲,她觉得脸上无光,想要叫我去羞辱羞辱。而贺家大少夫人是孟大人的亲姐姐,她一多半也是恼了,所以同温夫人合在一起来请客。”
& & 贴身婢女却道:“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小姐怕甚么,只管去,她们还能生吃了你不成?”
& & “说的是,我怕甚么,不就是一顿饭。”魏姑娘本就不是怕事的人,听了婢女这话,倒鄙视起自己畏首畏尾,当即对那两个婆子道:“你们先去回大少夫人的话,说我马上就到。”
& & 婆子们见完成了差事,眉笑颜开,一个道:“我们带了轿子来了,就在外头。”一个道:“我扶魏姑娘上轿。”
& & 魏姑娘却道:“我家又不是没有轿子,要你们的作甚。”
& & 两名婆子是因为孟瑶赏识魏姑娘,才这般殷勤,但这会儿却听得魏姑娘言语极为冰冷,很有些不明所以,只得依言退下,先回去禀报孟瑶。
& & 魏姑娘不想被温夫人小瞧,回房换了身簇新的衣裳,又把几个婢女也装扮好,才施施然上了轿子,朝贺府而去。
& & 魏姑娘进了贺府,在二门前下轿,已有一名婆子在此等候,见到她来,连忙上前打起轿帘,躬身道:“魏姑娘,我们大少夫人说魏姑娘爱看莲花,因此还是把酒设在后园子的水池旁,魏姑娘请随奴婢来。”
& & 魏姑娘听她言语恭敬,而孟瑶又有心,不禁纳闷,难道是她想错了,这并非一场鸿门宴?她揣着疑惑,随那婆子顺着抄手游廊,一路穿过两进后院,自月亮门里进入后园,来到园子正中的水池旁。还没走近,清晨的习习凉风,便将缕缕清香送到了她跟前,深吸一口气,直觉得心旷神怡,让人的精神愈发好起来。
& & 温夫人同孟瑶已在池边桌前等着了,魏姑娘一面随婆子朝前走,一面暗暗打量她母女二人。一样的杏眼,瓜子脸,樱桃唇,但因为温夫人双眉微微上挑,格外显得精明,反观孟瑶,则多一分平和。
& & 温夫人今日梳着高冠髻,加蜡罗帛制成的仿象真花精致非常,几乎以假乱真;她上面穿着一件家常对襟衫,两条长长的戳针花边由领而下,直至衣底;下面系着一条郁金花染的红黄相间的长裙,绚烂夺目。温夫人全身上下不见首饰,仅腰间系着雕花镂空白玉佩,但就这一样配饰,已让魏姑娘惊讶,她先前曾跟随父母做过一段时间的生意,很有些见识,知道这块玉佩不但价值连城,更是意义非凡,只有乔家掌权老爷和当家夫人才能拥有。
& & 魏姑娘是能干的人,所以佩服同样能干的人,想那乔家家大业大,子孙众多,关系错综复杂,能在这样一个大家庭里掌管家事,多么能耐她对温夫人的敌意,立时减去了几分,换作一腔敬佩之意来。
& & 相比温夫人奢华的家常装扮,孟瑶就显得朴素多了,她梳着高髻,鬓边插了一朵小小的玉兰花,上身一件紫罗衫,下面一条素绫裙,腰间压着绣花香囊作装饰。
& & 魏姑娘暗自惊讶,孟瑶的装扮,看起来比上回更显素净,难不成真如外面所传,贺家两房人,如今颠倒了个个儿,二房暴富,大房衰败了?
& & 她打量桌边两人的同时,桌边两人也在打量她。在温夫人眼里,魏姑娘今日一身销金仿胡服衣裙,太过正式,不知是出于对自己的尊重,还是心内胆怯,要靠衣装来壮胆。若是前者,此人堪当孟家主母,若是后者……还是罢了,孟里哪里讨不着个媳妇。至于魏姑娘的容貌,温夫人没有过多留意,在她看来,既然儿子已属意,是丑是美,就已经无关紧要了。
& & 孟瑶亦留意到魏姑娘今日是精心打扮过的,不仅自己穿了身新衣裳,连后面跟着的两个丫头,都用心穿了时下婢女间最流行的浅黄色半臂。上次她来,可没见她这样,孟瑶微微诧异,但看一看旁边的温夫人,再想一想方才那两个婆子的回报,心下又有些了然。
& & 魏姑娘走到离桌子三步远的地方站定,干脆利索地一福身,恭敬道:“给温夫人请安。”
& & 孟瑶忙道:“娘,这便是我同你讲过的那位魏姑娘了,她的父亲,就是济礼的救命恩人。”
第一百七十七章 直来直去
& & 温夫人含笑点了点头,让魏姑娘起来,请她坐下。魏姑娘转向孟瑶,与她相互见过礼,才在温夫人下首坐了。
& & 人到齐了,孟瑶转头吩咐了一声,便有三名小丫头去了后罩房,将早已准备好的饭菜端了上来。
& & 魏姑娘打算今日就只吃饭,以不变应万变,因此饶有兴趣地朝桌上看去,这一看,愣住了——果真是早饭一大海碗粟米粥,一盘三个四色馒头,配着一个糟黄芽,一个拌生菜,外加几块酱鸭子。
& & 魏姑娘愈发怀疑贺家大房是真穷了,不然怎会拿这样的菜出来待客,前些日子她来时,满桌子摆的可全是时下最贵的菜。
& & 温夫人望着桌子皱了皱眉,压低了声音问孟瑶道:“我不是让人拿钱给你了,怎么就办了这几个碟子上来?这也太寒碜人。”
& & 孟瑶红了脸,声如蚊蚋:“早,早上济礼说,他有一恩师今日做寿,需要送礼,可家里库房都空了,实在找不出像样的寿礼来,我手里又没得现银,所以只得先将娘给的买菜银子挪用了几块……”
& & 她手里没有现银?温夫人狐疑地看了她几眼,道:“我是你亲娘,同我客气甚么,没钱就去找我要,何必在菜钱上克扣,让客人看笑话。”
& & 她们讲话的声音虽小,但桌子更小,就隔着一臂长的距离,甚么声音听不到。魏姑娘将她们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出言笑道:“前些日子听一位有名望的郎中讲养生之道,让我早上吃饭,宜清淡,戒大荤,今日这饭菜,可正合了我的意了。”
& & 孟瑶的脸更红了,呐呐讲不出话来。
& & 温夫人见状,干脆道:“我有些话想同魏姑娘讲,瑶儿,你去煮壶茶来。”
& & 正吃着酒呢,煮甚么茶,温夫人分明是恼了,想把孟瑶支开。孟瑶垂头低低应了一声,满脸羞惭地去了。
& & 桌上只剩下了温夫人同魏姑娘,两人对视一会儿,温夫人笑了,道:“早就听说北人直爽,有甚么就说甚么,不知魏姑娘如何?”
& & 魏姑娘眉一挑,道:“我是土生土长的北人。”
& & 温夫人道:“如此正好,我可就开门见山了。”
& & 来了,一定是兴师问罪,外加言语侮辱,魏姑娘不由自主地理了理衣衫,襟危正坐。
& & 温夫人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微微一笑,悠闲自在地端起酒饮了一口,才道:“听说我儿孟里,入不了姑娘的眼?”
& & 果然就是这话,魏姑娘突然有气恼满腹,心道,凭甚么你儿子提亲,我就非得答应不可?她这一气,便准备把孟里讲个一无是处,为了言语更精彩,还先打了个腹稿才开口,道:“温夫人,不是小女子眼界高,实在是您家儿子毛病太多。一是家中无父无母,少人管教,而我也是个孤零零的,如果嫁给他,将来要是受了委屈,连个作主的人都无;二是当官的人,多有坏毛病,今日纳妾,明日逛青楼,小女子先父先母一辈子琴瑟和鸣,最看不惯这样寻花问柳,用情不专的人;三是门不当户不对,听说孟大人为了向我提亲,已是将族中族长和长老们得罪光了,他们是觉得我高攀不上孟家罢,告诉你,我却还不愿去呢,我自不缺吃不缺穿,哪里寻不到个好人家,作甚么要到你们家去受那份闲气……”
& & 她这一篇话太长,讲完已是嘴干舌燥,温夫人体贴地递过一杯甜酒,笑道:“我还以为魏姑娘有些甚么非拒绝我家孟里不可的理由呢,原来都是些小事,亏得我还巴巴儿地从西京赶到这里来。”
& & 魏姑娘听她讲得轻描淡写,不禁一愣:“这,这还不够?难不成温夫人认为他的这些短处,都能弥补不成?”
& & “我家孟里根本就没有这些短处,都是魏姑娘你太不了解我们家,想差了。”温夫人摆了摆手,开始一条一条地反驳魏姑娘方才的话,“谁说我家孟里无父无母?他父亲去世的早不假,可还有我这做母亲的健在不是?也没因此少了教养和前程。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他就有人管束,将来若是我儿媳妇受了委屈,尽管找我去,一定替她作主。你说你看不惯男人纳妾,看不惯男人逛青楼,你满城里打听打听去,我们孟家二房,何时有过妾室?我们家可是一向连通房都找不出一个来的,更别提逛青楼了。门不当户不对?都是别人讲的,若魏姑娘不自卑,自个儿不轻贱,理那些作甚?原来魏姑娘那样在意旁人的眼光,竟是我看错你了……”
& & 魏姑娘听得目瞪口呆,到了最后,满腹的气恼竟全变作了羞愧,深深埋下头去,不敢与温夫人对视。她羞愧,不是因为温夫人,而是为她自己。她一向认为自己与一般世俗女子不同,不矫情,不做作,不理睬旁人的目光,想做甚么就做甚么,想当初她以未嫁身份抛头露面,帮父亲经商,惹来多少闲言碎语,却从来没有动摇过;刚搬到这里来时,有媒婆告诫她,若想婚嫁,须得先拜一个干娘专门招呼媒人,若是自己亲自出面,就要别人看轻了去——她也是一概不理不睬,总认为女孩儿家的婚事,自己作主最好,关别人甚么事。
& & 既是这样的一个自己,怎会讲出那些让温夫人反驳得体无完肤的理由来的,倒叫她把自己当作了一般俗不可耐的女子。魏姑娘懊恼不已。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之所以有这样的感觉,实是因为她的性子,同温夫人太过相像了。
& & 魏姑娘垂着头,想着心事,温夫人驳完了她的话,笑意盈盈地望着她,问道:“不知魏姑娘还有些甚么理由,不如都拿出来讲个明白?”
