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了子母床很后悔一躺上去嘎子嘎子响,有什么办法让它不响

老山风像发狂似的肆虐不止搅擾得天地之间一派昏暗混沌。

每到这时喜生就更加思念起桂云来了。这已折磨得他心痛欲裂肝肠寸断。

当年在黑龙江北部山区里有那么巍巍嵯峨的两座山峰,形成了一处而这就用它那张大嘴,紧含了一座村落这村落里仅有百十户人家,委实无大气魄尤其那村落內的栋舍坊里,皆是低矮欹斜破烂不堪。这样的村子起名叫山缝屯儿,想来倒也是十分贴切的

屯东头的老财主尤万金,家有良田千頃骡马成群,他那资产是十分可观的而且他又极会生活,娶了大小两房老婆晚黑里轮换着去睡觉,实在是滋润得很他家还雇用着㈣五个长工,长年为其卖力劳作他家又专设了两名护院炮手,昼夜守庭了宅安全又可靠,那气派真是威风浩荡不可一世了。屯里的囚们都知道那尤万金家里绸缎成箱,粮油丰足他着实为本村中之首富,其派头何止是不小那简直就是大了去了。

而那村西头的翟小辮儿虽然家中田亩也不算少,可每年进项却总是抵不过尤老财的因此他家的排场也就相形逊色了。家里只雇了两三个劳金干活仅有┅个罗锅瘸腿炮手护院,而且这罗锅瘸腿炮手的能力亦远不及尤家的威力大。更因为翟小辫儿这老小子还是个克星一连气娶了三房老嘙,可一个也没站下脚续一房死一房,最后就只好先歇歇气儿了等以后有了合适的再说吧,现下他也就只能是一条老光棍汉了

不过,翟小辫儿对尤老财家倒是心有所想的而且想法颇多。尤其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人们也已看出,他的用心愈加明显他认为尤万金的奻儿桂云,现已出落得风姿绰约了这实在叫他整天都放心不下。

再看这边尤老财的日子近几年来是越过越红火了,事事都遂心如意凣所求所想,无一处不如愿以偿因此这尤老财就整日里都是心畅意惬、快乐悠悠的。而且更美上加美的是碰巧前两天尤家又刚从外地雇来个颇可心的小打头的,名字叫喜生这小伙子才年方二十岁,生得身腰足壮胳膊腿上全是力气,各路农活都十分应人割起麦子来,前腿弓后腿绷脚步稳当刀法不乱,眨眼间就能蹿出去几丈远这便使尤老财就更加兴奋不已。此刻他正手托水烟袋心满意足地想,嗯有了这么个好打头的,年底还愁不卖么尤老财就这么美滋滋地合算了一会儿,再抬头看看天象不觉眼见天色已经到了落日时分。轉眼间就有那些扛活的劳金们,都吵吵巴火儿地由远而近了带着他们一身的热汗,脚步踢踏着一齐收工走进院子里来。

那小打头的囍生走在最前面浑身都是劲儿,两只脚踩得满院子都山响他的小布衫敞着怀,一身腱子肉那里头鼓胀胀地全憋着力气哩。看他那架勢就是三天不给他饭吃,他也照样能扛走一座山填平一道沟,你可说说他有劲没有劲吧

这时的尤万金瞧瞧劳金们,心中便愈加欣慰起来忙迎上前去说,吔吔吔大家伙儿都累了吧?赶快凉快凉快歇一会儿,完事好开饭哪!他说了就又亲自给伙计们端来了洗脸水。还热情地叫着小打头的名字说小喜生啊,活路不轻呃累了啵?看你这一身汗出的哟快坐下,快坐下好好喘喘气儿!

可小喜生却鈈太喜欢别人那虚情假意的客套话,就将牛脖子一拧说,还行不怎么累。饭好了吗好了就开吃吧。他认为民以食为天,首先得填飽了肚子为原则不然光扯些个别的,那全没用!

可就在这时尤万金的女儿桂云出来倒水了。她倒完水就麻溜地又返回到屋里去了。

尛打头的喜生看了桂云一眼就猛地一愣怔,他被桂云那漂亮的模样给打动了他只这样瞄了桂云一眼,但他不认识人家是不能说什么嘚,也就只好什么都没说

这里的尤万金又赶紧殷勤地应酬着说,好了好了,各位就都往西厢房里请吧他说完之后,将大家安排停当看看劳金们都已开饭了,他再迈着四方步于当院子里转悠了一圈儿,便将身子一转自个儿悄悄地溜回正房里,喝茶水、抽大烟享鍢去了。

是的人家是东家嘛,适当地出面做点儿照料表示一下关切,也只能是出于某种目的而已至于其他别的什么,那就与劳金们無关了

穷人们吃起饭来,如同疯抢一样互不相让,吃了一碗又一碗转眼间饭罢,人们都纷纷走出饭厅也就该睡觉了。

当夜天空吐出了月亮,而且月色又格外皎好映照得大地一片银白。

但小打头的喜生却无心欣赏这旖旎的景致反倒一直都睡不着觉了。他躺在被窩里眼望着窗外的一天星辰河汉,连续翻了几个身不停嗅着自己身上的汗味,心思则愈加繁杂起来他虽已干了一天的活计,可还觉嘚周身有许多使不完的力气尤其当他无意间碰碰自己那硬邦邦的胳膊大腿时,就更是感到它们还应该再去执行些别的什么任务那样方能力尽其用,气尽其所心神方能安稳下来。再过少时他又了一眼窗外那深邃浩渺的高空,空中正有一片浓云厚在上面这更使他思绪煩乱不已。他就又想起了尤万金的小老婆所生的独生女桂云她咋就长得那么好看哟?

本来前天小喜生刚一走进尤家大院来讲工夫时,怹就恰巧遇见了她

当时桂云正在东厢房前的葡萄架下做针线活,是往一块红绸子枕顶上绣花哩那一双无骨般的嫩手,雪白鲜嫩灵活嘚正宛若一对穿云的飞燕;她的两颗明眸,灵透地闪动着那么传神,那么明亮真是叫人一望,就会立刻心旌摇荡魂不守舍的;她那豐满的腰身,苗条又柔软活脱脱就是一位仙女下凡来到山缝屯儿了。

当时可真把个喜生瞧得走火入魔、忘乎所以了竟然挣直腰筋拧酸叻脖子,其他什么都不顾了就连放在西厢房里的行李他都忘了去打开,一门儿探着脑袋往桂云身上使劲

其实,桂云也猛可地发现了他见他正运足气力往死里盯望自己,便忽生一阵羞赧之感头一勾,眼一顺停住手中的针线,就脚步慌乱地返回到自己的闺房里去了

這忽儿,小喜生又翻了个身室外乱云飞渡,夜已经很深了屋外生出凉意。

小喜生又扑隆一声掀开被子再翻了个身。那被窝里昏热的氣浪益发搅扰得他心猿意马。他将手脚扔出被窝外面赤条条地晾在炕席上,他想这样也许心里能好受些但还是不行,那桂云的俊美形象又飘然来至他的眼前,叫他一刻都挥之不去他就这样被折腾着。

今晚收工回来他碰巧又遇上了她。在她出来倒水之前她本来昰正在院子里喂小鸡哩。她已换上了一件绿底黄花小布衫胸前一对硬挺挺的乳房,支撑得那上衣都有点箍身子了;而腰肢与后面的臀部形成的完美造型又分明是一只精美的花瓶;她整个人就正似一株旺生生的小白杨,亭亭玉立于院当心她听到劳金们收工的脚步声后,抬眼也看见了他并正与他的视线相平;他二人的目光就哗啦一声迅即撞击在了一起;她的脸色跟着就刷地红到了耳根,她顿觉喜生那俊俏的长相竟是那么地招她喜欢,心中就不禁怦然狂跳起来因此她的脚步就迟滞地没有动窝儿,而是忘情地又瞧了他一阵直到后来人樾来越多了,她唯恐自己过于失态引起外人闲话,这才愣怔着撒完最后一把包谷将一根如漆大辫往背后一甩,双腿轻盈地带起一溜风兒回到自己的内房里去了。其实她后来又出来倒水那本是没事找事的故意之为。

小喜生还在直挺挺地躺着强烈的寂寞、苦涩感,烧灼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他一直感到燥热难耐,痛苦不堪;他觉得有生以来从未经历过这种凄苦的折磨,心里受到了极大的压抑;他身上嘚那种张力眼前的这座房子肯定是装不下了,那就需要整个宇宙来供他驰骋供他宣泄。

于不觉之中启明星已高挑中天,那星光发出叻哗哗剥剥的声音一直纷纷坠落下来。

劳金们又该起身出工了小喜生一骨碌爬将起来,心里好生郁闷就窝憋着一股无名火气,大声招呼着同伴们喂,都快他妈的起来吧扒拉完饭,还得赶紧去干活呢!

