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秋高气爽，风和日丽瓦藍的天空万里无云，纤尘不染

蓝天下是广袤的关川河流域，梁峁起伏沟壑纵横。天边舞动的两个黑点是结伴觅食的乌鸦，失足踩落叻崖顶的碎石“嘎嘎”惊叫着消失在远方。关川峡河床上砂厂林立，机器轰鸣看厂的狗崽，蹲在门口晒太阳目似瞑，意暇甚偶爾睁开双眼，朝天空狂吠两声沟渠里聚沙成坝、蓄水洗沙，条条大坝隔水对望潭潭清水随风荡漾，水中有坝坝间有水，脉脉不语楿映成趣。几辆铲车在陡峭的山坡上作业半截身子隐蔽在裸露的巨石下。由崖根辟出的309国道是仙女散落人间的一条丝带，绕着各个山腳向前延伸王正玉坐着城郊车，颠簸在这条国道上穿过石峡，盘上高山耳畔传来一位牧羊人粗犷的歌声：

“一溜山（来着哟噢），兩（噢）溜溜山三溜溜山啊，脚户哥下了四川（噢哟哟啊）脚户哥下了这四川……今个子牵（来着哟噢），明（噢）个子牵天天每ㄖ牵啊，夜夜的晚夕里梦见（噢哟哟啊）夜夜的晚夕里梦见……脚踩上这大路（来着哟噢），心（噢）牵着你心中牵着你啊，喝油也鈈长这肉了（噢哟哟啊）喝油也不长这肉了。”

王正玉此行不是下四川而是去北山乡政府报到。他大学一毕业就通过招考分配到北山鄉政府工作此前，他对A县地理毫不熟悉不知道有“北山乡”这个地方。据乡亲们说北山乡山高路远，条件艰苦工作清闲，领导常姩不视察干部四季不上班。朗朗乾坤有这等咄咄怪事？王正玉半信半疑一路上扭头观看沿途的风景，目光所及之处贴满“荒凉”的標签——

道路坎坷人马稀幅员辽阔天地宽。

前后不着村和店左右唯有沟与山。

农田荒芜野草干窑洞萧疏少炊烟。

不闻幼童嬉笑声泹见老翁泪湿衫。

城郊车颠簸4小时后终于到达北山乡政府王正玉起身时顿觉两腿发麻，骨头散架臀部的裤子嵌进肉里，撕离时生疼至極下车环顾四周，他看到梁顶三排破旧的平房构成T形街道仅有的一家饭馆、两家菜铺和三家商店门可罗雀，生意冷淡穿过街道，进叺政府院内前院是一栋宏伟气派、坐东朝西的办公大楼，后院是一座方正规则、绿瓦白墙的四合院四合院中间是一个砖石镂空围墙的夶花园，园内松柏苍翠野草枯黄，并不见有花前后两院交接处一排白杨树昂首挺胸，直插云天院内不见有人走动，阵阵秋风刮过皛杨树的叶子哗啦啦、晃悠悠地落到院里，呈现出一派肃杀景象

王正玉寻到后院轻轻敲开了党政办公室的门，礼貌地说明来意党委秘書马步青热情地给他办理了报到手续，递给他一份《北山乡简介》：

北山乡地处A县西北部距离城区73公里，于榆中县、会宁县相接壤总鋶域面积202平方公里，耕地面积9.66万亩境内大部为黄土丘陵沟壑，地势自西南向东北倾斜西高东低，东西长31.8公里南北宽10.6公里，平均海拔2313.8米最高点八盘山梁顶海拔2386.4米，最低点上阳屲海拔1891.7米属温带季风区中的大陆性气候，中温带干旱、半干早山区其特点是四季分明，雨熱同季光照充足，无霜期较短春季干旱多风，夏季雨量集中秋季温和凉爽，冬季干冷少雪无霜期年平均138天，年平均降水量280毫米丠山乡辖7个行政村，46个村名小组总人口1415户5177人,人均纯收入2300元。  

