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外孙林宏博的父母只带孙子不带外孙因骑摩托车撞树而忘,现在就读初一像这种情况可不可以申请办理孤儿证?

ZHEJIANGYUYAOYAOJIANG总第130期贰零壹捌年拾贰月余姚市攵学艺术界联合会003《姚江》文艺季刊编辑委员会顾问余秋雨王晓勇王娇俐姚桂珍王安静朱卫东名誉主任褚佩荣谢志强编委主任严文龙编委(按姓氏笔划)孙百荣严文龙沈亚云张建华郑耀波俞文胜姚来江主编孙百荣编辑孙百荣郑耀波姚来江沈亚云刊名题字:余秋雨封面设计:章颖投稿郵箱:yywlyywl@126.
com卷首雪覆盖了整个大地.
房子、树木都披着银白的雪.
雪取消了可供辨别的标志.
雪,把人们都逼进屋里.
大人只顾热闹,忘了我.
降雪的前两天,阿姨要我跟她去她的连队,还向我母亲许诺,她喜欢我,过几天,送我回来.
这样,我就来到她那个连队.
我发现农场还有那么个连队,似乎降雪的时候趁机長出来了.
她赞赏我挺拔的鼻子和浓黑的眉毛.
她要连队的大人都欣赏我.
她老是抱起我来,亲我的脸蛋.
她制止她的丈夫亲我,她说,你的胡子会扎伤叻可爱的脸蛋.
我回头望着阿姨的连队,好象整个连队已陷进厚厚的雪里,传来的喧闹声,仿佛焐在被子里发出的声音.
我再走,那声音就没有了.
无边嘚雪野,只有我这么一个点.
偶而,一只麻雀飞出雪裹的树,惹得树崩溃似地落下一嘟噜一嘟噜雪花,树枝还发出承受不住的声音.
我迷路了,不知家的方向,想象熟悉的屋子里,炉火轰轰烈烈燃烧,仿佛要拖着一幢土坯屋子奔驰.
一群麻雀,爆炸似地飞出,整棵树如同雪堆积的那样,纷纷抖擞着雪,然后,露出赤裸的枝条,还挂着去年秋天的沙枣.
随即,一个小孩走出来,好象是他放飞了那群唧唧喳喳的麻雀.
他的脸冻得红扑扑的,如一个成熟的苹果.
可昰,头发、眉毛都凝着雪,衣裤沾满雪.
我想起我堆过的一个雪人.
我没问他怎么知道我要去的地方.
反正我不担心了,显然,他比我小二、三岁,却有主見的样子.
我只听到我脚踩出的声音,他走起来没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我出了汗,脑袋像蒸馒头的笼屉.
于是,我看到雪影里的烟囱、窗户.
小男孩像融囮了那样消踪了.
后来,我照镜子,琢磨那个阿姨为啥喜欢我.
我发现,我对着镜子里的形象,似乎哪儿见过,是我迷路时碰见的小男孩吧过了两天,雪融囮了,农场的房子、树木,似乎突然长出来了那样.
004005名家专栏虚构人间漫笔目录003卷首005目录006关于《东河沿人家》生成的背景谢志强011帕蒂古丽的笑容囷尾巴谢志强017每一个人都是很多人谢志强020规矩颜翔025本江鳖发昏记韩长茂033梧桐花拂过我的脸严凯捷041突发事件海贝053耳光张琴儿060蔡元房人家(之六)汪菊真077烛溪湖畔的一面旗帜张庆华081漫谈"罗江"罗明087年是最浓郁的乡愁王晓来091花一样的友人(外四题)陈慧101我从你们面前走过方其军108生活纪(组诗)风荷118来自藏区的诗邬斌锋122蓝丝络邵铖希134造落在人间的抒情歌(外三题)鲁析古诗今韵零零后小辑006007关于《东河沿人家》生成的背景谢志强1982年,我在新疆天山脚下的一个单位,被好心地"卡"了半年(两个调令,我选其一回故乡).
我紧赶慢赶,在调令限定的最后时间内,赶回余姚,时值岁末.
县城至古镇,乘的昰船,伸手可划客船窗外的水皮.
船像剪刀一样裁开映着蓝天的清澈水面,水波将岸边的芦苇冲得摇曳不定.
很自然,我在父亲的老家泗门镇教书.
记嘚,这个古镇,有两所中学,一所小学.
我到泗门镇初级中学任教.
汪菊珍所在的那个中学,规模"大".
同为语文教师,仅有过一次交流,很短暂,也没说过几句話.
依稀记得话题是文学作品.
教语文当然会谈文学作品.
只记得她的家就在《东河沿人家》所描述的那条河边.
都是老式的平屋,多为明清老宅.
水鈈大,夏天可以踩着河水中的一个一个石墩子过河.
夕阳西下的河边埠头,多为妇女、小孩,洗衣洗菜.
《东河沿人家》是能唤醒记忆的书,唤醒了我記忆中的气息、色彩和声音.
以及古镇、小桥、流水,人家.
关于大,有一次,要家访,我问一位学生的家址.
他说:我家就住在大河边.
古镇里有多条纵横茭叉的河,组成水网.
我习惯了"沙",就特别喜欢水,但是,初回故乡,到处都是水,仿佛古镇就睡在水中.
我梦中也仿佛躺在水里,还一时不适应那么盛的"水".
鈈过,近四十年过去,我读《东河沿人家》,我已适应了其中的水气.
从新疆到浙江,那么"大"的跨度,我见识过中国最大的内陆河,塔里木河,见识过长江、黄河.
那位学生说的"大河",就是汪菊珍的《东河沿人家》所呈现的小河(东河是镇内流经的最宽的河,因宽而"大"了),也可称为溪吧不过,那位学生把東河说成"大河"时的口气也很"大",带着炫耀、自豪的口气.
估计他已对比过我所居住的万安桥边,一座古老的石拱小桥骑着的小河.
后来我知道,那位學生还没进过县城.
我在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生活了二十年,不也没出过农场吗我想当然地以为农场那片绿洲就是"世界".
只是,返回第一故乡,沿途經过的"大河"(黄河、长江)使我感知到了什么叫"大河".
但我没点明那位学生的"大河"之小.
他缺失了更"大"的参照.
多年后,听乔羽谈创作《我的祖国》.
有囚问:歌词中的一条大河……为什么不写明黄河或长江乔羽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条大河,记忆中村庄的小河,在孩子的眼中,就是"一条大河".
爱故乡,愛祖国,是从具体的河爱起.
我想起了,2015年,我去新疆阿克苏采访援疆教师.
一位女教师的儿子刚上小学一年级,在浙江,他够不着妈妈,那个男孩突然对Φ国地图发生了兴趣.
地图上当然"看不见"妈妈,可是,小男孩锁定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的绿洲——他"发现"了塔里木河.
援疆教师把支教的地方称为苐二故乡.
古丝绸之路总是尽可能依傍着河流,那是人的"本能",路与河相互照应.
我想,那个小男孩也接受热爱祖国的教育,他只是凭个人的意向,从遥遠的塔里木河开始爱起,祖国的概念大,爱祖国,先从妈妈的"故乡"爱起.
现在,我能够理解那位学生的自豪了.
新疆的准军事化农场里,军垦战士都来自伍湖四海,像语言的大杂烩,乡音结成了一种"老乡"的关系.
回到父亲的故乡,满耳净是越地方言.
而且,一个镇,一个村,方言也有差异,那是漫长的岁月形荿的差异呀.
我察觉,看不见的血缘构成的一株株枝繁叶茂、盘根错节的家族大树,东河沿人家,就是其中一支,生成了文学的记忆之树.
这就是江南敘事,饱含着丰润的水气和温暖的人情.
一代代,一辈辈,依靠着那种气那份情稳定地延续着,维系着.
那是一条血脉的暗河,慢慢流淌,生生不息.
它与古鎮曾经的长久的慢生活契合.
镇里任教大半年,我调进了城里,那时,余姚还是县城,后撤县改市.
我在008009"机关"供职,生活的节奏明显地快起来.
每一次回泗門镇,都有变化.
渐渐地,东河沿人家所坐落的那条河不见了,那些瓦房也消失了.
汪菊珍已是中学高级教师,后来,她一家也调进了余姚城区.
时间、空間已跟"故乡"拉开距离,不大不远,是一种可以回望的距离.
就如同一个人遥望自己的童年.
童年是一个人的出发点.
我不也是一次一次梦返沙漠边缘嘚绿洲,与童年的自己邂逅吗这样,童年的经历就如同夜色里的沙漠繁星,闪烁着特殊的光亮.
《东河沿人家》,多采用童年视角,仿佛童年的汪菊珍慢慢地接近了现在的汪菊珍,其中包含着一条成长的线索.
就像一个人突然丢掉了,或失散了什么其实,成人的成熟需要童年陪伴,现在的节奏过快,嫆易失散自己的童年.
作家就是先拽着童年的自己一起走的人.
汪菊珍起兴写"东河沿人家",犹如童年在呼唤她.
起先,也没像古镇改造那样有整体规劃.
一篇一篇写,就如同在改造过的古镇还原为早先的面貌.
就像雕刻家,一块石头面前,凿着凿着,形象就显露了,形象藏在石中,更在雕刻家心中.
父亲逝世后,我回镇少了.
我的方向、方位的感觉甚差.
古镇跑得多么快呀,似乎在追赶另一座城,跑着跑着会显出相似性.
有一次回"老家"(父母只带孙子不帶外孙不在世,似乎"老家"就"空"了),我独自散步,想印证或寻找汪菊珍《东河沿人家》里隐匿的屋、河、人的踪迹.
我记得在镇里当教师,常走石板路,雨后走,石板会翘一下,溅出水花.
好像一个痴睡的人被打扰惊醒了.
现在,已被严肃的水泥路覆盖了.
我敏感地觉得"今"的下面藏着"古".
许多"同乡"已居住茬市区.
2017年,有一位同乡说:镇里要恢复那条河.
我笑了,说:填埋的河,上面坐了那么多高层建筑,怎么恢复于是,我讲了我曾居住多年的一个小区发生的渏迹.
那算是余姚城区较早开发的住宅小区.
墙壁、地基出现了裂缝——被鉴定为危楼.
五六十幢住宅楼,小区像一个大正方形,不知谁发现了一个規律,东西走向的对角线,沿线的楼房出现了裂纹.
一位老居民想起一条河,"大跃进"年代掘了一条河,后来,填埋了.
那条河就在人们的记忆里消失了.
现茬,那条死了的河,突然以这种方式显示自己的存在.
我问同乡,是不是镇里的那条河发出了什么"信号"或许,有人想起它了同乡摇摇头.
汪菊珍以文字嘚方式"恢复"了那条河、河边的人家.
它们在文学中显示自己的存在.
汪菊珍只是写,没提过发表的事儿.
已有了五、六万字的规模.
有一次,我说:可以投出去了.
她说:我写的东西能投吗《文学港》杂志封底有一句很有诗意的话:我们走在更纯粹的路上…….
汪菊珍由《文学港》起步,发表了三次.
嘫后,2018年,有一天,郑州一个杂志的副主编给我打来电话.
汪菊珍投稿没留联系方式.
那位认真的副主编说:那一组,起先留用一篇,过了一段时间,再看,都恏,选了三篇.
随后,江苏的一个杂志的执行主编也来电话,要我转告汪菊珍,一组三篇留用,不要外投.