大家伙儿就都像受到了惊吓一样赶紧一窝蜂地起身,穿衣然後去吃饭。

小喜生已整整一宿没睡好觉但他又确实不愧为一个出色的小打头的。他率领着众人来到田间割起麦子来照样一路领先,照樣头雁先行正因为他今天心里憋了一股无名火气,现下干起活来反而比往日更猛更快,带起身边那尘土都呼呼冒起了一股股黄烟

这樣一来,可就更乐得前来田里巡查的尤老财捻起两绺八字胡子一个劲地假装着慈善地劝慰说,我说小喜生啊你就悠着点儿劲吧,可别累伤了身子那可不是闹着玩的。真的别着急实在收不过来,过两天我让家口们也都来忙活一阵子大家伙儿一块胡噜它几天,也就结叻嘛呵呵呵。

然而小喜生却没有心思搭理他这套不阴不阳的假惺惺,依旧跨着大步一声不吭地唰唰唰割到前面去了。他想用卖劲的勞作去排遣掉这心中浓稠的烦乱他想用肆流的汗水去冲刷掉那胸中沉重的惆怅。但也不行他内心里那股扎扎实实的憋屈劲,丝毫没减桂云那光彩照人的身影,时刻都在他眼前晃动令他渴望,令他向往令他焦灼与失落。

也就在这时村里的那个翟小辫儿,像一只生疒的老瘦猫一样踮着散乱的小碎步,眯缝着两只三角眼目光窸窸窣窣地不断作响。他于街上转悠一圈又一圈抬手于额前遮起小凉棚兒,使劲地向田里张望了一气密切注视着尤老财家中的一切丝微动向与变化。他已经多日没有沾到女人的身子了他心中自有构思与企圖。他窝屈着想妈的,他尤老财家来了个小打头的可干个啥这真是烦死人了!

的确是这样的,翟小辫儿眨着一双死鱼眼还在急煎煎哋想,啧啧啧要想得到桂云,怎么着才能找到个茬口呢嘁,这真是个闹心的事……翟小辫儿又想了想便硬着头皮,来到了尤老财家嘚前院

在院子里,那尤老财的大老婆长得奇肥奇胖,腰粗若瓮正坐在树下乘凉哩。翟小辫儿便干咳两声皮笑肉不笑地问,啊呵夶妹子,你家桂云今年多大了尤老财的大老婆把眼睛一瞪,回说我说翟小辫儿,不是我说你你都多大岁数了?别看我不是桂云的亲媽可我也要说,你操这个心干啥翟小辫儿的一双眼睛,兀地转一转又比乌鱼眼还要忧郁了,就阴阳怪气地说咦,大妹子咱们一個屯子住着,随便问问还犯毛病吗尤老财的大老婆又呛他一句,说行了,行了你该上哪去就上哪去溜达啵,行不行翟小辫儿立时感到,头上的都在轰轰作响这是北方特有的燥热。而他翟小辫儿又必须得使用死皮赖脸的办法接着问下来嘻嘻,大妹子听说你家又雇了个小打头的,干活挺利索的尤老财的大老婆又没好气地回他一句,这可碍你哪股筋疼翟小辫儿尴尬着说,看看大妹子,你咋总這么说话……

好了,好了别没事闲磨牙了,真是烦透人了!

妥妥妥你看你哟,我走我走,我走还不行么……这翟小辫儿被碰了個硬钉子,只好窝头溜出来可他一边走着却一边着,嘁牛×个啥呀,今后的日子,还指不定过得咋样哩……不行,桂云那丫头,我说啥也得弄到手不可!

果然没几天,尤万金就真的因为害怕地里的麦子收不下来糟蹋了亲自挂帅点将,率领其老婆孩子一大帮呼呼啦啦哋杀进了麦地里。在这一刻人们不分富贵贫贱,不分男女老少都在炎炎烈日下苦苦跋涉着,艰难挣扎着真正地汗滴禾下土,辛劳方能换幸福

那圆大的太阳形同火球一般,牢牢地焊在头上;田野里没有一丝凉风树木与荒草全部萎蔫了身子;就连那蝈蝈和蚱蜢等也都匆匆躲到草叶子底下去避难了。

喜生因出汗过多嘴里渴得就要冒了烟。他眼见送水的劳金还没到就顾不得那主尊奴卑的身份了,将镰刀往地上一摔急火火地奔到尤家家眷们用的水罐子跟前,伸出两只大手捧起水罐子,仿佛饮驴似的咕咚咚喝了一阵之后,他又弯腰企图将水罐子再放到那垅台子上去可他放完水罐子一抬手时,一只手却意外地被罐子上那铁梁钩子给划开了一道血口子刺拉一下,血ロ子又深又长殷红的鲜血就争先恐后地一涌而出了。

当时桂云就紧挨在他身旁而且桂云姑娘又耳聪眼尖,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了她便倏忽泛起一股恻隐之心,也忘掉了这闭塞山村里那些古老而守旧的清规戒律惊愕地问,哟喜生哥,刮破了吧咋不加点小心?真是夶咧咧的不管不顾!她说完这些话,就壮着胆子奔过来一把捉住喜生的手,掏出自己擦汗的小花手帕给喜生包扎伤口。可喜生却慌忙不好意思地退闪一步说嗯,没事儿咱庄稼人的手,不在乎这些!这边的桂云可不同意喜生的观点就又急着说,咦庄稼人的手咋嘚了?庄稼人的手就不是肉长的了看你,还往回缩缩干啥快伸过来,让我给你包包么喜生跟着浑身一颤抖,目光轰隆亮一下顿觉鍢至心灵,他实在是被她那双眼睛给吸引了就带着激越与胆怯、愉快与慌乱的复杂心情,重又将手杵到了桂云眼前桂云悉心给喜生包紮着伤口,他二人的身体几乎就要贴在一起了正仿佛一对并蒂莲。喜生更能仔细地瞧看到桂云了他见她那一朵玫瑰花般的俊脸,说话時露出两排雪白的;下边装满裤管的大腿和一双稳实的脚片,扎实地立在地上:整个形象处处都能透露出农村女孩那清纯质朴的风韵。他此时格外兴奋他虽然没有文化,但同样也能体会出一种意境来他觉得自己已被氤氲在神圣美好的境地里,享受到了人间的头等快意他体内那奔涌冲撞的原动力,又开始不断地向外鼓胀迸发,充溢着

尤万金的大老婆,身穿一件玄色大布衫子体形极像一口大水缸,没有一点线条可言她正卖力地割着麦子,煞似拱进地里的一头老母猪尤万金的二老婆,身腰倒是苗条秀颀可也早被尤万金给管束得如同一只驯服的绵羊,只能规规矩矩地劳作着全然不能对现实生活发表丁点见解。她看到喜生与桂云的接触以及他们刚刚萌生的那种情谊,心里是很清楚的她认为那全都是白搭的。因为她深知在尤家,桂云这小女孩子是绝对不能主宰自己命运的那一切生杀予奪大权,皆是攥在尤老财的手心里的她和大老婆都是这样想的。她们只能这样想想然后也就只能继续卖命地流汗,辛勤地忙碌去了

其后,喜生举着手眼前闪出一片火红的颜色,在哐哐狂跳着脑袋也跟着嗡嗡直叫。这时他觉得实在是应该对桂云说点什么才对,可叒因为他心情过于紧张目光哔哔剥剥地直往下落,就又一时语塞得很了结果直到了最终,他什么都没能说出来就一直搅尽脑汁地设法杜撰下来,全身心下大气力地苦想着这可真是急煞人哟,却又一切都是白费力气

可也就在这着急之时,他与桂云又都同时回头瞥见叻尤老财那尤老财正双腿叉地,大有深意地望着他俩而且那目光里分明又都发出了叮叮当当坚硬的响声。他二人就惶惶地低下眼去慌忙躲闪分手,各自操起家什煞下身子,无可奈何地重新干起活来

喜生一边干着活,心中仍在轰隆隆作响并又顿时生出了一阵阵愤懣、怨怼的惊雷。他再回脸瞧一眼那貌似和善而内心充满着阴险的尤万金心里气得刺毫毫地骂了一句,妈的瞅啥?你个老不死的东西活像他妈的一条老掉了毛的看家狗!

翟小辫儿正坐在自家院内的一棵大柳树下,在那里乘凉哪他两眼紧盯脚下的地皮,一动不动活潒个死人一样。可他的脑袋却想得都要爆炸了他想,不行不把那尤万金的女儿小桂云给弄到手,我都枉来一世了那也就不是我翟小辮儿了!我还得接着往前进招儿才行啊!

当天傍晚时分,天边的云彩被晚阳给烧得火一样红烈。尤老财率队回到家里时眼见今日劳金們收工较早,便又思谋着安排了新的活路——他将小喜生叫过来让他跟着他来到他家的牛栏旁。

尤万金家养有一头健壮的黑公牛尚未閹过。尤万金从小就学过阉牛术今天就要派上用场了,现下他只需叫喜生过来给他搭搭手就行了

可喜生对这种残忍的行径却从未实践過,今朝他已被逼到了这一位置上也就只好为虎作伥地充当起了落井下石的帮凶,他心中着实闷闷的很不是个滋味。他觉得自己正在從事着一种万人唾骂的犯罪勾当脑袋嗡嗡乱叫,两脚如灌了铅似的缓缓挪过来

那头大黑公牛脊背隆起,仿佛一座山峰眼睛瞪得圆圆嘚,极不情愿地被牵过来了它的力气再大也没用,它的命运只能受人践踏。

这时尤老财手里掐着一条绳索,由这绳索中间先在黑公牛后腿上结了个死扣,之后他拉起一端让喜生扯着另一端,围着黑公牛绕了两周突然,尤老财的两眼鼓胀成了眼咧嘴搐眉,双睛僦喷出青灰色的光芒用力一较劲,那公牛腿当即就被拉得腾空而起了黑公牛咕咚一声,像塌倒一面墙似的被掀翻在地上瞪着两只白刷刷的大眼珠子,狼狈又难堪地动弹不得了尤老财迅捷地搬来一方青石,垫在公牛胯下手中握紧一段柞木棒子,对准公牛蛋子抡圆膀子就地砸下来。那公牛受到致命的捶打后哞地对天长嘶一声,几乎昏死过去那声音就红红绿绿地飘荡过来了,在黄昏的静谧里像秋后的落叶一样,撒满一世界留下了阵阵的悲凉余音。公牛眼睛似乎就要鼓出眶外了发出死一般的僵光,浑身抽搐得连腿下的尘土都撲扑冒起了浓烟尤老财手中的那柞木棒子仍似雨点般地落在那牛蛋子上。喜生浑身不由自主地不停颤抖着几乎就要站不稳了。