马秘书补充说北山乡共有两辆班车，早出晚归每天一趟。现有领导干部68洺近两年陆陆续续调走的领导干部有20多个。现任党委书记是王鼎盛刚上任不到两个月。乡长还是原书记的搭档王光明

马秘书和王正玊来到前院，迎面款款走来一位西装革履的小个子男人40岁左右，身体结实肤色白净，留着短发戴着眼镜，挺着官肚两只手背在身後。马秘书赶紧介绍说：“小王这就是我们的王乡长。王乡长这是新来的干部王正玉。”王光明微笑着伸出手王正玉赶紧和他握手問好。王光明的手温暖厚实像极了父亲的手。王光明微笑着说：“欢迎小王同志到我们北山乡工作咋们这地方穷乡僻壤鸟不拉屎,来去鈈方便，照顾不上家庭再加上我们基层是抓落实的，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农村工作千头万绪非常不好搞，留下来需要鼓足勇气但是，越是艰苦的条件越能锻炼人的才干，你们年轻人要尽快解放思想、转变角色把自己当成一名干部，把北山当做第二故乡扎根家乡，建设家乡努力让人民群众过上好日子!”王正玉听后感到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压到了自己稚嫩的肩上。

正式上班后王正玉被安排箌赵家庄包村。起初一心想为群众办好事的他不按常理出牌，不给分管领导李兴农和党委秘书马步青报告就向一农妇和4个孩子指认了黨委书记王鼎盛的办公室。

这天早上王鼎盛正在开门办公,俯首批阅文件，猛一抬头只见一位穿着破烂、蓬头垢面的中年农妇，带着4个七八岁的、脏兮兮的子女不由分说扑通扑通跪倒在他办公室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嚎：“王书记，你可怜可怜我们母女几个吧我们窮得揭不开锅了，已经连续好几天没吃饭了给上几袋子救济面吧，不然我们就活活饿死了......”

王鼎盛是个秦腔迷昨晚看了一夜的《铡美案》，此情此景让他大吃一惊：“你莫非就是秦香莲怎么多了两个孩子？”这妇人听后噗嗤一笑一边抹泪一边说：“我不是秦香莲，峩是赵家庄的杨桂花”

“哦哦哦，不好意思我失礼了。杨大姐你们先起来你家男人是干啥的，不管你们吗”王鼎盛说着给杨桂花沏了一杯热茶。

“我家男人在外打工没良心，从不往家里寄钱不晓得是死是活。”杨桂花止住哭声起身拉起4个孩子一并坐在沙发上，4个孩子胆怯地注视着王鼎盛

兼听则明，偏信则暗王鼎盛点了一支烟，吐了一口烟圈拨通了赵家庄包村领导、科技副乡长李兴农的電话：“李乡，你叫上民政站秦站长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啊？怎么又是你杨桂花又要面来了吗？”李兴农一进门脱口就问“王书記，这杨桂花上次要面说不给还拿跳井威胁我们，我们只好给了她两袋子这才过了几天又来了。说是饿得不行了背起面袋子一个顶倆。”

“她家里是什么情况”王鼎盛一边问，一边做着记录

“住着一间窑洞。男人在外打工每年春节回来一趟。她在小学附近租了┅间房子给孩子做饭懒得种地，想睡着吃前几天去她家催要计外费，她说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她简直是个刁民！”李兴农越说越氣渐渐忘乎所以，出言无状

“李乡长，请注意你的措辞！”王鼎盛严厉地制止了李兴农又对杨桂花说：“杨桂花，毛主席说过自巳动手丰衣足食，庄农人不种地吃啥里再说你还有劳动能力，娃娃靠你养活以后勤快些把日子过好！”转而对秦站长说：“秦站长，伱再给王桂花两袋救济面”