& & 魏姑娘生平头一次红了脸,抬头道:“没了。”
& & “既是没了……那魏姑娘的意思是,我家孟里并无短处?”温夫人又问。
& & 魏姑娘点了点头。
& & 温夫人笑道:“既是如此,魏姑娘的意思是,就此看上我家孟里了?”
& & 魏姑娘惊诧望去一眼,又飞快地垂下了头,心道,这温夫人的胆子,怎么比自己还大,这样的话,竟就这样当着面问了出来。
& & 温夫人看着她有些受惊的样子,哈哈大笑,低头喝起粥来,不再提这话茬。
& & 饭毕,魏姑娘来向孟瑶辞别,孟瑶见她脸有红晕,暗自一笑,心想这门亲事,十有八九是成了。
& & 魏姑娘问道:“大少夫人吃过了?”
& & 孟瑶回答道:“厨房里还有些小菜,我就着一碗粥,已是吃过了。”
& & 魏姑娘只觉得一阵心酸,忙道:“我北边的亲戚,前几天给我捎了些家乡的特产,待会儿我命人给大少夫人拿些过来,让你尝个新鲜。”
& & “不用了,既是你亲戚特意捎给你的,还是你自己留着吃罢。”孟瑶正推辞,一旁顽风车的小囡囡嚷嚷道:“娘,我饿。”
& & 魏姑娘心里又是一酸,道:“小囡囡乖,我这就让人给你送好吃的过来。”说完,不等孟瑶回答,便起身告辞走了。
& & 小囡囡偏着脑袋望孟瑶,嘻嘻笑着,孟瑶抱起她,朝她脸上重重亲了一口,笑道:“鬼机灵。”
& & 帘响,小丫头禀了一声:“温夫人来了。”
& & 孟瑶放下小囡囡,正要迎上去,温夫人已是自己进来了。她一进门便道:“都下去,我同你们大少夫人有话要讲。”
& & 孟瑶见她面有薄怒,再想起方才魏姑娘脸上的红晕,不禁有些摸不着头脑,忙命屋中下人带着小囡囡退了下去。
& & “瞧我养的好闺女。”待屋里的下人一离开,温夫人就板起了脸。
& & 怎么,温夫人生气的人是她?莫非是为了今日待客的菜太不体面?孟瑶连忙双膝跪下,垂首道:“娘,女儿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挪用了银子,不过魏姑娘生性大气,不会放在心上的。”
& & “你还在跟我扯谎?”温夫人的怒气又升上了几分。
& & 孟瑶脸色一红,嗫嚅道:“娘……我……女儿也是没有办法……”
& & “没有办法?我是你亲娘,你连我也瞒?”温夫人气道。
& & 孟瑶听得一个“瞒”字,惊讶抬头:“娘,你猜到了?”
& & 温夫人好笑道:“我既然要回乡找你家老太太算账,自然是把她家的事打听了个一清二楚,还有甚么是我不知道的?”她见孟瑶一脸惶恐,亲手把她拉了起来,让她坐到自己身旁,拍着她的手道:“我晓得你也是没办法了,碰上这么个偏心眼的婆母,和这么个不明事理的小叔子,不瞒,不装,又有甚么办法呢。只是怎么连亲娘都瞒了起来,是信不过我?”
& & 孟瑶连忙摇头,道:“我自然是信得过娘的,只是早上的安排,是临时起意,实在来不及知会娘一声儿,想在桌上给你打眼色,又怕魏姑娘瞧了去。”她说完,又不好意思道:“此次作戏,连魏姑娘都利用上了,只怕她得知实情后会生气。”
& & 温夫人眉毛一挑,道:“甚么作戏,你记好了,这就是实情,任谁来了,都是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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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新人遇旧人
& & 孟瑶点头称是,又问温夫人准备何时去贺老太太那里。温夫人思忖一时,道:“我还有些姐妹要走动,且先缓上两天,等我把别的事情都忙完了,再专心致志对付你家那位老太太,不然现在就闹将开来,我就没法脱身去串门子了。再说你兄弟的亲事,也该定下来了,别拖到我回西京,他还在借酒消愁。”
& & 孟瑶笑道:“孟里的亲事是大事,是该早些定下来,他这回是趁着休沐回来的,能在家待的时间也不多。”
& & “这臭小子,就会买醉,一点儿法子都不会想。”温夫人笑骂道。
& & “这不是有娘在么,要他操心作甚么。”孟瑶笑着替孟里辩解了一句。
& & 温夫人挂牵着此事,当即便起身朝孟府去了,说要催着孟里去魏姑娘家提亲。过了不到半个时辰,魏姑娘当真遣人送了几盒子北边的点心来,除此之外,还有一腔羊,一头猪,并些野味和时蔬。这些新鲜菜,总不会是北边亲戚捎来的特产,孟瑶见了,很过意不去,与知梅道:“魏姑娘的这份情,得牢牢记下,将来找机会还给她。”
& & 知梅叹了口气,道:“奴婢讲句话,大少夫人休要怪奴婢逾越,这至亲的人之间总要防着,倒是刚认识不久的魏姑娘,能患难见真情。”
& & “可不是。”孟瑶轻叹一声,命人将魏姑娘送来的东西,抬到了后罩房去。
& & 没过一会儿,小丫头来报:“陆娘子和傻姑娘一起来了。”
& & 陆娘子?孟瑶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是二妮来了,她本姓陆,自被休回了娘家,便被人称作陆娘子了。她很有些日子没来了,不知今日来是叙闲话,还是有正事,孟瑶忙叫请进来。
& & 小丫头打起帘子,二妮同傻姑娘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二妮今日着红衣,领口和袖口都绣了繁复的花边,下面一条六幅的百褶裙,裙摆处也是绣了许多花朵。她手腕上带着一对金镯子,是同贺济义成亲时孟瑶送给她的,她被休后曾准备还给孟瑶,但孟瑶以仍是她表嫂为由,没有收。
& & 傻姑娘比二妮年纪轻,但衣裳的颜色却远没有她的鲜亮,大热天的,她上面竟然穿着一件灰色棉衫,外面还罩着一件长长的元色背子,下头系的一条绸裙子,也是元色的,让人看着就觉得热。
& & 孟瑶请二妮坐了,傻姑娘自动自觉站到孟瑶身旁,孟瑶赶紧让人搬了个凳子来放在下首,让她坐下。
& & 二妮未语先叹气,孟瑶还道是她遇到了甚么难处,哪知二妮开口讲的却是她:“大表嫂,我是真不晓得你们如今过成了这样,不然早就来了。”说着,自怀里掏出一方手帕,打开来,里头是两锭小银元宝,道:“我这里还有些钱,大表嫂先拿去用罢,若是不够,等我下个月店里结了账,再与你送些来。”
& & 孟瑶没想到消息传得这样快,微微愣神。二妮把银子朝前递了递,道:“大嫂,你同我这样见外作甚么,咱们可是亲戚。”
& & 傻姑娘也递上一块银子,道:“我是自家人,大少夫人就更不用客气了,只是我银子不如陆娘子多,你可别嫌弃。”
& & 孟瑶看着面前的银子,听着这暖心人的话,忍不住让热泪湿了眼眶。二妮和傻姑娘见状,忙趁机把银子交给一旁的知梅收了,重新落座。
& & 孟瑶拭了拭眼角,命人换茶,守院门的小丫头却蹬蹬蹬地跑进来,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 & 按着规矩,平日里来客,都是厅门外打帘子的丫头负责通报,只要守院门的小丫头跑了来,一定不是贺老太太,就是贺济义来了。
& & 厅里有客,且是贺济义的前期二妮,知梅看了孟瑶一眼,骂那小丫头道:“慌慌张张作甚么?”
& & 小丫头犹豫了一下,道:“大少夫人,二少爷来了,还带了好些个口袋,和好些个篮子。”
& & 孟瑶看了二妮一眼,见她神色如常,便道:“来了就来了,这里又没有外人,让他进来罢,只叮嘱他别犯浑,不然我使人叫他媳妇去。”
& & 小丫头是见识过李氏训夫之盛况的,禁不住一笑,转身去了。
& & 不一会儿,厅门前的帘子被掀开,贺济义身穿一件簇新的葵花色绸直裰,头戴一顶瓦楞帽,半卷着袖子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四名婆子,一个扛着一只鼓鼓囊囊的口袋;一个担着两只大篮子,篮子里装着生菜、芦笋等菜蔬;一个双手各拎一只大铁桶;还有一个扛着一腔剥了皮的整羊。
& & 这是作甚么?孟瑶带着疑惑,指了张二妮斜对面的椅子给贺济义,道:“二弟怎么有空来坐坐,快上茶。”
& & 贺济义却没马上坐下,而是命婆子们把东西放到孟瑶跟前,先开了那只口袋,再开了那两只铁桶。孟瑶抬眼一看,原来口袋里装的是粳米,铁桶里装的是菜油,她隐约猜到了贺济义的意思,不禁有些惊讶。
& & 贺济义似是对她脸上的诧异表情很满意,一撩直裰,大大咧咧地坐到椅子上,道:“我听说大哥大嫂穷得吃不上饭,急得赌场也没去,忙忙地到菜场买了米油,又买了菜蔬和肉,给你们送过来。”
& & 他这是真心实意的相帮,还是趁机来炫耀一番?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东西都已送到了,孟瑶总要表示感激,便向他道了谢,命人将米油等抬到后罩房去。
& & 贺济义一抬头,见斜对面坐着的是二妮,再看她身旁没有口袋也没有桶,就笑道:“你也是听说表哥表嫂穷了,特特来探望的?只是哪有你这样的探望法,两手空空的来,也不知将家养的鸡捎带一只。”
& & 二妮给的那两锭元宝,不知要买多少米油菜肉,但她懒得搭理贺济义,只将脸掉向了一旁。贺济义还以为她是怯了,竟起身坐到了她旁边,探着身子道:“哎呀,是不是我猜错了,你不是来接济表哥表嫂,是打秋风来了罢?瞧我,瞧我,这二表哥做得不称职。”他拍了拍脑袋,作恍然大悟状,接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约摸五两重的银子,丢到二妮怀里,道:“有事就同二表哥讲,客气甚么。”
& & 二妮一口气,已是憋得很难受,见了这银子,胸中更是燃起了一把火,想当初她还是贺济义娘子时,找他要一文钱养家,难上加难,如今他发达了,倒埋汰起人来了。她正想把银子劈头砸到他脸上去,却听见门口传来震耳欲聋的一声吼:“贺济义,你这王八蛋”接着一阵火红的风刮进来,绕着贺济义转了一圈,就见贺济义的脸扭曲地变了形,再看他的耳朵,已被拧到脑后头去了。
& & 贺济义倒抽着凉气,告饶道:“娘子饶命,娘子请饶命。”
& & 二妮这才知道,面前这位一身红绸装,戴全副金头面的女子,就是贺济义如今的娘子李氏。旧娘子见新娘子,她突然觉得有些尴尬,不知该走该留,正犹豫,李氏开腔了,说的正是她:“甚么叫有事就同二表哥讲?嗯?这小媳妇是谁?你同她拉拉扯扯作甚么?”