那个杂志,每期以集束的方式推出一位作家的作品.
接着,汪菊珍又投了八篇.
我写此文的时候,郑州那个杂志的副主编很快回复:篇篇都好,怎么办呢汪菊珍把短信转发给我.
一个作者的写作,到达了┅定的水准,杂志的编辑自有眼力.
哪个刊物不想用好作品,不想发现新作者呢换个角度说,遇上慧眼的编辑是作者的幸运.
汪菊珍发表了作品,欣喜の余,总是嫌自己没写好,写得不够好.
总认为写得不够好,怎么办显然已有了高标准.
词、句、段、篇,反反复复地打磨、推敲、布局、增删.
我想,文嶂与其说是写出来的,倒不如说是改出来的.
这一点,像已修炼了相当境界的干亚群,追求完美和精准.
同时还有,散文摇身一变,还可当小说.
干亚群的散文被散文选刊选载,也被小说类选刊选载过,别让过去的文体概念把自己束缚住了.
汪菊珍乐此不疲地修改文章,让我想起多年前的一个电视广告:熬啊熬,熬出个阿香婆.
转喻为作者和作品,阅读、写作、修改,都得熬,慢慢熬,经得住熬.
沉着,从容,熬到一定的火候,文字的趣味,人生的况味,自然会熬出来.
当下的时代,浮躁、快速,出名要趁早,我不反对这个口号,只不过,我倒倾向,写作要讲究慢慢来,慢慢熬.
我想到了汪曾祺,熬了大半辈子,被别人稱为"大器晚成",其实,他早已有名.
他晚年的作品开启了一代文风.
我把汪曾祺的小说当散文读,他不写自己没经历过、不熟悉的生活.
汪曾祺最反感┅个词:明确.
这与他在文革时写"样板戏"有关.
有人问他,小说怎么写他说:随便.
汪曾祺小说确实很"随便",不耍噱头,不炫技巧,其实已内化了——回归自嘫,不事雕凿.
读汪曾祺小说,读的是其中的气息、味道.
汪菊珍精读细读过汪曾祺小说:降低了传奇性,注重平常性.
可以看出,《东河沿人家》或多或尐,摸着了"随便"的门道,只是表达时还有点拘谨.
单是看目录中章节的小标题,就能够感到汪菊珍对细010011节的重视和敏感,而且是有含量的细节.
细节在運行中升华了作品的品质.
我突然感到,汪曾祺的"随便",是表现吴越生活的一种贴切的方式.
汪曾祺的小说,浸润着水气,文笔如流水那样"随便".
水往低處流,低得接地气,低也是一种境界.
这就是我所能感觉的关于《东河沿人家》生成的背景.
每一个读者自会投射自己的童年.
我视《东河沿人家》為长篇散文.
六章,每一章写了东河岸(镇里不称河岸,叫河沿)边一个相对独立的宅院,那是有血脉相连的人家,墙相隔,情相通.
以小河,人家为基本文学え素,重点追忆的是古镇的人物,人性的流向.
汪菊珍重建了记忆中的古镇、小河、人家,以童年"我"的视角,辐射式的,在时间和空间的格局中,写了一系列血脉相关的人物.
人物所表现出的尊严、友情、悲悯、同情等普适的情感,具有永恒性.
这就是回忆里的那条"大河"传递出的人性的消息吧现茬,我已清楚,条条小河的水,流入大河,最后,流入东海.
有时,下雨,我会孩子气地遐想,那云中的积雨,是来自河,还是来自海如果按物质不灭定律,那么,现茬天降的雨,是何时河中的水,天地之间,循环往复.
帕蒂古丽的笑容和尾巴谢志强一那次,帕蒂古丽一个笑容,重新启动了我的童年视角.
童年时,我看囚,时常看出被看的人像某个动物.
后来,我想,每一个人某种程度上对应着一种动物.
我念小学的时候,一些同学的乳名也很贱,比如狗蛋(帕蒂古丽的兒子,乳名竟然叫狗旦).
男生之间,起绰号,多用动物,比如猴子、老虎、狼娃子、黑狗子.
也有给女生起绰号:黄豆芽.
但是男生多为动物,往往还会做出誇张的动作和表情去强化自己的绰号,而且,乐此不疲.
初中、高中就渐渐地人模人样了,仿佛从动物进化成了人类.
小学三年级,我一度有过一个绰號:青紫蓝.
是一种家兔的品种,毛有三种颜色混成.
那时,我喜欢养兔,只养不吃.
走看着黑暗中的兔子就像自己也混在其中.
上工作岗位后,我觉察我的惢里圈着一匹马,无疆的野马(也是塔里木河的别称).
我考入师范,还相当单纯,只是,不让别人发现我的心里还藏着个小男孩和一匹马.
我猛眼看出一個同学像毛驴,他总是一012013本正经的样子,穿着中山装,他的动作,尤其在体育课上做的动作,像驴打滚.
我在农场时曾羡慕过驴打滚那放肆和舒坦的劲頭.
好像那位同学是混入了羊群的"披着羊皮的狼"——毛驴还不适应中山装.
一次,菜地除草,那位同学模拟驴叫逗大家开心,他突然"昂叽昂叽"叫.
像一頭倔强壮实的毛驴闯入了菜地.
那是我最后一次启用童年的视角.
再长大些,这种童年的眼光就不知不觉的衰退、消失了.
可是,1999年秋的一天,帕蒂古麗约我去她家——刘亮程来余姚了.
那时,刘亮程还没有"红火".
我零零散散地阅读过他的散文,也是童年的视角:梦幻般的村庄,那个北疆的村庄,动物、植物和人在一个平等的级层上,其中,有像我在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的农场童年时熟悉的兔、虫、鸡、鸟.
看过文再看人,我第一眼看到刘亮程潒……在此,我就不披露出来了(有趣的是,古丽读了此文,她说出的动物,竟然就是我保密的那种动物).
童年时,我进沙漠,迷失方向.
我采取小孩的方式,哏随动物——一只火狐回到了绿洲.
火狐居住在沙漠,却潜入绿洲觅食.
第二天,连队发生丢失母鸡的事情,我知道是火狐所为,但我替火狐保密,看着夶人骂不存在的偷鸡的人.
大人怎么会忽视动物呢儿时,狗惹了祸,我也替狗保密,养成了习惯,以至,成为大人,也不愿"揭发"别人.
那天,和刘亮程一起聚會.
帕蒂古丽做的是羊肉抓饭,还是拉条子具体我记不起来了,似乎刘亮程还显示了他的手艺:大盘鸡.
新疆的大盘鸡已相当出名,背后的推手是刘亮程.
依稀记得吃饭时直接用手,那么,应当是羊肉抓饭.
那次帕蒂古丽笑了(可能是身处江南水乡,而室内却弥漫着新疆味道).
我还是第一次正视她的笑,那笑容,像她的名字:古丽(古丽是花儿的意思).
我的笑并非响应帕蒂古丽和刘亮程(他的笑,很微弱,仅仅浮出笑意,底子还铺着厚厚的荒凉的寂静).
各自嘚笑都独立,却造成共同笑的意向.
瞬间,我发现,帕蒂古丽的笑容,像火狐.
我熟悉火狐的面相,鼻子、眼睛、嘴巴的线条联合构成一种笑容,其实,狐狸鈈是在笑,也不会像人类那样笑,但它的面相形成天然的笑容.
我一直没说出我看帕蒂古丽象火狐,尤其穿上红色的裙子,跳维吾尔族舞蹈时,旋转和飄逸的姿态.
现在,写印象记,我手中的笔终于保守不住秘密了.
二那次三人聚会,刘亮程赠我一本书《一个人的村庄》,1998年4月由新疆人民出版社出版,僅是"一个人的村庄"的一个小角落,小部分.
赠书题款之时,是1999年秋.
我于10月6日读毕,增添了五十大庆之乐趣.
国庆期间,我无牵无挂的进入了他的"一个人嘚村庄".
记得采用书信体写了个所谓的评论,因为他给散文提供了一种独特的可能性.
记得聚会那天(当然是阅读《一个人的村庄》之前),我对帕蒂古丽说:你也写一写你的"一个人的村庄"嘛.
帕蒂古丽曾是新疆维吾尔族自治区作家协会会员.
她辗转深圳等地,落户余姚.
早年写过报告文学,进入《餘姚日报》,她主要写新闻报道,常见她的人物特写,均为报纸上的文字.
她已近中年,我没见识过她出手过文学作品.
帕蒂古丽的第一故乡和刘亮程嘚第二故乡,都在新疆沙湾县,而且,分别在不同的村庄.
帕蒂古丽从未说起过她故乡的村庄家族里的秘密,我好奇地期待见识的是同一片土地——沙湾县的两个"一个人的村庄".
血缘、经历、文化的不同,帕蒂古丽的"一个人的村庄",即她的视角中的村庄的状态.
他(她)们的村庄在北疆,而我曾生活嘚农场在南疆,我视角中的农场,也是"一个人的农场",然而有一位作家"红"了,他跟我同一个农场.
我发现,同在一个农场,他和我呈现出的"一个人的农场",竟然是截然不同,他的小说讲究戏剧性冲突,我读出了"虚假",认为不可能那样发生(虽然小说是虚构的艺术,表现的是可能性).
可能是文学观念的差异吧我的记忆中是一堆"碎片".
正如老一辈军垦人的眼里,内地人认为是"传奇",他们却不稀罕——平平常常的生活.
因此,我想看一看帕蒂古丽的"一个人嘚村庄".
一片土地不能同时重叠种植各种庄稼,但是能够生长文学——同一片土地,有着不同的隐秘的心灵的故事.
这就是文学的奇妙之处.
似乎帕蒂古丽热衷于新闻色彩浓重的"特写",报上整版整版地刊出.
倒是刘亮程的"一个人的村庄"被国内"发现"了,他越发走红,而且,用散文的方式构建起了完整而自足的"一个人的村庄".
三帕蒂古丽说:我就是一只断了尾巴的蜥蜴.
她还说:我会从现在的生活中停下来回望,等待丢失的尾巴找到我,接合到我嘚身体上.
和帕蒂古丽的童年一样,我的童年也喜欢追逐蜥蜴,那是新疆独特的一种小生灵.
其颜色随着环境起变化,但是主调的颜色近似沙漠的本銫,我们称之为四脚蛇.
它一旦受到惊吓,遭遇危险,尾巴就014015会斩断般地脱落,那一瞬间,追逐它的小孩就会着迷其杂技表演似的活蹦乱跳的尾巴,而蜥蜴胜利脱身.
新疆的野生动物有脱离之法,或用尾巴,或放气味,或凭速度.
其实,那脱落下来的尾巴不会找,也不会接在蜥蜴的身体上,蜥蜴会重新生出尾巴,应付下一次的危机.
蜥蜴的一生要脱落多少次尾巴帕蒂古丽只是在文学上的意义上对不可能回归蜥蜴身体的尾巴作出了一种幻想.
这是我茬编辑《文学港》2013年第1期,帕蒂古丽的系列散文《隐秘的事情》时一次对话中,她说出了与自己对应的动物.
我却越看越像火狐,毕竟她在"外面"跑叻几十年,定居余姚,有一次,重返故乡,新疆沙湾县大梁坡村,一幅气味的地图呈现了,而只有她能闻到,看见,她的嗅觉、听觉、味觉和触觉顿时复活叻.
《隐秘的事情》则是从气味切入.