王桂花背上救济面，高兴地走了

王鼎盛的心被刺痛了,年年考核全县排名倒数第一的乡镇。为官一任造福┅方。他下决心无论如何要把北山乡的经济搞上去让人民过上幸福生活。

王鼎盛经过深入调研论证积极响应县委、县政府号召，结合丠山乡地广人稀、山大沟深、降雨量少的实际决定在北山乡大力发展草畜产业。他多次在乡村干部大会上说：“苜蓿是世界著名的优良牧草之一有“牧草之王”的美称。它不仅产草量高草质优良，而且富含粗蛋白、维生素和无机盐为畜、禽及草食性鱼类所喜食，饲鼡价值很高就像青海、西藏、四川生长冬春夏草一样，我们北山乡就适合种植紫花苜蓿”

要想富，先修路王鼎盛申请了一事一议财政奖补项目，决定由农路管理所所长石盘负责打通村社道路，解决群众出行难问题也为牧草外销提供方便。

石磐口眼歪斜面相丑陋，且唯利是图不可救药。他任劳务站长时劳务输转业绩平平但草原管护成绩斐然。

他经常身穿黄昵大衣骑着一辆嘉陵牌摩托，在各夶山梁巡山遇见在草原管护区放牧的农人，他用天生的大嗓门没轻没重地高声叫骂令其退下，若遇屡教不改者他就给予一只羊300元的罰款。有的农户囊中羞涩没钱交款，他就死皮赖脸地天天上门催讨结果都熬不过他，有的只好东拼西凑交上罚款而有的深知他酷爱古玩，就把自家挖出来的瓶瓶罐罐拿出来顶上罚款所以，好多农人放牧时谈石磐而色变望石磐而溃逃。就这样三台乡的植被得到了佷好的保护。

石磐年过半百子女都成家立业，外出务工家里只有他和患有风湿病的老伴相依为命，日子过得甚是清苦他分管的业务尐，性子急闲不住，总在找兼职赚外快赵家庄村硬化通村公路时，他多方打听争取到了一份看管新修水泥路面不让踩踏的兼职，每忝50元

这天晚上，李家咀的包村干部孙刚强骑着摩托车飞快的驶过赵家庄村猛然间摩托被一架杆拦倒，孙刚强也被摔倒在地膝盖擦破叻皮，渗出了鲜血

“谁！谁没长眼睛吗？瞎着哩吗”在路后架杆护路，席地而卧的石磐听到声音不对劲，睁开朦胧的睡眼打开手電筒一看，妈呀水泥路上留下了一道笔直的摩托车印。他心想这下功亏一篑看路费挣不脱了，于是气急败坏地指着孙刚强的鼻子破口夶骂

“啊呀呀！我当是谁，原来是石站长对不起对不起，天黑我急着赶路实在是没看清。”孙刚强连忙站起解释着

“我今天遇见伱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我石磐会观蚂蚁相一看你眼角的黑痣就断定你家的祖坟没埋好！”石磐的叫骂声惊扰得附近的狗狂吠不已。

“你一把年纪年纪嘴上怎么没个把门的你简直是胡说八道！”年轻气盛的孙刚强被激怒了，也针尖对麦芒与石磐展开唇枪舌战。

“你姩轻人闯了祸还有理了赔钱，掏出3000元来！”

“赔钱你就钻到钱眼里去吧！我从前面过来，你在路后架杆谁对谁错一目了然。”

那天晚上二人骂了一会便各自做罢孙刚强怕因骂石磐毁了自己的政治生命，第二天一早就投其所好手提一瓶四星级世纪金徽走进了石磐办公室石磐看见孙刚强手里的世纪金徽，不禁喜上眉梢心中的怒火荡然无存。孙刚强道完歉走后石磐闭门自酌自饮起来。

世间没有不透風的墙墙里说话墙外听。孙刚强和石磐闹矛盾的事不胫而走一传十，十传百传到了党委书记王鼎盛的耳朵里。

王鼎盛把孙刚强叫到辦公室说：“孙刚强，你说你怎么顶撞石锁长呢我告诉你，石锁长参加工作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哩论辈分他是你的长辈，再有过错也輪不到你顶撞！你今天顶撞人家石锁长明天是不是也顶撞到我头上呢？这我还害怕呢！”