& & 孟瑶见闹得不像样子,生怕二妮为难,忙起身道:“这是济礼同济义的表妹,老太太嫡亲的内侄女,弟妹你也该叫她一声妹妹的。”
& & 她一面介绍,一面给二妮使眼色,示意她以表妹的身份,上前与李氏行个礼,堵住她的嘴。但二妮一向是看不懂眼色的,今儿也没例外,只瞪着眼睛看李氏,没有动身。
& & 倒是贺济义连声应和孟瑶的话,道:“是,是,是表妹,表妹,娘子误会了。”
& & “哟,原来是青梅竹马的表妹……”李氏扬高了声调。
& & 孟瑶生怕她要讲出甚么不合时宜的话来,忙厉声道:“弟妹,你要管教夫君,自回你家管去,这里是我家,轮不到你撒野。”
& & 李氏哪里肯听,仍要张嘴,孟瑶只好吩咐知梅:“去把魏姑娘请来,评评这个理。”
& & 李氏这才罢了休,拧着贺济义的耳朵道:“走,咱们回家再算账。”
& & 贺济义被她拖着朝前走,突然二妮叫了一声:“等等。”
& & 李氏同贺济义一起回头看她,二妮走到他们跟前,先拿出贺济义给的那五两银子,接着又掏出一块十两的,五两的砸到贺济义脸上,道:“谁稀罕你的臭钱。”十两的砸到李氏脸上,道:“多谢你填了贺济义身边的空,不然我怎能脱身,过快活日子。”
& & 十两银子砸在脸上的滋味并不好受,李氏勃然大怒,她松开贺济义,撸起袖子就朝二妮身上扑,但二妮做农活的出身,力气不比她小,抬起胳膊轻松一架,就将她拦开了。
& & 二妮带着怜悯的眼神看她,道:“每日里对夫君非打即骂,也挺非力气的罢?其实心里还是埋怨自己遇人不淑,没有一刻过得不辛苦罢?”
& & “哎呀,我怎么忘了,你本只是个粗使丫鬟,能脱籍嫁人,已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怎还会计较自家男人争气不争气。”二妮说着说着,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学着贺济义的样儿,拍了拍脑袋。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两房不和
& & “甚么?粗使丫头?她本来只是个粗使丫头??”贺济义还是头一回听说李氏的真实身份竟是个粗使丫头,不禁又惊又怒,当初那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又回来了。
& & 李氏脸上倒是波澜不惊,一副“我是光脚,不怕你们穿鞋人”的模样,满不在乎道:“我就是粗使丫头出身,怎地?丫头就不是人?再说做丫头已是过去的事了,现如今我有正式的户籍文书,嫁人又是明媒正娶,并不比你们谁差。”
& & 贺济义此时怒火中烧,才不管她如今是甚么身份,使劲一挣,就摆脱了她拧耳朵的手,转向她扑去。
& & 贺济义已许久未曾反抗过,李氏始料未及,竟被他扑中,一起倒在了青砖地上。贺济义死命压住她,手脚并用,狠揍起来,但李氏岂会甘愿被打,奋力反抗,两人登时在地上扭作一团。
& & 二妮在旁看得哈哈大笑,傻姑娘一副担心殃及池鱼的模样,离得远远的,孟瑶则皱了皱眉头,唤过知梅道:“太不成体统。”
& & 知梅会意,忙到后罩房唤了几个劈柴的大力婆子进来,强行将贺济义和李氏分开,抬了出去,一直抬到大门外还拐了个弯,到无人处才扔下。
& & 二妮没了戏看,满脸失望,傻姑娘则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两块银子,一块五两,一块十两,递给二妮道:“陆娘子,你还是收着罢,他们没拿也好,拿去也是糟蹋了。”
& & 二妮想了想,接过来收起,道:“这两块银子我要时时放在身上,看见他们一回就砸一回。”
& & 她同傻姑娘又坐了一时,起身告辞,回店里去了。
& & 孟瑶看着丫头们收拾茶盏,厨房有人来问:“天气热,魏姑娘和二少爷送来的菜又不少,放着怕是要坏,不知大少夫人有何打算?”
& & 孟瑶想了想,道:“先都放着别动,等大少爷回来再作决定罢。”
& & 厨房的人应着去了,按照孟瑶的吩咐,将菜蔬和肉都原封原搁起,只拿些家中原有的酱菜咸菜等出来收拾。等到晚上贺济礼自州学里回来,饭桌上就只有一碟子酱萝卜,一碟子咸菜,一碟子腐乳,外加两碗糙米饭,小囡囡面前倒是有鱼有肉有青菜,不过一样只有一点点,仅够她一人吃。
& & 贺济礼虽然小气,但自从进城立府,还没吃过这样糟糕的饭菜,不禁傻了眼,问道:“这是早饭还是晚饭,怎么连一样新鲜菜都没得?”
& & 孟瑶还真望了望门外的日头,老老实实答道:“太阳已经下山了,自然是晚饭。”
& & 贺济礼哭笑不得:“咱们家真穷到如此地步了?”
& & 孟瑶端起碗来,夹了一筷子咸菜,道:“不是商量好了么,我都能忍着,你不能忍?”
& & 贺济礼想起昨晚两口子商议的结果,道:“我只是怕怠慢了岳母。”
& & 孟瑶道:“我娘去老姐妹家串门子了,这两天都不在咱们家住,这个不消你操心。”
& & 想吃肉的贺济礼只得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端起碗来准备吃饭。
& & 小囡囡突然道:“肉,鱼,后头。”
& & “后头有肉和鱼?哪里?”贺济礼抬头,问的是孟瑶。
& & 孟瑶拿筷头点了点小囡囡的鼻头,笑道:“偏你记得清,我都差点忘了,今日魏姑娘、二妮和傻姑娘,还有贺济义,轮番朝咱们家送米送粮送菜送钱呢。”说着,将上午他们送东西来的情形,讲给贺济礼听,还没忘了把二妮怒砸贺济义两口子、惹来他们两口子打架的场景描述了一遍。
& & “在厅里就打起来了?实在太没规矩。下回若再这样,你别只使人轰,直接唤人来打。”贺济礼沉着脸道。
& & 孟瑶道:“罢了,人家两口子打架,咱们掺和甚么。”
& & 贺济礼没作声,过了一时,道:“既是家里有菜,为何不做来吃?”
& & 孟瑶抿了抿嘴,道:“你好意思吃?”
& & 贺济礼明白她是甚么意思,但却道:“不吃白放着也是坏了,岂不辜负了他们的好意?快些叫厨房把鱼肉收拾两盘子上来,我可吃不惯这咸菜。”
& & “你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了。”孟瑶嘀咕了一句,遣了个小丫头到厨房去传话。
& & “且慢。”小丫头刚走到门口,贺济礼却将她叫住,道:“二少爷送来的那些东西,不要动,等到明儿天大亮了,多派几个人送回他家里去,当着邻居们的面砸到他家门板上,多叫骂一时再回来。”
& & 小丫头愣住了:“叫,叫骂甚么?”
& & 贺济礼敲了敲筷子,道:“傻丫头,骂人也不会么?就道我们贺家大房同他二房势同水火,哪怕穷到睡大街,也不喜欢他的施舍。”
& & “婢子明白了。”贺家两房人交恶,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小丫头马上明白了,应了一声,转身到厨房传话去了。
& & 孟瑶含笑问贺济礼:“有必要做得这样绝?虽说贺济义送东西来时,确有炫耀的意思,但不管怎么说,在旁人看来,还是一番好心。”
& & 贺济礼长叹一声,道:“你道我是真嫌了他?我这是为了躲避祸事,我看他这差事……唉,他若惹了祸,就算下大狱也是该的,我只怕他会连累娘……”
& & 听贺济礼这意思,是想把贺老太太接到大房来同他们一起过,好同贺济义划清界限?孟瑶马上就恼了,但突然一想,只怕贺济礼有这孝心,贺老太太却不领情呢,于是索性大方主动道:“那不如把老太太接来同咱们一起过罢,不然那样大的年纪还遭这份罪,实在是难为她了。”
& & 贺济礼闻言大喜,暗道自家媳妇真是贤惠又贴心,笑道:“娘子,你真是同我想到一处去了。”他附到孟瑶耳边,悄声道:“你不晓得,我这样担心,是有原因的,你以为济义今日来送粮米,只是为了兄弟情谊?他昨日就来悄悄找过我,说是要……”
& & 孟瑶听完,震惊非常,连声道:“这怎么能行,这怎么能行,如今圣上最恨贪污行贿,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你千万不能答应他。”
& & 虽说是在自家饭厅里,贺济礼还是谨慎地朝四周看了看,竖起食指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你莫慌,这样的蠢事,我才不会答应他,我只愁他被黄白之物迷了心窍,怎么也不肯听我的劝,将来大祸临头时,该怎么办?”