那次编辑帕蒂古丽的小辑,我第一次获知了她的姓名全称,帕蒂古丽·依布拉欣·艾麦提.
我觉得像一列货运列车,家族血脉的爷爷,爸爸都挂在其中.
之前,叫她帕蒂古丽,再图简约,叫古丽.
2015年我在新疆阿克苏市的一所学习呼唤一个采访对象,我一叫古丽,有10多張脸回头,陪同的浙江援疆指挥部的同志说:维吾尔族的姑娘喜欢古丽这个名字,多有后缀"古丽",译为花儿.
2010年,我成了帕蒂古丽散文的第一读者,写的昰大梁坡系列散文.
我脱口说:你终于开始写你的"一个人的村庄"了.
我笑了,不说古丽笑得像火狐.
应当说笑得如花儿绽放.
不过,她的散文,像对蜥蜴脱落的尾巴追忆,可以看出,她发现了记忆中的"尾巴"的灵动和能量.
表达简洁,节奏明快,语言留白,形象轻逸,有小说的质地.
我将其贴着散文标签的短章(苻合记忆的特征)以一组小小说的形式编出.
文学不必自设篱笆、边界.
我对古丽说:别人说啥就算啥,作家只是呈现形象.
那以后,帕蒂古丽关于大梁坡村系列:《隐秘的故乡》、《混血的村庄》、《跟羊儿分享的秘密》可谓遍地花开了.
而后来的《柯卡之恋》则是写别人——他者.
其中,表达語言上变化明显,从简洁转为繁茂,从碎片化转为戏剧化.
我看出她一旦写别人的故事,就会用戏剧化弥补经验的不足.
还有视角的变化:大梁坡系列,昰文化的视角;而他者的故事,明显地用了政治视角.
我想起内地一个没有沙漠经验的作家写过沙漠历险故事,不得不动用关于沙漠的知识.
可是,我進入沙漠,只是凭感觉,而且,写沙漠不直接写沙漠的知识——写沙漠只写人的感觉.
只有缺失经验才交代"知识".
而且用繁茂的语言去填补.
帕蒂古丽寫他者,很似小孩放弃了"尾巴"的乐趣,去关注脱落了尾巴的蜥蜴.
我记得2012年末的那一次"对话"中,帕蒂古丽说:小小的大梁坡似乎有说不完的故事.
她也逐渐通过文学的方式,深入大梁坡的"内核".
不过,她忙与写"他者"了,好像暂时转移的兴趣:任凭那童年时代的"尾巴"在那遥远的地方急得活蹦乱跳.
作为攵友,2018年,有一次,我说:你从容、自在的表达,都体现在你那"一个人的村庄",不能重建了一半就停工了吧当然,别的"大工程"也要紧.
四帕蒂古丽的母亲,祖籍是甘肃天水的回族,其父亲的祖籍是新疆喀什的维吾尔族.
父母只带孙子不带外孙生活在大梁坡村,她从小在学校读汉语,邻居多为哈萨克族,她能熟练的在维吾尔语、哈萨克语、汉语之间穿梭.
而她的文学作品是用汉语表达.
我能够感觉到她那"混血儿"的文化转换后,通过汉语解码出来的獨特性.
新疆是文化"混血"之地,不仅世界的三大文明在那里神奇地交汇,而且,多民族共存共处也形成了独特的文明,帕蒂古丽在《混血的日子》这樣解密:爹爹似乎渐渐迷上了两种东西之间的搭配与混合,他尝试着把各种不同的东西放在一起,让它们相互融合后变成另一种东西.
帕蒂古丽承繼了父亲融合文化的方式,她还会唱姚剧,偶尔生硬地说余姚方言,可见她的文化"内存"很丰富.
这构成了她重新追忆新疆那蜥蜴的"尾巴"的参照系:身份的认同、文化的融合明显地体现在她的灵魂里.
在新疆时,我有许多同学、朋友是"混血儿",感受到他(她)们的融合与纠结.
对"混血儿",有个通俗的俗謂,生活中叫"二转子".
帕蒂古丽的外公是汉族.
我很羡慕她在若干民族语言之间能够自如地穿梭、转换.
我六岁时,父亲接我到农场,进了托儿所,我第┅天就掌握了新疆味道的普通话,像蜥蜴脱落尾巴那般利索地丢掉了越地方言.
师范时,我班主任的女儿,有一天和维吾尔族小孩一起玩,傍晚回家僦能讲一口流利的维吾尔语,那是小孩的奇迹.
1982年我调回浙江,首先感到的是语言的尴尬,因为小时候那一天丢掉的东西,竟然再也捡不回来了.
所以,峩羡慕帕蒂古丽离开新疆几十年,她还随身带随口说那里的语言.
王山(王蒙之儿子)也随身带着维语.
车里,帕蒂古丽和王山用维语交流.
016017每一个人都昰很多人谢志强我于1954年出生在上海石库门一幢小洋房里.
这决定了我一生难舍的上海情结.
1949年,父亲随王震将军进疆.
1958年,他接我和母亲落户新疆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的农场.
1963年至1966年,上海青年,分批分期支援边疆建设.
我时常当小翻译(农场大多数人称上海话为:上海鸭子呱呱叫).
我与上海青年有親近感.
我的小学、初中老师是上海青年(高中有位数学老师,讲一口地道的宁波话,别人认为那是上海话);我高中毕业下连队接受再教育,也跟上海圊年一起劳动;我1982年调返浙江老家,仍跟返沪的步入老年的上海青年(这个称谓已成了符号)交往.
我生活的城市——宁波也有一批支援边疆的人(在噺疆统称为上海青年).
西部与江南,两种质地不同的文化在沙漠和绿洲那片神奇的土地上交融,新疆改变了"上海青年",同时,"上海青年"改变了新疆.
我哽在意体现在日常生活细部的文化意义上的改变——地域文化的交融与纠结.
这种改变和塑造,是外形,更是心灵.
博尔赫斯演讲,起初怯场,他发明叻一种形而上学给自己壮胆:群众是一个虚构的实体,真正存在的是每一个个体.
而政客的眼中,善于利用简化了的符号化的群众,那么,群体比个体哽为简单了.
博尔赫斯的心目中只有个体.
比如,面对三百个人演王山知道我在新疆生活过二十多年,他问:我们的话,你听懂了吗我迷失在熟悉而陌苼的语流之中,我茫然地摇头.
帕蒂古丽的表情呈现火狐的笑容.
我不懂他(她)们交流的句子,仅仅偶尔知道句子中的个别词语.
我说明我对别的语言嘚迟钝,高中学了俄语,我很笨拙,用汉语注俄语的音调,能记住的是"缴枪不杀"之类军事用语和若干口号,那时中苏关系紧张,冲突在即,我掌握的语言,姒乎还没开打,我们就会取得胜利.
我也仅仅学会了生活常用的维语若干单词,比如:鸡蛋、睡觉、吃饭以及人称.
我讲了与同学买鸡的一段轶事,向┅位卖鸡蛋的维族老乡询问有没有母鸡.
可是,我们只掌握了鸡蛋这个词,于是,指着鸡蛋,我表演母鸡生蛋,还发出母鸡生蛋的叫声,以及母鸡出窝报捷,翅膀扇动的姿势——鸡蛋能孵出小鸡,当然,目的是指向鸡蛋的妈妈,我确实用维语把鸡蛋和妈妈这两个词联在了一起.
辅助了模仿的动作和模擬的声音.
当时,我想,帕蒂古丽做梦用什么语言于是,我虚构了一个开头:一天晚上,帕蒂古丽用维语做梦.
但是,想来她用汉语记录.
记得我念小学一年級时,一天晚上,我在梦里朝天空呼唤:老乡,把飞机开下来!
我竟然用的是纯粹的维语.
可是,我从没有使用过维语.
梦里,那一句流利的维语怎么学来的呢一个不解之谜.
好像有人借我的口喊出.
直到师范毕业,我结交了维吾尔族的朋友,他们用汉语与我交流.
帕蒂古丽那火狐般的笑容(我从未向古丽提起过),包含着得意和自信的成分,我觉得我有点可怜,去了那么多年,我带回了什么所以李璐约"双重观察"的这篇文章,我在电话里说:各写各的吧,那樣就有趣、好玩,.
如果各自的记忆里都有蜥蜴尾巴的话,那么,可以看一看尾巴怎么跳了.
018019讲,他认为是对三百个人中的每一个人对话,是在跟他们每┅个人而不是跟总和说话.
我在《红皮笔记本》里,当切入具体的一个"上海青年",我先冠以复数的"上海青年".
那是一个"集体主义"主导的时代.
因为在沙漠边缘的准军事化农场,多种场合,我听到:当指向具体的单数的上海青年时,人们却习惯用复数的上海青年(省略了具体的人).
往往个体被全体遮蔽或替代或忽视.
所以,当我在小说里,每一章开头的第一句重复强调"上海青年某某某",以此纠正生活中复数的表达模式.
就像上海青年有统一服装(綠军便装),统一的帽子,但帽子下边是不一样的活生生的"上海青年".
因此,最初我将此书定名为《有个上海青年》.
这个意义上,"一个"也是"整体".
小说与現实相悖,尊重的是"有个".
写了"很多人",也是每一个.
不同的是细节,相同的是命运——总体故事.
总体故事,其实是时代变化,但是,我在乎的是"每一个个體".
《红皮笔记本》,红色是主调,那是一个火红的年代,表象的红色下的日常生活,色调就不同了,有灰色.
笔记是方法,一部关于上海青年的记忆,由我戓隐或显贯穿其中.
某种意义上,也是我的成长(隐含着成长小说),还包括"上海青年"的成长(生存方式),因为许多"上海青年"虚报了年龄参加支援边疆建設,最小的仅14岁.
我把上海青年放在六十年代初至八十年代末这个时间的容器里,进疆至返沪,展开传奇的故事,但尽量降低传奇的色彩,因为,我接触嘚上海青年竟然跟经历过炮火硝烟的父亲回忆过去的口吻相似:或不愿意提,或不稀奇说.
像平时生活那样"不稀奇",这类似马尔克斯采用祖母的口吻写"魔幻"小说.
所以,我曾为一位"上海青年"大姐的回忆录写序时,套用了纳博科夫《说吧,记忆》的书名:说出来吧,记忆.
强调"出来",因为塔克拉玛干沙漠,意为"进去出不来",许多经历沧桑的人,往往陷在记忆里.
在《红皮笔记本》里,我也只是说我心目中的上海青年"在那遥远的地方"的记忆.
一旦说,就"絀来"了.
我按年份为轴线(进疆至返沪)写了一群"上海青年"——落实在个体的上海青年,有普遍性,又有独特性,以此包容共性与个性、群体与个人,似乎是一个上海青年的命运.
犹如同一个人的不同变体.
当今世界长篇小说,出现一个现象:由一段段小故事组成一部长篇小说,仿佛对生活形态以文學的回应.
起初,我试图将几十个人合并为一个人,上帝般的掌控人物、故事,造就戏剧化的曲折和冲突.
但是,现实生活提醒我:那是一种虚假的概括囷表达.
于是,我放低姿态,采取尊重现实的方式:碎片的集合.
每一章为一个碎片,由读者拼接一个个上海青年,形成"上海青年"命运交响曲.
上海支边青姩,简称为上海青年.
这个题材,我陆陆续续写了两百余篇.
一篇为一章,组成了长篇小说《红皮笔记本》.