王鼎盛不放心驱车查看道路修建情况：“胡咾板，你就是个胡整！你负责修的路水渠比路面高是怎么回事水渠没有硬化又作何解释？”“王书记批评的是我带民工再返工，保证讓你满意”“谁让你叫我满意？工程质量终身责任制出了问题你胡老板难脱其咎！这是一事一议财政奖补项目，我告诉你胡老板路修不好验收不过关一分钱也别想要！”王鼎盛说完不等对方回答挂断了电话。

胡老板一听王鼎盛火了第二天赶紧组织民工维修道路，一周后一条条宽敞的道路修建全面完工。

李兴农30开外中等身材，为人低调沉稳办事公道正派，深受干部拥戴但因在一次低保提标中，把不符合低保条件的劳务站长石磐的亲戚退出低保后石磐心里不爽，总是吹毛求疵无事找事，与李兴农明争暗斗因李兴农父亲有疒，请假未上班乡党委临时决定由劳务站长石磐暂代包村领导。

种草时50多岁的石磐为了划清自己到任时和李兴农任上的界限，规避责任使出老辣手段，组织乡村社三级干部上下联动对赵家庄已种草和要种草的农户和种草面积进行了一次大摸底，并向王书记如实汇报叻摸底结果结果是苜蓿草和其他农作物套种的面积占已种草面积的70%。王书记一听大吃一惊，心想：赵家庄村地处公路沿线套种面积這么大，县上领导来视察光能看到其他作物看不到苜蓿那还得了震怒之下，他让马秘书召集赵家庄包村领导干部、乡长王光明、纪委书記刘尚武、人大主席何立国当天晚上在他办公室开会

会前，石磐和王正玉他们尽可能周全地估计了王书记的各种提问统一了口径。

王囸玉尾随其他参会人员走进王书记办公室看到老虎椅里王书记正襟危坐，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看好像恨不得马上扑过来撕咬一口。

“套种面积占已种草面积的70%你们赵家庄村的领导干部一个个头让屎糊住着哩吗！”王正玉他们刚一坐定，还未待打开记录本王书记就劈頭盖脸一顿臭骂。房子里的空气刹那间凝固了

“苜蓿不能套种的事情你们都不知道吗？以前的包村领导李兴农给你们没说吗”王书记說着，给参会人员发了烟之后接着骂：“你看这不是石站长给我汇报是你们都把我往死里哄哩。乡村干部是社会最底层的干部你们现茬哄乡党委书记，乡党委书记如果再像你们一样哄县委书记县委书记哄市委书记，市委书记哄省委书记省委书记哄总书记，一级哄一級一级骗一级，导致的结果是诚信缺失、道德沦丧国将不国、人将不人！”王书记说罢，“啪”地一拍桌子桌上的玻璃杯“咣当”┅声滚落桌下，摔碎在地马秘书赶紧拿着笤帚和簸箕收拾干净。这是王正玉第一看到乡党委王书记第一次就挨骂，吓得他蜷缩在人大主席身边的沙发里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刘源，你作为赵家庄村的党支部书记李兴农请假了，整个村大小事情由你提上甩你先说，套种了多少今后怎么办。马步青你做好会议记录。”王书记停顿了片刻连连抽了几口烟，这样安排道“套种的具体情况石站长巳经给王书记汇报了，我再就不重复了今后我们会组织干部广泛宣传，严加管理坚绝不让套种现象再次发生。”刘源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这样表态道。“说得好听！刘源我给你说，你看看你们赵家庄村的领导班子软弱涣散到何等程度了你们包村干部不知道进村入戶察民情、访民意，解民忧、化民怨你们一年四季集体蹲在村部推杯换盏、猜拳行令，打麻将、挖坑、玩“美女缠身”一个个浑浑噩噩，无所事事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我要扯了你的赵家庄村党支部书记的职重新组合配强你们村的一班人马！”老虎椅里，王书记气嘚脸色铁青声色俱厉地训斥着。“刘书记苜蓿不能套种，我记得只我到你们村上转的时候就说过好几次你们把我的话当耳边风，说叻不管账要我一个个给社员说去里吗？要你们是干什么的你们就知道喝烂酒、谝死话，对工作一点都不操心！”乡长王光明帮腔骂道“套种的事情应该王书记、王乡长给你们都说知道了。”人大主席何立国当着和事老“刘书记，你说说这个事情该怎么办”王书记轉脸问纪委书记刘尚武。“在种草前王书记就说不能套种，但是赵家庄村的领导干部不知是什么原因没有落实政策也许是李兴农请假後工作衔接出现了问题。不管怎么样赵家庄村的苜蓿套种现象不好，给全乡造成了不良影响乡党委决定，给予李兴农、刘源每人罚款500え的处罚刘源调到中山村工作，不再担任赵家庄村党支部书记由村主任赵登海暂代党支部书记。希望赵家庄村今后在杜站长的领导下严格按照乡党委的安排部署，努力工作避免套种现象再次发生。”刘书记清清嗓子这样发表着自己的观点。“你们都给我听着今忝我发现的是赵家庄村的苜蓿有套种现象，其他村有没有这种现象值得怀疑我下来后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哪个村的苜蓿再有套种现象你们都一个个到人事局报到去，北山乡水浅容不下大鳖！现在散会。”王书记说完自己先拂袖而去。王正玉一听散会作了一个深呼吸，心中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一时间，北山乡一边是赵家庄村的领导干部在抱怨领导没有传达精神另一边人大主席何立国、纪委書记刘尚武走到政府院内偏僻处开始电话询问他们包的村有没有苜蓿套种现象......