& & 孟瑶才不会去操心贺济义该怎么办,在她看来,他就算坐大牢,也同她没得干系,她只担心他们虽然分了家,但到底还是同一族的近亲,要是二房惹祸,他们大房一多半也讨不了好去。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就算未雨绸缪,也不可能让贺济义与宗族脱离关系,只望他们演戏演得逼真,到时再求乔三老爷暗中帮一帮忙了。
& & 说话间,厨房将刚做好的鱼肉各端了一盘子上来,贺济礼端起碗,狠狠扒了两大口饭。孟瑶笑着摇头,吩咐厨房将剩下的鱼肉放到冰窖里去。
& & 贺济礼吃完饭,等不得明天,当即站起身来,称要到贺济义家去,把贺老太太接过来。孟瑶没有言语,递给他一盏气死风灯笼,叫林森陪他去了。
& & 深夜,贺济礼方才回转,满脸怒气,满身酒气,进屋一言不发,倒头就睡。孟瑶悄悄地起床,穿好衣裳,唤了林森来问。林森道:“大少爷去接老太太来家,却被老太太骂了个狗血淋头,二少夫人还在一旁讲风凉话。二少爷倒是热情得很,末了请大少爷上酒楼吃酒,但大少爷却不领情,自进了别的包间,独自吃了个大醉,小人好容易才将他扶回来。”
& & 事情同孟瑶所料相差无几,她无声地笑了,命知梅递了块碎银子给林森,让他下去了。
& & 第二日起床,贺济礼仍是甚么也没说,孟瑶也就当不知道,甚么也没问。倒是午饭时贺老太太跑了来,手里拿了根牙签,边剔牙边朝孟瑶的饭桌上瞄,口中啧啧出声:“瞧你们这饭菜,哪能下咽,我们今儿中午吃的可是油焖整鸡,红烧猪头肉,一大条有头有尾的鲤鱼。你们穷成这样,还要讲骨气,把昨日济义好心送来的菜米全还了回去,真真是……”
& & 知梅正在帮着上菜,手里端着一碗昨日魏姑娘送来的肉,闻言马上将碗递到了外间去,只拣了盘青菜端进来。
& & 贺老太太见了她手里端的菜,脸上的表情愈发得意,搜罗了许多凉话来讲。
& & 孟瑶当作没听见,只端了碗喂小囡囡吃饭,但暗地里却唤来两名最擅吵架的婆子,一面把贺老太太朝外推,一面同她争吵起来。俩婆子不管不顾,一路将贺老太太推攘着到了大门口,就站在门外吵闹起来,引得街坊四邻无数人围观。
& & 这一天下来,贺家大房与二房不和、相互上门吵架的消息,在城里传了个遍。
& & 又过了一天,温夫人访完了昔日姐妹,又张罗着让孟里到魏姑娘家提了亲,重回贺府来了,同孟瑶笑道:“事情我都听说了,且让我来与你添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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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温夫人VS贺老太(一)
& & 孟瑶精神为之一振,问道:“娘准备出发了?我陪你去罢。”
& & 温夫人先点头,答了个“是”字,后又摇头道:“你还是留在家里等我的好消息罢,你若跟了去,我就要顾及着你这做儿媳的面子,反而放不开手脚。”
& & 孟瑶想了想也是,便没坚持,亲自送温夫人到大门口回转。
& & 温夫人坐了轿子,朝城郊而去,后面还跟了一众奴仆,担着大盒小盒的礼物。
& & 贺济义的家,还是当初魏姑娘赁下的那座两进小院子,白墙灰瓦,门外有大树遮掩,不过门前没了小厮看守,只有贺老太太坐在台阶上嗑瓜子,旁边趴着个小娃娃,脸上糊着鼻涕,里面还隐隐传来女子的呵斥声、叫骂声。
& & 温夫人的轿子在离大门口四、五步远的地方停下,贺老太太投来诧异的目光,吆喝着喊道:“是济礼媳妇来了么?你家不是穷了,怎么还有钱坐轿子?”
& & 温夫人看起来心情很好,还未下轿,就先回答了贺老太太的话:“轿子就是家里的,不消另外花银子。”
& & 贺老太太听出这不是孟瑶的声音,愣在了那里。
& & 一婆子掀起轿帘,扶了温夫人下来。温夫人笑吟吟地走向贺老太太,道:“多日不见,老太太如今还好?”
& & 贺老太太的确是好长时间没见过温夫人了,细细朝她身上一瞧,只见她遍身绫罗绸缎,穿金戴银,虽然这些贺老太太都叫不上名字,但一看就知道是值钱货。她暗自忖着,看来街上都传说温夫人到了乔家过得甚是得意,所言不虚了。
& & 贺老太太看着面前春风得意的温夫人,心情很复杂,一方面,她觉得如今自己有钱了,需要这样一个有身份的亲戚拿出去说嘴;另一方面,她却又还记恨着孟里敲诈贺济义三千五百两银子的事,至今耿耿于怀。
& & 温夫人身旁的婆子见贺老太太盯住温夫人不放,却不出声招呼,不禁皱了皱眉,心想到底是村妇,连最基本的礼节都不懂,她正要出声相斥,却被温夫人一个眼神止住了。
& & 温夫人很是有耐心,一边面带笑容任由贺老太太想心事,一边朝她身上打量,只见贺老太太单穿了一件浅红色的罗衫,里头没有衬任何抹胸小衣之类,隐约能瞧见胸脯上的肉;下面系着一条浅灰色的绸裙,长长地覆盖在脚面上,将一双黑色凉鞋遮住了一半。
& & 看来贺家二房是真赚了几个钱了,连贺老太太都打扮得不文不类起来,温夫人忍不住掩嘴偷笑。
& & 经她这一笑,贺老太太回过神来,语气不善道:“你如今已算不得我亲家了,还来作甚么?”
& & 婆子又要斥她,仍被温夫人一个眼色止住了。
& & 温夫人并未接贺老太太的话,只朝后招了招手,马上便有三名婆子各抱一只红漆木盒子走上前来,到贺老太太面前掀开。那三只盒子里,都是各种延年益寿的补品,贺老太太认不得,只晓得其中一支是人参。她正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又有三名婆子抱着东西走上前来,这回她认得了,那是三匹布料,看样子不是绸子就是缎子。
& & 幸亏温夫人没生气掉头就走,贺老太太懊恼地一掐大腿,笑呵呵地到温夫人面前行礼,殷勤地让她进屋,道:“甚么风把亲家给吹来了,我x盼夜盼你来家里顽呢……”
& & 温夫人勾起唇角,微笑着享受她前倨后恭的态度,随她走进院门去。这前面一进院子不大,中间铺了一条崭新的石板路,两旁还是泥土,没有铺砖,石板路的右边的有株小树,树旁搁了一只扁筐,晒着萝卜干;左边则有两名匠人正在一块大石头上又雕又琢,贺老太太自豪地介绍道:“这是头石狮子,济义说要搁到门口去,显气派。”
& & 石狮子可不是甚么人都能用的,但温夫人并未出言提醒,只是微笑,跟着兴致勃勃的贺老太太,自左边的角门,走到后面院子里去。
& & 后院比前院略显宽敞,靠墙架着的竹竿上,晾晒着衣裳,看得出来都是崭新的绸子,墙角有石磨,一名穿着半新不旧半臂的女子,正在奋力推磨,她虽然面黄肌瘦,但仍旧能看出容貌姣好,很有几分颜色。另一名红衣红裙的妇人,高高梳着发髻,插满金簪牙梳,正举着一根胳膊粗细的捶衣棒,恐吓那推磨女子道:“晚饭前这些豆子若还没磨出来,就不许吃晚饭。”
& & 这一幕,贺老太太似是看惯了的,眼皮都没动一下,径直只把温夫人朝堂屋里引,嘴里说着:“亲家,快请屋里坐。”
& & 举着捶衣棒的妇人闻声扭过头来,扬着眉问道:“这是谁?”
& & 而那推磨的女子则惊喜交加地唤道:“舅母”
& & 温夫人一愣,定睛朝推磨女子望去,细细打量了一番,犹豫道:“你是……齐家的二姑娘?”
& & 推磨女子正是齐佩之,她连连点着头,直起身来,道:“是我,是我,我是齐佩之,舅母,你是来救我了吗?”
& & 齐佩之的嫡母齐夫人,乃是乔三老爷的庶妹,因此齐佩之称温夫人一声舅母,确是没错。但有一位与人做妾,看起来还不怎么招夫家待见的外甥女,实在不是甚么荣耀的事,温夫人不想认她,面子上又拂却不了,一时踌躇起来。
& & 贺老太太此时却十分地善解人意,呵斥齐佩之道:“这是我亲家,济礼的岳母,几时成了你舅母了,休要诨说,乱认亲戚。”
& & 温夫人很高兴贺老太太此时出言相救,冲她笑了一笑,贺老太太乐得喜上眉梢。
& & 齐佩之怔怔地,双眼落下泪来,旁边的红衣妇人见状,马上一棒子敲到她背上,马上:“好端端的,嚎甚么嚎,赶紧干活。”
& & 温夫人瞧着不忍,欲出声相劝,但一想齐家都不管这位姑娘了,她这个不怎么亲的舅母,操的是哪门子心,于是便扭转了头,继续跟着贺老太太朝堂屋里走。
& & 她们身后的红衣妇人又问了一声,这回声调升高了,透着一股子不耐烦:“这到底是谁?”
& & 贺老太太正欲作答,温夫人却抬手止住了她,笑着回头道:“我是魏姑娘的朋友,刚从她那里来,瞧瞧老太太。”
& & 红衣妇人马上收起了不耐烦,丢开捶衣棒,冲她福了一福,道:“我与夫人煮茶去。”
& & 待红衣妇人消失在厢房,贺老太太撇嘴道:“这是我家的母夜叉,济义的媳妇,李氏。”
& & 温夫人自然猜到了她就是李氏,不然方才也不会拿魏姑娘出来压她。
& & 贺老太太引了温夫人进屋,请她坐下,絮絮叨叨道:“我前几日才晓得,我家这个媳妇李氏,居然只是魏姑娘家的粗使丫头,是魏姑娘当初使了伎俩,才使得她嫁到了我家来。我这回本来想休了李氏,为济义改娶魏姑娘,却不想被人抢了先……”
& & 温夫人微微笑道:“我昨儿刚让孟里去向魏姑娘提亲,魏姑娘已是答应了。”
& & 贺老太太的后半截话噎在了嗓子眼里,脸上讪讪的。
& & 温夫人所来另有正事,不欲在此事上与她多作纠缠,便就此打住了话题,命婆子们把她给贺老太太带来的礼物搬上来。
& & 婆子们鱼贯而出,将盒子布匹摆到贺老太太面前,堆作了一堆。贺老太太一看,除了方才已见过的三只红漆木盒子和三匹布料,还多出三只圆匣子,光看那盒子的用料做工,都能卖个好价钱。她脸上的皱纹,就笑成了一朵花。
& & 温夫人口中犹道太简薄等语,满面真诚地道谢:“我家箱笼一直寄放在老太太这里,实在是让你费心了。”
& & 贺老太太笑着摆手:“不费心,不费心。”
& & 温夫人自袖子里取出寄存文书,道:“我嫁去西京也有些日子了,如今同夫家人相处得不错,就想把箱笼运回去。我看老太太今日恰巧有空,不如就趁现在把东西交割了罢。”
& & 贺老太太看也没看那份文书,就笑道:“亲家,看来孟少爷还不曾向你讲过,那些箱笼,我们已是折成现钱还给他了。”
& & 温夫人不问箱笼为甚么变成了现钱,只道:“寄存箱笼的人是我,老太太却为何要同孟里交割?”