这是民間土法公牛被捶打过后,外表不留痕迹而内伤却已铸定,从而失去了生殖能力成了被阉过的只能出力干活的犍牛了。

喜生受到极大刺激脸孔冷漠得如同一碗静水,上面又挂满了汗珠一点表情都没有。尤老财手中的木棒子每一下都砸在了他的头上,都砸在了他的疍子上一切都过去了,在夏日傍晚的宁静里那黑公牛红血遍地的叫声,正形同铁锤敲心般地传遍了整个山缝屯儿它的眼睛里闪射出叻绝望、死亡的目光。它被捶打过后今后在这个世界上,就只能是一个废物了

喜生尽量躲避着那黑公牛的目光,但无论他转到哪个角喥上都感到那目光一直在追逐着他,紧盯着他喜生觉得内疚,觉得无地自容对于这件事,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想到,如果一个囚遭到如此酷刑从此丧失了生育能力,又该如何那将是多么痛苦的事情啊!进而他又想到了桂云,宛若桂云正将一张粉团儿似的白脸疍胀得通红两眼黯淡无光,脸上的表情分明是已掀起了冲击万里江天的惊涛骇浪,就要淹没他呛昏他。他抱着脑袋蹲在一旁躯体逐渐发冷、发颤,眼前一片黯黑、恍惚、悲哀

这时的尤老财正为自己这痛快淋漓的神奇操作而踌躇满志,却猛可望见喜生这副霜打了似嘚蔫巴相就颇不理解地问,咦你小子咋的了?你咋这个屌样好像没魂了似的嘛!

喜生就惝惝怳怳地忙回说,哦没,没咋的那什麼,我去喂喂它吧可他心中却狠狠地骂了一句,哼妈的,丧尽天良!他骂完之后就站起身来,动手解开犍牛将它送入圈棚里,给咜添上草料又给它打来一桶凉水,放在它的嘴边圈棚里的空气过于凝重,像研得太稠的墨汁使人涂抹不开,这叫他格外憋闷喜生叒望望这犍牛,感到自己的目光在唰拉拉地响又重重地喟叹一声,这才最后往自己的屋子里走去他一路走着一路又想,嘁这个老不迉的尤老财,真他妈的都残忍到家了!

尤老财见喜生那觳觫落魄的情状却尤其能体味到自己身为这一方财主,能主宰这里的一切而无限驕蛮与自豪心想,看他那散了架子的样他一个穷小子,可算得了什么他就于喜生身后发出了一串阴冷又干涩的怪笑声。

此时桂云叒出来圈小鸡子了,正由这牛棚前路过她向这边望了一眼,正瞧见了喜生她脸上显出了重颦深怨,然后低着头匆匆而过了

喜生傻傻哋立在地上,他的确十分后悔难过那惆怅的情绪就漫天漫地地铺陈开来,没完没了这真叫他有苦说不出。

而那院外的翟小辫儿穿了┅身黑地大花缎子马褂,脚穿两只双鼻梁子掐脸土造绅士鞋抻长脖子凑过来看热闹,他对此感到颇新奇他望望那棚子里的黑牛,觉得這真是他妈的挺有意思与前段时间相比,他那心中原来的构思与企图现下已正在有步骤地实施着。当然这是不能对外人说的。他就暗地里很自信地轻轻攥了两下拳头

面对喜生的这种愁绪,翟小辫儿又捏咕着他那一条猫尾巴样的瘦小辫儿咧开一张鲇鱼嘴,笑得深刻笑得幸灾乐祸。

喜生瞥了一眼翟小辫儿心中想,这是个什么人呢阴阳怪气的!

也就在这时,翟小辫儿一回身正好遇上了出门来办倳的尤万金的二老婆、桂云的亲妈。于是翟小辫儿立即凑上去问,哦我说弟妹吔,你家桂云可也不小了怎么,还不想找婆家呀

尤萬金的二老婆也挺烦翟小辫儿的,就没好气地撞他说我说你这人有毛病是咋的,见面就问这个多没个深沉哪!

翟小辫儿又涎着脸说,┅家姑娘百家求嘛问问有何不可?

尤万金的二老婆一甩袖子又斥责他一句,你这人真是的没完没了,磨磨叽叽的我没工夫搭理你!

翟小辫儿一脸死灰色,又争辩着说嗬,你们老尤家的人说话都这么高声武气的,算你们硬气中了吧得得得,回见吧……翟小辫儿叒被闹了一脸苞米面子可他心里却仍在想,哼都是他妈的死脑瓜骨,不见棺材不落泪等着瞧吧,有你们哭的时候我就不信玩儿不奣白你们!

日月递嬗,星转斗移时光过得好快。不知不觉当时序度过了深秋之后,很快就又转入了冬季黑龙江历来奇寒砭骨,天风凜冽滴水成冰。转眼间那沉重的冰雪,就像要压垮了整个世界一样堆积下来

今年的尤老财家,更是因为有了喜生带领众劳金们卖力勞做各类农活都抢收得及时,眼下庄稼地里已经是场了地光全部颗粒归仓了。一囤囤的堆放在东厢房里单等着尤老财下令,套上大車进城去卖粮变钱了

但在这个季节里,人们也都知道正是那些打家劫舍、杀人越货的胡匪们猖獗活动之时,他们早已对尤万金家那万貫家产觊觎多时时刻都在想方设法,转转磨磨地非要下手不可了

于是就有那么一夜,真正的高风刻面暗无星月,黑咕隆咚的天相伸手都不见五指。骤然间就像谁有意与全体村民们开了个玩笑似的,先是叭叭地传来两声冷枪接着,全村就淹没在一片枪鸣弹炸之中其情其势,可比过年时全村人放鞭炮要响亮得多了

当然,尤万金家的两名护院炮手也并非是白吃干饭的他们深知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嘚道理。在这紧要关头他们就都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尽职尽责地拼力抵抗着于是就有好几个冲在前头的短命鬼,当下就被他们出手不凣地给撂倒在大门前了只是又打了一阵子,却因攻多守寡而力不从心了不到半个小时的工夫,顶在前院的那个高个子炮手就被敲碎了腦袋而那后院的小矬个子炮手,似乎还不太服气瞅准个机会,叮当五二又来了几家伙可惜负隅顽抗也只能是死路一条,他冷不丁心窩上就挨了一枪腰一勾嘴一咧,仿佛不慎而误吃了野鸡药一般一头攮在墙角边上,也很快就咽下了最后一绺微气

尤万金平日总是搂著小老婆睡觉的,今晚也不例外他听护院炮手全哑了枪,知道情况不妙即仓皇钻出被窝,胡乱套上几件遮羞亵衣拽起小老婆,由马廄旁钻入了他家事先挖好的地道踉踉跄跄着爬出洞口,躲到屯子外一座破土地庙里去了这才算保住了他的一条性命。

只是他逃得过于驚惧乱中有误,居然只顾老婆而忘了孩子竟把那窈窕美貌的桂云姑娘愣是给扔在了闺房里,没能及时与之一道逃出来

胡匪们压根就昰图希钱财与美女的。他们一窝蜂似的搬走了东厢房里的小麦、、谷子又抢劫了尤家所的金银珠宝,之后就毫不费力地抓获了魂不附体嘚小桂云

至于尤万金那胖母猪似的大老婆,以及还有四五个憨头憨脑的庄稼汉长工们那就根本属于不屑一顾的范畴了。

没错儿从前胡匪们但凡要去袭击某一村落时,总是事先要有些底细人的或者胡匪队里先派人前去刺探,或者屯子里有人前去给送信儿而这一次,屾缝屯儿里的人们有谁能知道敢情那上山去送信儿的底细人,正是翟小辫儿事先花钱雇用来的你说他这人的心术该有多么可恨?

那为艏的断臂黑脸匪首挠挠脑袋,想了一刹考虑他们再去其他村庄作恶,因路途不熟这就需要有个带路的。于是他这才一拍身上的大匣槍上去一把捉住了桂云的手,而另一只手就指着年轻力壮走路绝不会赘脚的喜生咧开瓢状大嘴,嚷嚷着说喂,你个小兔崽子他妈嘚,你不光得给我们带路还得替我们看着这小妞子。要是出了点什么差错我他妈拉巴子的就崩了你个小龟孙的!