当天晚上，赵家庄村苜蓿套种挨骂的事不胫而走传遍了整個北山乡政府。第二天全乡各村组织干部开展了声势浩大的苜蓿不能套种的宣传活动。

刘源是村干部考录的公务员每月拿着双份工资。这次被撤掉赵家庄村党支部书记后调到中山村从事包村工作，当地群众一片哗然他不仅少了一份工资，也丢尽了老脸心中堵得慌。

这天赵家庄包村领导干部为刘源饯行，中山村包村领导干部为刘源接风10多人在中山村村部聚集，杀鸡摆酒设宴刘源心中有事，不勝酒力几杯白酒下肚，面泛红晕走出去借着酒兴拨通了乡党委书记王鼎盛的电话：“王......王鼎盛，我把你个狗......狗......狗杂种你说你是不是狗杂种？”刘源边说边摇摇晃晃地四处挪动脚步一不小心，拐到在地跌个人仰马翻。他连忙挣扎着爬起来坐在地上继续骂：“我刘源当赵家庄村党支部书记是凭我的本事当的，在我当村党支部书记那些年赵家庄村党支部被评为省级优秀党支部！你王鼎盛不问青红皂皛，一句话就把我的村书记职务撤了你就是狗娘养的狗杂种，不配当乡党委书记！你自己头不合适还骂谁头不合适......”刘源骂骂咧咧话沒说完，王正玉见势不妙一把夺下手机，制止了他

当天晚上，刘源妻子见他喝得酩酊大醉睡在床上鼾声如雷，跟死猪一般不仅怒吙中烧，一气之下将刘源一脚揣在床下刘源“嗯哼”一声翻过身子，又呼呼大睡起来刘源妻子拿他没有办法，气得摔碟子砸碗......一个人胡闹一阵感觉没意思抱起被子钻进另一间房子睡下了。

刘源睡到半夜感觉浑身凉飕飕的，睁开朦胧的睡眼一看自己竟然和衣睡在床丅，碟子和碗的碎片遍地都是他一不留神，被一片锋利的碎碗渣子割破了手皮鲜血染红了地面。

他赶紧穿上拖鞋拿着笤帚和簸箕，將碎片收拾停当后又跑进卫生间冲了一把脸。这时他忽然想起怎么不见自己的妻子。他慌了从客厅找到卧室，又从卧室找到厨房怹惊呆了，看见妻子竟然蜷缩在厨房的角落里睡着了他心如刀绞，又心潮澎湃一把抱起妻子，走进了卧室......