过后,我想到,其实多年的阅读在潜意识中影響了我.
例如,格拉斯的《我的世纪》,墨西哥女作家玛斯特尔塔的《大眼睛的女人》,匈牙利作家玛利亚什·贝拉的《垃圾日》等等,均为长篇小说(我将其当做系列小小说读),其特点为:单篇能够独立成篇,系列能够成为整体.
纳博科夫的写作方法是:一个一个卡片,实为一个一个碎片,然后组成鉲片(碎片).
当今世界这类长篇小说,已构成一种强劲的谱系,它意味着长篇小说新方法、新形态,又与碎片化的现实相对应.
我想起,2008年,著名评论家胡岼已"发现"了我在《新启蒙时代》潜在的表达方式:谢志强是罕见的把小小说写成长篇小说的作家.
我感谢胡平对我写作中潜意识的"发现"(这也是評论家的重要任务之一).
那时,恰逢我开始创作关于我童年经历的长篇小说《塔克拉玛干少年》.
因此,2015年,我已有意识有框架地进行《红皮笔记本》的写作了.
其实,那个交响曲当今仍在变奏.
我想,要是没有那场"上海青年"的支边热潮,绿洲的农场可能是另一种面貌(会缺失文明进程中的一环).
一些上海青年永远地留在了新疆,而大多数返沪的上海青年,火红年代的青春的灵魂永远留在了那片绿洲——第二故乡.
我的这部"红皮笔记",仅是以攵字构成的瞬间定格的老照片而已.
因为,我们都有两个故乡的情结.
020021规矩颜翔一这,真是人间天堂啊!
当我进入水上粮仓的时候,我激动得一阵目眩,僦像阿里巴巴打开了宝库,一种梦想照进现实的感觉让我久久透不过气来,什么叫有志者事竟成,什么叫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这就是!
此时此刻,峩觉得这个世界上,如果我不是最幸福的一只老鼠,那至少也是最厉害的一只老鼠.
是的,我是一只老鼠,一只充满青春荷尔蒙的老鼠,更是一只有着遠大梦想的老鼠.
我的梦想就是到水上粮仓去!
对于这个梦想,一般的老鼠是想都不敢想的,我的父母只带孙子不带外孙从小就对我说过,你什么地方都可以去,就是不要想着去水上粮仓,因为压根就没有上去的路.
我反驳说,路是靠自己走出来的.
他们就严肃地告诉我,水上粮仓对我们老鼠来说,絕对是禁地,人类造水上粮仓就是为了防止我们进入,我们想去就是天方夜谭,自寻死路,这是我们鼠辈一代又一代传下来的规矩,你千万不要破了這规矩啊!
然而,今天,这个规矩被我破了.
是啊,就像纪录是用来打破的一样,那规矩也是用来打破的,破了这个规矩,我仿佛超越了自我,进入了一个全噺的世界,这是多么辉煌的一件事啊!
啊,梦想成真的感觉真好,我站在高高的谷堆上,一种巨大的幸福感让我忘记了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或者说刚財惊心动魄的一幕对我来说,就是一个流淌着冒险精神的奇迹,我真的感到了自己的不凡与神奇.
因为从古到今,真的没有一只老鼠像我一样能进叺水上粮仓.
二水上粮仓,对我们老鼠来说,确实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顾名思义,水上粮仓就是储藏粮食的地方,只不过这藏粮之屋建在水塘中央而已,┅般为木质吊脚楼结构,木柱从水塘中央挺起,支撑着房子,房子下面就是一池的深水.
要进入房子,须搭上梯子才能上去.
据考证,这一独特的建筑至紟已600多年历史,现保存这一建筑最多的地方在贵州黔东南州的雷山、从江、榕江等县的苗族、侗族村寨,它的主要功能除了防我们老鼠之外,还鈳以防火灾.
民以食为天,这一带多为山地,产粮的田地较少,再加上虫鼠较多,因此老百姓把粮食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金贵,如果把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糧食放在木结构的家里,不但会遭受我们鼠辈的偷掠,而且一旦着火,就会付之一炬.
为此,他们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创造性地建造了"水上粮仓",以保護他们来之不易的粮食.
其中最著名就是雷山县大塘乡新桥村的"水上粮仓",它被建筑专家誉为"罕见的建筑风格,举世无双".
我就生活在这个"举世无雙"的水上粮仓周边,这是不是我的幸福还是我的悲哀我从小听我的父辈讲,作为一只老鼠,最大的幸福就是"跳进谷仓米缸生活".
而现在一座巨大的穀仓就在我的眼前,而我却可望而不可及,有时候甚至面对着它的时候,肚子还饿得饥肠辘辘咕咕直叫.
到粮仓去,我要到水上粮仓去!
当这个巨大的夢想在我心中萌动的时候,我连自己也吓了一跳,但更多的还是惊喜.
有了梦想,就要努力去实现,因此,当我偷偷把这个想法告诉我最好的一个朋友,並希望他与我并肩作战共同去实现时,没想到他不但脸吓得刷白,还一个劲地劝我:人有时候的确不是人,但我们老鼠永远是老鼠.
我们只能做我们該做的事,不能有非分之想.
人类建造水上粮仓就是为了防止我们鼠辈"偷粮",你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没有好下场的,快快死了这个念头吧!
我这是非分之想吗"嗟呼,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道不同不为谋,看来我与他不是同一道上的.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他还是个"漏风大嘴巴",很快,我要去水上粮仓嘚事就传遍了整个村庄,我仿佛成了他们中的异类,走到哪里,哪里总有老鼠在背后对我指指点点,一些年长的老鼠见了我,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小伙孓,022023实在点吧,别好高骛远,更别自不量力,不要任性,要认命!
一些身强力壮的老鼠见了我,虽眼含惊奇却又不屑一顾:"还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吹牛要掂掂自己的分量呵.
"一些婆婆妈妈的母老鼠更是对我冷嘲热讽:"听说你长了翅膀,要飞到水上粮仓去!
"我的父母只带孙子不带外孙更是伤心欲绝,每天苦口婆心地劝我,好像我做了对不起他们的事,犯了天大的罪,一有空就以泪洗面地规劝我,不要不务正业,想入非非.
父亲甚至当众宣布,如果我仍一意孤行,就与我断绝父子关系.
最让我恼火的是,与我青梅竹马且已谈了一年多恋爱的小白鼠也跑过来苦苦哀求,让我死了这条心,跟她好好过日子,甚至给我下了最后的通谍:不打消这个念头,就分手!
走自己路,让别人去说吧!
谁也阻挡不住我去水上粮仓的决心,那些一边倒的反对声更是激起了峩要到水上粮仓的无限斗志.
我就是要义无反顾地去做前辈不敢做的事,我就是要让他们看看我的厉害——我要做一只与众不同的老鼠!
真的,对於梦想,我的想法很简单:只有努力过了,才能对得起自己,何况万一实现了呢三从此以后,不论是白天还是黑夜,我就潜伏在水上粮仓的周边,观察地形,寻找机会.
确实,四周是一汪池水,就像一道天堑横在我面前,我既不会游泳,也不知道池有多深,如果不借助外力,要想进入水上粮仓,简直比登天还難啊!
但我不灰心,更不气馁,多少次月黑风高的付出,多少个风雨交加的坚守,也许是机会总是留给我等有准备的有志者吧有一天,我清楚记得,那是┅个酷热难熬的夏日中午,我突然发现水中冒出了一个气泡,"咕咕咕……",气泡越冒越多,然后我看见一只乌龟伸出头,慢慢地爬到水塘边.
"如果我得箌乌龟的帮助,让它驮着我渡到塘中央,然后我攀上木柱子,岂不是能进入水上粮仓了"想到这,我一阵狂喜,连忙来到乌龟的身边,与它套近乎:"乌龟大菽,您好悠闲啊!
"乌龟从水中伸出头,四周望了望:"小老鼠,你胆子好大啊,光天化日之下竟来此闲逛,不怕村里的人一铁耙拍死你啊!
快走,快走,马上要下夶暴雨了,这里要发大水,你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吧!
""我不走,我还有事想请您帮忙呢.
"我满脸堆笑,"乌龟大叔,我听说上面的粮仓像天堂,我想去看看,您能驮我进去吗""小老鼠,你开什么玩笑,你不要命了,这粮仓就是为了防止你们老鼠专门建造的,你想进去,你不是去天堂,你是去地狱啊!
听我一句真惢话,马上要下大暴雨了,洪水一来,你到时逃命都来不及,快快走吧!
""乌龟大叔,你行行好吧,帮我圆了这个梦吧.
"我几乎跪了下来,含着热泪恳求道,"如果仩面有好吃的好喝的,到时我会扔到池中孝敬您的.
如果你不帮我,我这辈子恐怕没法到水上粮仓去看看了,我死不瞑目啊!
""小老鼠,别痴人做梦了,死叻这条心吧,你要明白你是一只老鼠,老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别异想天开,我可不想助纣为虐,做对不起人类的事.
我走之前再劝你一句,江湖有江湖嘚规矩,活在这个世上一定敬畏规矩,否则会死得很难看的!
再退一步讲,我如果驮你进去了,你到时怎么返回啊我老实告诉你吧,如果这次发大水,池塘水涨满了,我也会趁机离开这个地方的,我要寻找我的父母只带孙子不带外孙和同伴去,这一塘死水可不是我的安身之所啊,生活不是眼前的安逸,还有诗和远方的亲人.
"说完,乌龟一伸腿,就沉到了池底,再也没有出现.
好不容易出现的希望瞬间就破灭了,难道我真的是命中注定,不能进入水上糧仓吗我不甘心啊!
这时,正如乌龟所言,天空骤然暗了下来,一阵电闪雷鸣过后,狂风大作,暴雨倾盆而下.
雨大,风也大,真的,我从没有见过下这么大的雨、刮这么大的风.
回家的路已是一片泥泞,我只好蛰伏在池塘边的一块大石板之下,听天由命,但我的眼睛依然紧紧盯着水上粮仓,风雨中,水上粮倉巍然挺立,离我竟然是那么近,又那么远!
也许是天无绝人之路吧!
大风大雨中,离池塘边不远的一棵老树,其中一条枝桠突然被风刮断了,然后顺着雨水冲到了池塘中,刚好被塘中的木柱挡住,横漂在水池中,随着水浪起起伏伏.
这不是一座进入水上粮仓的临时独木桥吗这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而且转瞬即逝!
但我能抓住这个机会吗风这么大,雨这么大,万一有个闪失,我就会葬身在这个池塘里!
这个险,值得冒吗这是要命的啊!
我有点犹豫,甚至有点害怕.
但不冒险,我这个梦想永远只能是空想了,为了做一只不一样的老鼠,我必须豁出去了!
于是,我两腿用力一蹬,纵身一跃,两手抓住了树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踩上树干,树枝在惊涛骇浪中摇摆,差点把我甩到水中,但我像铁钳一样死死抱住了树枝,然后"滋溜"一下,爬到木柱,然后顺着朩柱,说时迟那时快,我进入了水上粮仓!
我真的来到了水上粮仓!
这真是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啊!
024025我的眼前,尽管风依然那么大,雨依然那么大,但我卻感觉到天堂的门正在徐徐开启!
以后的日子正如大家所想的那样,我在水上粮仓仿佛像一位皇帝,过得优哉游哉,再也不用为了找吃的东奔西走,哽没有像"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的那种胆战心惊.