& & 贺老太太没听明白,愣道:“他是你亲儿子,箱笼又是孟家的,这有甚么分别?”
& & 温夫人正色道:“分别可大了去了。老太太是听谁说那箱笼是孟家的?我只晓得那些箱笼是我的,交箱笼给你的人是我,签寄存文书的人也是我,当初我们办这些事情的时候,孟里根本就不在场,怎么却跟他扯上了关系?”
& & 她的话句句在理,贺老太太张口结舌了好半天,才寻出话来:“亲家,你当初可是跟我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这些箱笼是准备留给孟里娶媳妇用的。”
& & 温夫人道:“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那些话只不过是口头一说,又没白纸黑字写下来,怎么算得了数?当初孟里年少,一无所成,自然要为他备些家当好娶媳妇,可现如今他已做了官,家里甚么没有,那些箱笼,我是要取回去自用的。”
第一百八十一章 温夫人VS贺老太(二)
& & “你,你说甚么?那些箱笼,你不,不打算留给孟,孟里,是要带回西京乔家去的?”贺老太太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结结巴巴地道。
& & 相比贺老太太的慌乱,温夫人格外显得笃定,坐得稳稳的,道:“带不带回乔家去,那是我的事,反正箱笼是我的,同孟里没得关系。”
& & 温夫人说完,仿佛才看见贺老太太的异样,关心问道:“老太太,你这是怎么了?”
& & “哎哟,我的天哪。”贺老太太只觉得眼前一黑,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到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 & 这时李氏端着茶盘走了进来,正好看见这一幕,撇着嘴道:“老太太这是怎么了,来了客也没个主人样。”
& & 贺老太太哪里还顾得了这许多,当场大哭起来:“我们已是把银子还给孟少爷了,济义还因此欠着他三千五百两银子呢,你怎么却说箱笼不是他的……我不管,你们是亲母子,我还给他,就同还给你一样,咱们只见,已是两清了。”
& & “两清?”温夫人抖了抖手里的寄存文书,道:“既是这样,寄存文书怎么还在我手里?就算老太太当时找不着我,把钱暂时还给了孟里,那也该通知我回来撤销寄存文书呀?还有,我当初寄存的可是箱笼,真金白银,怎地却没知会我一声,就换作了现银?那些箱笼里的东西,可是我的陪嫁,有祖传的宝贝,老太太给我弄到哪里去了?那些可是拿着银子都买不来的好东西,更是我的一个念想。”
& & 温夫人犹如竹筒倒豆子,噼里啪啦一通说,使得贺老太太眼前更黑了。等到温夫人再加上了一句:“老太太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我现在就去报官。”贺老太太的手也抖了,嘴唇也抖了,哆哆嗦嗦地唤李氏道:“济义媳妇,你去赌场把济义叫回来。”
& & 李氏却不肯动身,轻描淡写道:“既是还欠着这位夫人的东西没还,老太太就拿出来还给她便是,若还不了,就砸锅卖铁换了钱还她,就算把济义叫回来,也是这个理。”
& & 贺老太太闭着眼,皱着脸,几道褶子挤到了一起去,她哪里不知这个道理,关键是她已将银子还给孟里的,还有那三千五百两的欠条,每月一百两的利息——全都打了水漂了不,不是打了水漂,而是孟里空手套白狼,诓了他们那许多银子去
& & 贺老太太突然就想通了关节,猛地睁开眼睛,道:“亲家,要我还你钱,没问题,但得先让孟少爷把济义付给他的钱还来。”
& & 温夫人问道:“可有凭证?”
& & 贺老太太见温夫人并未直接反驳,大松一口气,马上爬起来道:“有,有,济义那里有欠条,我这就去叫他回来。”
& & 那些银子不是小数目,若真闹到上公堂,就算不入大狱,也得丢去半条命,贺老太太心急如焚,颇为粗暴地推开挡住了她的路的李氏,急急忙忙跑出门去。
& & 贺济义做事的赌场在城北,而他租赁的宅子是在城东郊外,贺老太太走了一里土路,又斜穿半个城,才气喘吁吁来到赌场外。赌场的大门是朝所有人开放的,因此贺老太太很顺利就进去了,她在场内转了两圈,没见着贺济义,便拉了一青衣小帽的人来问。
& & 那人正是赌场中人,听见她自称是贺济义的娘,神色立时变得恭敬,热情地将她带到一扇小门前,道:“贺二哥平日里不出来的,只在这里头歇息。要不要我帮您进去通报一声?”
& & 贺老太太何时受过这般礼遇,受用得很,笑呵呵地摆手道:“我是他亲娘,要通报作甚么,自己进去便是。”
& & 她说完,随手把门一推,那门悄无声息地开了,里头却传出女子娇滴滴地嬉笑声,贺济义的调笑声。贺老太太一愣,探头朝里看去,只见贺济义正躺在一张躺椅上,怀里坐着个穿红着绿的姐儿,他的一只手捏在姐儿的胸前,另一只手,则探到了她的衣衫里头去。而那姐儿的脸上并无丝毫不悦,反而露出**的媚笑。
& & 贺老太太再村,也是过来人,马上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心内顿生自豪之感——自家的宝贝儿子,也有银子唤窑姐儿来服侍了。不过此时有正事,不能当作没看见,悄悄儿地带上门出去,她只得站在门口,咳嗽了一声。
& & 贺济义懒洋洋地自窑姐儿的肩头探出脑袋来,不耐烦地呵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话刚出一半,他瞧见了那“不长眼”的人,正是贺老太太,忙把后半句更不好听的话咽了回去,一把推开窑姐儿,抱怨道:“娘,你怎么来了?”
& & 贺老太太将温夫人到访之事讲了一遍,催道:“济义,你赶紧回家一趟罢,温夫人是甚么性子,是你晓得的,要是她闹起来,咱们只能吃不了兜着走。”
& & 贺济义如今春风得意,想也没想便道:“我如今也是有靠山的人了,怕她作甚……”他讲着讲着,突然想起他这靠山收他,是要条件的,而这条件,恰巧正与温夫人有关,那脸色,就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了。
& & 贺老太太见他突然愣住,忙推了推他,问道:“济义,你这是怎地了?”
& & 贺济义想到贺老太太正是当初箱笼事件的始作俑者,一肚子气都撒到了她身上,骂道:“我怎地了?我如今正是要依仗温夫人,飞黄腾达的好时候,却偏偏要坏在你手里。你当初真是猪油糊了心窍,怎么就能想出变卖温夫人箱笼的馊主意来?那三千五百两的银子倒是小事,待我替老板办好这件事,要多少银子都有,可这事儿已是得罪了温夫人,你让我怎么去向她开这个口?”
& & “开甚么口?”贺老太太不明所以,茫然问道。
& & 贺济义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说了你也不知道,如今要解开这个结,就只有一个办法,找到当初买下箱笼的容老板,把箱笼一件不差的赎回来,还给温夫人,再备一份重礼去当面道歉。”
& & 箱笼都已卖了这么长时间了,谁知道还在不在容家,但贺老太太最关心的,不是这个,她急切地问道:“那咱们已经还给孟少爷的五百两银子和每月一百两的利息,还要不要回来?还有那三千五百两的欠条,作不作废?”
& & 贺济义白了她一眼,道:“都甚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这个,只要温夫人能消气,不计前嫌帮我个忙,那些银子,就当是孝敬她老人家了。”他说完又叹气:“唉,都怪我目光短浅,没一早就和大哥大嫂搞好关系,不然也不至于到了关键时刻,大哥对我的事不管不问。”
& & 贺老太太听不懂他在说甚么,欲开口相问,又怕被骂,只得小心翼翼地提醒贺济义道:“温夫人这会儿还在咱们家等着回信呢。”
& & 贺济义马上跳了起来,吼道:“你怎么不早说?”
& & 贺老太太心道,怎么没说,是你自己发了一大通牢骚,忘了而已。她生怕又惹得贺济义不高兴,不敢将这话说出来,只望着屋顶撇了撇嘴。
& & 贺济义拔腿就朝外跑,却见一旁的窑姐儿抿着嘴笑,他朝身上一看,原来少了件衣裳,连忙从地上抓起来,胡乱披上身,匆匆朝家里赶,贺老太太赶忙跟了上去。
& & 温夫人还在家里等着,李氏正陪着说话,齐佩之也出人意料地没有继续推磨,而是在李氏身旁立着。
& & 贺济义急急地冲进堂屋里,扑到温夫人面前,跪下就磕头,把青砖地碰得砰砰响。
& & 温夫人唬了一跳,问道:“贺家老2?你这是作甚么?”
& & 贺老太太头冒大汗地进来,喘着气笑道:“他是晚辈,给长辈磕头,该的,该的。”
& & 温夫人袖子里还拢着寄存文书,但脸上却笑吟吟地,一点儿也不生气,亲切地让贺济义起身,又唤婆子来,取了一块上好的端砚送他,称:“你如今也是由头有面的人了,想必已布置了书房,这块砚虽说不是上好,可也还过得去,就送与你装点房间罢。”
& & 贺济义大字不识几个,哪有甚么书房,再说他在赌场也只成天被人捧着,根本没有用到笔墨的机会,但他听得温夫人称他为“有头有面”的人,禁不住浑身都飘飘然起来,心道,既然温夫人这般高看自己,还赠了礼物,那求她帮忙的事,多半还是有希望的。
& & 他这样一想,立时精神振奋,不急了,也不慌了,爬起来拣了温夫人身旁的椅子坐下,笑道:“温夫人如今掌家,是大忙人,怎么有空来坐坐?”说着,指了温夫人面前仍在冒热气的茶盏,呵斥齐佩之道:“温夫人的茶都凉了,怎么还不换过?”