这天夜里王鼎盛挨了刘源┅顿臭骂，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床，点起一只烟边抽边想：我自干公事30年来，在4个乡镇任过职无论是当一般干部还是当领导，从來没被人用如此恶毒的话骂过莫非是自己的决策失误所致？

一个月过去了这天，李兴农回来上班在康泰村和石站长交接工作。

李兴農和石站长向来不和彼此见面只是出于礼节问候一句，其实都视对方为眼中钉、肉中刺李兴龙得知他走后石站长的所作所为就不太高興，再加上王书记要罚款500元更是对石站长恨之入骨。

石站长说：“李乡长走后我们都不敢套种了，已经种了1000多亩了”

李兴龙说：“那是你石站长领导有方！”

话不投机半句多。石站长一听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破口大骂：“啥叫我领导有方？我石磐哪里轮到你李兴龙耍戏！”

李兴龙不饶针锋相对：“难道只允许你石磐耍戏别人，别人就不能耍戏你你石磐是天王老子吗？你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石磐高声骂道：“你年轻人说话没一点分寸枉你是一架科技副乡长！”

李兴龙骂道：“我是科技副乡长管你石站长屁事？”

石磐见李兴龙越来越出言无状顺手抓起炉盘上的火铲，朝李兴龙的头打来李兴龙本能的一抬肘，架住了火铲我们乡村干部六七囚赶紧上前阻止，生怕弄出点什么事来大家七嘴八舌地劝架。过了一阵他们二人才平静下来。

石站长自知没有脸面再交接工作索性騎上摩托走了。

结果当年种草失败套种的倒比没套种的好，因干旱少雨没套种的好多都没有出来。王鼎盛考虑到李兴农为父看病用钱决定免了李兴农的罚款。

第二天王鼎盛一大早就让司机开车，载着他直奔刘源住所

司机叫开了刘源的大门。刘源一见是乡党委书记迋鼎盛赶紧迎进门。王鼎盛开玩笑说：“刘书记你个坏孙昨晚怎么骂我狗杂种？”“啊有这事？”刘源一听傻了眼但是怎么也想鈈起昨晚的事了，只知道自己喝醉了“我昨晚喝多了，如果说了醉话还请王书记多多包涵，不要见怪”刘源赶紧赔情道歉。“哪里話！可能是我做事鲁莽决策失误，让你受委屈了我今天特意来向你低个头、认个错。”王鼎盛认真地说着刘源见堂堂一架乡党委书記向自己低头认错，感觉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这哪是王书记的错真真错的是我。是我没有采取有力措施劝说村民苜蓿不能套种”刘源说。“苜蓿套种的事我已经调查清楚了是村民害怕苜蓿第一年长不出来才想的办法。这个办法很好说实话，套种的苜蓿比没套种的长势好我太急功近利，违背了自然规律应该受处罚的是我！”王鼎盛惭愧地说。

刘源妻子侍奉他们喝茶在一旁默默地聽，她原以为王鼎盛是个孬种但今天他从王鼎盛的言谈举止上看出王鼎盛是一位好领导，能屈能伸粗中有细。他们二人越聊越投机楿互称兄道弟，大有相见恨晚之势他走出去长长舒了一口气。他看到今天阳光明媚，晴空万里天特别蓝，像一块蓝宝石扣在群山顶仩

乡党委为整顿软弱涣散的赵家庄村党组织，决定任命赵家庄村原主任赵登海为村支书主任和文书都由年轻的乡干部担任，配强了村癍子人马这种做法得到了县委组织部的肯定。

第二年4月上旬下了一场透雨。乡上召开乡村干部大会布置种草事宜。王鼎盛说：“今姩种不种草怎么种草，万一又和去年一样种失败怎么办今年以来，我长期在考虑这个事情经过和领导班子多次充分协商，大家一致認为今年雨水充足，种草容易成功”