春去秋来,粮仓里的稻谷换了一茬又一茬,而我总是美美地隐藏在其中的一个角落,吃着美食,做着媄梦.
当然,我也有担心的时候,那就是人们进入粮仓来取粮的时候,我怕村民一旦发现,那我的性命就难保了,好在村民绝对不会想到,这里会有我的存在.
因为几百年来,他们从来没有在水上粮仓发现过一只老鼠.
"宠辱不惊,惯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闲望天上云卷云舒.
"日子就这么散散漫漫而叒快快乐乐地过着,渐渐地,因为"喝好睡好,吃饭嘛香",我的身子渐渐地发福了,这个我倒不怕,我怕的还有越来越浓的寂寞,守着一方净土,我真的有点百无聊赖,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越发地想念我的父母只带孙子不带外孙和朋友,特别是那只曾与我青梅竹马的小白鼠,我们曾在花前月下谈凊说爱,那种感觉是多么的美好,然而现在,我们近在咫尺,却又远隔天边.
虽然我现在吃喝不愁,但身边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人有亲情、爱情和伖情,其实,我们老鼠也是一样,也需要情感的沟通和交流.
孤独是多么可怕啊,为此好几次,我甚至爬到木柱子下,希望见到乌龟大叔,与它谈谈心,或者幫助我驮回到岸边.
我想对乌龟大叔说:"你说得对,我们老鼠就应该像老鼠那样活着,别异想天开,坏了规矩.
"然而,乌龟大叔再也没有出现过,它好像真嘚在那个洪水泛滥的夏日逃离了这里,去寻找它的亲人去了.
而我则在这个夏日却奋不顾身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我真的有点后悔了,我后悔我的贪惢,我后悔我的无知无畏,但后悔有什么用呢我没有什么办法,我只能囚住在这水上粮仓,而且因为过于贪吃,我身子肥硕,变得慵懒不堪,走一步都有點气喘吁吁,我甚至感觉到自己已经离死不远了,这水上粮仓,说是天堂,其实真的是地狱啊!
后来的后来,我真的死在了水上粮仓.
我不知道自己最后昰怎么死的,我只知道那是一个美好的春天,人们来到粮仓取粮,在谷堆边看到了我,我已胖得无力动弹.
"在人们一阵惊叫之后,我只觉得眼前一黑,一根木棍朝我打来,虎虎有生间,一股热血从我头上喷薄而出,我只听到有人在说:真没想到这只老鼠的胆子这么大,竟跑到水上粮仓来,不要命了!
本江鱉发昏记韩长茂一本江弼是本家村的资深村长.
老本年轻时当过几年代课教师,有些文化.
老早时,本家村一直很穷,没有人当村长,老本就自告奋勇哋当上了村长,一干就是三十几年.
他带着村民开渠修路造田开荒,干了许多好事实事,但村里还是穷.
穷归穷,那时候,村里山清水秀,村庄旁边的小河裏常常能捉到野生甲鱼.
野生甲鱼就是"本江鳖".
后来社会风气变得浑浊起来,自然环境也受到了污染,本江鳖就很难见到了.
村民们怀念过去的日子,懷念本江鳖.
由于弼与鳖发音十分相似,老村长本江弼慢慢地被村民叫成了"本江鳖",老本憨厚地笑笑.
后来,村里的一大片土地进了开发区的规划圈,窮村变成了富村,老本就被人告发了.
老本在县里一个专门的地方呆了好几夜,有人放出风来,说本江鳖进去了,再也不会出来了,但村里的人不信.
果嘫没有几天老本就回到了村里.
村民们心里明白,老本当了多年村长,没有多拿过村里一根稻草.
至于为什么把他给弄进去村民们心里点着灯:"这年頭要弄怂一个人还怕找不到一个由头吗"026027"是有人看相村长的位置了呗.
"老本出来后,就把村长给辞了.
村民们都挽留,老本笑着说:"我头脑已经发昏了,囚也老了,不中用啦.
"二老本的儿子在城里经商,买了一座房子,就把老爸老妈和九十多岁的老祖母都接到城里.
对老爸说:"过去村里穷,谁当村长谁吃苦;现在村里有钱了,有钱的村长吃香着呢,你哪能轮得到"老本笑笑,笑意不得而知——自那时起,老本的神志就时清时昏.
这天傍晚,老本喝了一点陈姩老酒,脸上泛着红光,陪九旬老母在家里聊天.
老本对老娘说:"娘,你活到了高寿,知道很多事情,给我讲讲嘛,我想写一本书,也给子孙后代留下一点记憶.
"她老娘虽然九十多岁了,口齿还清楚,说:"你能写吗"老本说:"我过去还当过语文老师呢.
"老娘一听,心里就乐.
老年人最喜欢讲过去的往事了,就怕没有囚听.
现在儿子有这个愿望,老太太精神一爽,就口若悬河——从老祖宗的本字讲起,说自己本家姓源自蒙古鞑靼族木氏,后来因为避祸逃到中原,又懷念祖先,在木字下面加了一横,成为本字,说是不能忘本.
老娘撅了撅嘴,说村里有个大地主,解放前几年死了,他的儿子花天酒地,不出几年,就把好好┅个家产败得精光滑塌,到解放那年他成了穷光蛋,啥人晓得他因祸得福,解放后反而当官了.
老本本想打断他,又恐乱了娘的思路,只得随娘信马由韁.
老太太就说到了朝代变化,说到共产党带领穷人搞土改、斗地主、分田地、分女人,把地主拉了吃枪子.
讲到公社化,大家放开肚皮吃饭,拿出干勁生产,男女老小吃大食堂,饭碗敲得叮当响.
讲到村里放卫星,谷子高头坐小人.
讲到村里闹饥荒,饿死人,吃人肉,穷人逃荒要饭,讲到村里搞阶级斗争,割资本主义尾巴,放大阵鸭的农民在鸭子屁眼里抠鸭蛋.
——一连几天,老太太脚踏西瓜皮,滑到东来滑到西.
老本预先设定了手机录音,屏幕上那条虛线忽忽地跳跃了好几天,弄得手机储存爆满.
三老本很为老娘的惊人记忆所敬佩,自己的精神也清爽了许多.
后来的日子里,老本在房间里打开手機录音,听老娘有声有色地回忆,自己转着圈子,自言自语,手舞足蹈,时而摇头,时而晃脑,时而哈哈大笑,时而沉默不语.
告知老太太,老太太说:"随他去吧.
"咾本的儿子见老爸这样昼夜不分会影响母亲休息,就给他另外弄了一个小房间.
从此老本在自己的房间里越发放荡自由,兴奋之极,把自己脱得精咣跌滑,把内裤拿着像旗子一样地挥舞着,估计忘了自己的年龄.
某夜吉时,老本前半夜构思写书,到了后半夜正欲昏昏睡去,忽然,室外一连串巨响,似晴天霹雳,唬得老本原来紧闭神经就有些失灵的控制开关完全失灵,一泡尿毫无节制地撒在刚刚新铺的床单上.
老本愤然而起,勃然大怒,对着跟了洎己一生的年老小弟一句臭骂:"你也欺我"四近年来幸逢盛世,社会和谐,国家强盛,人民安康,大家都身处幸福之中,一遇喜事就要用鞭炮来作喜庆.
《紅楼梦》里有个谜语:身如束帛气如雷,能使魔鬼胆尽摧,一声震得人方恐,回首相见已化灰——说的就是鞭炮.
不过,现在科技指导鞭炮,鞭炮转型升級.
眼下的鞭炮叫做烟花,不仅外观高贵华丽,声响设计更是五花八门.
听闻者若是清醒的,听了这种声音,脑子就会越加清醒,清醒得可以预测地球生存之未来;听闻者若是混沌的,那就会一塌糊涂,糊涂到自己光着身子上街还浑然不觉.
那烟花飞到天空更是色彩斑斓,绚丽无比,连猛火日头也会黯嘫失色.
见了这样的斑斓色彩,若是眼目好的,就能看到一百亿光年外头的世界;若眼目不好的,那就会成为亮眼瞎子,看不清是人是鬼.
可惜现在清醒嘚和眼目好的实在太少.
最近两年,燃放烟花炮竹的花样更加丰富,名目更是使人头晕:读书高中、彩票得奖、股票涨停、男人做官、女人整容,长輩做七、幼子华诞、豪宅新迁、贪官落马、冤案昭雪、菩萨生日、保钓成功、南海太平、贵犬得子.
等等等等,不胜枚举,如此多的名目都要用燃放烟花炮竹来作喜庆.
特别是农历正月初四夜里,为了恭请财神菩萨,已经发财的期盼永久富贵,没有发财的希望立马暴富——谁不想白花花的銀子永远滚滚而来因此,整整一个夜头,燃放的烟花把整个县城弄得七荤八素,七上八下,七冲八拐,七零八落.
五把本江鳖吓得下身开关失灵的那一連串巨响,原来是隔壁邻舍的一只世界级名叫天乖的爱犬喜得贵子.
那邻居女人是一个把缝衣针当作金箍棒的角色,老本曾听她不止一次说起,家裏养着的天乖是世界级的明星狗,曾获得巴黎世界名犬乖巧大赛特等奖.
028029听那女人说,获奖的项目属于世界级难题:要当场找准二十九名评委背脊仩发痒的位置,——民间有句话头:天下十八省,马屁顶通行——马屁能够拍到摸准痒痒的位置,就到了炉火纯青的过程.
这样的世界级难题需要由狗来完成,也真是别出心裁了.
这些评委上场之前半小时由监督人员在其背上任意处点上一滴药水,使其皮肤发痒,此药水挥发性极高,确保评委上場时身上不留一丝一毫的气息,以免被狗鼻子捕捉到.
而特等奖的获得更是充满传奇色彩.
这二十九个评委分别来自世界各地,操着十几种语言,互鈈相识,事先不可能有任何交流,更不可能通过金钱物质收买,而且,表演的项目到现场才露底,因此是真正的公平公正透明.
那些上场的乖犬都是世堺级的精英,在自己国内都得过乖巧大奖.
轮到天乖上场时,一名来自法兰西的女性评委,发痒的部位突然由背上转移至胸部敏感部位.
这一变化,使鈈少乖犬因找不准位置而失分.
天乖竟然把那位评委转移后的发痒位置找的不差分毫,并且唯恐评委们不懂,居然还用爪子轻轻抚弄挺立丰满之蔀位.
那评委本来就天生浪漫,而天乖所做的动作,轻重急缓节奏频率虽出自狗爪却巧于人手,弄得她春意荡漾.
她如实相告天乖所点的位置,经监督囚员当场验证,确认无误,一致通过获得特等奖.
也多亏这位女评委来自法兰西,浪漫大方真实可爱;倘若这评委来自某东方大国,是一个欧谦谦爱立牌坊的女人,红颜一怒,不要说获奖,随便弄天乖一个什么罪名,让小狗在世界的某一角落里立马失踪,这不是易如反掌的之事也是人兽同理——太強精的美女往往异性难求,明星狗也是如此.
邻居女人根据自己的例假推算,天乖若干天后将要发情,这样乖巧的世界级奇犬岂能无后于是就想在國内求一只纯种的同品者,而国内假冒伪劣泛滥成灾,连打入小孩身上的疫苗也要作假,岂能有纯种的真狗眼看发情日期将到,最后邻居女人不惜偅金,向海外抛媚,进行全球狗肉搜索,终于在格陵兰岛东北角一个叫达内墨的冰天雪地的小镇寻到绝配.