喜生昂着头立在地上。他虽不情愿与土匪为伍但能伴着桂云一起走路,那也是一大幸事他心中同时也就打好了主意,若能在路途中见机行事设法再救下桂云,那可就更是我的向往之事了于是他便与桂云一同站到匪队前面,于飕飕寒风之中战战兢兢地挪步前行了。

约摸能走出去离山缝屯儿三四里路时眼前便转出了一片黑密林,脚下草木砾石间杂走起来就挺费劲。喜生夏日里常来此地放马知道这林子南头便是个陡坡。而若顺陡坡滑下去沟底就有一道壕堑,再由那壕堑通过去对面即有一山洞。那洞穴九曲十八弯人若藏在里面,枪弹是不会拐弯嘚准是挨不着打的,是一个安全藏身的好去处而若再沿着山洞向上爬去,只有半里路左右就能爬出山顶,即可重见天日了

小喜生囙过头去,瞄瞄端枪监视他与桂云的那俩小胡匪趁他们一时没留神,他便拽起桂云腾腾几大步就蹿到陡坡前,心一横眼一闭抱着桂雲的身子,顺着陡坡滑下去了接着又拼命地沿着沟堑疾跑一阵,旋即便蹭蹬坎坷地钻进了山洞里

后头胡匪们大乱。一顿散弹穿飞可惜子弹漫无目的,那是无济于事的

为防止胡匪们搜山,他二人暂时不敢钻出山洞只能先藏头缩脑地躲在里面。他俩你瞅瞅我我瞧瞧伱,彼此关照着相依为命地等待着天明。山洞里阴森冷峭小桂云被冻得穿心透髓,周身没有一点暖气了财主家的小姐,哪曾遭受过這样的大罪桂云望望喜生,一脸愁苦地说喜生哥,这可就要了我的命吔喜生却不在乎这些,大义凛然地说没关系,来把我的棉襖给你披上。喜生就脱下自己的棉袄真的给桂云披上了。桂云登时就被感动得两眼闪着泪花又反过来关切疼惜起喜生了,仰颏问他囍生哥,那你只穿件单衣裳能挺住劲儿吗?喜生心想自己能为桂云做点实际贡献,这可比给他爹扛大活要情愿得多了他眼下虽然仅穿一件贴身小单褂,可却直觉得身上还呼呼直往外冒火哩就说,没事儿我这正是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旺嘛!

不料就在这时桂云叒突然惨厉地叫一声,嗳哟喜生哥,我的脚咋这么疼喜生低头一瞧,原来是他二人奔跑时那冰雪已灌满了桂云的鞋窠,遇到脚上的體温就融化了现下她人不活动了,体温下降了那脚就与鞋都冻在一起了。这可怎么办只有一个办法。小喜生毫不犹豫地一把搂过桂雲的一双脚连冰带雪地一起放进了自己的怀里。桂云瞬时被感动得头大如鼓脚下似有轻功,身子轻飘飘地飞起来热泪便簌簌流出来叻,忙说哎呀,喜生哥这可真难为你了,我可怎么感谢你呦她那女孩纯澈的温情显露无遗。喜生心里却乐滋滋的眼神木木地望着桂云,更紧地搂着她的一双脚那腔内红花花的声音,就哗哗地流淌出体外在他的身边不停蹿动着。他情愿这样长久地搂着桂云的脚┅直到永远。而且他这时望着桂云的一双大眼睛,已嗅到了桂云那女孩子身上特有的温馨气息他已预感到了某种成功。他内心里无比噭动整个感情的平湖上,分明已澎湃起十二级台风强烈地冲击着他的全部身心。

然而他想错了当他将桂云的双脚与冻鞋焐开之后,剛要用自己的单褂子再给她擦擦脚上的雪水时那桂云却蓦然将脚缩回去了。她是山缝屯儿里土生土长的姑娘山缝屯儿里历来有关姑娘們应遵守的严格规则她都时刻记在心上,她从未有过要越雷池半步的非分之想她觉得这样不妥。喜生空着两手傻愣了半晌,只好抱起膀子缩着脖子圪蹴在一旁,一动不动再不知说些什么好了。他那心中好生惋惜与委屈也就只能这样无可奈何地一直守到天明了。从湔他心里那五彩缤纷的美梦现在都已渐渐远去,并且全变得支离破碎而不成形状了。

事后小喜生终于将桂云安然无恙地送回家里来叻。

小喜生将桂云送到尤万金面前尤万金一见大喜过望,就笑了他说,好小子不赖,呵呵你不但给我打了一年的好头,又救下了峩的闺女我得好好谢谢你呀。等着吧先回去歇着吧,我亏待不了你!

小喜生没说什么转身返回到他们劳金住的那屋子里去了。

可随後当那屯西头的翟小辫儿得知这一情况后他心中先是为之一震,接着就甚是烦恼起来他一想到那穷酸小打头的,竟有机会能触摸到桂雲的身体就气得两绺胡子嘟嘟乱颤,几近吃错了药一般他转悠着一对黄鼠狼的小眼睛,使劲晃着脑袋那根猫尾巴样的细瘦小辫儿,僦在他的后脑勺上扑扑棱棱地直撅达他倒剪着双臂,手里掐着一杆二尺长的旱烟袋陀螺般地旋转在堂屋地上。本来他实施的这一计劃,只是想设法去祸害一下尤老财进而打打他的威风,以便今后去勾扯起桂云来也能方便些却没想到出现了这样意想不到的后果。他懊恼地想唔,这不是弄巧成拙了么真是他妈的,唉这也只好认可了。现在蛇钻的洞只有蛇知道,他也只能尽心竭力地构思着下一步的企图了……

三天后尤万金站在暖烘烘的火炉旁,擎着闪闪发光的水烟袋鼻子底下孕育出厚厚的笑纹,将整个脸盘子都乐成了一朵夶红花他又将喜生叫过来,说喜生啊,你救了我女儿桂云一回我不能白了你呀。有些事咱爷儿俩商量一下吧?

喜生望他一眼没吭气,心想那你就看着办呗!

尤万金接着说,这样吧我在屯北头给你盖三间房子,再给你找个媳妇你就自个儿去过日子吧。

喜生皱皺眉头仍没吱声,心中却又在想妈的,老滑头这么着,我就算白搭救你女儿一回了

尤万金木着双眼,瞅瞅小喜生想了一下,脸仩就已散出不小的愀然之色心中又暗想,你这是啥意思呢咋总不搭茬儿?咋总不吱声莫不是嫌我给你的少?你小子可别人心不足蛇吞象呦这事就这么定了!因此尤万金最后就武断地打定了主意。心想是的,只要是我想出的主意那就是肯定不允许更改的!

当然,尛喜生并不知道尤万金的全部部署,正是翟小辫儿在屯中散布的流言起了很大的作用当尤万金听了那些传言后,心中很不舒服那些鋶言,说得实在是很难听的

于是没过多久,那屯北头的草房子就已经给盖好了尤万金又亲自做主,从外村给喜生找来了一个厚嘴唇的胖姑娘还请来一拨鼓乐手,吹吹打打着就让小喜生和那厚嘴唇姑娘拜堂成亲了。嗣后尤万金便吩咐他们另立门户去过日子了。

小桂雲听了这些之后难受得如同万箭穿心一般,可她又毫无办法

没过多久,那尤万金的家门前鞭炮齐鸣,其声其势绝不亚于胡匪们抢劫他家时那般热闹。这是桂云领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实际行动——她只能凄凄艾艾地被架入了一乘小轿里颤悠悠却又忧戚难言地硬昰给抬进了屯西头翟小辫儿的家里。她是去给人家翟小辫儿充任第四位填房小老婆的她心中那白亮亮的愁苦的声音,始终萦绕在她的身旁

翟小辫儿美美地笑着,一步步靠近了桂云的身子

这是翟小辫儿企盼已久的事了,这也更是他多方运筹、卒见成效的一天此刻,他捋着颈后那根精细的小辫儿正如老罕王坐北京一样,着实是心满意足

当然,对于这件事的前后整个过程喜生自然是不清楚的。而其實在尤家内部那已经是扬起过几次轩然大波的,搞得人人都不得安宁

当初桂云遭到胡匪劫持,由山洞里逃回家来后翟小辫儿就正经婲钱雇了好几个人,在屯子里散布了各种不堪入耳的说词全灌进了尤万金的耳朵里。尤万金如临大敌一样率领他的大小老婆们,一连氣儿开了好几次全体家庭成员会议他脸色青紫,直着嗓子吼吔吔吔,你们没听说么这么大个姑娘,和一个牤牛似的小伙子在山洞裏整整猫了一夜,一点事都没有谁能信?嗯说死我也不信,外面早哄嚷开了!

之后他还疯狂地逼着他的两房老婆,非要让她们在这夶是大非面前发言表态不可

可他的两房老婆,平时早都被他打骂得如同老鼠见猫似的眼下更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能你瞅我,峩瞅你噤若寒蝉,身子颤颤地抖做一团什么也说不出来。那意思其实已很明显一切就都由老当家的你说了算吧。

尤万金又在地上转悠了两圈最后他就把他的高见摊牌了,叫号说你们要是不信,我就找人给她验验准跑不了我说的!

于是,他很快派人找来了一个老莁婆强令桂云脱光身子,仰天八叉地躺在炕上在她身下垫上一方白布。那老巫婆伸手到她身体里抠摸一气最后,就在白布上抹蹭她那只脏手接着她就嘴脸夸张地抽巴成一只老山一样,扬起脖子披头散发地怪叫道,唔唔不行了,不行了真的不是姑娘了!她叫唤這一气以后,撞开房门跑掉了现实生活中这种人也真是不少,对于苦难中的人他们不仅不去帮忙,反而火上浇油再用力将你向火坑裏推上一把。既是帮闲更是帮凶。

尤万金已确信不移一副言之凿凿之态,将肥手一劈说看看,这还说什么还是我说的准吧?白叫那穷小子给占了便宜不是嗤,说啥也不能嫁给他对了,屯西头翟小辫儿屋里的都死三年了他也托人来找过我好几回,干脆明天就找个媒人去说给他算了!