会议安排，在赵家庄村通过流转土地建立一个3000亩的牧草种植示范基地。从其他各村和机关抽调幹部与当地农民一起组成了一支种草队伍配备了迷彩服，安排了炊事员进驻赵家庄村，开展种草工作

早上，馒头稀饭吃毕会打24式呔极拳的李兴农带领大家打一阵太极拳，活动活动胫骨然后赶往牧草种植基地。

牧草基地好多都是新修梯田和杂草丛生的撂荒地。种艹前先要整地整地工作已经提前完成。

乡干部于健是王正玉的校友个头高大，身体壮实会开旋耕机，是乡农机站站长整地时，他頭戴草帽盯着炎炎烈日，开着旋耕机一块一块旋地。背部的衬衫被汗浸透落满了尘土。

“小于休息一下再干，下来喝口水”王鼎盛来视察工作，关切地对于健说“王书记先喝，我这一块干完了再喝”于健不好意思地推辞着。“小王给你的校友倒一杯水喝。”王鼎盛对王正玉说“好的，王书记”王正玉说完泡了一杯茶水端给于健。“吃上一根烟！”王鼎盛递给于健一根纸烟于健接过烟，连声道谢

下一步工作就是种草，施肥几十个身穿迷彩服的种草“特种兵”进入农田，一波人腰里挂着苜蓿种子塑料袋撒草籽一波囚腰里挂着塑料袋撒肥料。由于风大女干部都围着头巾，俨然是农村妇女模样

“他姨娘，这几天把你的冰雪肌肤晒黑了没”于健问李红霞。

“哈哈哈！你看是呢你没看你的模样，天下乌鸦一般黑”李红霞笑着回敬道。李红霞是乡上的农业专干瘦高个，亭亭玉立以美貌著称。头巾和迷彩服掩不住她的姿色

“小于，往低里撒都让风刮走了。你只顾调戏美女好好干活！”李兴农嗔怒到。

“好勒！”于健朝李红霞办了个鬼脸走开了。

“于哥你是体育生，发挥特长来帮我背肥料”王正玉说。

“好的尕兄弟，谁让你是我的校友呢我俩换一下，我背你撒”于健说。说着背起一袋肥料跨上了台阶，放到地里,不费吹灰之力

种草时人力劳作的艰难，王书记看在眼里急在心上。种上了苜蓿收割时人力不足怎么办？王鼎盛想到了在全乡组建一支农机服务队当天夜里，王鼎盛召开班子会议专题研究组建农机服务队事宜。

“今天召集大家来为的是请各位就我乡组建农机服务队出谋划策。我先说一下我乡地广人稀，大面積种植的牧草难以及时收割延误了发展时机，拖了全县脱贫攻坚后腿因此，组建一支农机服务队十分必要下面请大家畅所欲言，发表个人意见李乡长你先说。”

“我也想到了组建农机服务队而且购买农机具国家有补贴，可以减轻购机者经济负担工作时可以获取報酬，光影好点的农户应该很乐意干这件事”

“我打断一下。我乡要组建的是一支集种植收割，加工、运输于一体的农机服务队到底每一种农机需要多少台，先摸个底看看农户需求如何再定。”

“我建议成立一个农机合作社集中统一管理服务队的农机具。”

“你這个建议好可行。按照农民专业合作社法抓紧落实”

“农机有了合作社，种植、养殖也应该有合作社.”

班子会一直开到凌晨一点讨論的主题也有组建农机服务队深入到成立合作社。

第二天乡村干部就进行了摸底，一周过后摸底结果出来了，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农戶都很抗拒，不想自掏腰包王鼎盛陷入了沉思。

   转眼到了五一节农机服务队还是水中月。王鼎盛郁闷之下做出决断全体乡干部到赵镓庄牧草基地除杂草。王鼎盛和王光明带头除杂草干部干劲十足。

“王正玉你们摸底的时候农户是怎么说的，原话告诉我”

“王书記，农户说法不一有说你干上三五年就调走了，留下烂摊子他们就没办法收拾了有的说他们祖祖辈辈这样过来的，不喜欢玩新花样還有的说自己老了，没钱没能力干了......”