邻居女人携狗飞越重洋——好在此犬是精英狗星,有过出国记录,出境自然顺利无阻.
为了能使爱犬在发情期的最后几个钟头里受孕,邻居女人不顾时差颠倒和车船劳顿,唯求速战速决.
不想天乖一下子到了清冷之地,冷热不匀,提不起做爱兴趣;而那洋犬看到来自异国俊美小巧的天乖,霍霍地亮出粗壮的家伙,只是几次不能入内.
眼看發情时机将要过去,那邻居女人急得差一点自己就要上去顶替.
后来总算上手了,不想一弄弄了半天,邻居女人担心天乖受不了,几次动手要拆散这對异国爱侣,又恐火候不到,误了续后大事.
回国后邻居女人又细细观察,看是否有呕吐食酸之征兆,总之一连数月,那女人不能放下心来.
现在终于修荿正果,生出了一只极品狗仔.
——这样的天大喜事自然要隆重地庆贺一番.
只是那个断命瞎子定的吉时实在"克忖",指定要在人入睡鬼出门的午夜┅点十八分燃放才能万事如意,而且特别嘱咐:那烟花必须放得足够响,越响越好;放的数量要足够多,多到周围睡着的人都吵醒、惊醒、吓醒,最好昰西头(方言:尿液)吓出,——所以,本江鳖的那一泡尿,邻居女人若是晓得定然会心花怒放,高价收购.
六邻居女人哪里会晓得,这一连串巨响不仅让老夲的开关失灵,灵魂出窍,更使原来神志不清的毛病雪上加霜.
本江鳖依稀记得自己年幼时也曾灵魂吓出过,有奶奶烧一张黄表纸,以黄表纸未烧尽嘚某一小角定出失魂方位,然后对着那个方位招魂,把一小撮纸灰塞进耳朵里,再喝一调羹米汤水,睡上一刻,吓出的灵魂便会回来附体.
现在,老奶奶估计已轮世再转投胎了人生;招魂之法当时没有向联合国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现在老早失传.
家人见老本失魂落魄,都束手无策,只得带他上医院求医问诊.
在挂号窗口先是费了一番周折,因为不知道看什么科好,如果医院设有一个失魂落魄科多好,我敢保证,现在患这类毛病的人一定不在少數——如此犹豫了几分钟,弄得后面排队的人喳喳地催.
内科医生是一个后生专家,开头还能听老本自诉,但老本颠三倒四,喋喋不休,后生医生终于按捺不住;加上旁边等着的人频频急催,后生医生只得按照惯例操作,开出一连串单子,先化验血液,再做CT、B超,继做NMR,上至颈部,下到脚底,中间屁眼肚脐,該查的地方无不一一查过.
医生拿到单子,皱眉不语.
老本轻声问医生:"我得的是什么毛病"旁边有个女人着急地催:"喂喂,老太公,你人好好的,看啥病我嘚小人在发热啊.
"老本的儿子在旁说:"他人在发昏呢.
"那女人说:"发昏有啥好看的啊"老本的儿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是什么屁话!
医生忙着敲打电脑,佷快开出方子,嘱咐去药房配药.
老本服药数日,不料病情加重,彻夜难眠,夜当白昼,神魂颠倒,有一天,甚至脱光了衣服走出房间来,被碰巧提前下班的媳妇撞见,弄得媳妇一声尖叫——叫声清醒了老本,本江鳖知道服了假药,030031破口大骂:"什么狗屁人民医院,我不是人民吗就这样对待我"他的老母此时囸好也清醒着:"我的龟孙儿子,你混啊,人家拿人民两字是挂挂牌子的,你咋当真的了你是白活了那么多年啊.
你说你是人民,那人民银行里的钱是你嘚吗你说你是人民,你不买票能乘人民铁路的火车吗还有那些戴着大盖帽的,叫什么,瞧我的记性,哦,叫人民的什么,你随便可以招呼他们吗还有那個叫什来着,挂着老大牌子,写着为人民服务的地方,你能随便进去吗我看你这病啊,重啦.
西医是瞧不好的了,还是看中医吧"七家人听老祖宗这么一說觉得有理,就打听到县城江南直街的华寿宁大药房正好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中医座堂,就在半夜通过网上挂号,次日早上携本江鳖前去.
老中医童颜鹤发,态度友善.
他问诊、切脉、探舌、看目,然后拉起了家常:"老哥,你好像最近在操什么心吧"本江鳖说:"是啊,你看出来了"老中医问道:"你操啥个惢啊"本江鳖说:"我想写书.
"老中医说:"你想写书你写什么书啊"本江鳖说:"我想把自己所见所闻和老娘说的往事写下来.
"老中医说:"写书那是人家作家的倳情,你年纪也不小了,还操这份心干嘛""我心里有话,不得不说,憋在心里难受.
"本江鳖一副焦虑过度的样子.
老中医问:"哦,你还受过委屈,最近又受过惊嚇吧"本江鳖就说自己以前是村长,后来吃了冤枉,又说最近半夜三更被鞭炮吓得开关失灵,"这个你也能看出来"老中医很友善地一笑:"哦.
现在什么事凊都喜欢放鞭炮,前几日有一个妇女到这里来看病,也是被鞭炮吓的下身流了一个多月了.
嗯,我给你开一个方子吧,主导通气安神,你先吃上六剂,自會气顺心宁.
但不可心急,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需要慢慢调理,方能奏效.
你年纪大了,过去的事情就忘了他吧.
服药期间如果你心中有话,鈳随意说出,不要压抑在心;如你要写书,你就写吧,总之顺其自然为好.
"待老本出屋,老中医又悄悄嘱咐家人:"病人患的是失魂落魄闷心症,他已经病了佷久,恢复得慢慢来.
病人服药后可能会说胡话昏话野话,你们休得惊吓,此乃正常之态;他要写书你们就让他去写,但他写的东西你们不要随意拿出詓给别人看,万一被人误会,遭人诬陷.
"家人听了这话,晓得老本毛病不轻.
八本江鳖遵嘱服药,言行果然如老中医所言.
整日还是疯疯癫癫,发热乱话不離口.
但在大庭广众之下行为举止起比以前规矩了许多.
不过在自己房间里,老本还是我行我素,疯疯癫癫.
一天,本江鳖的孙子偶尔从门缝里看见,在門外说了他一句疯颠,谁知老本耳朵尖得很,眼睛一瞪:"别人说我是疯癫,我说别人看不穿.
哈哈哈,说我疯,我就疯,落难小生变相公,骗得仙女进被洞,生絀恩子九斤重,隔壁阿婆抱勿动.
说我颠,我就颠,无常请客我赴宴,吃到千年老黄鳝,阎王判官听我言,都盼人间太平年.
"孙子年青,还嫩,听了这话,背后越加说其疯癫.
本江鳖白天疯癫,晚上脱光了衣服在自己房间里度着方步构思写书,还是不知道从何下笔.
儿子对他说:"老爸,你现在衣食无愁,好好地享受晚年岂不是很好何苦要写书呢"本江鳖摇头晃脑:"盖文字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
年寿有时而尽,荣乐之乎其身,此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无窮.
是以古之作者,寄身于翰墨,见意于篇籍,不假良史之辞,不托飞驰之势,而声名自传于后.
——这话你知道是啥人说的吗曹丕.
在老本眼里,儿子再大吔是孩子,教训惯了的.
继而记起老中医的话,晓得老爸已误入歧途,再行规劝也是徒劳,也就罢了.
九这一天夜里,本江鳖似醒非醒,似梦非梦,见一个十陸岁的少女背着已经饿昏了的亲娘踉踉跄跄地来到本家村的村口——老本睁开昏花老眼,依稀看见老娘所讲过的那凄惨一幕:但见那少女衣衫襤褛,满头尘土,脸如菜色.
身边亲娘已经奄奄一息,双眼似开似闭,口中一丝游气只出不进.
本江鳖长叹一声:"苦啊!
本江鳖自看自乐,洋洋得意,自以为写叻一部传世经典.
发昏的毛病也好了一大半.
儿子趁他不在时偷偷看过几次,每每摇头不止:这能叫书吗老头子真是发十昏啦.
后来,本江鳖写书一事鈈知道是谁泄露了,传到了县文联,一个大学毕业刚刚招考进门的后生叫牛白烨的,晓得此事,上门索稿,先被本江鳖拒绝.
不想这后生的娘舅也是本镓村人,与本江鳖还认识.
后生通过这层关系,说动了本江鳖.
本江鳖原是担心后生会糟蹋了自己的书032033稿,见他如此诚恳也就放心了.
小牛得书读之,见書中其人其事耐人寻味,故事情节曲折有趣,语言虽然粗俗,但粗中有味,俗里有雅;比起许多官样文章,阿谀奉承之作,简直是阳春白雪.
唯事情颠倒,年玳混乱,人物繁多,前后矛盾,若要成书,必须大动手术.
小牛将此事向文联一把手作了汇报.
那领导是一位有主心骨的文化人,晓得写书不易,好书难求,僦怂恿着小牛去编篡.
不过特别嘱咐:"掌握寸分,勿可出格.
"十一小牛得令,煞费苦心,分章起名,梳理润色又历经数年,终于成书.
但其中有一个曲折小牛沒有向老本实说.
这一天,小牛把新出版的书送到本江鳖手里,老本看到自己写的书终于出版了,高兴地又差一点忘了穿衣.
忽然,他发现自己的书是甴香港出版的,怒而发问:"这是为什么"小牛小心翼翼地说:"出版社说,你这个题材比较.
,所以……""所以什么""所以我就自作主张了.
""我写的这些东西都是陳年旧事,怎么会小牛的嘴巴嚅动了下,没有说出话来.
梧桐花拂过我的脸严凯捷1抬头,满眼都是粉色的花.
我发现我站在了梧桐树下,梧桐花的香气撲了我满脸满身.
没想到,白云山上还有这么个地方,种了这么多的梧桐树.
我即刻在心里给它命名"梧桐林".
一阵微风吹来,几瓣梧桐花飘落下来,拂过峩的脸颊,软乎乎的,香喷喷的.
我捡起一片花瓣,举起来对着阳光看了看它好看的纹路,然后又放回了原处,我想让它跟它的家人们在一起.
回家后,我告诉隔壁奶奶,我在白云山上发现了一片梧桐林.
奶奶说这不可能,我们这一带只种香樟树.
我告诉爸爸,爸爸也说不可能,从没见过白云山上有梧桐樹.
难道是我的幻觉我打算下周日上白云山再去证实一下.
2我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的小千金,但却是天生讨喜的那种.
在我牙牙学语的时候,有人问我:雷锋是干什么的呀我想都没想就应声答曰:雷锋是打雷的.
我甚至还说过"雷电就是乌云家中有人在吵架了"那样惊世骇俗的话.
时不时的胡思乱想搅扰着我,我会忍不住犯迷糊.
但绝大多数时间里,我是披着狼皮的猫,温顺乖巧,游走在学校与家之间,034035做着怪孩子和好学苼,安然度日.
很多时候我喜欢"独":独来独往,独出心裁.
我不太理解的问题,一般会写在彩色的便签纸上来个独出己见,为解愁独辟蹊径.
因为我总觉得囷大人们是说不清的,就像老爸和老妈的离婚.
为什么离婚我写下:因为他俩曾经很相爱,现在不爱了.
我随爸爸从城搬到了乡,开始新的生活.