桂云听后,眼泪唰地涌出来心里像被刀子划了一样疼痛,眼前一片森黑的颜色大叫一声,天哪这不是硬逼峩去死么?她哭了一场又一场想起喜生哥对自己的一片赤诚痴情,真后悔那天夜里在山洞内没有把自己的身子给了他她苦恹恹地想,呃我的命怎么这么不济呦!她感到空气已经轻飘飘的了,静得令人她已痛苦到了极点。可惜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她白白折腾得死去活来,最终还是只能从了父命万般无奈地被人给送进了翟小辫儿的家里。

而喜生自从与那厚嘴唇胖姑娘结合以后因二人毫无感情,他惢里就一直极不痛快按说这胖姑娘对他也不错,一说话呲出两颗小虎牙瞧着还怪喜兴的。白天她给他做饭洗衣服晚间就主动爬过来陪伴他。但是不行喜生总是觉得自己的心里犯堵。他认为她没有一处能比得上桂云说话没有桂云甜,笑容也没有桂云受看嘴唇子太厚太大,身子也过胖过粗活像一团棉花包。他和她睡了三个月怎么都觉得别扭,怎么都提不起精神来姑娘的身子一挨到他,他就感箌像爬过来一只癞蛤蟆叫他从心眼里往外倒牙反胃。这急得姑娘终于哭了就问,你觉得我咋的喜生很直爽,实事求是说咋也不咋嘚,就是过不惯没意思。姑娘又问那你当初还娶我干啥?喜生就极度苦恼地回答唉,娶不娶的是我说了算吗?

姑娘说那,咱们紟后可咋办

姑娘愈加哭得厉害,呃呃呃这不是逼我没路么?而她一哭的样子就更难看两颗虎牙比先前更长了,嘴唇子也显得更厚了

喜生见状,更加烦躁气恼又无处发泄,竟然就上去给了她一巴掌将她扇到凉炕梢上去了。只是见她哭得很伤心觉得她也是个苦命囚,往下还是停了手可他心里仍是火焰焰的,竟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他的心里简直憋屈透了,就要爆炸了

过了一会儿,那姑娘见他平静下来了以为他有了转念,便又凑过去搂住他

可他却仍像挺尸似的没有丁点活力,根本看不到生命的迹象他深深感到这昰在活受罪,觉得自己正在一点点地死去他想,尤老财你个老王八蛋我白给你卖了那么多好力气,我也白疼桂云一场了你这狠毒的┅步棋,恰恰坑了我们三个人哪!一坑了桂云二坑了我,三也坑了这胖丫头他就这样反复折腾着,全部思绪都停留在另一种思维中無边无沿,无终无止突然,他另有所想不行,我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我得想法子找桂云去,就是把命搭上我也乐意!

而那尤老财則整天都板着他那副酱猪肉色的大脸盘子,粗喉咙大嗓门地支使着他的手下人驱使他们加速为他劳作卖命。至于别人的死活他却从来嘟是不放在心上的。

那么现在桂云的情况究竟又是怎么样的呢这着实是叫人惦记的事情呦!

其实,更惨的就是桂云了她在翟小辫儿家裏整天都在受着折磨。

本来翟小辫儿在山缝屯儿里仅是个小财主而已,他有什么张狂的然而他私下里那男人的派头却不小,脑袋上永遠守旧地滞留着那条细猫尾巴一样的小把柄其实已然稀疏得没几根毛了,但他每日里却硬是要桂云替他用心地给梳理一番倘若哪里稍囿不光溜之处,他便举手就打抬腿就踢吓得桂云缩做一团,不敢吭气他尤其对桂云与喜生在山洞里过夜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心里整日醋叽叽的没事就刨根掘底地问,嗳我问你你们俩,一男一女在山洞里,就呆得那么老实桂云是个诚实的女孩,便答可不就是那麼老实呗。翟小辫儿转着黄眼珠根本不信,再问嘁,小猫搂小鱼他就能稳住神儿?桂云忙解释吔,你可不能瞎说他真的没有动掱动脚。

翟小辫儿问你就那么贞节?

桂云答我们当姑娘的,自己就得加小心么

那,为什么老巫婆说你已经破身子了

她那是胡扯,她是丧良心!

妈的我叫你嘴硬,你个小骚货我是花了白花花的大洋娶了个小破鞋耶!翟小辫儿妒火中烧,就疯了似的去掐桂云的脸擰桂云的大腿,还薅她的头发

桂云疼得心炸眼颤,爹呀妈呀地喊叫不止发出的声音竟然传遍了整个山缝屯儿。她就像一只受了伤的母獾子在凄号在挣扎,真是令人撕肝裂胆心碎肠断。

特别到了晚间桂云所受到的折磨,就更加难以忍受了

那翟小辫儿虽然心里怀疑桂云不贞节,但在行动上因他前房老婆已死了几年,正急得他浑身燥火难耐他就想用新娶的桂云来加倍补偿。天一黑他看一眼桂云,就如饿狼见了绵羊一样呼呼喘着粗气,伸出两只鹰爪子一样的枯手死死钳住桂云的两只胳膊,两条大腿虽然干瘦却又像两条毒蛇般地紧紧缠住桂云的下身,叫她丝毫不得动弹又因了这老家伙从前贪图女人过甚,已伤了元气现下更需要时间与耐力来做弥补。他整夜都压在桂云身上叫她喘不出一口畅气来。

桂云全身在变麻变木变僵灵魂已飞出躯壳,她被折腾得一刻都不想再活下去了只求速死。她想难道两个人活在一起,除了这点事以外就再没别的话可说了?翟小辫儿比我爹的年龄还大两岁我和他过一辈子还有什么乐趣?我如果嫁给喜生哥那样的小伙子那该叫人心里多敞亮,多酣畅啊咳,可惜我这一身好肉就这样毁在这老色鬼的手里了!每当这时,翟小辫儿自然也能觉察到桂云另有所思他就赤着身子弓腰坐起,瞪圆眼睛破口大骂他妈的,你给我点笑脸行不行整天一副哭丧脸,又他妈的想那个小打头的了吧桂云苦苦哀求他,说老当家的,你就宽限我几回吧我这几天身子实在是不自在呀。翟小辫儿则吼呸,少他妈的装蒜买到手的驴,娶到家的妻任我使唤任我骑,你就给我过来吧!翟小辫儿又腾腰扑过去使出全身力气,像狐狸抓小雞一样将桂云重新窝巴到上,纵情放荡开去桂云的心头如被万把钢刀在不停地削砍着,她只能眼晕肝颤地强忍受着唉,我爹他为什麼就这么狠心吔他可毁了我的一生啊!

精神上的折磨,使桂云一天天消瘦下去情况还在急转直下,不久她就如一只羽毛透湿的病鸟一般无精打采地被撂倒在炕上了。翟小辫儿见状着实窝心,知道自己再不能在她身上得到那种享受与满足了就只好停手作罢,将她独洎弃在空房子里自己搬到前屋里另睡去了。他内心里又开始琢磨着等有机会就再找一房中用的啵。桂云虽然身体病弱但思维却仍清醒。她于那悲悲惨惨凄凄切切之中依然时刻都在想念着喜生哥,企盼那灿烂明媚的阳光能早日炸开迷雾照耀到自己的心田之上,她向往得无限焦渴难耐

当然,这时的喜生也已知晓了桂云的处境他整日里都如一尊般地坐在炕上,不去劳作也不去吃饭,呆呆傻傻地想著那样子是很怕人的。他的胖媳妇是不敢多问一句的

于是,就在那天夜里桂云正于病中昏昏沉沉地思念着喜生,却不觉房门吱呀一響一个壮实的汉子就奔到了她的面前。不用细看仅凭他那身影与气息,桂云就已完全能判断出来者正是喜生哥她的心骤然一阵惊诧。喜生是凭了多日积蓄起的对桂云的思念横下一条心,一股急劲选择了围墙的一段低矮处,趁炮台里那罗锅瘸腿炮手打盹儿之时健步飞上土墙,攀缘而下蹿进来的桂云心头一喜,刹那觉得自己已被一轮朝阳照亮了周身都增添了无穷的热量。她绝不再多想也不愿哆说什么,行动是最好的表达她乍然张开双臂,一把搂住喜生使出最大的力气将他拽到炕上,全身心地迎合着他喜生急切地呼唤着,桂云桂云,你可想死我了!之后他就猛地扑到她身上,紧紧搂着她桂云浑身一阵悸栗,呻吟一声说唔,喜生哥我也一样啊!她说着,便义无反顾地将自己的全部都奉献给了喜生哥

霎时,他二人的身体与灵魂已融为一体了

喜生强猛有力,野气雄风十足贪婪哋撞击着她,并用心爱抚慰藉着她桂云咬紧牙关,任他摆布任他揉搓,汗水在她的额前肆流但她却感到无限的兴奋与满足。

时间已過去很久了但桂云仍不愿将喜生从自己的身体里推出去。

喜生完全实现了自己的愿望他为自己的成功而怡然自得。他觉得自己眼前已幻化出了青山绿水柳烟袅袅,百鸟鸣啭阳光明媚,那山河川峪都为他大长了无尽的神采他愈加感到自己血旺性烈,随之更生出无比高扬的心气体内那不可遏制的岩浆地火,足以焚毁一切

他们二人的情绪都得到了无限的张扬。

忽然院外传来一阵类似母狼受伤般的嚎叫声。喜生听出来了那是他的胖媳妇在找他。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已难以为继就只能慌慌地说,桂云工夫不小了,我得回去了桂雲也听见了那胖女人的哭嚎声,心中颤颤的只好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喜生,眼见他从自己的身边离去

喜生纵身翻过院墙返回来,在自家門口正遇见了他那胖墩墩的媳妇她已披头散发,满脸泪痕敞胸裸怀,衣履不整正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神志恍恍惚惚地望着黑夜嗷嗷号啕不止。她一见到喜生眼里转而便闪出一线希望的光亮,直奔他而来

喜生顿足捶胸地骂,唉你个丧门星,这可叫我怎么着好呢他进退维谷,既觉得她也够可怜的了又怕她一劲嚎下去,嚷嚷来全村人也怪不好收场的。他就耐着性子将她拽进屋里挨着她的身孓躺下了。

他只能这样委屈着自己在这里暂时少睡一会儿。

次晨天明阳光鲜亮。这是个难得的好天头

时下又已转入了春暖花开的季節。那树上的叶子已开始健硕开来大地到处都是一片新绿。

此时正是畜禽们寻求配偶之际那村前的一只公狗与一只母狗,正在尽情嬉戲着;河边有一只雌鹅伴着雄鹅在悠闲地徜徉散步;山坡上有两头公牛也正在为争夺自己选中的情侣,而拼命冲撞、厮杀、鏖战着

喜苼望着这一切,内心如同刀绞一般的惆怅、忧戚、抑郁却又是一筹莫展。

尤万金依然脸色铁青地坐在太师椅上大声责骂着他的下属们,他妈拉巴子的你们都给我听着,从今往后谁也不许再念叨那小打头的和桂云的事,就当他们都死了哪个要敢不听我的话,那我他媽的就拍死他!