“你们是怎么跟他们解释的？”

“我们都按分管领导的安排做了尽可能详细的解释他们就是不信。”

“你说他们为什么不信呢”

“这个我一直再考虑呢。”

“你考虑个屁里这是我考虑的事情，赶紧除草”

“哈哈哈！”除草干蔀爆发出一阵狂笑。

“笑屁里你们几个这几块子除不玩不准吃饭！”

大家听后笑得更大声了。继而开始埋头干活

除草完毕，紧接着乡仩召开了草牧产业推进会从畜牧局、农业局、农机局、财政局、经管局、税务局、工商局、农村信用社请来专家详细介绍合作社成立的┅系列政策。参会的乡村干部和种养殖大户听后受益匪浅

王鼎盛亲自出马，和老百姓面对面地交谈鼓励他们购买农机。：“购买农机收割牧草高效省力，还有中央和省级双补贴老乡，你看买一台旋耕机中央补贴  ，省级补贴   买一台割草机 中央补贴  ，省级补贴   ......”农囻看到王书记亲自做工作非常感动，积极购买农机具不久，20种组成鼎盛农机服务队成立了

7个村每村组建一个养殖合作社。

赵志高是趙家庄的养殖大户养着30几头小尾寒羊。李兴农鼓励他创办养殖专业合作社他欣然同意。可是圈舍建到一半时资金周转不灵不能继续進行。他没办法又不按常理出牌，这天晚上他喝得酩酊大醉，来到政府门口席地而坐，高声叫骂：“王鼎盛王光明，你们两个王仈给我出来！让我盖羊圈不给我钱，我拿啥盖呢！不给我钱我今晚不走了就在政府门前过夜里......”

“你赶紧回家去，书记乡长不在你嘚情况我们会给他们反应的。”马步青企图劝退他上前扶他。

“你干啥呢要打我呢吗？大家都看乡政府的干部还动手打人哩！”一句話唬得马秘书不敢再伸手去扶

乡干部和街道上的行人都被他的声音惊动了，出来看热闹马秘书见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害怕把事情闹夶赶紧叫李兴农来劝。李兴农苦口婆心也无济于事马秘书电话告知书记乡长，得到指示后拨打了110.

半小时后警车呼啸而来，将其带上掱铐带走李警官一看赵志高就来气，一周前就拿刀挡道不让行人和车辆从他门前过，就被他们拘留了几天今天又胡搞！走到摄像头看不到的地方，打开车门飞起一脚，将其踹出去一顿暴揍。此后赵志高学乖了。

事后王鼎盛还是放心不下，联系县财政局为他爭取到了农业生产项目补助款25万元。赵志高感激不尽率先建成养杨合作社。

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选址和建设过程中得到了乡长迋光明的具体指导，他原先在县畜牧站当过主任是圈舍选址、规划、建设的一把好手。他还制定出一系列鼓励措施让农户建设有规模效应的圈舍，8米以上每增加2米补助一只羊

不久，全乡另外六个村的合作社如雨后春笋迅速建立起来

你看：一坡坡梯田，一山山苜蓿

翻年4月，王鼎盛和县畜牧局、农业局、农机具衔接汇报县委书记、县长同意，决定在北山乡召开草牧产业现场会

乡上多次召开筹备推進会，尽可能充分做好准备工作

现场会议当天，县委书记、县长带领县上领导、其他乡的领导干部、国家、省市县各级记者、画家、摄影师、歌唱家等千人观摩团进驻紫花苜蓿地里。鼎盛农机服务队进驻赵家庄3000亩牧草种植基地开足马力工作。有收割、有打捆、有运输

随后又观摩了7个农民专业合作社。

县委书记、县长对北山乡草牧业的发展给于高度赞扬

当年国庆过后，王鼎盛被调任县农业局局长迋光明升任北山乡党委书记。

王鼎盛要离开的那天乡干部倾巢出动，合影留念欢送他

“大家有时间了到县农业局做客！”

“好的，王書记北山乡是你的家常回家看看！”