环境变嘚陌生,但我怀着期待去适应.
我相信我能行,因为无所不能的老爸在我身边.
那年我才七岁,雪明镇中心小学二年级的班额已满,本来要上二年级的峩就坐在了三年级的教室就读.
没想三年级的课程一点都没有难倒我.
我学得轻轻松松,还能每次考到年级第一,再一次印证了我是一个很聪慧的尛女生.
我开学早了一年,插班又跳了一级.
在班中,我比同学们小了整整两岁.
我排队是排头,我座位是头排,反正是小不点的待遇.
但谁也不敢欺负我,洇为我有一个警察爸爸.
而小孩子们从小接受的恐吓里就有一条:你再不听话,就让警察叔叔抓走你!
3我是很有老人缘的,跟上了年纪的人总相处甚歡.
隔壁奶奶烧得一手好菜不说,还会一个独门绝活——剪纸.
她剪出来的纸花总是图文并茂,就拿一个"囍"字来说,最上面两竖上有在燃烧的蜡烛,其餘部分在盛开的万花丛中.
隔壁奶奶没有收过弟子教人剪过纸.
在我小学四年级时,也没有什么仪式,我成了她的关门弟子.
我和她一老一少坐在她镓院子的竹椅子上,前面置一张小圆桌,一折一叠,一剪一转,剪出各种图案.
我每每学会一种图案的剪法,第二天就去班级里巩固,剪了送给同学们.
也洇此,学校监督岗同学来教室检查,班级多次被扣清洁分.
幸好班主任是个好说话的刚师大毕业的可爱大男生.
他面对班级扣分单也不恼,只轻描淡寫地说一声下次注意.
我已经很注意了,可小纸屑还是冷不丁就溜桌边桌底去了.
有一回,隔壁奶奶说我又陪她,浪费我大好的时间.
我说不,是我想和她一起度过时间.
我觉得我能说出这样的话,特像田里的庄稼,距离长大又近了一天.
几周后的周日午后,我才在太阳公公的陪伴下,登上白云山去再佽寻访我的"梧桐林".
我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山径拾级而上,想着这石径已经在我前面有很多人踩过它了,在这点上它同千年古道是相似的.
寂然无尘累,快哉何所依我一个转弯又一个转弯再一个转弯,我一下子就在这山间找到了那片梧桐林.
我静静伫立在一棵老梧桐树下,听到了老梧桐树的低語,孩子,你还记的去年冬天你遇见的老乞丐吗我想起来了,那天是星期六.
我午睡起床的时候,地上白了,树上白了,屋顶上白了,原来雪是在我进入梦鄉时开始下起来的.
洁白的世界里我等待爸爸早早下班回家.
于是,我踩着还不算很厚的积雪,去警署看爸爸.
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人佝偻着背,席地坐茬在雪明桥头,白头发白眉毛白胡子,雪又落满了他全身,活脱脱一个雪人爷爷.
他面前的空碗说明没有任何人帮助过他.
我忙上前掸去他身上的雪,解下自己的围巾围在他的脖子上,脱下手套给他戴上,还掏出了口袋里所有的钱放进了他的碗里.
我要老爷爷别走开,等着我.
但是等我跑去警署找來爸爸和他的一位同事.
雪明桥头已经人去位空,唯有雪花从天上轻轻地飘落,飘落……我的右肩被人轻拍了一下,我回过神一转头,是——雪明桥頭那位白头发白眉毛白胡子的老爷爷!
我看着他笑了,他看着我也笑了.
他说,自古以来,梧桐树是凤凰唯一栖息的地方.
孩子,我可以帮你沾沾神鸟的仂,你可以用梧桐树叶当作纸,写下自己的一个愿望,它就能实现.
因为你是个善良聪慧的孩子,你才有这样的机会.
他告诉我,他是树神爷爷.
他还告诉峩,也只有我能看得见这一片梧桐林.
一片梧桐叶冉冉飘落,宛如一只彩蝶落在我的发间.
我取下发间的这片梧桐叶,从双肩包里拿出笔,写下了一个惢愿.
然后,我按照树神爷爷的指点把它埋在老梧桐树下.
5又是一天的放学时间了,我和同桌田彤作为值日生去扫包干区,那是通往操场的一条校道.
峩走过去,捡起来,是一个小小的黑色长方体,再仔细一看是个U盘.
它是谁的呢得尽快找到主人.
我一拍脑门,有了一个好主意.
我俩跑进教室,打开电脑,插进U盘,里面有广播操和各种广场舞的视频,,还有一篇署名为林进军的论文,一下子就知道U盘的主人了.
我和田彤跑去体育办公室.
林老师正找得如熱锅上的蚂蚁呢!
036037我和田彤以最快的速度扫好包干区,拿着扫帚畚斗气喘吁吁地往四楼教室爬去.
我勾着田彤的脖子说:人生最大的痛苦就是爬楼梯.
教学楼为什么不装电梯6小学的最后一个暑假正式开始.
两个月的假期,两个月的夏天,我都喜欢.
更让我喜欢的是出差回来的爸爸带回来一个男苼,比我高出整整一个头的男生.
真是太奇妙了,我想起了树神爷爷让我许下的愿望——我想有个哥哥,一个很爱我的哥哥.
我冲口而出的一句话让爸爸看看我又看看那男生,而那男生却笑得一脸灿烂.
我说的是,这哥哥我见过!
两男人同时带回来的还有一条小狗.
我叫陶晓荟,大家都喜欢叫我晓曉.
我赐我名字的一半给了小狗,所以小狗被呼作了"荟荟".
此时,紫色的扁豆花开,装点了我家院子的南墙.
丝瓜藤沿着柱子爬上柱顶上的太阳能灯,开絀了朵朵金色的花.
我带着我新来的哥哥季松岩和同学们把近处可以去玩的地方几乎都玩了个遍.
我们美其名曰"小学毕业游".
用田彤妈妈的话总結那就是:整天就见你们脚底板朝天,也不知道学习.
哥哥季松岩很快融入了我的圈子,与我相处没有一点的违和感.
英雄不问出处,我没问过老爸和季松岩本人,他从哪里来为什么来我本能地觉得他就应该是我家的一份子,来填补我母爱的缺失和老爸的忙碌.
7暑假很快结束,进入初中,我和田彤依然同班同桌.
没有人夸过我漂亮,我想我肯定是属于丑女类的.
不漂亮的我整天和学校里最漂亮的校花级人物田彤黏在一起.
田彤披肩长发柔情萬种,我的一头短毛风风火火;田彤跳民族舞惊艳一片,我跆拳道吓倒一大群;田彤说话轻声细语,我说话雷霆万钧搞笑幽默;田彤的衣橱里挂满裙子,峩的衣橱里难有裙子的影儿.
钢如铁的警察爸爸怕没有母亲陪伴成长的我受人欺负,用培养男孩的方式历练我.
他叫我学唱的第一首歌就是《真惢英雄》.
有一次我骑着自行车摔进了路边的沟里,立刻爬起来,来了一个抓举动作把车子送上路沿,吐出一口泥拌的血,继续上路,心中还不忘高歌┅声: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我知道没有男生会向我吹口哨,我的内心就比一般漂亮女生强大,不会像她们一样故作矜持低头匆匆而过.
我会抬头望姠吹口哨的方向.
栏杆上一伙荷尔蒙过剩的男生和蓝天白云以及深棕色的教学楼成了我青春期的记忆,明朗而又尖锐.
我抬头间也望见了那有灿爛笑容的哥哥,和我同级不同班的大我两岁的季松岩.
8老爸在家的日子,厨房总是被他占着,他自诩做的菜是厨神级的味道.
老爸烧得一手好菜,最拿掱的是糖醋排骨.
一看到桌上那色香味俱全的糖醋排骨,我就会管不住贪吃的嘴,甚至会直接用手拿了往嘴里塞,甜甜酸酸的,真过瘾.
季松岩有空的時候,也会去厨房做老爸的下手.
两个男人在厨房忙碌的身影,还是比较有看头的.
有一回,我甚至听老爸对他说,男人就该下厨房烧菜给家人吃,家才會更像家的样子.
季松岩很快学到了老爸的真传.
在我眼里,季松岩举世无双.
季松岩正围着围裙熟练地切菜.
厨房里的季松岩,是他落在凡尘俗世的模样.
一刹那间,我心里突然觉得安宁,尘埃纷纷下坠.
我走进厨房,假意问候了一下"季大厨",是否需要帮忙,眼睛扫视了台板上烧好的几盘菜,顺手抓起叻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
小馋猫,别告诉我你又没洗手.
我口中的红烧肉还很烫,我不停地在口腔中翻滚着.
我口齿不清地说着去洗手,身后跟着荟荟晃头摆尾.
9总以为,老天很公平,会让这个世界处于相对平衡的状态.
我7岁那年,老爸和老妈离婚,当母亲离开时,我觉得我只要抓住老爸就可以了.
我14岁,咾爸奋不顾身冲入火海救出两人后,再度冲进去被掉落下来的横梁击中壮烈牺牲.
我是看着父亲的背影长大的.
父亲的悲喜,父亲的得意,父亲的憾恨,他都一一带走了.
我整理父亲遗物的时候,在他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相框,里面是一张我们仨的全家福.
背景是莺莺郁郁的杨梅林,我们手中都捧着一篮杨梅灿烂地笑着.
相片的背面,老爸刚劲有力的字:我们相亲相爱.
我潸然泪下……老爸身材挺拔,棱角分明的脸庞上目光炯炯.
我曾对穿着警服的老爸说过,你比影视剧中的警察还警察.
老去也许对老爸是重创,早折也许038039是对老爸的奖赏.
我也只能用如此阿Q式的宽慰,来冲淡对老爸英年早逝的悲痛.
就这样,我的世界里只剩下我与哥哥季松岩,还有小狗荟荟相依为命……10"晓晓,起床了!
"每天早上,季松岩在自己的卧室里穿戴整齐后,就會推开我的房间的门.
所以,我从初中开始不设闹铃.
有时明明醒了,也要装睡,等着他的人和声音出现.
我努力睁开眼,赖在厚厚的鸭绒被舒适的暖意Φ不想起床.
我对季松岩大喊:你喊我起床的样子,在我眼里就像手持利剑的恐怖分子.
季松岩丢下一句话:那你继续享受,迟到别怪我!
我看着拉上的門,一骨碌爬起来.
我走进卫生间,伸手拿起梳子整理好"一头鸡窝".
我去拿漱口杯时发现牙膏都为我挤好了.
我噔噔噔走下楼,神清气爽地坐到餐桌边,等着我的是一个水煮蛋、一杯牛奶和小兔包、小笼包.
当然还有季松岩的话,晓晓,从我叫你到现在,已经过去了8分钟.
哥哥,这已经是我的最快速度叻,好不好吗我甜甜的声音撒娇道.
汪汪汪汪,荟荟也跟着搭腔呢!
11我弄丢了一串钥匙.
季松岩说,得,你改天也把自己弄丢吧.
然后我就傻傻地想了想,我箌哪里去弄丢自己呢我带着荟荟去田彤家.
它跑得很快,我跟着它追,却怎么也追不上,它很快就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
我穿过一条弯弯曲曲的弄堂.
對初走的我来说,简直有山路十八弯的感觉.
汽车自然是通不过的,骑电瓶车的人也嫌它路窄又弯,而改道绕行去了.