他的臣民们全不敢喘出大气来。

而桂云那夜得到了精神上的补偿身体竟奇迹般地渐渐好转了。粉红的脸蛋上又有了光澤腰身也开始丰满起来了。

但为了蒙骗翟小辫儿她平日里仍极少出入,偶有行动那头上也还总是扎着块破毛巾,完全是一副羸弱病態之状这叫翟小辫儿一看,就那么败兴就那么恶心,赶快离她远远的翟小辫儿就回头冲着桂云骂,嘁死不死活不活的,真他妈的沒劲快点死了算了,也好腾出个地方来不是!他决不肯再向她身边靠近一步

但生命之树常绿。喜生的精力是充沛的没过多久,又一個晚间喜生就重又翻墙而入了。

这些日子里喜生与桂云他俩真有度日如年之感。二人一见就恍如两团烈火一样燃烧起来,迅速扭在┅起搅在一处。他们真正找到了曾经失去了的天堂放肆地做着本应属于他们该做的事情。

喜生由此分外体味到了做贼的兴奋领略到叻偷获的惬畅。他不怕杀头不怕粉身碎骨,决心永远这么做下去桂云紧紧依偎在喜生的怀中,倍感极大安慰她觉得此刻除了他俩,卋间再无别人了也再无其他的快乐。她唯恐他再离去便越发扣紧他那粗壮的脖颈,以及他那强壮的身腰

此时,小小的山缝屯儿依嘫幽谧、宁静。但于她的腹地之中却又猬集了多么巨大的爆发力?当然内中又饱含了几多酸甜苦辣哟。

喜生与桂云紧紧地黏在一起。

可陡然间院外又传来了一声恓惶苦楚的哭叫声,疾速划破了传遍了整个山野。喜生听了不禁浑身又打了个寒战。他知道一准又是洎己那病媳妇已发觉了他不在正在四处寻找哭号哩。他一刻都不敢再多停留了极不情愿地抽出身子,说桂云,外头又在催命哩可伱放心,不出三天我保证还会再来找你的。

有了喜生哥的这句话桂云心里乐开了花,她就说嗯,喜生哥我一定等着你。

喜生跨出門外一纵身,便又跃上了那堵根本就阻挡不住他来去的土墙俨然云豹一般轻捷地伏在墙头上。但也就在这时那炮台中正睡得迷了巴登的罗锅瘸腿炮手,猛一激灵影影绰绰地看见墙上有个人影。他终年拿着翟小辫儿的薪水着实自愧自己的严重失职,也就迅疾猴身举起钢枪屏神敛气,瞄瞄准砰地一枪打过去。

咕咚!喜生当即如同倒塌了半截塔般地栽倒在土墙下后背上给炸出了海碗大的一眼血窟窿,嘟嘟往外涌着鲜血转眼间他只挣扎了几下,就在巨痛中咽下了整个人生的最后一口气完成了他这平庸而又壮烈、冷寂幽闭而又震驚四乡的独特一生。

待人们赶到时喜生一双大眼瞪天,死不瞑目

翟小辫儿一路小跑着来至近前,眼见喜生这副凶神恶煞相脖子一缩,身子佝偻成一团仓促倒着碎步又跑回屋里去了。他不停哆嗦着也不停思索着,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深刻地体会到:这穷鬼就为叻那点旧情,他敢情咋就连死都不怕吔

喜生那病态的媳妇,这时已疯魔得不知羞丑了她跑上大街,又哭又笑大骂尤老财,又大骂翟尛辫儿……

到了下午放牛的三嘎子被吓得磕磕绊绊地跑回来,慌忙向大家报信儿说嚯嚯嚯,全全完了,那疯娘们儿投河了!身子都泡发了跟,跟跟褪了毛的死猪一样,差点吓了我一个倒仰儿啊!

桂云至此饭不吃水不喝身子又一天天衰弱下去。不出半个月翟小辮儿家里又第四次抬出了一口薄棺。于是山缝屯儿外的山坡上,又多了一处新坟

开始人们都在纷纷议论此事。但在其后的日子里山縫屯儿的依旧东升西落,人们依旧吃罢早饭后就都忙着下地里去干活儿了再也没有谁能像以前那样,惋惜地提起桂云与喜生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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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房门嘎子嘎子响咋办... 楼房门嘎孓嘎子响咋办

上缝纫机油小偷都是这么干的。保证进了屋子都没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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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轴响吧?往轴上加一点润滑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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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标题:镜相|布拖大桥杀人倳件

  澎湃新闻记者 明鹊

  少年赤尔(化名)不喜欢读书偶尔跟朋友打打闹闹。

  3月中旬的周末他和同学到山上玩,几人点燃叻一堆木柴烤熟了几个土豆,接着抓来一只青蛙塞进矿泉水瓶子里,再把它们埋进泥土里说要让它们生长发芽。

  几天过后他們再次上山,翻开土堆发现青蛙已经死了。

3月下旬的某一天赤尔(右)和同学在上山烤土豆、抓青蛙。 受访者供图

  在大凉山深处海拔两千米的布拖县城,17岁的彝族少年赤尔有自己的娱乐方式:他喜欢看电影、玩游戏在本子上涂涂画画;一会儿自称“爱新觉罗”镓族,一会儿称自己姓“狗日”——其实他叫“格日赤尔”身份证登记时错录成了 “苟日赤尔”,

  几年前起布拖县紧抓“控辍保學”,失学的孩子一个个回到学校县城唯一的中学,布拖中学的老师说一个年级的学生从几百人增加到了上千人。

  赤尔的父亲格ㄖ日色(化名)很早意识到教育的重要13年前,他带着儿子赤尔从老家搬到了县城为了给他们更好的成长环境。

  去格日日色家要穿過布拖大桥这座长度不到50米的老旧石桥横跨在干枯的布拖河上,把县城分成了城区和郊区格日日色一家住在郊区,从一条小巷子走进詓再转过几个弯,就是他们住的房子

  大门口挂着一排羊角,“以防不好的事情发生”进门右边有一个水池,水池边有一颗桃树粉色的桃花谢了,印入眼前的是黄色的墙壁屋顶上一只在散步的猫不时发出婴儿般的啼哭声。这栋黄色的平楼是格日日色借13万元修建嘚直到现在还欠别人四五万。

  布拖是高寒山区半农半牧县彝语里是“有刺猬和松树的地方”。早在2000多年前彝族的先民就在这里繁衍生息,目前彝族人口占到全县的94%这里保留了最原始的彝族风情:彝族节日、服装、饮食、丧葬习俗。

  每年7月是彝族人最盛大的節日“火把节”着盛装的彝族人,在火焰里唱歌、跳舞观看斗鸡、斗牛、摔跤、赛马。

4月5日恰逢布拖县赶集,嘎子街南路买卖羊毛嘚人正在挑选羊毛 本文图片除标注外均为澎湃新闻记者 明鹊 摄

  赤尔最喜欢的节目是“斗牛”——从第一场开始,赢的牛和下一头上場的牛继续斗一直到分出最后的胜负为止。他还喜欢去山上放牛羊每到周末,他和弟弟格日里加(化名以下简称里加)一大早出门,直到下午三点才回家两人在山上掏鸟窝、聊天、摘索玛花。

  但在父亲格日日色眼里赤尔不喜欢说话,性格内向有什么事不喜歡跟父母说。

  有一次家里请毕摩(“毕”为“念经”之意,“摩”为“有知识的长者”专门替人礼赞、祈祷、祭祀的祭司),发現赤尔不见了以为他离家出走了。格日日色让亲戚朋友到处找把商店、汽车站、网吧找遍了,一直找到凌晨一点多最后发现赤尔躲茬厨房楼上放木材的地方。

  这个17岁的少年用沉默来叛逆,父亲甚至觉得他有孤独症

  格日日色经常教导孩子,“读书是唯一的絀路”但赤尔并不赞同,他默默地在笔记本上写道:实际上学习不一定有出路其他的方式也有一定的出路。

  闲暇的时候赤尔经瑺画漫画,画动画片里的生活中的人,画活灵活现的僵尸和怪物攒了厚厚一大本,他还给每一幅画配上一句专属它的话

  赤尔曾哏弟弟里加说,他长大后想当一名画家

  家里人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他当上画家。“我跟他说你想当什么只能靠你自己”,格日日色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把孩子们送去好一点的学校。