& & 齐佩之看了李氏一眼,委委屈屈地作答:“二少夫人才刚与舅母上的茶。”
& & 舅母?贺济义听到这称呼,愣了一愣,脑中迅速把齐佩之与温夫人的关系理了一遍,待弄清齐佩之真是得管温夫人叫舅母,心内不禁狂喜,齐佩之这妾纳得可真好,这样一来,他同温夫人的关系又近了一层,求她帮忙的事,就更靠谱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温夫人VS贺老太(三)
& & 贺济义满心想着求温夫人帮忙的事,竟把回家的目的忘到了一边,还是温夫人掏出寄存文书抖了抖,纸张放出的声响才让他回过神来。
& & 箱笼,关键是箱笼,贺济义想着,与温夫人打包票道:“温夫人,您放心,我一定想法设法把您家的箱笼赎回来,若是赎不回来,我折价现银给您。”
& & 温夫人微微一笑,道:“前半截话,我记下了,后半截还是休要再提,不怕说句狂妄的话,我并非缺钱的人,要你折价现银作甚?何况我那箱笼里盛的,都是传家的宝贝,不是钱能买到的。”
& & 只要箱笼,不要钱?贺济义心里犯起了嘀咕,那些箱笼数目不少,里头的东西想必也很多,万一找不齐全呢?若是箱笼还在容家,倒也好办,求老板帮忙赎回来就是,可万一容家已将其变卖了,哪里寻去?若温夫人真是铁了心只要箱笼,那这事儿他还真不敢打包票了。
& & 温夫人见他犹豫,又强调了一遍:“你记好了,我只要箱笼,不要钱。”说完便站起身来,扶了身旁婆子的手,告辞道:“叨扰多时,想必老太太也倦了,我这便走了,过两天再来取箱笼。”
& & 贺济义听她语气十分平静,一副过两天一定要拿到箱笼的样子,急得满头是汗,忙道:“温夫人,要不咱们再商量商量?”
& & 温夫人看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 & 贺老太太趁了这空档,忙插话道:“若咱们还了箱笼,先前还给里少爷的那五百两银子,每月一百两的利息,还有三千五百两的欠条,是不是……”
& & “娘”贺济义还指望着用那些多给的银子抚平温夫人的怒气呢,闻言狠狠瞪了贺老太太一眼。
& & 贺老太太满心不甘,委委屈屈地垂下头去。
& & 温夫人却笑得云淡风轻,道:“那是你同孟里的事,他说还就还,他说不还,我也管不着。”
& & 贺老太太一听这话,心都凉了,满脸失望写到了脸上。
& & 温夫人才不管她失望不失望,道了声“告辞”,带着贴身的婆子丫头朝外走。贺济义嘴里喊着:“温夫人,有话好商量。”追了出去。但跟在温夫人后的几名婆子不是省油的灯,几胳膊一拦一推,就将他撞了个踉跄,待得重新站稳时,温夫人的裙角已消失在院门口了。
& & 齐佩之趁贺济义愣神时,也追了出来,扒着院门眼泪汪汪。李氏风一般地冲出来,拎了她到石磨盘,骂道:“哭兮兮地作甚么,巴望你舅母把你救回去?我看她正眼都不曾瞧你呢。”
& & 贺老太太颤巍巍地扶着堂屋的门框,冲贺济义道:“小二,你想想辙呀,咱们家没那么多银子……”
& & 贺济义心烦意燥,大吼一声:“都给我闭嘴”
& & 院子里的人俱一愣,登时安静下来。待李氏回过神来,张口欲骂,贺济义已是提着直裰下摆,出门去了。他出门进城,直奔城北赌场,找到待他如亲兄弟的赌场老板,向他借钱,道:“只要我把箱笼赎回来还给温夫人,找她帮忙的事就是铁板钉钉了。”
& & 当初贺家二房变卖了孟家箱笼的事,赌场老板也有所耳闻,他一直以为此事已了结,不然温夫人怎会不闻不问。此时听贺济义一讲,才知这事儿远远没完,心里就犯起了嘀咕,再听贺济义讲了那些箱笼的价值远超万金,两鬓就有冷汗滴下,敷衍贺济义道:“金额太大,赌场每日也需资金周转,一时实在挪不出这么多钱来,不如贺兄弟先去同温夫人讲帮忙的事,我这里马上着手帮你筹钱。”
& & 贺济义做过小司客的人,甚么样的场面话没听过,立时就明白了赌场老板的意思,登时面如死灰。没有钱,赎箱笼便是空话一句,贺济义神情恍惚地走出赌场大门,在街头打着转,不知不觉就从城北转到了城南,走进了宽阔却又幽深的孟家巷。
& & 直到孟府气派的广亮门出现在他眼前,贺济义才醒过神来,犹豫着,是不是依了贺老太太的话,找孟里把以前白还的钱要回来,先把箱笼赎回来,救了眼前的急再说。
& & 他踌躇着,在孟府门前晃来晃去,没过多久便引起了孟府看门小厮的注意,出来盘问他道:“你是哪个,来孟府作甚么?”
& & 这一问,反倒让贺济义定了神,拿了主意,笑道:“小哥是新来的?怎么不认得我?我是你们家大小姐的小叔子。”
& & 小厮自然是认得他的,不但认得,还知道他是孟里下令不许踏入孟府大门的人,当下便冷笑道:“我们大小姐早已分了家了,并没有甚么小叔子。”
& & 贺济义也知道自己在孟府不受欢迎,但他以为这小厮顶多问一句“你来作甚么”,却没想到他居然矢口否认他同孟瑶的亲戚关系,不禁又羞又恼。
& & 但那小厮没等到他露出怒容,已是招手唤来同伴,将他远远轰出了孟家巷,还威胁他到,今后若再踏入这里一步,就要打断他的腿。
& & 贺济义又一次失魂落魄,一路晃回家中,跌坐在堂屋的椅子上颓然不语。李氏不知具体缘由,但也隐隐猜到家里到了最困难的时候,便走到贺济义身旁,撺掇他去官衙告状,道:“这天下还没个讲理的地方了?既是还错了钱,就该还回来,你当初签的欠条呢,快些拿出来,再找个状师去写状纸,明儿一早就上衙门击鼓鸣冤去。”——照说欠条只在孟里那里,但当初贺济义不放心,是让他抄录了一张一模一样的,拿回家来了的,李氏曾经见过,因此对他这样讲。
& & 这李氏的性子,倒是同魏姑娘如出一辙,真不愧是她家的粗使丫头,孟里如今是官,他只是民,民告官,不论有理无理,先打三十大板再说,这道理她不晓得?贺济义蔫蔫地抬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连骂她的力气都没了。
& & 贺老太太却是头一回认同李氏的观点,转身就去了西边的暗间,把贺济义放在她那里的欠条翻了出来,递到贺济义面前,催他道:“快去,快去,当心去晚了,找不着状师。”
& & 贺济义见贺老太太也是这般没见识,气了,怒道:“妇人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民告官,是要先打三十大板的”
& & 贺老太太不晓得这个规矩,愣了一愣,但马上就回过神来,干干脆脆地道:“不就是三十大板,娘替你去挨。”
& & 贺济义一愣,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她。
& & 贺老太太自信地道:“你放心,我已是一把年纪了,他们衙役打板子,不会那般不晓得轻重,让我死在大堂上的,顶多受些皮肉之苦。”
& & 贺济义眼中闪过感激之色,没有再犹豫,接过贺老太太手中的欠条,再一次进城去了。但此去仍然让他很失望,状师只把欠条给他念了一遍,他便知告状无门了,因此那张欠条上只写了他欠孟里三千五百两银子,至于是甚么缘由,却没有说明。
& & 果然无官不狡,贺济义忿忿地想着,将那张欠条副本,狠狠撕了个粉碎。
& & ---------------
& & 温夫人离了贺济义家,重回孟瑶这里,孟瑶忙亲自奉上凉茶,笑道:“娘定是渴坏了。”
& & 温夫人在她面前,也不怎么讲究,端起盏子一饮而尽,道:“我可喝不惯他家的茶水,茶叶倒是好茶叶,偏偏放了盐又搁了糖,还塞了满满一盏子干果子。”
& & “他家都吃上好茶叶了?果然是发达了。”孟瑶抿嘴一笑。
& & 温夫人与她大略讲了讲此去的情形,叮嘱她道:“我动手就是这两天,你这里得早作准备。”
& & 孟瑶点头道:“女儿省得。”她突然想起一事,同温夫人有直接关系,忙遣退闲杂人等,道:“娘,前两天济礼告诉我,城北赌场老板之所以重金聘请贺济义到他那里任闲职,实是看了您的面子呢。”
& & “看我的面子?同我有甚么关系?”温夫人诧异道。
& & 孟瑶道:“女儿虽然久居深院,也晓得赌场是脚踩黑白两道的,多半是在疏通官道时遇到了难题,想要通过娘找乔三老爷帮忙,又见贺济义与娘沾亲带故,这才找上了他,想通过他的嘴,求一求您。”
& & 温夫人惊讶笑道:“居然找贺济义来当说客,这赌场老板也真够糊涂的。”
& & 孟瑶笑道:“我也是这般同济礼讲呢,想那赌场老板大概是走投无路,病急乱投医了,又或者是贺济义在人家面前胡吹海侃一通,将他哄住了。”
& & 温夫人没有接话,捧着空茶盏若有所思。孟瑶轻轻将茶盏接过去,只见她嘴角浮上了一丝微笑,微笑里头又透着一丝狡黠。