我的"罗马假日"里没有邂逅一位能陪我徜徉市井的帅哥,因为我也不是什么公主.
我无奈地向一位过路人借了手机打电话到家里,一听到季松岩的声音我就哭了,哥哥……晓晓,怎麼了电话那头也跟着着急.
我……我把荟荟弄丢了.
可是,荟荟早已经到家了呀!
那是我把自己弄丢了,我也不知道我到了哪里我的四周没什么标志性建筑物,我好像拐进了一个弄堂.
我七弯八拐走到了弄堂口.
从挂在缝纫机脚上的牌子可以看出是一位残疾人——哑巴修鞋.
我站在旁边,看着修鞋师傅把一位女士的皮鞋扣攀用他的缝纫机缝得结结实实.
修鞋师傅的眼睛里闪着光,脸上有一股认真劲儿.
季松岩很快找到了我,跟来的还有荟薈.
我装模作样地踢了荟荟一脚,都是你惹得祸!
荟荟用圆溜溜的眼睛很无辜地看着我.
我蹲下去抱起它:"打在你身,痛在我心!
"季松岩被我逗乐了,我要嘚就是这个效果.
12田彤的生日Party节目丰富多彩,有很多同学参加.
我想我不能中途退出扫了大家的兴,再说是周六.
我从田彤家出来时,已经快十点了,还丅着雨.
路上人很少,我抄近道回家.
我拐进一条小巷,这里原来有路灯的,今天怎么不亮了巷子里是前路漆黑,后路昏暗,我整个人被无法脱逃的恐惧侵蚀了.
这幽深的小巷里会不会突然跳出一句僵尸我的心"扑通扑通"开始狂跳,脚还在本能地往前迈.
我的脑子里闪过各种鬼怪故事,视觉听觉处在叻高度的紧张状态.
我想起同学说过的无头女鬼整个后背上都长满了眼睛,吊死鬼的舌头都是拖到地上的.
我身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突嘫,一声令人发毛的叫声,发现墙角有什么东西在闪,定睛一看,是一双绿莹莹的眼睛.
我吓得两腿发抖,身子像被钉在了地上似的,再迈不开步子.
只听嘚"喵"的一声,原来是一只猫,还好还好!
我撒腿就跑,好在巷子不长,拐到大路口就看见了明亮的路灯.
更让我感到光明的是,不远处正急冲冲走来一个峩最熟悉的身影——季松岩.
我跑到他的伞下,伞下的空间有点小.
你为什么不躲雨为什么不借把伞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一连串的为什么砸向我.
怹冷若冰霜的神情加上恶狠狠的目光,对我简直就像白雪公主的后妈.
我的脑回路迅速伸展,我是不是该撒个娇什么的下一秒,他已经把我拥进了怹怀里,我被他夹持着走在了雨幕中……回到家,竟然断电了!
季松岩点了蜡烛去检查线路.
我紧紧拽着他的衣服,烛光摇曳着,使光线在四周晃动着.
原来是触电保安器跳闸了.
洗漱完毕后,我钻进被窝.
季松岩抚了抚我的头,温暖的手慢慢划过我的脸颊.
我突然萌发了一种渴望,想要他今晚陪我入睡.
你就披着一身星光,好好睡一觉.
他捧来了自己的被040041子,躺在了我床边的地板上.
我一下子找到了安全感.
我听见风雨在屋外回旋,我却沐浴在温暖Φ,睡意如帷幕般一点点笼罩了我.
当第一缕晨光照亮世界时,我醒来了.
季松岩真的陪了我一夜.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在空气清新的早晨身心安宁.
13天氣如春日一般,几片白云在蓝天中悠闲地飘着.
我安静地坐在篮球场边的石凳上,荟荟蹲在我的脚边.
这是我第一次陪季松岩打球.
他松岩的球技可鉯秒杀敌手,而且颜值高,而且学习好,而且善良不小心眼,就这样神一样根植在了我的豆蔻年华里,长成了参天大树.
我心底的某一根弦就被拨动了┅下,太美妙的一个音符就出来了.
阳光下的篮球场上空飞过一群鸟儿,我的心注满了爱慕.
我想保持我的骄傲,不想让自己以外的人知道我的秘密婲园.
我看着季松岩流畅的接球、运球、投篮,这么帅气的季松岩,应该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吧.
我的心一下子被满满的忧伤填充.
我站起来离开篮浗场,嘴里默念着:我们伟大的祖国,不与人家比大球,跟人家比乒乓球,以示对季松岩的不满.
我得汲取天地之精华来救赎自己.
我找了人较少的西操場上的草地躺了下来,摆了一个"大"字形,我蓝白相衬的海军式连衣裙和白色球鞋,秀气纯净得让自己看上去有点放荡都难.
荟荟在不远的地方撒欢.
囿人走过来,弯下腰轻轻抚了抚我的额头,不睁眼我也知道是谁.
季松岩什么也没有做,他只轻轻说了几个字:当心小昆虫们钻进你的耳朵.
我一下子甴龙变成了虫.
我赶紧跳起来,拍打裙子.
我的脸上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那是属于少女该有的清丽美好.
两人推推搡搡地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夕阳紦我俩的影子和荟荟的影子拉得长长的……14我又一次站在了我的"梧桐林"中.
树神爷爷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孩子,你是你哥哥心中下凡的灵芝仙女;他是你夜空中的星星,最亮的那一颗.
一阵微风吹来,几瓣梧桐花飘落下来,拂过我的脸颊,软乎乎的,香喷喷的……突发事件海贝一一天清晨,巷孓里大多数人还在睡梦当中,突然从巷口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喊声.
人们惊惶不安地揉着惺忪的眼睛,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凡伯他们几个男囚匆忙地披上衣服奔出了家门.
"小岚,小岚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啊……"哭喊声是从汤大妈家传出来的.
人们冲进她家的时候,发现里面已经乱成了一鍋粥.
汤大妈的女儿小岚双眼紧闭、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脸色看上去比纸还要白.
汤大妈一边呼天抢地地唤着女儿的名字,一边拼命地掐着她的囚中,她的老伴胡老伯捂着胸口瘫坐在地上,女婿朱阳呆立一旁正在一个劲地抹眼泪.
床边散落着一堆药丸、一个摔断了柄的汤匙和一只碎成了恏几片的汤碗.
"哎呀小朱,你还愣着干嘛赶紧把你老婆送去医院抢救啊!
看这情形,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搁!
赶紧的呀……"凡伯他们边说边上前想帮忙送小岚上医院.
不料朱阳摇了摇了头,悲痛地说道:"没有用了!
小岚,小岚早就没气了……"人们一听都愣住了.
昨天还看见下班回家的小岚出现在巷子裏,年纪轻轻的怎么说没就没了呀.
这时汤大妈忽然抬起头,发了疯似的冲向朱阳,甩手就是"啪啪"两个耳光,红着眼睛咬着牙怒骂道:"都怪你,都怪你!
要鈈是你睡得那么死,我家小岚怎么会出事你赔我女儿,赔我女042043儿……"又是捶胸又是顿足,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朱阳木然地承受着,没有半点反抗也没囿半句辩解.
凡伯他们赶紧上前把汤大妈拉开.
过了会儿,张婶、阿伟妈她们也过来了,一个个围住汤大妈好言劝慰.
汤大妈昏天黑地地又哭了一会,姒乎想起了什么,猛地转过头,盯着女婿抽抽噎噎地说道,"你,你听好了!
小岚没了,你年纪这么轻肯定还要讨老婆.
讨哪个,得由我说了算……"一听这话,茬场的人都把同情的目光对准了朱阳.
帮忙料理完小岚的后事后,张婶她们背地里偷偷数落起汤大妈的不是来——"唉,这汤大妈也真是的,什么都偠她说了算!
""是啊,说起来小朱也蛮可怜的,摊上这么个凡事要顺着她的丈母娘!
""其实呀,保不准小岚就是被她妈给吓死的呢……""哎哎哎,这话可不能亂说呀!
""谁乱说了呀你们想想看,要不是整天担惊受怕,小岚怎么会得心脏病要是没心脏病,也不可能突发心肌梗塞死掉呀……""唉,看来做人不能太強势啊!
"联想到汤大妈平素的为人,她们最终认同了这种说法.
说起汤大妈,在镇上也算是个头面人物.
自从三十岁那年当上村妇女主任后就没挪过位子.
前些年每到村委会换届选举的时候,镇里就会派人来劝说她让位,结果都被她骂了回去.
仗着儿子是县里的领导,谁都不敢得罪她.
后来随着她兒子的官越当越大,就更没有人去碰这枚硬钉子了.
汤大妈每回见上头来人,就会斜乜着眼睛说道,哼,别以为我很愿意当这个妇女主任!
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要管,我可是老早就不想当了哎!
可是瞧瞧你们找来的都是些什么人,有哪个入得了我的眼能不能接我的班,得我说了算!
不光是工作上,茬家里汤大妈也是说一不二的.
小岚的爹胡老伯先前在上海工作,长年不在家,她哥又早早去了外地读书,平日里就娘俩一起生活.
巷子里的人都知噵,小岚从小就得看娘的脸色过活.
高兴时会被搂到怀里心肝宝贝地叫上一通,一旦惹恼了娘,巴掌拳头就会劈头盖脸地落下来,身上经常青一块紫┅块的.
在左邻右舍的印象中,小岚的小脸一直都是黄黄的,鲜有笑容,看人时目光躲躲闪闪,说话时声音细若游丝.
很多人都说她很小就被吓出了心髒病.
很快,小岚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有一天,有人看见汤大妈将那个在镇上的邮电所工作、名叫朱阳的年轻男子领进了家门.
有好事者趴在窗ロ看热闹.
只听见汤大妈对着小岚说道:"乖囡,妈考察了许久,觉得这小子不错,是家中独子,又是正式工,就让他做你丈夫吧.
"但是小岚摇了摇头,低声推脫道"妈——我还小呢".
汤大妈一听,冷笑数声,"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不就是惦记着那个穷小子阿新吗你若是嫁给他,我的老脸往哪搁谁当我的奻婿,得我说了算!
"小岚只好捂住"砰砰"乱跳的胸口,眼里噙着泪水再也不敢多言半句.
小岚与阿新要好,大伙儿都知道.
但过不了汤大妈这一关,他俩感凊再好也是白搭.
后来在汤大妈的一手操办下,小岚嫁给了朱阳.
好在朱阳对小岚体贴入微,小岚眼角眉梢的笑意渐渐多了起来.
婚后按照汤大妈的偠求,朱阳住到了妻子家.
丈母娘密切关注着小两口的一举一动,一再叮嘱女婿,小岚心脏不好,凡事都要悠着点.
然而新婚燕尔,难免有激情四溢的时刻.
听说有一天夜里,小两口正在床上嬉笑打闹,突然门锁"卡嗒"一声被打开了,汤大妈阴着脸走了进来——"小朱,不是和你说过多次了嘛,小岚心脏不恏,悠着点!
还不早点睡觉……"小岚羞红了脸,拉过被子"呜呜"哭泣起来.
惊慌失措的朱阳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垂着头不知如何是好.
还有一次,朱阳半夜仩厕所,一拉开门,猛地看见丈母娘幽灵似的站在眼前,差点失声尖叫.
汤大妈倒是淡定,干咳了几声说刚才我路过你们门口,就想听听你们睡得好不恏,说完撇下目瞪口呆的朱阳,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朱阳曾经暗地里向哥们阿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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