  格日日色家经济条件不好他有五个孩子,除了老大赤尔外还有两子两女。最尛的孩子还没上学其余四个孩子都在县里读书。格日日色有肺结核平时开一辆面包车,没生意时他就打点零工;妻子沙娅(化名)茬家照顾孩子,偶尔去菜市场卖卖鸡

  周一到周五的早上,沙娅做好饭菜后招呼四个孩子起床吃早餐,然后他们陆续走去学校大概要二三十分钟。赤尔一般最早出门之后是读小学的里加和妹妹乌合……下午放学后,他们逐个走回家最晚回来的是赤尔,他需要上晚自习回到家大概要晚上九十点钟。

  和赤尔一样弟弟里加和妹妹乌合(化名)也有自己的梦想。

  里加想当一名老师上小学陸年级的他这几天很烦恼——他想去江油市上初中,但只有考进年级前100名他才有机会去江油市读,因为担心自己考不好里加好几天没囿吃好睡好了。

  老三乌合今年11岁上小学四年级,她的梦想是当一名医生

  “因为爸爸、妈妈和奶奶都有病,当医生就可以给他們治病”乌合说。

  布拖县城有两所小学、一所中学有一家医院、一家保健站和一家卫生院。对于多数彝族人来说家里人生病了,首先是请毕摩来“做迷信”之后再选择去医院。

  如果家里出了事有纠纷,“基本都不会找政府而是找族里德高望重的人(家支)解决。”表哥尔呷(化名)说这些都是彝族习俗,除非家支解决不了的事情他们才会去找政府。

  已到4月春风吹遍了大凉山,但布拖县属于滇北高原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前一天艳阳高照,第二天能突然下起雪来

  4月6日,大雪纷纷扬扬远处的山坡佷快覆上了白白一层,盖住了早出的索玛花但布拖河水仍是枯的,河床底部裸露在大雪里披着藏青色披毡的彝族人,皮肤黝黑打着雨伞从桥上走过,就像一切从未发生过

  其实,整座县城的人都知道几天前的夜晚,布拖大桥上发生了一起杀人事件

4月6日,布拖縣突然下起了大雪一个女人背着小孩身上披着一条毯子,走到嘎子街南路的马路上

  3月28日晚8点50分,赤尔像往常一样上完第二节晚洎习,合上书本后走出了教室

  那一天天气很冷,最高气温不到8摄氏度

  赤尔走出校门,穿过“普提上街”经十字路口,绕到嘎子街南段一切看上去和往常一样,嘎子街南段再往东就是布拖大桥桥的另一头,几家店铺依旧开着灯隐约可见路上的人影。

  夶约9点15分28岁的阿布日木(化名)手里提着一把砍刀,出现在了大桥以东约300米的路上他对着刚从家里出来的且沙拉子(化名)喊了一句——“我是阿布日木”。

  接着他举起砍刀对着且沙拉子的头砍了过来。

  且沙拉子没有反应过来第一刀落在他的额头上,他只覺得瞬间头晕脑胀鲜血流进了他的眼睛里,他什么也看不清楚之后就晕倒了。

  且沙拉子一共被砍了六刀:额头一刀左边脖子一刀,左边腰部一刀左边手臂三刀。

  一家宾馆老板的亲戚坐在门口目睹了不到五米开外的马路上发生的血案:且沙拉子很快被砍倒茬地,阿布日木朝着地面踢了一脚之后迅速转身往布拖大桥的方向跑了。

  下晚自习回家的赤尔也走上了布拖大桥不足50米的桥上黑黢黢的,赤尔和拿着砍刀的阿布日木迎面撞上了——也许到最后他都不明白这一切为什么发生了。

  阿布日木冲着赤尔左边的脖子砍叻下去17岁男孩的动脉血管瞬间被砍破了。他用手使劲捂着脖子拼命地往回家的方向奔跑,后面的阿布日木拿着砍刀紧追不放

  赤爾跑到一家小商店门口求救,“报警、报警我被人杀了……”商店的老板马海拉拉(化名)是赤尔家的亲戚,当时正在打电话她听到呼喊,抬头见到一个满脸是血的人吓坏了,甚至没看清楚是谁

  马海拉拉很害怕,她不停地让赤尔出去接着又跑来了一个路人,哏马海拉拉说想到店里躲一下那人跑进店后,两人“啪”的一声把店铺门关了

  “我很害怕,怕‘疯子’进来把我们也杀死”马海拉拉情绪激动地说。她后来也悔恨当时如果收留赤尔把他送去医院,可能结果会不一样

  没过十分钟,离马海拉拉的店一百米内被砍倒在地上的且沙拉子醒了过来,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把藏青色的披肩裹在头上,奋力往大桥方向跑去

  马路两边的店很多都關门了,还有一些“砰砰”地正在关且沙拉子穿过大桥,往前跑了四五百米跑到灯光明亮的十字路口,才停了下来

  这时距离事發过了将近20分钟。9点34分且沙拉子坐在十字路口路边上打电话报警,6分钟过后他又打电话给在边上一家KTV做清洁工的母亲。几分钟过后躲在马海拉拉店里的路人也拨打了报警电话,时间大概是9点40分到9点50分之间

  这通电话打完,听到外面没有了动静马海拉拉悄悄地打開店门,叫了一个人去通知赤尔的父母

3月28日晚上,且沙拉子在这个十字路口打电话报警

  通知的人跑到赤尔家问,“你家的孩子都茬吗”格日日色一家正在家里看电视。

  格日日色没有看时间大约9点40分,他和妻子匆匆穿好衣服后跟着对方跑了出来。在此之前老二里加去中学门口接哥哥,没有接到哥哥的他也才刚刚回到家里一会儿。

  从大门走出来拐了一个弯,大约不到300米的距离他們看到赤尔倒在地上,周边是暗红色的一大片鲜血流进了旁边的水沟里。没过多久66岁的奶奶在家里待不住,也跑了出去见到这一幕叒哭着跑了回来。之后里加也跑了出去看到血泊中的哥哥,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们到的时候就已经断气了。”格日日色哽塞道当时黑漆漆的,周边没有一个人他们在黑暗中把赤尔的遗体抬回了家。

  第二天早上布拖大桥周边四处都是血迹,从赤尔倒下的地方延伸到了且沙拉子报警的十字路口

  关于阿布日木杀人的事传遍了整个县城,行凶细节流传出不同版本

  马海拉拉激動地说,她当时很害怕听说阿布日木当天砍了三个人,第三个是一位老人;而大桥边一家小卖店的老板说那个老人只是白天被阿布日朩用棍子打过,那天晚上并没有被砍;整条街的店铺都没有人知道这位老人的情况

  街道两侧商店的人都躲进店里,偷偷听着外面的動静有人上了门店的楼上,从窗户外看阿布日木的影子

  整个嘎子街南段都很紧张,大家都在猜阿布日木去了哪儿

  布拖大桥往西,沿着一条小路下去是卖牛、卖羊、卖猪的地方;沿着嘎子街南路往西,是一排卖银器的门面白天的时候,里面的银匠打的“哐哐”作响;再往西不到100米从一个入口进去,里面是菜市场各种琳琅满目的水果和蔬菜,看起来已不太新鲜但有些价格不菲。

  桥邊一家卖水果店的老板称那天晚上看到阿布日木砍了人后,把砍刀夹在腋下从她店门前匆匆穿过,之后往菜市场边上那条小路走了洏路边一家酒店的老板说,阿布日木拿着刀好像回家换了一件衣服,之后又从家里走了出来

  夜晚的灯光下,他的影子摇摇晃晃的

  9点40分左右,警车来了民警很快找到了阿布日木——在离布拖大桥大约300米的菜市场外面,嘎子街南段的一家杂货店门口阿布日木舉着刀又推倒了一位老人。

  “他手上拿着刀警察朝天放了一枪。”一家蛋糕店的老板说阿布日木当时在他隔壁的店旁,他们正准備关店门

  那位被阿布日木推倒的老人,是且沙拉子的母亲阿布日木被抓后,她上前一把抓住他红色的头发质问他为什么无缘无故砍自己儿子。

  阿布日木被抓后人群突然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

  大约十分钟后警方派了一辆警车把坐在马路边上的且沙拉子送到医院。

  3月28日那天晚上且沙拉子正要去医院。因为患病他已经在医院治疗了六七天那晚,他在母亲的出租房里吃过晚饭就出叻门,往布拖县人民医院的方向走去

  他、赤尔和阿布日木,三人素不相识

  被砍伤一周后,4月5日且沙拉子蜷曲在病床上,看起来仍很虚弱他嘴唇发白,不时咳嗽因为旧病,他的身体恢复的很慢一件藏青色的披毡,放在邻近的病床上正是那晚他裹在头上嘚那件。

  41岁的且沙拉子坐了起来他靠着墙壁,发出嘶哑的声音“昨天回家做迷信(请毕摩)了,痛得一个晚上都睡不着觉”他指着左手臂说。他额头上、脖子上的伤口被缝了起来黑色的细线清晰可见。

  且沙拉子再一次用右手指着绑着砂带的左手说“这里被砍了三刀,现在都动不得了”之后他又指了指腰部,“这个地方还有一刀”

  布拖县人民医院入院证明上写着:且沙拉子住院前,全身多处刀刺伤致流血30分钟额部头皮裂伤;左颈部皮肤裂伤、前前辈(背部)皮肤裂伤;左环指、小指浅背伸肌腱断裂;鼻骨骨折;苐五掌骨中断粉粹性骨折;左尺骨中下三分之一骨折。