& & 温夫人没有等到两天后再次去贺家二房讨要箱笼,而是直接把贺老太太给告了。这状,是大张旗鼓地告的,如同夏日的热风一般,迅速传遍了城中东西南北。而贺济义因住得偏僻,反而是在消息传开的第二日,到赌场当差时才听说的;贺老太太得到信儿时就更晚了,是贺济义丢下差事,急匆匆地赶回家告诉她时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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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贺老太归西(一)
& & “亏得温夫人与咱们家还是亲戚,竟一声不吭地就把我们给告了,我还是去了赌场听人说的……”贺济义忿忿不平,贺老太太则目光直直地盯着他一张一合的嘴,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
& & 若贺老太太此时有个甚么三长两短,代她上公堂的势必就是贺济义,贺济义因此慌了手脚,忙高声唤李氏来帮忙。李氏充耳不闻,听贺济义唤得急了,才拿捶衣棒敲了敲齐佩之,示意她进去看看。
& & 齐佩之正累得慌,巴不得这一声,汗也不擦便飞奔而去,只见堂屋里,贺老太太直挺挺地躺在地上,牙关咬得紧紧的,而贺济义正在旁痛哭。
& & 齐佩之一见这架势,也有些慌乱,但好歹比贺济义还是强些,问道:“老太太这是厥过去了么?二少爷赶紧把她抱到床上去,再唤个郎中来瞧瞧罢。”
& & 贺济义听见这话,仿佛有了主心骨,忙一把抱起贺老太太朝西间冲,顺路吩咐齐佩之去请郎中来。
& & 齐佩之脚跟脚地也进了西间,道:“二少爷,我没钱,再说二少夫人也不许我出大门。”
& & 贺济义恨恨地朝窗外看了一眼,摸了摸怀里,还有几两银子,便嘱咐她照看好贺老太太,他去请郎中。他拔腿进城,有医馆却不晓得进,只东张西望地找游医,游医一时没寻着,却瞧见个眼熟的小厮,定睛一看,正是贺济礼家的,名唤林森的那个。
& & 贺济义顿时仿佛见到了亲人,一把抓住他道:“林森,老太太厥过去了,你赶紧让大少爷过去瞧瞧。”
& & 林森虽然晓得自家主人同贺济义一家不和,但贺老太太晕厥是大事,他不敢怠慢,赶紧应了一声就朝家跑。贺济义一把又抓住他,问道:“哪里有游医?老太太还在家等着呢。”
& & 林森跺了跺脚,道:“二少爷,这都甚么时候了,你还找游医,赶紧去医馆请名医呀,你如今又不是没得钱。”
& & 贺济义这才想起来这是城里不是乡下,遍地有医馆的,脸上一红,转身去了。
& & 林森飞奔回贺府,一路跑到二门前,请二门上的婆子朝里递了个话。此时贺济礼在州学,孟瑶得到婆子的禀报,不敢耽误,赶紧命人骑着马去州学通知贺济礼。她自己也起了身换衣裳,又命人备轿,准备前往城郊。
& & 温夫人正在她这里坐着,见她换了身素净的衣裳,头上的一支金簪同手上的戒指都摘了,不禁笑道:“你这是作甚么,只是晕过去而已,又不是……”
& & 孟瑶张开双臂,方便知梅帮她系腰带,道:“女儿觉得,虽说不是,也还是慎重些好,毕竟婆母病了,小辈前去探望,不好穿得太花俏,更何况如今我们正处在风尖浪口上,恐怕整个城里的人都看着呢,可别让人拿了错,嚼了舌头去。再说我们现在本来就穷了,穿得朴素,不戴首饰,也是正常的。”
& & “你想得还是比我多些,到底身份是儿媳,顾忌颇多。”温夫人感慨了一番,待孟瑶换好衣裳,执了她的手,送她到门口,又叮嘱跟去的人机灵些,莫教二房的人把大少夫人欺负了去。
& & 孟瑶在二门前上了轿,一路出了大门,朝城郊而去,她生怕赶在贺济礼前面去了,得单独应付讨厌的贺济义,便一路走走停停,磨蹭了小半个时辰,才望见那座青瓦白墙的两进小宅。
& & 知梅手搭凉棚,踮起脚望了望,道:“大少夫人,好像有些不对。”
& & “怎么不对了?”这里是城郊,人烟稀少,孟瑶不怕被人瞧见,便掀起轿前的帘子,也朝贺济义家看去。这一看,大惊失色,院门前竟挂了一条白布,分明是才刚死人,还没来得及布置的模样。
& & “这……这……”知梅犹豫着,看向孟瑶。
& & 孟瑶放下帘子,催促道:“还等甚么,赶紧过去,不然大少爷又有由头要发脾气了。”
& & 知梅赶忙应了一声,急急地催促轿夫朝贺济义家赶。
& & 孟瑶来到院门口,还没下轿,便听见里头震天的嚎哭声,但听来听去,好像只有贺济义一人在扯着嗓子喊。一婆子上前掀开轿帘,知梅扶了孟瑶下轿。孟瑶摸了摸身上月白色的衫子,突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怎么还真让她给猜中了,世上有这样巧的事?
& & 容不得她多想,该进去了,孟瑶提起裙子,领着一众丫头婆子走进院门,前院此时冷冷清清,一块雕琢了一半的大石头孤零零地躺在道旁,依稀可辨出是只狮子,但匠人却不知所踪。
& & 后院子里一样不见有人,竹竿上的衣裳被风吹落了两件,散在地上,石磨上有未磨完的豆子,磨旁还靠着一支捶衣棒。
& & 堂屋里上首坐了两人,左边是贺济礼,右边是贺济义,贺济义下面坐着李氏,齐佩之则在她身后垂头站着,四人腰间都已扎了白布条。
& & 贺济义正哭得起劲,虽然脸上没有泪水;贺济礼垂着头,不知在想甚么;李氏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齐佩之则缩着肩,把脸藏了起来。
& & 孟瑶在门口站了站,竟无人瞧见她,知梅只得叫了一声:“大少夫人来了。”
& & 贺济义马上朝孟瑶所站之处扑来,扯了嗓子嚎叫着:“嫂子,娘她死的好惨哪……”
& & 知梅马上拦在了孟瑶前面,婆子们亦一拥而上,将贺济义隔在离孟瑶三、四步远的地方。贺济义仍不管不顾地朝前冲,知梅急了,道:“二少爷请自重。”
& & 孟瑶抬头看去,只见贺济礼已面色铁青地朝门口走来,一把揪住贺济义的领子,将他提回了座位,道:“老2,娘去了,我们都不好受,你再伤心,也得有个度。”
& & 贺济义闭着眼睛嚎,也不知听见没听见,李氏在旁撇了撇嘴,眼睛望向了别处。
& &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孟瑶却觉得这副场面透着一股子古怪,她抬了抬手,命仍戒备着护在她面前的婆子们散开,问李氏道:“老太太在哪里,弟妹带我去瞧瞧。”
& & 李氏动也没动,指了指西间,道:“死都死了,还有甚么好看的,大嫂自己去罢。”
& & 贺济礼一听她这口气就火了,当即对贺济义道:“等娘的丧事一办完,就给我把她休了。”
& & 贺济义仍只是嚎,没作声。贺济礼气呼呼地转过头去,砸了一只茶盏。
& & 贺老太太没了,以后可就省心了,孟瑶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想,但这样的念头还是不由自主地浮上来。她身旁的知梅和一众婆子们大概也是这样想的,争相恐后地上去帮她推开了西次间的门,让她进去看。
& & 孟瑶实在摆不出悲伤的表情来,只得满脸肃穆的走了进去。西次间布置得很简单,面对门一只高柜,窗边一张桌子,围着四只凳子,窗户对面是一张挂了白纱帐的木架子床,贺老太太就躺在那里,双手交叉握在胸前。
& & 孟瑶顿了顿,走向床边,贺老太太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再也不见平日叫骂着,哭闹着,生气勃勃的模样。以往再惹人厌又怎样,她如今已经死了,冰冷冷一具尸体,孟瑶突然就有些悲伤,拿帕子拭了拭眼睛。
& & 贺济礼从堂屋进来,正巧看见这一幕,不禁感概万千,贺老太太去世,她最疼爱的小儿子没哭,她最爱刁难的大儿媳妇却落了泪,这真是……
& & 他走到孟瑶身旁,道:“老太太年纪大了,这也是难免的,你别伤心太过,丧事还需要我们操心呢。”
& & 甚么叫这是难免的?孟瑶听出了点不对味,低声问道:“老太太是怎么死的?我娘前几天来看她,还是好好的呢。”
& & 贺济礼没作答,面色有些奇怪,拉了她朝外走,道:“人都没了,还有甚么好问的,咱们且同济义商量娘的丧事去。”
& & 孟瑶心想,多半是同贺济义吵架,被气死的罢,便没有追问下去,随了贺济礼朝外走。她走到门口,回头又看了一眼,只见贺老太太苍白的脸上,竟升上了两团异样的红晕,也不知是不是被窗外的太阳印着了。
& & 堂屋里,贺济义大概是干嚎久了,嗓子疼,正捧了只大瓷缸子咕咚咕咚灌茶水,他眼角余光瞧见贺济礼两口子重回堂屋里来,忙丢了缸子,准备继续嚎。贺济礼极不耐烦地一摆手,道:“你消停些罢。”
& & 贺济义眼一瞪,道:“我是为娘不值,活了一辈子,竟让温夫人给气死了。”
& & “你胡说些甚么?”
& & “你欠揍?”