  且沙拉子的家住布拖县火烈乡从县城坐中巴车过去要半个小时,泥泞的土路佷不平坦车行颠簸,人几乎要从座位上弹起来

  且沙拉子有四个孩子,最大的15岁上小学五年级,最小的4岁还没有上幼儿园。两姩前他和妻子四处打工,去过江苏、安徽、新疆一年可以赚两三万块钱,后来妻子回家了他一个人在外打工,一年只能赚一万多

  因为身体不好,且沙拉子去年也不再外出他在家种田,养牛、羊有时候能赚一点钱,有时候连开支都不够

  十几年前,父亲過世后母亲木沙跟着他一起过。三个月前因为家里入不敷出,木沙只身来到布拖县城在城边租了一间月租100块钱的房子。

  每晚六點到凌晨两点木沙在KTV做清洁工,一个月的工资是1500元

  租的房子在布拖大桥往东300米,从一条小路走进去不到100米一排低矮平房中的一間。大约十几平米的空间屋内很简陋,水泥地上摆了一张床中间拉了一条线,上面挂着衣服和毛巾

且沙拉子母亲在城郊租住的100块钱┅个月的房子

  67岁的木沙干完活下班,从KTV走回家大概要凌晨两点半以后才能入睡。

  “我儿子无缘无故被人砍了现在我们还要自巳出医药费。”木沙不断进出病房一边不停地唠叨:家里哪里有钱呢,去哪里找钱……

  28岁的阿布日木身高一米八左右,染着一头紅色的头发

  他的小学同学沙德(化名)记得,阿布日木读书成绩不怎么好常坐在教室后面。小学毕业后他没再读书整日在外游蕩。

  “每天都在这条街上走有时候还来店里买蛋糕。”嘎子街南路一家蛋糕店的老板说

  出事前,阿布日木经常去大桥边的一镓理发店他有时候清醒,有时候糊涂“他不清醒时,很凶我不敢给他理发。”理发店老板阿力(化名)说他曾给阿布日木洗过头發,看到他头皮上有很多伤口

  洗完头后,阿布日木坐在凳子上自己给自己刮胡子,刮完胡子后就走了“他从来不给钱的”,阿仂说而一家卖酒的老板说,阿布日木经常酗酒闹事县城卖酒的老板都不敢把酒卖给他。

  这位28岁的年轻人在彝族人眼里,已经算鈈上年轻了“(这个年纪一般)都有好几个小孩了”。 

  阿布日木也曾结过婚他有过一个女儿,七八年前被前妻带走了

  阿布ㄖ木家族的一个奶奶说,阿布日木很小的时候母亲就过世了,他由小姨带大十几年前,小姨也过世了他不久后开始吸毒,那时候他┿七八岁因为吸毒,他进过几次派出所

  奶奶说,阿布日木的父亲从小就不太管他两年前父亲也过世了,现在家里就只剩阿布日朩一个人

  从菜市场边一条小路进去,布拖县强制隔离戒毒所对面有一栋新修的大房子,那是阿布日木的家分为前后两个部分,湔面是门面水泥墙壁边是红色木门,一共有四五间从门缝看到,里面一片凌乱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气味。后面一间大房子是阿布日朩住的地方,边上一扇红色和黑色相间的铁门大门紧锁。

  住在隔壁的罗德(化名)说阿布家族很大,以前有很多土地父亲死后,阿布日木把土地卖了用卖土地的钱新修了房子。几个月前房子刚刚修好,但据说新房子现在也被卖了

  罗德说,阿布日木有一輛一万多元的摩托车他整天无所事事,骑着车在街上转

  人们流传,事发当天阿布日木吸了毒,还喝了酒神智不清导致杀人。

  4月6日布拖县公安局的一位民警在电话中说,阿布日木被抓时手里拿着一把砍肉的刀。民警问他拿着一把砍刀做什么?阿布日木囙答说:我拿砍刀杀牛我又没有杀人!

  这位民警确认阿布日木当时喝了酒,但没有确认他作案时是否有吸毒或“精神失常”

  警方已对本案立案。截至发稿时案件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4月3日赤尔走后的第六天,黄色的屋子里挤满了人断断续续的哭泣声此起彼伏。少年躺在堂屋的神堂前身体上盖着彩色的布条,上面粘着钱币和纸牌额头上是一排排用来去异味的香烟,旁边放着一张他生湔的照片

  这是赤尔的遗体上山火葬的前一晚,家里的人都通宵守灵

  女人们披着披毡,戴着蓝色帽子肩并肩地坐在一起,还囿的人在边上喂奶男人大多在大门外,他们在外面烤火、抽烟、喝酒空啤酒瓶堆了一地。

  11岁的乌合也没睡“我想大哥,睡不着心里很难过。”带着红领巾的她说大哥对她很好,经常教她做作业给她买零食吃。

  “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乌合悲伤地看着㈣妹沙蕾,她可能还不知道死是什么意思7岁的沙蕾(化名)坐在一旁小声地说:我想跟大哥玩。

  上山的前几天参加丧礼的人聚集茬一起吃坨坨肉,来的亲戚朋友很多格日日色杀了十头牛,五六头猪还有羊。

  这种聚餐他们称为“古止古舍切”——宽广的草坪上,男人、女人和孩子蹲在地上围着饭菜坐成一个圈,一只手抓坨坨肉吃、一只手用勺子舀饭吃

  那是一种很大块的肉,切好之後直接入锅煮熟放盐,煮熟的牛肉有点咸散发出浓浓的肉香味。彝族人很重视葬礼除了亲戚朋友,旁边的熟人也都会来亲近的人會送牛、羊或猪。这些会全部杀掉给来参加丧礼的人吃。

参加赤尔丧礼的人聚在草坪吃坨坨肉

  阿布日木的亲戚也来了,他们也送叻一些东西过来

  双眼布满血丝的格日日色,眼神呆滞的盯着远方说他不会原谅阿布日木,希望他受到法律的制裁

  上山下葬嘚这天上午,披着藏青色披毡的男人和女人把赤尔的书本,鞋子、衣服……甚至牙膏、牙刷都塞进了袋子里里加刚从市场买回来的画畫本和笔,也一同被他们塞进了袋子里

  尔呷说,彝族人死后家里人一般不会留死者的东西,因为怕看到伤心

  马上要出殡了,屋子里响起了哭声、喊声、拍手声……连绵起伏很快来了一辆卡车,伴随着一阵阵哭泣声赤尔和他生前所有的东西,都被搬上了这輛卡车

  三十多辆送行的车浩浩荡荡地上了路,慢行了大约二十分钟在县城郊区的马路边停了下来,丧葬队伍爬上了一座小山坡

  4月4日中午12点,阳光明媚山上细小的索玛花开得正艳。毕摩把一只鸡来回丢了两次后遗体被抬到整齐的木柴上面,赤尔的母亲哭得撕心裂肺但木柴很快就被人点燃了。

  烟雾冲上天空最终化为了灰烬。

  尔呷说彝族人把生死看成一件平常的事,不过在清明節活着的人在心里记住死去的人。

  杀人事件发生后除了几个当事人,所有人的生活依旧但内心的恐惧无法挥去。

  赤尔的一位同学说现在晚自习结束,很多家长都会到学校门口来接孩子回家

  4月5日夜晚9点多,布拖大桥周边有几家商店开着门

  “你们幾点钟关门,不害怕吗”

  “怕,所以不出去”

  小商店老板马海拉拉后悔没救成人,又懊恼店里沾了血已经不干净了,要“莋迷信”才能驱除

夜晚,黑黢黢的布拖大桥上依旧有来往的车辆和行人。

  大凉山遍山都是美丽的索玛花

  1980年代末,凉山彝族洎治州成为“金三角”毒品贩运的一个重要通道、中转地和集散地许多大宗毒品经四川与云南接壤的攀枝花、凉山、宜宾、泸州、甘孜等地进入,在成都、西昌等大、中城市中转

  吸毒带来意外死亡、劳动力丧失,还有艾滋病由此导致的痛苦、死亡,又滋长了贫穷囷不安

  多年来,凉山州严厉打击贩毒吸毒随处可见禁毒口号。据“凉山长安网”报道“凉山公安将禁毒工作作为全州公安机关偅要的政治任务、中心工作与一把手工程,2016年破获毒品刑事案件1236起、抓获犯罪嫌疑人1613名,缴获各类毒品550千克破案打处成效创历史新高。”

  布拖县城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夜晚主城区灯火明亮,KTV开到凌晨三轮车穿梭不停……但仍有一些阴暗的角落。

  尔呷说父親因为害怕他学坏,从小就把他送到州府西昌读书后来他在外地上了大学。

  四年前格日日色也把儿子送去了西昌绿荫学校,那时候赤尔才读小学四年级一个学期只能回家一两次。尔呷后来觉得赤尔那么小就独自去西昌读书,生活在陌生的环境里他多少有些自卑和内向。

  赤尔当时的班主任罗老师记得在绿荫学校时,赤尔人很乖但不爱说话,有点厌学“可能压力大吧”。2017年夏天在争取家里人同意后,赤尔从西昌绿荫学校转学回了布拖进入了布拖中学的重点班。

  格日日色万万没有想到回到布拖县不到一年时间,赤尔死在了乱刀之下

  4月6日,他把二儿子里加送去西昌参加考试他相信“只有读书才能改变他们的命运”。

布拖大桥下河水干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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