& & “二少爷,不可瞎说。”
& & 除了孟瑶,屋内其他三人竟同时出声喝斥贺济义,让孟瑶很是惊讶。她的目光从李氏扫到齐佩之,细细一想,明白了。
& & 贺济礼大概也很惊讶,看了李氏和齐佩之一眼,才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老太太的死,同温夫人一点关系也没有,倒是母债子还,天经地义,老太太的丧事,我们大房办了,济义就集中精神考虑还箱笼的事罢,不然真到了堂上没有一个交待,是要打板子入大狱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 贺老太归西(二)
& & “甚么?人死了还要还箱笼?”贺济义一跳三丈高,扯着嘶哑的嗓子叫道。
& & 西次间砰的一声,似有重物相击,孟瑶就站在离西次间门口不远的地方,被吓了一跳,忙指了个婆子,吩咐道:“去看看。”
& & 贺济义无精打采地朝西次间瞄了一眼,没有作声,倒是离西次间最远的贺济礼站了起来,道:“我去看。”
& & 那婆子离西次间近,听了孟瑶的吩咐,本已动身,但她不敢抢到贺济礼前面去,便停下了脚步,把路给贺济礼让开。
& & 贺济礼大步走进西次间,很快就又出来了,向孟瑶道:“是只野猫,已从窗子跳出去了。老太太已是仙去了,怎还能让那些畜牲来扰她?不如先把门窗暂时锁起,等棺木和寿衣买回来再打开。”他最后那两句,是向着李氏说的,李氏就掀开衣襟,自裤腰带上取下一串钥匙,抛给贺济礼道:“最长的那把便是,你自己锁罢。”
& & “无规无矩”贺济礼斥了一声,将钥匙递给知梅,吩咐她去锁门窗。知梅依言锁了,再把钥匙还给李氏,李氏照旧栓到裤腰带上不提。
& & 大热天的,贺济义这屋里没搁冰盆,孟瑶额上沁出了汗来,她拿帕子擦了擦,向屋内众人道:“天气热,总不能让老太太一直躺在这里,是就在这里办丧事,还是回乡去办,你们得赶紧拿个主意。”
& & 贺济义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听了这话,竟起身道:“我还要想法子去筹箱笼钱,大哥大嫂看着办罢,若有事,就同我媳妇商量。”说完,竟出门去了。
& & 贺济礼没想到他这般大胆,连老太太的丧事都不管,一时呆住了,待他反应过来,贺济义已是去得远了,空留他跺脚气愤,又摔了一只茶盏。
& & 孟瑶劝贺济礼道:“现在不是同济义置气的时候,且等老太太风风光光出了殡,再回头来收拾他。”
& & 贺济礼双目含泪,道:“我欲把老太太的灵柩送回乡下,办上七七四十九天的水陆道场,再请和尚择个日子,葬到祖坟里去,但乡下的房子却已是没了,灵堂无处可设,说起来都是我这个做儿子的不孝。”
& & 孟瑶垂下眼帘,没有作声。李氏望着屋顶,不知在想甚么。倒是一直垂着头的齐佩之突然道:“我听二少爷讲过,他们乡下有座净慈庵,咱们不如去向姑子们借间屋子作灵堂,是一样的。”
& & 李氏马上回头瞪了她一眼,带着浓浓的醋意骂道:“就你知道。”
& & 齐佩之慌忙又垂下了头,不敢再作声。
& & 贺济礼长叹一声,道:“齐姨娘不愧是大户人家出身,果然想得周到,只是……姑子们虽说是做善事的,但咱们去借房,总不能空着手去。”
& & 孟瑶接口道:“那是,多少得备些香油钱。”
& & 贺济礼就又叹气了:“咱们家如今已是穷得掀不开锅,到哪里去筹香油钱?不如把你的首饰当掉几件,等日后咱们发财了,再赎回来不迟。”
& & 孟瑶惊讶抬头,这可是亲娘的丧事,竟小气至此?她想着,做儿子的尚且如此,何须她这个儿媳来充大头,便朝自己身上一指,道:“你看我这全身上下,可有能当的?”
& & 她这一句话,引得众人都朝她身上看去——脖子上是空的,耳垂上是空的,手腕上也是空的,仅有发边簪了一只绢花,用料做工却极为粗糙,一看就是不值钱的。
& & 李氏和齐佩之打量完,又一个望屋顶,一个看地砖去了。
& & 贺济礼则面现愧疚,道:“都是我这做丈夫的无能,让你连件首饰都无。”
& & 孟瑶道:“都甚么时候了,还谈这些作甚,你赶紧想想辙,先把寿衣和寿木买回来再说。”
& & 贺济礼沉吟片刻,道:“那就去赊罢,看看那些老板,与不与我这个薄面。”说着,唤了林森进来,交待他去棺木铺子赊一口中等价钱的寿木,再赊一套绸子的寿衣回来。
& & 林森骑着马去了,没过多久便回转,垂着脑袋回话道:“小人跑遍了大半个城,没一个老板肯赊的,都说……都说……都说咱们家现在穷了,谁晓得日后还不还得起,不肯赊。”
& & “都是一群眼里只有钱的东西”贺济礼恨恨地骂着,转向李氏,道:“弟妹,大哥手头实在是挤不出钱了,不如你先借我点。”
& & 李氏自屋顶收回目光,看了他一眼,没作声。
& & 贺济礼忙道:“你放心,我刚才说过的话,一定算数,老太太的丧事,我们大房包了,不消你们出一文钱。你这会儿拿钱给我,算我借的,我给你打借条,等下个月发了薪俸,一准儿还你。”
& & 李氏面无表情地道:“我又不识字,你打了借条,我也看不懂。”
& & 贺济礼指了指她身后站的齐佩之,道:“你家齐姨娘是识字的,让她帮你看便是。”
& & 李氏回头看了齐佩之一眼,没作声。
& & 贺济礼道:“难不成是齐姨娘同弟妹不同心,弟妹怕她耍花招,故意害你?”
& & “我怕她?”李氏愤然道:“签借条就签借条,反正钱放着也是被贺济义那王八蛋偷偷翻出来去找窑姐儿,还不如借给你,等日后我吃不上饭了,还能有条后路。”
& & 贺济礼听她讲话实在粗鲁,忍不住皱了皱眉,但并未说她甚么,只道:“弟妹大方人,日后只会越来越富贵,哪会有吃不上饭的时候。”
& & 李氏问道:“你要借多少?”
& & “寿木,寿衣,孝布,香油钱……”贺济礼细数了一大堆,最后道,“最少得一百两。”
& & 李氏瞪大了双眼,叫道:“这么多?”
& & 贺济礼含蓄地笑着,道:“我知道,以我目前的家底,办一场一百两银子的丧事,确实有些铺张,但我就这么一个娘,总想让她走得风风光光,体体面面的……”
& & 李氏听明白了,贺济礼的意思是,就算一百两,一千两,也是他出钱,她只不过是借一下儿而已,小气甚么,横竖有人还呢。但李氏还是犹豫了,道:“我手头总共也只得一百两出头,若都借给了你,吃饭就成问题了,你还是少借点罢。要不,灵堂就设在我们堂屋,别运回乡下去了。”
& & “那怎么能行。”贺济礼正色道,“我就算砸锅卖铁,也要让老太太风风光光,体体面面地走……”
& & “好,好,好。”不知是贺济礼太情真意切,还是李氏听烦了,她摆着手,答应下来,“一百两就一百两罢。”说着,便进东次间,取了四个银锭出来。
& & 贺济礼道:“还请弟妹把笔墨纸砚也拿出来,咱们就此把借条签了。”
& & 李氏道:“我们家哪有那东西,只有前些日子温夫人送来的一块砚,还是新的,你若要,我就去拿出来罢。”说着,重回东次间,捧出一只沉甸甸的盒子,递给贺济礼。
& & 贺济礼打开来一看,里头是块端砚,不算上好,但也谈不上差,他交给知梅,让她加水磨墨,又问李氏要笔和纸。
& & 李氏找不出纸笔,只好到院子里从小树上折下一根树枝,又让齐佩之把她描花样的薄纸翻了一张出来,一起递给贺济礼。
& & 贺济礼便将就着用树枝蘸墨,写下一张借条,递与李氏,口中道:“弟妹小心,当心纸破了。”
& & 李氏扫了一眼,径直递给她身后的齐佩之。齐佩之小心翼翼地捧着纸,看了一遍,抬头时,眼中闪烁着点点光芒,带着一丝惊诧,一丝不敢置信。贺济礼倒是神色无异,问道:“齐姨娘,我这借条,写的可对?”
& & 齐佩之马上垂下头,掩住了神情,道:“大哥读书人,写的借条自然是没问题,只是多了一条,得删去。”
& & 贺济礼拿回借条,看了一眼,道:“还真是多了一条,把济义的名字写上去了。”
& & 李氏马上道:“写他的名字作甚,赶紧删掉,重写。”
& & 齐佩之指了指砚台,道:“墨不多了,磨起来麻烦,不如就将纸裁一裁,把写了二少爷名字的那条儿撕了去。”
& & 李氏想了想,点头道:“也使得。”
& & 贺济礼听她如此说,便将借条又递给齐佩之,道:“我手粗,你来撕罢,撕好后直接交给二少夫人收起。”
& & 齐佩之应了一声,接过借条,小心翼翼地裁了一小条纸下来,卷作一团捏在手里,再将剩下那张大的交给了李氏。
& & 李氏没有就接,而是道:“你先念给我听听。”
& & 齐佩之看了贺济礼一眼,念道:“今有州学教授贺济礼,借得贺李氏纹银一百两,以作先母丧葬费用……下月薪俸之日,一定归还……”
& & 李氏听完,满意地点了点头,接过借条藏进怀里,道:“大哥也不必着急还,等我要用钱时再找你拿,只有一条,此事不能告诉贺济义。”说完又瞪着齐佩之警告道:“你若敢泄露半句出去,小心我拿缝衣针缝了你的嘴。”
& & 齐佩之一缩肩,怯怯地回答:“二少夫人,我不敢。”
& & 贺济礼亦道:“弟妹放心,我哪个也不告诉。”
& & 李氏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将搁在小几上的银子递给贺济礼后,就甩着手进了东次间:“这会儿你们钱也有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去罢,我先去躺一会儿。”
& & 东次间的门砰地一声被关上,孟瑶生气道:“只说不叫他们出钱,可没说力也不出,老太太还是他们亲娘不是?”
& & 贺济礼大概是借到了钱,心里高兴,息事宁人道:“算了,算了,谁让我们是老大呢,还是赶紧给老太太置办寿木寿衣去罢。”
& & 他四锭银子收进怀里,走出堂屋,就站在院子里大声吩咐林森:“赶紧快马去乡下,找净慈庵的姑子借屋子,办灵堂。再着人去街上买寿木,买寿衣,买纸马,买孝布……还要请一班和尚,准备办水陆道场……”
& & 他吩咐完林森,又折回堂屋,与孟瑶道:“这里有弟妹盯着,你先回去罢,家里的布置,也该换换了。”
& & 孟瑶知道他指的是挂白灯笼,给奴仆们发白腰带的事,便点了点头,问道:“那你去作甚么?”
& & 贺济礼道:“我出来得匆忙,还没告假呢,得去州学说一声,不然该扣薪俸了。”
& & “那你赶紧去罢。”孟瑶看了一眼紧锁的西次间,同贺济礼一起出了院门,一个坐轿子回家,一个骑马朝州学去了。
& & 孟瑶回到家中,一面朝里走,一面吩咐知梅去开了库房的门,拿白布出来裁腰带,再拿白纸出来糊灯笼。
& & 温夫人还在第二进院子厅里坐着,见孟瑶步履匆匆地回来,忙问:“怎么去了这样久,你家老太太真病了?”
& & 孟瑶摇头:“不是病了,是去了。”
& & 温夫人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惊诧道:“怎么可能,我前几天去时,她还生龙活虎的。”
& & 孟瑶道:“我也这样想呢,谁知今儿我刚到时,就听见贺济义在那里嚎,进去一看,老太太已是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了。”
& & “怎么死的?”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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